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與那個家族有關系一日，就少不得這種被盯上的危險，只是她沒料到這回會是沖自己而來。

    “你的目標，是我？”她盡量穩住情緒問。

    “與其說是目標，不如說是戰利品?！?/br>
    “戰利品?！彼従從畛鲞@三個字，目光稍稍黯淡。

    “……那是我以前的想法?！?/br>
    班玨這句話說完，就見女人原先黯淡無光的雙眼瞬間透亮，專注地望著自己，這霎那地改變讓他有了種前所未有的感受──胸口悶熱。

    “我信任你?！彼P躇許久，吐露四字。

    但于她而言，已是鼓舞。

    “所以？”她屏住氣息，更湊近他。

    “不牽連你?！?/br>
    沙啞且道盡掙扎的嗓音，讓林雋頓了許久，仔仔細細地凝視他的神情。

    兩人明明距離如此靠近，卻困于現狀無奈地將心推遠。

    好半晌，她垂眸低吟：“我，等不了太久?！?/br>
    ……

    她走了，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

    她等不了，自己何嘗不是？

    他們的等不了，是因為自身處境與周遭不確定因素太多，無法保證誰會先走，這現狀里唯一最確定的事，就是兩人在有限的時間跟言語里，正視了情感并給予了回答。

    他跟她，本就身不由己，能夠cao控他們生死的人太多，而他們唯一能控制的只有感情，心中所向之處雖在彼岸，可遠遠眺望也能撫慰彼此。

    班玨的手掌上仿佛還有她頸間的淡淡的香氣，他握緊拳頭，不想讓這一切消散這么快。

    是該為此做些改變。

    霍爾金早有預料班玨會出現，但沒想到會這么會快。

    “威廉的事在國內是壓下來的，不過威廉的上司會給你個交代?！被魻柦鹫f?！白罱視簳r撤掉監視你的人，算是給你的補償，回到正題，你找我什么事？”

    “莫恒不該受傷?！彼苯亓水數恼f?！澳阕隽耸裁?？”

    霍爾金雙眼微瞇，露出訕笑：“我什么都沒做，但這是你做了錯誤決定的后果，我告訴過你?！?/br>
    “出勤從不會出部署人力的錯誤?！卑喃k冷語。

    “是他太急，求好心切又經驗不足?！被魻柦鹄_椅子坐下，微笑?！澳膶κ譀]人比你更了解，但你卻因為對我不爽，所以讓你的好友陷入錯誤跟危機，康教授的案子要是你一開始就介入，你的好友就不會漏洞百出，去個餐廳就暴露身份？或是沒搞懂房間里有多少人就單打獨斗的闖？天，這在我們那里根本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br>
    “你既然知道他能力不足做不了這案子，為什么還給他？”

    “正常一個任務必須有老手帶新手，美方緝毒署派來的干員雖然都參與過很多大案子，可對這里所知有限，要完成任務就必須有人協助，但我必須說成立二十一處以來，這里所謂的菁英對緝毒的專業知識不足，警覺性不高，造成我調配困難?！被魻柦鹎弥烂?，語氣嚴肅。 “班，如果他的搭檔不是你，這個案子絕不會給他做?！?/br>
    “他可能會死?！?/br>
    “如果因此能讓這些探員更加重視、意識到事情嚴重性，這或許是最有效的方法?！被魻柦鹫f?！拔矣浀弥袊擞芯湓?，叫做置生死于度外？有這樣的決心，才能達成目標?！?/br>
    班玨對這句話不置可否。

    “班，你并非不可取代，雖然進展不快，但我們用其他線人也能達成目標?！被魻柦鹗植蹇诖?，嘴角上揚?！澳闶亲詈玫娜诉x，但我對你的忠誠不放心，除非你能證明?！?/br>
    他走到霍爾金面前，低下頭：“我能在一個月內把馬爺送到你面前，但我有兩個條件?！?/br>
    霍爾金挑眉，一派輕松地攤手：“請?！?/br>
    “我的朋友必須安全?！?/br>
    “無庸置疑?！?/br>
    “這一個月撤掉所有監視我的人?！?/br>
    霍爾金顯然對這個條件遲疑，他語氣平靜又道：“我能發現有人監視，有點本事的對手自然也不蠢，你剛說這里的人專業度不夠，我可不想臥底的時候被對手發現禁毒局的人在監視我，換做你，這樣的交易氣氛也不愉快吧？”

    這句話讓霍爾金表情微微一動，失笑道：“那我總要有個保證?！?/br>
    大塊頭的厚底靴發出咚咚兩聲，象征著下了決定，敲槌定案。

    “一個月后，若我沒把人帶回來，我就回去監管所?！彼煨斓驼Z?！胺讨晾纤??！?/br>
    作者有話要說：　　2/22我覺得，很甜。

    兩人都明白處境，所以不可能會在有危機的時候有過多接觸或是突破。

    對于班而言，他能做的，能說的，目前就是這么多了。

    來抓馬爺了。

    第13章

    班玨開始了他的計劃。

    于是今晚的美式酒吧臨時休息，他只找了兩個人，莫恒跟老黃。

    “你能幫我安排馬爺干兒子的手下，那個矮子來見面？”他開門見山地問。

    老黃在吧臺里，一邊擦酒杯一邊笑：“這有什么難，那群家伙我可熟了，幾瓶好酒的交情，如果運氣好，干兒子也碰得上?！?/br>
    班玨思考，莫恒則半信半疑地低聲問：“班，你這個朋友真的可靠嗎？”

    “他不是普通的線民，這家伙的人脈跟語言能力很強，我在服刑期間，是他替我搜集這10年來我義父跟幾個組織的動向?！?/br>
    這時仿佛從廚房傳來遠遠的一呼：“你少說了一句！我的酒也很強！”

    兩人低頭看了眼酒杯，不約而同拿起來輕輕碰杯，喝了一口。

    莫恒深吸口氣，壓低聲音：“霍爾金撤掉盯你的人，但也同時限制你使用二十一處的資源，目前只讓我一個人與你聯系?！?/br>
    “我也不需要其他人?！彼卣f?！坝心愕脑?，或許能提早完成這件事?！?/br>
    莫恒語氣認真：“我會支援你完成任務，現在第一步該怎么做？”

    “先確定好第一次見面的地點，未來的所有碰面都由這一次做定調，若你是馬爺，你會想要去哪？哪個地方讓你自在？”他說?！岸攸c是要避免顯眼，且有特定族群會出沒的地方?！?/br>
    他的警察朋友眉頭皺了一下，說：“或許去安靜的地方吃個飯？”

    “嗯，如果約到的對象是那個矮子，我跟這人有一面之緣，吃飯會是個很快切入主題的機會，但若是有馬爺干兒子，地點就要換了?！?/br>
    這時廚房傳來老黃大笑的聲音，沒多久人就走出來又拿了瓶威士忌放到兩人面前，挑眉：“我跟矮子約了時間，馬爺干兒子剛回國，說不定有機會碰上，你要我準備的東西明天就會到，不過呢……介意我給點意見嗎？”

    “我拒絕?！敝苯?。

    “……”老黃偷偷翻白眼，徑自繼續說?！拔矣X得你這次要干回老本行的話，除了配臺好車外，總要配個女人，而且是那種三不五時把手掛在你肩膀上的類型，咱們大毒梟的榮光標配不是？”

    “我并不想要牽連人?！彼f。

    莫恒仔細思考，反應過來時皺眉：“你的偽裝身分是……”

    “一個玩遍世界的可.卡.因大盤商，長年在拉斯維加斯辦事，業余興趣是摔角，精通五國語言，擁有最好的跑車……”老黃在一旁輔助說明，趁機調侃?！熬褪菦]有女人?！?/br>
    “有沒有女人并不是重點?！?/br>
    “我也覺得不是，說不定人家老板好你這口呢？”

    班玨放下酒杯，二話不說拿起桌上的飛鏢朝老黃射，老黃一個機靈側身閃避，飛鏢直接命中后方墻壁上的紅色靶心，老黃吹了聲口哨后轉身拿起空酒瓶離開。

    莫恒在一旁有些擔憂地說：“班，我覺得你太冒險?！?/br>
    他看著好友，慢條斯理地回答：“臥底第一條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準則，別偽裝成一個你會不自在的人，因為你絕對會露出馬腳?！?/br>
    莫恒深吸口氣，最后點了頭。

    “余老板，人到了?！卑游⑽⑶飞?，報告。

    抽著雪茄的男人抬頭，就看到兩個男人朝他們走來，走在前頭的高壯男人，大墨鏡與淺色的休閑服，一個小小的low bun與修剪整齊的胡須，讓身旁的女伴發出驚嘆的低呼。

    “他長得挺不錯的?！迸丝拷腥硕?，甜笑。

    他把雪茄交給身邊的女人，趨步向前，高壯男人也剛好來到自己面前，脫下墨鏡，朝自己伸出手。

    “幸會，昆恩先生?！彼冻隹吞孜⑿??！拔沂怯嘀?，或許我能叫你班杰明？”

    只見高壯男人的雙眼微微瞇起，他從這男人的黑色眼睛里看見了世故與自信，果然這家伙不是普通的商人。

    “名字而已，無妨?！睂Ψ降姆磻艿?，但握手的力道卻很扎實，這讓他對這人的第一印象不錯。

    “剛好你約了游樂園，內人跟孩子剛好可以有地方去逛逛，我們邊走邊聊？”余之夫說。

    “沒問題?！?/br>
    這40分鐘過得非常愉悅，他找到了一個與自己興趣相投及觀點相同的朋友，后面一整路與昆恩談及最近美國為了保護鋼鐵進口而要征收關稅并設置配額的事，對此他們針對國安問題以及中國鋼鐵業影響進行激辯，最后是因為孩子玩累哭著要回家，兩個大男人才不得已停止話題。

    “班杰明，我迫不及待與你再見面?！彪x開前他有點意猶未盡，伸手拍了對方肩膀?！氨?，因為孩子的關系不能多聊，下回我們另外約個地方吃飯？”

    “可以，下次聚會由你決定?！?/br>
    “沒問題，我們一人一次，也算是有個驚喜?！彼c頭?！澳窍仁懔?，我會再讓助理聯絡你?！庇嘀蛘f完后就上車，高級轎車緩緩駛離游樂園，待距離比較遠了，他才稍微拉開緊繃的溫莎結，一旁的女人順勢伸手幫他解開。

    “怎么？我看你們聊得挺愉快?！?/br>
    “這個昆恩挺有意思，之后合作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庇嘀蜚紤械靥上?，細細思索?！斑€記得上回也有個家伙自稱是洛杉磯大盤商？結果一見面那模樣簡直可笑，一開口就說純度談價，搞得自己多內行?！?/br>
    前面副駕駛座的矮子也笑著附和：“那價格大概是我們發給中盤的價，騙誰呢？”

    余之夫發出嗤笑，女人把點好的雪茄交給他，他接過后吸了一口，徐徐吐氣。

    “老板，這個昆恩怎么樣？”矮子試探性地問。

    “看起來有點本事，而且口音也不像本地人，我還試探他做不做街頭買賣，他直接否決這提議，我就知道這人在他那圈子里的位置應該不低?！?/br>
    矮子很快意會：“像您這樣的人才不會搞零售那檔事，風險太高，才賣個幾公克的貨不值得冒險?！?/br>
    “可不是，我們都是賣幾公斤幾噸的貨?！迸宋⑿φf道，懷中孩子動了一下，她趕緊低頭把孩子抱緊，溫柔輕哄。

    余之夫朝窗外吐了煙，隨手把雪茄丟外頭，伸手摸了孩子的頭發，漫不經心地說：“你這次找的人不錯，挪掉下周日的行程給昆恩，該談點正事?！?/br>
    矮子欣喜地接受老板夸獎：“謝謝老板?！苯又R相的按下前后座的中間隔板，趕緊低頭打給好友“老酒鬼”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