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歐陽北撿起紙簽看了一下,恍然大悟。他想了一下,道,“衛東,這玩意等下你帶走?!?/br> 衛東看一下那個包裝,道,“老板,我不會喝紅酒?!?/br> “拿走拿走——”他不耐煩道,“不會喝拿去賣也是一樣的,總之我不想看見它?!?/br> 說完,他將字條揉吧揉吧丟垃圾桶里了。 衛東無奈,只有接了那禮盒來放在門廳的地方。 伍葦走出來,拖著兩個衣服箱子進去拆開,開始一件件抖出來清理。沒想到,她這邊剛一動作,一件西裝的衣服袋子里又落出來一張同樣的粉色紙簽。 她本來已經準備要裝聾作啞,畢竟這是他以前的事情,可人偏偏不放過她。她心里來了火氣,干脆把所有的箱子全拖進去打開,每個口袋摸一遍,每個飾品的盒子翻了個底朝天,還真又被她搞出來同樣的幾張。 衣服里的紙簽上內容比較旖旎一些,譬如“肌膚相親,日日相隨”之類的;飾品里的內容就比較優雅,譬如“水晶配你最好”;甚至是一個裝袖口的小盒子里,居然曬了一張最露骨的,譬如“每次看見你的手就一不開眼睛,想要他來撫摸我——” 她越看越生氣,將這些玩意丟在地板上排開,數數居然有十八九張之多。 怪不得王文遠一直都說她手段粗鄙,原來人爭寵果然是涵蓋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吃的穿的喝的戴的,務必要讓人隨時隨地想到自己。她深深地嘆一口氣,這樣的水磨工夫,男人再是鐵石心腸也該被焐軟了。 林琳同樣是歐陽北的小情兒,也算是比較受寵的,可這些東西里就沒她的份;而且她第一時間跑路后,還被抓了回來弄去做mama,指不定后面還有個控制她的雞頭。想想這結局也能知道歐陽北對她其實沒多少情意??蛇@蘇蘇就不同了,不僅全面霸占了歐陽北的空間,沒被他厭棄,而且也沒聽說被抓回來。明顯被區別對待,原因就是男人對她們的觀感不同。 伍葦越是想得仔細,心里越慪氣,她有一種沖動想要把歐陽北抓過來說清楚??衫碇怯肿钄r了她,這事兒他得處理漂亮一點,畢竟她生活的重心不僅僅是爭風吃醋。想到此,她深吸幾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將那些紙簽整整齊齊收起來放在床頭柜的最下方去了。 三人忙到晚上六七點才初步弄完,伍葦有心要弄歐陽北一把,就沒留衛東吃飯。衛東告辭的時候,她見他手上拎的禮盒很眼熟,眼角抽了抽,沒吭聲。 不一會兒,外賣的飯到了,她去廚房把房東留下來的各種白盤子用開水燙燙消毒處理后,將菜移出來。趁著歐陽北去洗澡的功夫,她去房間將那些紙簽弄出來,放在一個小盤子里,用一個碗扣起來,裝作一盤菜。 歐陽北洗澡完出來,三兩步走過來,“餓壞了,吃飯——” 伍葦擋住他拿筷子的手,道,“別著急啊?!?/br> “干嘛?”他坐下,有點警戒。這幾天這丫頭不陰不陽,不言不笑,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莫名其妙有點怕她。 她沖他笑一笑,“咱們今天算是新入伙啊,要不要慶祝一下?” “怎么慶祝?” “剛才我燒了開水,也算是開了火?,F在咱們有菜有飯,就缺個酒啊——” 歐陽北點頭,“也對?!?/br> 他站起來,去酒柜挑了一瓶酒來,開瓶氧化,又親自去翻出來兩個紅酒杯子。 “條件有限啊,湊合了?!?/br> 這人看來還真的挺喜歡喝酒。 血紅色的酒液被倒入杯中,酒面晃蕩,呈現出一種寶石的光澤來。 “我不懂酒,可以講講它的來歷嗎?”伍葦端起酒杯,嗅了嗅香氣。 歐陽北放下酒瓶,站到她身后,把著她細細的手腕幫忙搖晃酒杯,讓她看是否掛壁等等;他又教她如何聞香氣,如何品酒如何卷舌。她一一照做,道,“別的我品不出來,就覺得有一股玫瑰花的香氣?!?/br> “那就對了?!彼刈约旱淖?,“這是勃艮第的酒,去年跟幾個人去那邊玩,買了幾箱子回來,到處分一分,我自己就剩了這一瓶?!?/br> 去年出去玩?她瞇眼,端酒杯再喝了一小口。去年從她跟他開始,他就沒出國長游過,那這就是在她之前的事情了。 “喜歡可以多喝點,這玩意不醉人?!?/br> 伍葦點頭,看他也喝了一口后要去吃菜,她伸手又擋住他的筷子。 歐陽北本來還覺得沒什么問題,可連續兩次被攔著了,再蠢也知道她要開始作了。他笑一下,直接將筷子放下,“有話要說?” 她趁著喝了一點酒,道,“歐陽,蘇姐明天要做手術了,對不對?” “對?!彼Φ牟[起眼睛,“說起這個,我也有兩天沒去看她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說得好像全是因為她一樣。 伍葦臉紅了,但還是強自道,“我們可以明天一起去醫院,幫蘇姐加油?!?/br> “你到底要說什么?” 他居然還嫌不耐煩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亂吃醋的人,對不對?”她尋求認同一般地看著他,清澈的眼睛里能照出人的影子來。 他逗她道,“這個可不好說,畢竟人是會變的嘛?!?/br> “總的來說,我不是隨便發脾氣和你搞誤會的人,你有事可以交待我,我自己慢慢想明白;你要是不告訴我的,我也不會往極端的方向走?!蔽槿敳幌氡凰騺y自己的思路,趁著酒意大膽道,“現在咱們除了是戰友,還是夫妻,對不對?” “對?!彼€真想看看她要做什么了。 “咱們這關系,比一般普通的夫妻要牢靠多了是不是?” “當然?!睔W陽北給予了肯定,“我相信你,希望你也同樣相信我,別老是——”想跑! 話到這里他住嘴了,這丫頭心眼爆多,多說一句指不定就真回味過來了。 果然,她迷迷瞪瞪道,“老是什么?” “沒什么,就是給我這種擺鴻門宴?!?/br> 鴻門宴?這才哪兒到哪兒呢?她道,“既然咱們關系比別人的都牢固,就應該完全互相尊重彼此,滿足對方心理、精神上的需求——” “還有身體?!彼a充一句。 這不是廢話嗎?她咬唇看著他,“你別打岔??!” “好,你說?!彼纱嗍滞兄掳?,看她燦若紅霞的臉和水汪汪的大眼睛。 “哪,我招待你吃個好菜,等下你告訴我到底好不好吃?!彼齑窖t,“一定要說實話,記住了?!?/br> 歐陽北的視線在幾盤菜上晃過,最后落在桌子正中央那個扣碗上。 伍葦支一下下巴,“打開吧,我精心準備的?!?/br> 他心里有點毛骨悚然,還是伸手揭開。 整整齊齊一疊小方簽,娟秀的字跡,哀哀衷腸柔婉滴血,最好的下酒菜。 歐陽北看看她,她直勾勾盯著他,一時間都很無語。 一個心里在罵娘,這mb都是怎么回事呢,到底哪里搜出來的這么多東西。之前被開掉那些助理到底私下帶人去他房間多少回了,怎么搞出來這么多東西?這死丫頭哪兒學的那么多花樣,居然這么消遣她,膽兒變肥了吧? 一個心里在較勁,看吧,被搜出來這么多,雖然是以前的,但以后是不是就該讓它們滾遠點了? “戰友,咱們一起上戰場,你可不要在我背后開黑槍啊?!蔽槿數?,“這些有的沒的,都戒了吧?” 她想,照現在這個架勢,幸好沒有傻兮兮地說什么我愛你,不然多可笑了。 第56章 見人 歐陽北很后悔,他既然看到了那個破爛的紅酒禮盒, 就該想到自己的東西里可能還被夾了更多有的沒的東西。一遭小小的失手, 被抓了把柄, 還不好發脾氣。 伍葦看他有些窘迫的樣子, 心里其實對這個蘇蘇好奇得要死,但還要假裝大度不在意。 兩人各懷心思, 一個慶幸幸好沒主動表白, 不然笑死人了;一個慶幸還好沒說我愛你, 不然小丫頭片子已經這么厲害了,以后得飛上天去;一個打算著目前的形勢不太明朗,不好太咄咄逼人讓交代舊賬, 可以緩緩;一個心里松了一口氣,千萬別讓他回憶過去交待歷史,不然真是太虐了。 邱明松安排邱永晉離開海城的計劃前一半進行得很順利, 邱明方和于紅蓮夜談后, 母子終于達成了一致意見。于紅蓮也收起了往日公事上的精明能干和跋扈,重新撿起了多年沒有再碰過的廚事, 給邱永晉做了一頓他最愛吃的家常菜。 邱永晉一邊吃一邊感嘆, “自從你求上進去上班后, 我就沒吃過一口好的?!?/br> 于紅蓮能在他身邊呆上三十來年, 除了身體棒肚子爭氣以外, 其實萬事都能忍耐的性格和厲害的廚房功夫要算一大半的功勞。 她最討厭回憶以往不順心的日子,但有事要哄他,也就順著他的話說些以前的事情。不過話題的安全范圍只在二十年前那一段以及近來四五年, 中間十多年是禁忌,誰也不想提起。 半晌后,她道,“你看你身體也不行了,城里氣候空氣都不好,不如去南邊呆一段時間休養一下,多活幾年,我們娘幾個也能多過些好日子?!?/br> 邱永晉最不服輸,可也最吃人軟趴趴這一套。往日情懷,加上為幾個兒子的以后考慮,再加上最近歐陽北確實把他氣得不輕,想想也就同意了。 于紅蓮心里很高興,但還是沒表現出來,只說,“我馬上讓管家去安排?!?/br> “不著急?!彼?,“走之前還是把小北叫過來,大家一起吃頓飯。還有他結婚那個事情啊,怎么又沒信兒了?結婚合同一直拖著不簽也不是個事啊,你這邊都讓了他好處了,還不夠嗎?” “你也知道,他主意大,我們也不好過問?!彼遣幌胍娺@個人,避免中途出意外。 可邱永晉很堅持,“等他結婚就好了,這事情必須要說清楚的?!?/br> 沒辦法,既然人已經答應要走了,只是要吃頓飯而已,她便讓步了。只是事后,她聯系邱明松的時候惡狠狠道,“最后這頓飯,你們都給我把人看好了,絕對不許他搞出什么風波來?!?/br> “媽,我曉得?!?/br> “還有那個錢銘,約到沒有?”于紅蓮始終是不放心的。 “馬上就有信兒了,你再等等?!?/br> “我真等不了了——” “還是得等?!鼻衩魉傻?,“我們這幾年拐彎抹角走了好多關系和他搭話,他都沒松口說要見,現在小周那邊很不容易有個人情可以用用,只有再等了?!?/br> “該死的歐陽家,人沒了還要找條看門狗——”于紅蓮低聲咒罵,“不得好死——” 邱明松忍耐著聽完于紅蓮的詛咒,掛了電話。 當年歐陽雪暴病要死的時候,歐陽家的人強行把邱永晉弄醫院里去守著,還找人前線把業內最強的律師錢銘請了過去。幾個人關門秘密商量了一些事情,事后一點風聲沒透出來。 當時于紅蓮的日子很凄慘,連帶他們三個小孩也不被待見,過了很長一段的苦日子。后來等邱永晉緩過神來,重新將他們接回家去后,才算完??墒潞蟛还茉趺创蚵?,老爺子對這件事都閉口不談,只說照日子好好生活就是了,唯有兩條必須遵守的鐵律。第一條,如果歐陽北死了,不管是病也好還是意外也好,賬全算于紅蓮頭上,一命賠一命,都不用法律來宣判,他自己動手;第二條,他一輩子都不會和于紅蓮結婚,他法律上的妻子永遠只會有歐陽雪一個人。 于紅蓮哭怎么有這么不講道理的事情,但邱永晉只冷冷丟下一句話,“要跟著我就這么不講道理,要不然你就走,兒子給我留下來。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沒數嗎?” 她看他臉色鐵青,惱恨得不成樣子,知道他是在歐陽家吃虧了,于是也就不再哭,只好暫時屈服了。 后來再過了幾年,歐陽老夫妻陸續離開的時候,錢銘同樣也被請過去開了閉門會的。 這個事情,讓母子四人都非常在意,他們心照不宣,唯恐錢銘手里有不利他們的東西。如果是遺囑?如果是關于股權的分配,又該如何辦?到底是給了錢銘多大的利益,才讓他這么死心塌地地跟著歐陽家的風向走,連搭理他們都不愿? 懸在頭頂的劍,一朝落下就有可能將他們幾十年的辛苦全斬斷。如此,他們嘔心瀝血為四海圖的是什么? 邱明松一直就把這些事情想得很清楚,可越理智就越難耐,直到周煒先那邊終于給了他一個好消息,道,“錢老師正好這幾天在海城,可以抽一個晚上給我。我沒告訴他也約了你,所以你得想一個說法,免得他到時候起疑心?!?/br> “這個我知道?!彼谂赎P系這一道上也有些心得,不用一個律師特別交代。 掛了電話后,他終于松了一口氣。若是和錢銘的見面很順利的話,能夠探知他和老爺子做了什么約定就再好不過,不然現在他們真的是太被動了。 歐陽北和伍葦度過了在新家別扭的一夜,兩人都有心修復關系,正巧要去醫院守著蘇惠手術,于是一大早就去了。 蘇惠的手術時間已經確定下來,孫斌也安排好了那個公益機構的籌款事情,專心地陪她。 兩人到的時候,孫斌正在安慰蘇惠不要害怕手術,醫生說了成功率很高之類的廢話。她聽得很不耐煩,看見伍葦來馬上就道,“別逼逼了,來客人了?!?/br> 孫斌只好閉嘴不說了,蘇惠跟解放了一樣,招呼他們,順便抱怨道,“不過是一個小手術而已,搞得好像要死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