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玨沒有說話，這短暫的沉默讓霍爾金笑容淡了一些：“你沒想法？我以為你知道這件事，畢竟我聽人家說你對這女的有興趣?！?/br>
    “我并非探員，辦案的訊息我不會什么都知道?！?/br>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霍爾金的神色略為放松，伸手拍了班玨肩膀。

    “說得也是，但我希望你能過去一趟，康教授這人并不棘手，關鍵是馬爺?！被魻柦鹫f?！拔蚁肽氵€不知道，這個馬爺并非你義父那一輩的馬爺，我們不清楚他的長相，對這人的訊息掌握還太少，只知道他依然用著馬爺的名號，但我們對幾次偷拍到的相片進行分析，這個馬爺的年齡可能不超過30歲，手背上的刺青也跟以前拍到的不同?！?/br>
    “所以你讓我過去的目的，并不只是為了當rou盾，而是希望我接觸新的馬爺?！彼苯狱c破迂回的話術?！斑@超出了我的身份跟工作量?！?/br>
    “在他身邊我已經有安插探員進去，不過最近有了些意外，那位探員所屬的派系被打壓，因此我們能獲得的資料變得有限，所以必須要再安排一個人進去?！被魻柦鹨仓苯亓水數卣f?！鞍?，我保你出來不會只讓你當一般線人，你也不可能只做這樣的事，畢竟獲得自由的代價總不可能只讓你刺個青還是破個防火墻而已?！?/br>
    雖然內心早就知道霍爾金對自己有其他打算，但班玨沒有意識到這人膽量如此大，這讓他不免懷疑起霍爾金的目的并非只是表面上的意圖。

    “中國有句成語，叫縱虎歸山?！彼卣f?！澳悴慌挛一厝ゲ缓每刂?？那樣的地方我可以玩到進監獄，而且這次我沒有放水的理由?！?/br>
    霍爾金露出笑容：“享受過自由的人并不會想回去監獄，況且你也不希望朋友因為你而受罪?！?/br>
    他瞇起眼：“霍爾金?！?/br>
    “酒吧的黃先生，還有莫恒，他們都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你來參與其實穩賺不賠，保住朋友，或許還能把女人搞到手，我知道你喜歡刺激跟挑戰?！被魻柦鹦Φ幂p松?！拔业纳项^對這件事高度重視，如果沒有突破性的進展，就會討論到二十一處的去留問題，到那時，我們不是在這里聊天，而是壓著你回去監管所，像你這樣的人要假釋是不可能的，只能關到你死為止?！?/br>
    空氣中的氣氛瞬間凝結，霍爾金深諳談判技巧，適時的停頓容易讓對方產生壓力或彷徨，更容易達到目的。

    班玨沉默。

    他討厭這種自負的人，卻又明白這場合作綜觀而論，他確實沒什么損失──畢竟監獄都進去過了，不會比這再更糟的狀況，而且這次是跟官方合作。

    霍爾金提及的上頭，恐怕不僅僅是北京這里，恐怕是華盛頓特區里的人正在施壓。

    他知道霍爾金在逼自己開口承認走投無路，但他并不想任人擺布。

    至少不是現在。

    “莫恒是交易的人？還是支援？”好半晌，他問。

    “他是交易組，我們需要資深的人去掌控局面?！被魻柦鹫f?！氨緛碜詈玫娜诉x是你，不過我很遺憾你做了錯誤決定，但現在還來得及補救?！?/br>
    霍爾金看著這大塊頭反應出奇的冷淡，本想緩著來的自己也不禁沉了音調：“班，你知道任務有時效性，我必須現在就要知道你的答復?！?/br>
    辦公室的氣氛依舊膠著，沒有誰先說話。

    約莫兩分鐘，大塊頭的厚靴發出了咚的一聲，仿佛宣告了這次溝通的失敗。

    “我拒絕?！?/br>
    ……

    “真有你的，班?！彪娫捓锏哪阈α藘陕??！澳阏娴闹苯泳芙^霍爾金？”

    班玨搖了搖酒杯，馬丁尼一飲而盡，用沉默代替回答。

    “那他什么反應？”

    “沒什么反應?！?/br>
    “也是，若是有反應的話你大概走不出辦公室?！蹦阈α诵??！拔覀冾A計2小時內搞定這件事，收工后喝一杯？”

    “晚上吧，下午我有點事?！?/br>
    “下午，你要去哪里？”

    “檢查?！?/br>
    “知道了，再聯絡?！蹦阏f?！澳阕约寒斝狞c?！?/br>
    ……

    “班，你要再當心點?！卑装l老醫師手插著白大褂口袋，表情肅穆?！澳悴辉撛偃ト瓝魣??！?/br>
    “我只下場10分鐘，回去有冰敷?！泵鎸Φ诙€人提起當心，他的回答依然平靜。

    “10秒鐘也不允許?！崩厢t師瞪了一眼?！澳阒酪竽睦?？”

    “該敷的我都沒落下?！?/br>
    老醫師沉著臉沒說話，看護理師抽了點班玨的血離開診療室后，老人才上前低罵：“臭小子，你想死是不是？”

    他壓著棉花沒說話，目光看向電腦屏幕上自己的病歷表，密密麻麻的學術名詞與就診紀錄。

    “你不要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br>
    “我確實不痛不癢?！?/br>
    老醫師氣憤卻啞口無言，瞪著班玨。

    班玨深吸口氣，微挑眉：“我還活著，沒這么輕易會死?！?/br>
    “為什么去打拳擊？還有你這片刺青怎么來的？”

    “我父親的手下里有個替代品，曾經在美國打過拳擊賽?！彼f得平淡?！拔胰ヒ娏艘幻?，就像看到之前沒入獄的我一樣，而且那個人會怕痛?！?/br>
    “那就注定得不到你父親的真正喜歡，班，你是獨一無二的?！崩厢t師說?！澳悴荒茉倩厝?，那樣的惡魔如果再擁有你，絕對會更猖狂?！?/br>
    他低頭看手臂被包扎、被擦藥的傷口：“我不會回去?！?/br>
    “那你刺青呢？”老醫師又問?！斑@種侵入性手術你少碰，幫你刺青的人你熟嗎？”

    班玨的腦海中浮出林雋的臉，接著畫面里出現個看不清楚臉的男人親密的挽著她，她眉目含笑地靠上去……

    好半晌，他斂眸：“不熟?！?/br>
    “你想了這么久，跟我說不熟？”老醫師錯愕的瞪眼?！澳闵眢w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真的想死嗎？”

    “她不會知道?！?/br>
    “這不符合我們一開始的保密協定?！崩厢t師氣急敗壞?！爱敵跽勛屇阕鲑Y訊傳遞跟牽線關系，絕不會讓你出任務，我得去跟你的聯絡人聊聊?！?/br>
    “我已經拒絕了?！卑喃k說?！棒[得有些不愉快?！?/br>
    老醫師深深嘆氣，喃喃自語：“早知道就不該簽同意讓你出獄?！?/br>
    “不會白白出來的，得要再送一個人進去?！彼⒉[起眼，順手拿起外套。

    “誰？”

    “我父親?！?/br>
    與康教授的任務非常順利，晚上莫恒就找了班玨去喝酒。

    他到的時候沒有從前門走，而是從另一邊的小巷走后門進去，過了短短的走廊來到轉角，進用餐區前他稍微探頭，便看到不遠處圓桌的莫恒與兩個菜鳥探員，他迅速掃視一圈，除了一般散客外，大部分都是局里的探員或是轄區內的警察，會選在這里聚餐的理由不外乎就是因為這里離局子最近。

    他把棒球帽帽沿拉低，戴上口罩后才慢慢往那桌走去，他拉開椅子坐下，莫恒也正剛叫完酒，轉頭看自己的時候蹙緊眉頭，他稍微抬了帽沿，莫恒翻了白眼調侃：“大哥，你包成這樣干嘛？”

    他沒說話，目光卻犀利，那雙黑眸淡淡掃過莫恒的臉。

    對面的兩個菜鳥探員感覺到班玨隱隱不悅的情緒，連喝啤酒都收斂了聲音。

    “不要掉以輕心?！睅追昼姾?，他才說?！昂炔畈欢嗑妥吡??！?/br>
    莫恒一手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問：“身體沒事吧？”

    “嗯?！?/br>
    莫恒見班玨并不是很想說話，以為他是因為霍爾金的關系遷怒自己，忍不住又開了瓶啤酒，喝了一大口后轉移話題，低聲說：“康教授今天帶了幾百萬的美金過來，我們本來以為今天能見到馬爺的廬山真面目，結果最后居然沒出現?！?/br>
    班玨沒說話，并沒有很意外這件事，像他義父這樣的人從不輕易讓外人知道行蹤跟樣貌，一方面是保持神秘感，另方面也是仇家太多，防止有心人士埋伏。

    “康教授狀態如何？”他問。

    “人有點嚴肅，剛見面就一直盯著我看?！蹦阏f?！安贿^我帶他去倉庫的時候，他眼睛都亮了，倒是挺興奮的?！?/br>
    “倉庫那批貨色，私人的流通管道里不會有?！彼卣f。

    “廢話，我當然知道，哪個軍火商能像我們一樣搞得到洲際飛彈跟輕型反坦克火箭？”莫恒失笑道。

    “他的貨什么等級？”

    “最好的那一種，跟我們上回破案的那一批一樣，檢驗純度高達百分之九十?！蹦汶y掩興奮地說?！耙媸歉珊眠@一票，我們可就立大功了?！?/br>
    班玨沒有回應莫恒，只是安靜地陪他喝酒，兩個菜鳥探員喝了一罐就克制了，他們很貼心的要先走，畢竟他們知道班玨跟莫恒是朋友，可能更有話聊，但班玨卻阻止了他們：“等等你們帶他回去?！?/br>
    他們雖然不明就里，但也同意了。

    班玨起身先替他們付了酒錢，隨后借故去廁所后便從后門離開，再從小巷弄穿出來到大馬路上，準備攔出租車回家，在等出租車的同時，他看到對街一輛車走下了兩個人，朝酒吧這里過來，他稍稍退了幾步退到電線桿另一邊，但一雙眼睛仍隨著這兩個男人移動。

    這沒來由的熟悉感讓班玨提高警覺，那種看似漫無目的卻鎖定目標的偵查模式，是他過去常用的方法──揣摩交易方的心思，進而有邏輯地進行查找或監視。

    班玨很快意識到嚴重性，拿出手機要警告酒吧里的莫恒，然而下一秒就看到莫恒被菜鳥探員扶出來，身邊還有兩個平常會來二十一處串門的警察，五個人有說有笑，莫恒甚至還親密地與警察搭肩大笑。

    “該死?！彼盗R。

    果不其然，那兩個男人也見到了這幕，他們迅速地往對街移動，班玨看到車門打開，康教授走了出來，遠遠地看著這邊的醉漢嬉鬧，直到兩個男人來到康教授面前，班玨就知道為時已晚。

    他當機立斷離開現場，與正要抬頭的莫恒完美錯過，快速地轉入一旁的便利店里頭，冷眼看著那群喝嗨的警察與探員們離開。

    班玨知道，康教授這個案子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2/17我想塑造一個迷人的反派角色(笑)

    表揚一些小天使的觀察力跟敏銳，太愛你們了:)

    第08章

    康教授不見了。

    三天后，班玨接到莫恒電話，他的好友語氣萬分后悔跟不解。

    “康教授怎么會不見？”莫恒懊惱地說?！拔覀內チ怂?，搜尋所有他去過的地方都沒看到人?！?/br>
    “倉庫的東西還在嗎？”

    “一發現不對就轉移了，只是這一次的檢討報告……我想都不敢想?！蹦銍@氣?！盎魻柦鹱蛲肀唤谢厝A盛頓總部，上頭要查我們里頭是不是有jian細，這幾天你也注意點?！?/br>
    “嗯?！彼麘梅笱?，下樓去廚房找食物，他打開冰箱發現里頭只有水果跟一瓶牛奶，他想起昨晚老黃才嚷著說兩個大男人的壞處就是沒有人會主動買東西回家，于是他拿了牛奶出來先墊肚子，打算晚點出門買點食物。

    “喂？你還在嗎？”莫恒提高音量?！拔叶伎旒彼懒?，到底是誰把康教授這條線弄丟了，你有沒有頭緒？”

    “是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