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危以萱握住那個帶血的虎符,雙眼堅毅,不顧綠蘿的阻攔聲,拉開了大殿的大門,高舉虎符,深吸了一口氣放大聲音: “眾將士聽令?。?!” 綠蘿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后來那個威嚴滿滿的曾懷著孩子垂簾聽政的皇太后,在這一天,是怎樣的帶著鮮血染紅的衣服站在高臺上的。 后來的她手段鐵血,比暴君更暴君,徹底貫徹暴政,為腹內胎兒打下了一片江山,提前為他清掃一切了障礙。 甚至有人說,她遲早會登基成就一代女皇,但很可惜,她始終都沒有。 陸沉,是通過她的手被害死的,危以萱曾日日做夢,夢到以前的那些日子,她對靈花深深惡痛絕,全宮上下,皆不許點熏香,連熏衣裳都不可以。 危以萱垂簾聽政后不就,太皇太后忽然“病逝”。她死前,危以萱挺著大肚子去見了她一面。 太皇太后很瘋癲:“我的兒子,陸沉那個該死的,那是他親弟弟!他才該當皇帝,這個皇位是屬于他弟弟的?。?!” 危以萱嘲諷道:“你可知,小時那般溫柔可愛的阿沉為何會長成如今的模樣” “你只道你的小兒子,那你的大兒子又做錯了什么居然要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如此詛咒?!?/br> 太皇太后抬起眼睛瞪向危以萱:“你閉嘴,你懂什么不守婦道的臟女人!” 危以萱臉色的表情漸漸消失,她只是盯著太皇太后。 第48章 危以萱睥睨著太皇太后,純金色的滾邊衣袍華貴無比, “哦?哀家竟不知, 原來出身名門望族的太皇太后竟也會口出污穢之語?”她語氣微頓,唇角扯出一個頗為可笑的弧度:“不過么,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 心臟的人,看什么都是臟的, 您說呢?” 太皇太后臉色頓時鐵青漲紅交換, 生生被氣的后仰了幾步, “你??!”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危以萱輕笑一聲,抬手撫摸自己的的肚子, 指尖上長長的護甲寶石刺痛了太皇太后的眼睛,她嘴唇顫抖了幾下,危以萱聲音平靜而柔和:“今后, 未來的皇帝會從哀家肚子里爬出來, 他會是一代明君, 他是陸沉的后代, 我會要全天下的人都記得先帝的威名, 而他同母所出的弟弟, 前朝,后宮,都不會有人記得他!” 太皇太后臉色頓時發白:“你, 你, 你!你敢……??!” 危以萱逼近她, 笑意盈盈:“他會死在皇陵,沒有子嗣,沒有人送終,更不會有人記得他。哦錯了,您記得他,不過呢,您馬上也要死了呢,也沒什么差別?!?/br> “史書工筆,此后世人皆知,盛隆年間陳妃娘娘所出僅有的一子既為瑄帝,陳妃一生唯有一子,與之感情極妙,母子情深,陳妃甚寵愛之,瑄帝爭氣登基為帝,冊封生母為皇太后,只可惜太后身子不好,僅僅三年便病逝?!?/br> “怎么樣,這個歷史您滿意么?” 太皇太后話都說不出來,顫抖了半天:“你,你,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 盛隆為陸沉的父皇,陳妃自然就是太皇太后還是妃子時候的稱號,她生了兩個皇子,一個陸沉,也就是瑄帝,另一位就是陸沉的弟弟陸行,陸行為人jian詐,曾暗算于陸沉,陸沉性情會發生這么大的變化全拜他所賜。 后來陸沉登基之后就把陸行給關到了皇陵,危以萱欲意修改歷史,自然是為了抹掉陸行的存在,把陸行替換成了陸沉,太皇太后那么討厭陸沉,怎么可能接受這件事情。 危以萱唇角勾起,微微揚起下巴,身后太監乘著玉盤進來,“選一樣吧,母后?!?/br> 玉盤上擱著三樣東西:匕首,白綾,鶴頂紅。 太皇太后打翻玉盤:“滾,你個狗奴才!哀家可是太皇太后!你瞎了眼了?。?!” 那邊太監開始強迫她做選擇,危以萱轉過身子,嘲諷的自語:“這時候知道自己是太皇太后了……呵?!甭摵锨\反的時候,怎么就不記得呢? 陸沉死的時候,她怎么就記不起她是他生母呢? 太監總管玉英悄步走上前,看著背對他站在皇城邊遙望巍峨壯麗的景色的皇太后,小聲請示:“娘娘,先皇的圣體已然放入玉棺內了,這接下來……” 危以萱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玉英太監噤聲,也不再言語。 線索男主已死,她也逃不過的,危以萱撫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孩子已經有五個月了,至多再多五個月,她的生命便會走到盡頭,垂著的手突然緊握住,卻又緩緩舒展開。 陸沉死后,她達不成阻止死亡結局的‘兩人恩愛結婚’這一特定場景,孩子一旦降生,她也就沒有了護體之物,這個世界上死亡方法千千萬,防不勝防之法多了去,還是要早些做打算為好。 危以萱恍惚了一瞬,抬起手放在城墻之上。 “玉英,你來?!蔽R暂鎮冗^頭,喚了陸沉以前的貼身太監過來。 玉英哎了一聲,彎著腰一擺浮塵,踱步上前聽命令。 “你去……”危以萱眼神閃爍了一下。 皇城之上,危以萱唇動個不停,太監玉英不時點頭,不知道聽到了什么,抬起頭來的瞬間臉色都變了,但他還是沒膽子說,只得點了點頭。 危以萱所說的‘史書工筆’之事,自然也不是騙太皇太后的,某日高堂之上,負責撰寫史書的臣子高唐覲見,跪在地上行了大禮才站好,危以萱說完自己的要求之后,他拘謹了神色,不敢說不,他可是聽說了,太皇太后已經死了,死因不明。 總之不可能是病逝。 他額頭上滲出冷汗,坐在下座,那位說一句,他就寫一句,寫到最后他握著毛筆的手都在顫抖,雖然說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可是把暴君寫成明君,是否太過于滑稽了?這樣下來正史與野史差別太大也不好。 危以萱瞇起眼眸,“愛卿為何遲疑?可是對哀家不滿?” 大臣連忙討饒。 近日皇宮‘請’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此人是一位窮酸秀才,被綁來還一臉惶恐,哭爹喊娘的涕泗橫流,但危以萱知道,這位以后可了不得呢。 此人名叫林家聲,科舉次次因為對時事政治觀點不同落榜,年過三十還在考,從不曾放棄,在這個世界上陸沉后來真的會變成一代明君,完全是因為這個叫林家聲的。 他一心為國,每天都在以死相諫皇帝,陸沉自然也有治國之才,只不過他原本是懶得下功夫,也因為弟弟陸行對皇帝很是抵觸,加之后來陸沉的命定女主來了之后,他就被掰正了。 在五年之后,這位林家聲,可是名聲享譽內外的左丞相。 林家聲跪在地上痛苦求饒,一雙華貴鞋子出現在他面前,他呼吸一窒,緩緩抬起頭,入眼的是一張傾城美貌的臉,她朝他露出一個淡淡的不帶任何笑意的笑,語氣輕飄飄:“想輔佐出一代名傳千古的明君么?” 林家聲手抖了兩下:“您,您,您是……太,太后娘娘……?” 第49章 孩子出生后不會馬上親政,最早最早, 最起碼也要等到十歲之后百官才會放心把政權交還給幼帝。 這期間的十年又要怎么過, 危以萱總要想個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林家生就是個很好的人選,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危以萱不去懷疑, 但是他這個人,危以萱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放心,即使有劇情做保證, 也難保他不會在未來造反。 畢竟一個人的野心是難以估量的。 所以,危以萱必須想辦法制服林家生。 危以萱日日垂簾聽政, 讓林家聲扮作太監藏在簾后聽政, 下朝之后聽他復述朝政, 再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的確很多時候意見獨特, 看問題的角度很新奇, 處理事情也能達到很高的效率, 且他為人忠厚老實, 頗有幾分憨厚窮學生的感覺。 危以萱撫摸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而且…… 林家聲到如今竟然也并未娶妻子, 危以萱瞥了一眼下座拿著奏折在研究的林家聲, 突然出聲:“林愛卿, 為何如今也未娶妻?” 林家聲嚇得手一哆嗦, 停了一會兒才吶吶出口:“臣……以為國事為重, 情愛乃身外之物, 臣不以為意?!边@么說應該沒錯吧? 林家聲沒忍住悄悄抬起眼睛偷看了一下上座的皇太后,她容貌傾城,即使是安靜不說話周身也帶有一股艷麗卻又與之矛盾的端莊,氣勢足的很,林家聲心跳無端加快了幾分,低下頭,結巴了一下:“且,且小皇子尚未出生,臣當以大局為重?!?/br> 危以萱很平靜,看了一眼額頭冒汗的林家聲,也不拆穿他的謊言,他的這份心思著實是意外之喜……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有時候美人計也很重要,即使并非是她主動使出來的,但林家生仍舊被她吸引,不利用一把太可惜。 危以萱取下指尖的護甲,放置在桌案上,拿起毛筆寓意寫字,太監玉英緊跟著磨墨。 這……究竟是說對了話?還是說錯了話? 林家聲心里沒底的很,但也不敢追問。 夜半時分,玉英踱步進入內殿,弓著腰低聲稟報:“娘娘,您安排的事情已經辦理妥當?!?/br> 危以萱微微頷首,“哀家知道了,你且下去罷?!?/br> 太監玉英應聲退下,綠蘿為危以萱沏了茶放在她手邊,“娘娘,夜已深,不如早些歇息罷?明早還要上早朝,您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彼軗鷳n危以萱,她的肚子已經高高鼓起,臨產期越來越近。 危以萱擺手:“無妨?!彼€不至于這點苦都受不了。 綠蘿不再說什么,站在危以萱身后裝木頭,只是危以萱似乎一直都在沉思,沒一會兒一杯茶見了底,綠蘿又給沏滿了,她想到當前的局勢,也開了口:“娘娘,這林家生您是打算……?”危以萱上朝日日帶著林家聲,還讓他看奏折,她一直都看在眼里。 危以萱輕笑了出聲:“綠蘿,皇子出生之后,你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最親的人了,你要好好待他,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骨rou,知道嗎?” 突然轉移了的話題讓綠蘿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了一聲,隨口埋怨:“這是自然的呀,您說什么呢娘娘,奴婢已經準備不嫁人一直呆在您身邊了,小皇子奴婢會全力照顧的?!?/br> 危以萱放了心:“那就好?!彼牧伺木G蘿的手。 危以萱像是再交代遺囑似的話讓綠蘿半夜時分在床榻上突然醒悟了過來,她次日清晨很早就醒了,穿戴妥當去了主殿,不料剛進去,就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悶哼聲:“來人?!?/br> 綠蘿臉色一變,快步上去:“娘娘!娘娘!” 羊水已經破了,要生了,綠蘿急忙扭頭要去找叫人,床簾內伸出一只手緊緊握住綠蘿的手臂:“綠蘿!”綠蘿回頭,帶汗的臉頰蒼白無比,眼眶是紅色的許是因為太疼了的緣故。 綠蘿沒見過女人生產,硬是被嚇著了,“娘娘?!” 危以萱緊緊抓著綠蘿,“綠蘿,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情,只能你去做,只能你去!” 產婆很快到來,產房里傳來陣陣壓抑的痛苦聲音,綠蘿臉色煞白煞白,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她手心里的那包藥粉,她緊張的全身都在顫抖,耳邊不?;叵肫鹞R暂嬉е赖拿盥曇簦骸安还苡煤畏N手段,我要你把它讓林家生吃下?!?/br> 綠蘿當時害怕得不行:“娘娘,您別這樣,您誕下龍子后有的是時間跟林大臣從長計議的!”她淚都彪出來了。 “不,我命令你,綠蘿,你必須按照我的意思辦,你過來?。?!” 綠蘿越聽越感到驚悚,危以萱語畢,忍著疼痛咬著牙讓她面目變得有幾分猙獰,外面下起了雨打起了雷,一道紫色的閃電劃破天空,照亮了她的臉,慘白慘白,綠蘿嚇得腿一軟坐在地上,痛哭出聲:“小姐?。。?!” 危以萱也生過孩子,上個世界生了陸遲和陸音,所以她清楚生孩子遠不比現在的痛苦,她活不過今晚了,抓著床單,汗如雨下,她第一次知道難產而死是這種感覺,但她一直在堅持,直到聽到孩子的哭泣聲,她才放心的慢慢昏迷了過去,閉眼之前,聽到產婆大驚失色的聲音:“不得了,大出血了?。?!” 意識逐漸抽離,危以萱不省人事。 綠蘿抱著襁褓里的孩子哭的不能自己,林家生早已經被危以萱安排妥當,太后懿旨已經交代了全部事宜。 玉英拿著太后懿旨的到的時候,產婆已經跪在地上臉色發白,沒有救了。 林家生精神恍惚,綠蘿看到林家聲,拿出那一包藥粉遞給他,“小姐走前……交代您……服下?!?/br> 林家生看著拿包藥,毫不猶豫的仰頭把粉末傾倒進嘴里干吃下去,語氣生澀:“她還說什么?” 綠蘿:“林家生,我要你忠心輔佐皇子登基為帝,不得貪念權勢把控朝廷,倘若你有背叛哀家之意,哀家從南國求來的蠱藥便會令你死無葬身之地,望你好自為之!” 林家生行了個大禮,跪拜在地,高聲:“臣,遵旨??!”錚錚之語響徹大殿。 第50章 番外 皇太后拼死所誕下的皇子名為陸覺, 將將出生不滿一個月大的嬰兒登基為帝王, 是天下的一屆奇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