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如果是蘇政齊和柳姑娘素不相識,被人堵在房里,告官的威脅還有點用處,如今…… 不僅如此,恐怕還毀了柳姑娘以前的布置,柳姑娘并不是想要當妾,她想要的是正妻之位,出了這樣的事情,怕是連蘇政齊都不愿意娶她,真要進門也不過是個妾室。 武平侯夫人推開撒嬌的女兒,把賬本放到她手邊:“不過是狗急跳墻了?!?/br> 蘇明珠略一沉思說道:“母親的意思是,柳家著急了?” 武平侯夫人嗯了一聲。 蘇明珠偷偷把賬本推開一些:“那母親覺得父親知道這件事,會說什么?” 武平侯夫人自然看到女兒的小動作了:“你說呢?” 蘇明珠笑嘻嘻地說道:“我猜父親會讓柳家告官,或者他自己就讓人告官了?!?/br> 任何時候,都不能讓別人牽著鼻子走。 武平侯夫人再次把賬本挪回來點了點。 蘇明珠見轉移話題失敗,只能繼續乖乖看賬本了。 武平侯夫人和蘇明珠所料不差,沒多久蘇政齊的妻子王氏就哭著找了過來。 王氏到底是武平侯夫人的嫂子,自然不能像是下人那樣直接攔在外面,武平侯夫人讓人把她請了進來。 王氏不過比武平侯夫人大兩歲,可是和武平侯夫人相比,好似兩輩人一般。 倒不是說容貌,而是身上的氣質,武平侯夫人日子過的舒心,又有丈夫數年如一日的疼愛,她身上還有些少女的感覺。 而王氏恰恰相反,蘇明珠記得母親曾提過,剛成親時候的王氏容貌艷麗,甚至在她之上。 可如今,蘇明珠覺得王氏的眼神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好像滿是刻薄和哀怨。 王氏一進來就哭個不停:“弟妹,你要為我做主啊?!?/br> 蘇明珠:“……” 武平侯夫人倒是神色不變:“嫂子這話,我倒是不敢應了?!?/br> 王氏拿著帕子捂著臉:“我都不要活了,若是真的讓人告官了,侯府的臉面怎么辦?” 蘇明珠都覺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話說的好似蘇政齊等代表武平侯府的臉面一般。 武平侯夫人:“我有些不明白嫂子的意思?!?/br> 王氏哭個不停,說話卻絲毫不含糊:“弟妹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啊?!?/br> 武平侯夫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鐲子,金鑲珍珠的鐲子格外的別致漂亮:“嫂子說什么,我倒是沒聽清楚?!?/br> 王氏眼神隨著那鐲子動了動,等聽到武平侯夫人的話,心中一顫,她并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卻不敢得罪武平侯夫人:“我也是因為太過傷心才說錯話了,弟妹別與我計較?!?/br> 武平侯夫人開口道:“嗯?!?/br> 王氏被噎著難受,只能低聲下氣說道:“弟妹,絕不能讓柳家人去告我家老爺啊?!?/br> 蘇明珠一直安靜地坐在一邊,看著母親的動作和表情,認真學習著。 見武平侯夫人沒有開口,王氏接著說道:“而且若不是那女的不檢點,老爺也不會……” 蘇明珠眉頭微皺,哪怕她不喜歡柳姑娘,可是王氏的話也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王氏此時才說出最終目的:“這樣的女子,當妾都有辱門楣?!?/br> 蘇明珠這才明白王氏來這一趟的意思,怕是她早就知道丈夫想要休妻另娶柳姑娘了,好不容易讓她抓到機會,肯定是要把人踩到泥土里來保住自己位置的。 武平侯夫人卻不接話:“這是你們家的事情,你們自己決定就好?!?/br> 王氏也不哭了:“我們可是一家人,弟妹不幫我,誰幫我?” 武平侯夫人口氣淡然:“那就抬進府好了,反正已經養了你們家那么多人,多一口也養得起?!?/br> 王氏愣了下又準備開始哭。 武平侯夫人說道:“或者我讓人送嫂子去柳府,大伯和嫂子自己商量就是了?!?/br> 這話一出,王氏也不敢哭了,她根本不敢見丈夫,萬一丈夫非要休妻娶那小賤人,她要怎么辦? 武平侯夫人問道:“嫂子還有旁的事情嗎?” 王氏趕緊搖頭,就怕多說一句,武平侯夫人真的讓人把她送到柳府去了。 武平侯夫人說道:“那嫂子就先回去吧?!?/br> 王氏不敢多言,起身就告辭了。 等人走了,武平侯夫人才看向女兒:“學會了嗎?” 若不是想讓女兒多觀察學習一下,武平侯夫人早就把王氏打發了。 蘇明珠說道:“母親,你說伯母后悔嫁給大伯嗎?” 武平侯夫人緩緩嘆了口氣:“怕是你伯母自己都不知道后悔不后悔?!?/br> 蘇明珠沒再說話。 武平侯夫人看著女兒:“所以做任何決定的之前,都要想一想以后會不會后悔?!?/br> 蘇明珠覺得比美人遲暮更悲哀的事情莫過于還沒遲暮已經凋零了。 武平侯夫人還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已經拐了個彎,仔細叮囑道:“權勢這樣的東西,放的再久也不會變的更珍貴,當用得用?!?/br> “你伯母其實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人,我的父母、我的丈夫、我的jiejie和我的外甥,懂了嗎?” 蘇明珠眉眼明媚,就算為了一只漂亮下去,她也要每天開開心心的:“知道了,就像是母親也站在我的身后一直會護著我,我遇到事情不會先輸了氣勢?!?/br> 哪怕沒有底氣也要表現的底氣十足,就像是說謊話也要理直氣壯一樣,不能自己先心虛了。 第26章 不用報官了 蘇明珠不愧是武平侯的貼心小閨女,完全猜中了她爹的心思。 蘇政齊的兩個兒子早早在宮門外武平侯的馬車旁邊等著了。 武平侯是和岳父靖遠侯一起出來的, 看到兩個侄子, 他微微皺了下眉。 靖遠侯雖已六十, 身子骨康健眼神也好, 自然也看到了,他們都知道武平侯那個不學無術的兄長時常做一些荒唐事,最后還要武平侯這個當弟弟的去處理。 而且當年的時候, 不少人都記得, 若是武平侯的爵位落在了這位庶長子身上, 怕是武平侯府早就沒落了。 蘇政齊的兩個兒子上前給武平侯和靖遠侯行禮, 靖遠侯點了下頭就不再搭理他們了,武平侯說道:“你們等會?!?/br> 靖遠侯同情地拍了拍女婿的胳膊:“不用送我了,我那新得了一盒寶石顏色鮮亮, 記得讓明珠來拿?!?/br> 雖然靖遠侯說不用送, 武平侯還是把人送上了馬車:“岳父想見明珠直接讓人來接就是了?!?/br> 靖遠侯就蘇明珠這么一個外孫女,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她,此時聞言說道:“那不一樣,一個是主動來看我, 一個是我去接的,明顯前一個更顯得我們兩個關系好?!?/br> 武平侯有時候懷疑自己女兒觀點都是隨了自己的岳父:“岳父說的是, 我回去就與明珠說?!?/br> 靖遠侯這才滿意, 感嘆道:“我都很久沒見到明珠了?!?/br> 武平侯提醒道:“我記得前幾日明珠剛探望過岳父?!?/br> 靖遠侯揮了揮手趕女婿, 不耐煩地催促道:“你不懂, 快走快走, 看到你就心煩?!?/br> 武平侯已經習慣了靖遠侯的態度了,就連靖遠侯府的車夫每次接靖遠侯下朝都要看一出自家侯爺嫌棄女婿的戲碼,若是哪一日自家侯爺沒見到女婿還要念叨個不停。 等靖遠侯府的馬車離開了,蘇政齊的大兒子蘇濤急慌慌地說道:“二叔,我父親出事了?!?/br> 武平侯神色不變,往自家馬車的方向走去。 蘇政齊的二兒子蘇哲性格有些沉悶,此時跟在武平侯的身后,倒是沒有吭聲。 蘇濤快步走到武平侯的身側:“二叔,柳家設了圈套想要害父親,您可不能讓他們得逞?!?/br> 蘇哲趕緊拉了拉兄長的衣服,想讓他等上了馬車再說,可是蘇濤卻甩開了蘇哲的手:“二叔,我們可是侯府,他們柳家……” 因為剛下朝,還有不少大臣沒有離開,蘇濤說話也沒有壓低聲音,倒是讓不少人聽到了。 武平侯強忍著怒意說道:“閉嘴,蠢貨?!?/br> 蘇濤臉色一變,卻不敢吭聲,他當初在外惹了事情,武平侯直接請了家法讓人把他狠狠打了一頓,自那以后蘇濤就有些怕武平侯了。 武平侯上了馬車,說道:“蘇哲上來?!?/br> 蘇濤瞪了弟弟一眼,蘇哲只當沒看見,蘇濤覺得二叔和弟弟都不給他面子,神色難看的上了自己的馬車,讓車夫跟在武平侯的馬車后面。 武平侯身上還穿著朝服,更顯得威嚴俊美:“怎么回事?!?/br> 蘇哲把大致的事情說了一遍。 武平侯倒了杯茶潤口:“柳家……” 蘇哲在娶妻后就主動從侯府搬了出去,自己在外租了個院子住準備春闈的事情。 今日忽然被嫡母叫回了府上,他還不知道蘇政齊要休妻娶柳姑娘的事情:“二叔,我覺得這事有些奇怪,是不是被人算計了?柳家姑娘也算是官家小姐,怎么就與我父親扯上關系了?” 武平侯放下茶杯,眉眼間滿是冷淡:“因為你要準備春闈,你妻子又有孕在身,我就沒讓人告訴你,你父親和那柳家姑娘早就相識了,他還會來鬧了一場想要休妻娶柳家姑娘,不過被我罵回去了?!?/br> “那柳家姑娘也不是個簡單的,從與你父親相識到后來都是她算計出來的?!?/br> 蘇哲臉色變了變,他并不是什么聰明人勝在勤奮用功,考上舉人都比旁人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努力。 為了春闈的事情,他整日都在家中復習,武平侯也派人送了不少歷年科舉的試卷給他,若不是今日武平侯告知他,他根本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場事情:“這也太荒唐了?!?/br> 武平侯看著侄子,嘆了口氣說道:“這些腌臜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好準備春闈和照顧你妻子就是了?!?/br> 蘇哲和蘇政齊的關系很差,他性子木訥不得蘇政齊的喜歡,還是武平侯安排人教導他讀書習字,就連親事都是武平侯夫人幫他訂下來的。 當年蘇政齊為了商戶之女豐厚的嫁妝,想讓蘇哲娶商人之女。 那時候蘇哲剛考上了秀才,蘇哲的生母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孫姨娘第一次哭求到了武平侯夫人面前。 孫姨娘也不是個會說話的,只是跪在武平侯夫人面前不停的磕頭,就連哭都不敢哭出聲來。 蘇哲想要攔都攔不住,只能紅著眼睛跪在孫姨娘的身邊。 最終還是武平侯夫人出面,為蘇哲求娶了翰林院編修的女兒。 成親后,蘇哲就帶著妻子搬出了武平侯府,日子自然沒有侯府之中過的富貴,可是他們夫妻感情卻一直很好,蘇哲更是考中了舉人,哪怕名次差一些,也是正經的科舉出身。 子不言父之過,哪怕蘇政齊做的再荒唐,蘇哲卻也無可奈何,因為蘇政齊可以不在乎名聲,蘇哲卻不得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