“別說了?！绷厣嚼淅漤杜?，“我隨你去，不過，要是回頭蘇氏沒有這樣做，你們也得好好想想怎么收場?！?/br>
    身后，柳老太太一群人也趕過來了。

    柳重山朝身后望了眼，又看了眼侄女，這才繼續大步朝河邊去。

    柳芽嘻嘻笑，立即跟上。

    “她指使了胡mama動的手腳，后來堂姐故意將胡mama帶在身邊，她就著急了。今天麥哥兒滿周，是她可以接觸胡mama的唯一機會，她肯定會質問胡mama的?！?/br>
    “下午的時候，姚mama先見了胡mama，約好了時間地點。就是這個時候，您瞧，蘇姨娘已經到了，在那邊呢?！?/br>
    柳重山放輕腳步，朝河邊看去，但是蘇氏身邊的人卻不是胡mama，而是姚mama。

    蘇氏感覺到人來了，她轉身看來。

    “老爺？您怎么來了？”說著，忙抬手擦了下眼睛，硬是擠出點笑容，然后才朝著柳重山走去。

    柳重山目光沉沉望了眼蘇氏，又看了看站在她身邊的姚mama，最后目光落在了柳芽臉上。

    柳芽問：“胡mama呢？”

    蘇氏裝作茫然的樣子：“什么胡mama？”

    柳芽說：“你白天的時候，讓姚mama約了胡mama在河邊見面的，我都知道?？煺f吧，你把她怎么樣了？”

    蘇氏搖頭：“芽姐兒的話，我怎么聽不明白？”

    柳芽咬牙：“那你說，你大晚上的一個人跑來這里干什么？大家都在屋里陪著奶奶，你偷偷跑出來做什么？”

    蘇氏半垂著腦袋，安靜了會兒沒說話，不過很快，她便抽噎起來。

    “老爺，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好?？墒恰彼煅手?，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知道，大家其實都瞧不起我。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大家心里不痛快。所以，就想出來吹吹風?！?/br>
    “吹風？”柳芽開始跳腳，“大冬天的，你說你跑出來吹冷風？你沒病吧？”

    “放肆！”柳重山終于開口說話。

    柳重山語氣特別凝重，很明顯，他是被柳芽這個侄女給激怒了。

    柳芽豁出去了，雙手叉腰，指著蘇氏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啊，我堂姐那回掉冰窟窿里，差點死了去，就是你干的。不是你親手干的，也是你派人干的。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做，別沒本事承認啊。你就是個不要臉的，你是寡婦，卻不守婦道，勾引我大伯。跟了我大伯后，你竟然想取代我大伯母的地位?！?/br>
    “一樣樣的，都被你得到了。我堂姐也嫁人了，你得多黑的心腸啊，竟然還想害了我堂姐的命？”

    “像你這樣的人，就該千刀萬剮，天打雷……”

    “住口！”柳重山忍無可忍，抬手打了柳芽一耳光。

    那件事情，也是他心里的一道陰影。他以為時間久了，就會忘記?？墒聦嵶C明，根本忘不了。

    本來沒人敢提了，現在被侄女當眾再挖出來，他有些接受不了，所以一時心急，便打了人。

    打了后，又后悔。

    柳芽捂著臉說：“大伯打死我都沒事，我只是替堂姐跟大伯母不值?！?/br>
    說完，她就跑了。

    柳二太太剛剛也什么都聽到了，特別尷尬。

    柳重河道：“這個死丫頭，真該好好教訓教訓她，嘴里說的都是些什么混賬話?！庇譀_自己媳婦發火，“都是你慣的，你瞧瞧，都給慣成什么樣子了？”

    柳二太太知道自己男人這話是說給大伯聽的，便不說話。

    柳植忙過來，朝著柳重山彎腰，替自己meimei請罪：“大伯，芽姐兒的確是該打。等過了這兩日，別說是爹娘，就是我這個做兄長的，也會好好教訓她的。您老人家……還希望您別生氣?！?/br>
    柳重山呼出一口氣來，望著柳植：“她還是個孩子，不怪她?！?/br>
    蘇氏卻拼命咳嗽起來，柳重山立即走過去，將人摟住了。

    “外面風大，先回去吧?！?/br>
    “是，老爺?！碧K氏靠在柳重山懷里，柔柔弱弱的。

    經過郭氏身邊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了眼郭氏。

    柳重山也看到了妻子，臉上有些尷尬。抱著蘇氏的那雙有力的臂膀，漸漸松了些力道。

    蘇氏卻難得的弱不禁風，歪著身子朝柳重山懷里靠去。柳重山怕她摔著，便又伸手將人接住了。

    郭氏的心，早已被傷得千瘡百孔，也不差這一回。

    郭氏道：“老爺快帶meimei回去吧，外面冷了許久，回頭別病著了才好?！?/br>
    蘇氏說：“多謝jiejie關心，我沒事?！?/br>
    才說完沒事，又捂著嘴巴咳嗽起來。

    郭氏便沒再說話。

    柳重山一邊抬手輕輕拍著蘇氏后背，一邊嚴肅道：“芙姐兒呢？今天這件事情，跟她脫不了干系?！?/br>
    郭氏有些怕，幫著女兒求情：“芙姐兒雖然已經嫁人，但好歹也是老爺寵著長大的。今天的事情，不管怎么樣，其實誰都沒有受到傷害?；仡^，老爺罵芙兒一頓也就罷了?！?/br>
    蘇氏也說：“jiejie說得對，老爺，別怪大小姐?！?/br>
    “虧你到現在還幫著她說話，她是個什么樣的性子，我清楚?！绷厣綄櫯畠?，但是他也好面子。

    今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丟了臉，自然會生氣些。

    正聊到柳芙，柳芙便出現了。她身后，還跟著金雀兒和銀串兒，兩個丫鬟中間，站著渾身濕漉漉正凍得瑟瑟發抖的胡mama。

    “爹爹是在找我嗎？”柳芙沖破眾人，走到柳重山跟前，“可巧了，我也剛好有話找爹說?！?/br>
    “胡mama，你自己來說吧?！?/br>
    胡mama忙跪在柳重山跟前，磕頭道：“老爺饒命，奴婢不是有心害大小姐的。是蘇太太，蘇太太讓奴婢那樣做的?！?/br>
    第12章

    “胡mama，你可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么?！碧K氏不淡定了。

    她算計好了一切，卻沒算到，柳芙竟然會帶著胡mama來。而且，這個老東西，竟然一來就張口指責她。

    蘇氏下意識看向姚mama，姚mama也是一臉懵逼，輕輕搖了搖頭。

    胡mama跪著朝蘇氏膝行過去，揪住蘇氏的裙擺，仰起臉說：“蘇太太，奴婢已經告訴姚mama了，那件事情奴婢并沒有透露給大小姐，您何苦下如此狠手？”

    “放開！”蘇氏想掙脫胡mama的束縛，奈何胡mama下了死勁兒拉著她，她根本逃不開。

    姚mama彎腰，想拉開胡mama，柳芙卻一把推得姚mama跌坐在地上。

    “你們心里沒鬼的話，就讓胡mama把話說完?！绷綇澭?，親手扶起胡mama來，“你說吧，爹爹是明事理的人，他會替你、替我做主的?！?/br>
    胡mama擰了把鼻涕，這才從頭開始說起：“前些日子，大小姐回府。沒兩天，姚mama找到了我，說是湖面結冰了，讓我趁著沒人的時候，悄悄給冰面鑿開一塊兒。我當時沒細細問，就照著做了?！?/br>
    “可是后來，大小姐突然掉進冰窟窿里去。我覺得事有蹊蹺，就去找了姚mama，她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脫不了干系，還讓我閉嘴，否則蘇太太會讓我吃不了兜著走。我因為害怕，所以不敢說。后來見大小姐無礙，心里才稍稍放寬一些?！?/br>
    “自始至終，我都沒打算把這一切說出來。就算在今天上午，我也打算一直瞞下去的?？墒俏覜]想到啊，你們……你們竟然信不過我，對我痛下殺手。你們想用對付大小姐的那一招對付我，想將我溺死在這河里?！?/br>
    “老爺，太太，奴婢該死，奴婢對不起你們，也對不起大小姐?！?/br>
    “推你下水？胡mama，你是不是酒吃多了，在這里胡言亂語?！碧K氏還算鎮定，并不認為胡mama這三言兩語，就可以徹底打敗自己，“你說是我想溺死你，可有證據？”

    柳芙哼道：“姨娘大晚上的不呆在自己屋里，跑出來做什么？”

    蘇氏說：“我心情不好，出來散散心?！?/br>
    “心情不好？可是誰給你氣受了？”柳芙窮追不舍。

    “沒有?！碧K氏暗暗咬牙，“是我自己的問題?！?/br>
    柳芙看向姚mama，目光沉沉：“姚mama，我娘當年待你不薄吧？這才幾年功夫，你竟然倒戈，還想害死我?！?/br>
    姚mama惶恐，跪了下來：“大小姐，您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萬死不敢的。太太跟大小姐對奴婢有恩，奴婢心里都記著呢?！?/br>
    柳芙道：“你是記著呢，你還恩將仇報?！?/br>
    “奴婢沒有，是胡mama亂說?！币ama以頭撞地，“老爺，奴婢是冤枉的?！?/br>
    胡mama從懷里取出一百兩銀子來：“你下午找過我，給了我這些銀子，讓我千萬不要告訴大小姐。你還說，蘇太太晚上約了我在河邊見面，有話親自對我講?？晌覜]想到，約我出來，竟然是想溺死我。若不是我命大，拽著河邊的枯樹枝，自己爬上來了……現在，我恐怕已經成亡魂了?！?/br>
    “我沒找過你，這銀子不是我給的?！币ama否認。

    “銀子當然不是你給的，你哪里有這么多錢?！绷嚼淅浠亓艘痪?，又拍拍手，喊道，“旺福，你出來吧?！?/br>
    旺福是柳重山身邊的小廝，今天跟著過來的。

    虧得當時金雀兒瞧見旺福也看到了，此番才多了一個證人在。

    旺福十五六歲的年紀，還干干瘦瘦的，彎腰跑著來回話：“下午的時候，小的按著老爺的吩咐去喂馬。大中午的，瞧見胡mama鬼鬼祟祟的，一時好奇，就跟著了。小的看到姚mama跟胡mama站在墻角說話，說了好一會兒，因為離得遠，沒聽清楚說什么?！?/br>
    “最后，姚mama給了胡mama一袋子銀子，小的卻是瞧的真真的?！?/br>
    “你在撒謊！”姚mama不肯承認。

    旺福道：“小的是替老爺辦事的，有什么就說什么，要是哪里得罪了mama，還請mama不要怪罪?！?/br>
    “爹，您還想聽什么？”柳芙望向自己的父親，這個自始至終一直都保持沉默的男人，“還是不信嗎？”

    “老爺，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碧K氏說，“銀子的確是妾身給姚mama的，但是是姚mama說跟妾身借的。妾身也不知道，她要這銀子，是給胡mama的?！?/br>
    “太太?！币ama望向蘇氏，有些失望。

    蘇氏卻說：“我要是知道這些，定然會阻止你?！币贿呎f，一邊給姚mama暗中使眼色，“你老糊涂了啊，跟大小姐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下此毒手?！?/br>
    姚mama知道，此時此刻，這個鍋必須得有人背的。

    若是蘇太太保全了自己，一定會想法子救她?？扇羰沁B蘇太太也被拉下水了，她們主仆兩個就都完了。

    于是，姚mama承認道：“老爺，太太，是奴婢……是奴婢害了大小姐?！?/br>
    “可……可奴婢也是為了大小姐好啊。大小姐回娘家來，鬧著要和離，老爺太太不答應。奴婢就想，或許可以幫一幫大小姐。所以，奴婢找了胡mama，讓她做了那件事情。本來只是想造成投湖自殺的假象，可沒想到，竟然弄巧成拙，真的害了大小姐?！?/br>
    “后來姑爺接大小姐回去，還帶走了胡mama。奴婢擔心，怕胡mama說漏嘴。曉得今天要下鄉來，便朝蘇太太借了一百兩銀子，給了胡mama?！?/br>
    “事情的始末，就是這樣的。這件事情，的確是奴婢一人所為，跟蘇太太沒有關系?！?/br>
    “爹，你也相信此事跟蘇姨娘一點關系沒有嗎？”柳芙不管別人怎么狡辯，她只想知道自己父親是怎么想的。

    柳重山想了想，冷著臉吩咐小廝：“先將姚mama關起來，等明天一早，送去縣衙門?！?/br>
    姚mama是柳府府上姚管家的媳婦，年輕的時候，賣身柳府為奴婢。后來蘇氏進了門，便求柳重山將姚mama的賣身契還給她了，之后簽的只是雇傭關系的契約，并非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