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第七十四章 第二天的治療, 楚凌冬與郁千里同時在場。治療cao作由醫生用遙控器打開埋在郁禾身體里的電極片, 通過釋放出的極小電流,對大腦進行刺激, 來進行喚醒。 cao作十分簡單,楚凌冬與郁千里卻膽顫心驚地在一旁看了半個多小時。 但躺在病床的禾禾并沒有任何反應。 主治醫生解釋:“這個治療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你們要有打持久戰的準備?!?/br> 因為是第一天,楚凌冬與郁千里幾乎整天都呆在了醫院里。都有些心驚rou跳的感覺。 直到晚上回到于藍園, 看到郁禾正抱著晨晨,而方怡正在給喂奶粉。楚凌冬堵在胸口的那股氣,才疏解了開。 一直到吃飯,郁禾都沒問醫院的事。 楚凌冬的目光一直糾結地注視著郁禾。 即擔心這頭, 又牽著那頭。 一直到飯后,楚凌冬才給郁禾說了全天的治療過程。郁禾反過了安慰楚凌冬:“最壞的結果就是不成功??催@樣子, 大概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什么效果?!?/br> 楚凌冬點點頭。 的確如此,治療進行了三天,依然沒什么動靜。 楚凌冬與郁千里開始適應這個節奏。 郁千里是每天必去, 呆夠一個上午。 他倒是想全天呆在那里, 但年紀大了, 他根本沒那個精力, 這幾天已勞累過度,身子骨已有些扛不住了。 見楚凌冬又安排得十分周到,便也放下了半顆心。 而楚凌冬去的就不定時。有時上午, 有時下午,有時甚至是晚上。問問公司的看護人員,全天治療的情況。 然后在禾禾的病床前坐上一會兒。 第四天上午, 楚凌冬去公司后,郁禾去了醫院。 為了不讓楚凌冬擔心,他也沒有對楚凌冬說,自己開了車過去。 到了護士站,問了房間號。護士一口報出了房間號:這里為數不多的vip房間之一。 郁禾進去的時候,治療并沒有開始,但郁千里卻已坐在病房里。 房間寬敞明亮,床頭插著幾枝百合,空氣里有著淡淡的清新。 老爺子坐在床頭的椅子上,正低著頭打盹。 郁禾進來的時候,郁千里根本沒有覺察。郁禾只是把花瓶里的花重新換掉。 剛換好花,郁千里一下子醒了過來,就看到了郁禾,一時心亂如麻。 那天,郁禾給郁千里那么大個刺激后,都沒再露過臉。這幾日醫院里進進出出,也都是楚凌冬一個人。 沒看到他的身影,郁千里心里有點不安,也有點惦記。 郁禾也不搭理郁強烈,只是走到床頭,看著病房上的這具身體。 雖然身體里被埋了東西,但外表上看不出什么變化。 “治療什么時候開始?”郁禾問。 “一天兩次,上午九點一次,下午三點一次?!庇羟Ю锘卮?。 郁禾這才瞅了郁千里一眼,這幾天大概給老爺子累得夠嗆,一大早趕過來,不知道飯吃了沒有。 “怎么來這么早?吃了嗎?”郁禾說。 郁千里用手搓搓膝蓋,“年紀大了,反正也睡不著。過來的路上,買了兩個麻團?!?/br> 還是這么愛吃甜食…… “睡不著,你就一大早跑過來,診所就丟給陳師兄一人?”郁禾說。 “這段時間是辛苦他了?!庇羟Ю锟粗艉?,有些歉意的樣子。 郁禾過了會兒,又問:“自己開著你那輛邁騰過來的?” “是呀?!庇羟Ю镎f。 郁禾勾了勾嘴角,“那車都十二年了吧,還不去報廢。還打算開多久?!?/br> 郁千里蔫蔫地說:“警察也沒強制我報廢。怎么就你事多?!?/br> 郁禾無聲地笑了笑。 一會兒,主治醫生帶著幾個實習醫生過來,一看郁千里,就說:“您這么早啊?!?/br> 郁千里站了起來。 一個實習醫生開始給床上的郁禾量血壓,聽心音,做記錄。 “其實你們都不必每天過來,我們這里全托養。你們楚老板也安排了人。院長也都交待過?!敝髦吾t生姓秦。 邊說,邊給病床上的禾禾插上呼吸器,同時拿出了個像遙控器的東西。 郁禾知道他手里的東西叫“程控儀”。電流大小,時間長短都靠那東西來控制。 秦醫生抽出了觸摸筆,低頭去調控程序。 上午的治療已經正式開始。 郁千里忽然回頭,沖郁禾說:“禾禾,你沒事吧?!?/br> 郁禾愣了愣,眼圈紅了。 郁禾強行把眼淚咽了回去,“沒事?!?/br> 又說,“你以后聽醫生的,別每天過來。這里有我和凌冬就行?!?/br> 郁千里點點頭。眼淚花花的。 郁禾看著心里難受,就想過去攙扶老爺子一把。 老爺子經受了這么多事,這一刻,有點扛不住的樣子。 但當他剛一移動腳步,兩腿一哆嗦,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地一擊,郁禾不由地抓緊了胸口。 但這重擊并沒有就此結束,而是一下接著一下,這讓郁禾連氣都喘不上來。 “禾禾,你怎么了?”郁禾聽到郁千里在耳邊叫他。 郁禾整個人蹲在地上。他扶住頭,額角一跳一跳的。 這跳動又像是鉆進了腦子里。整個腦仁也開始疼了起來。 “沒事?!彼粤Φ貙τ羟Ю镎f,就想勉強站起來,但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郁禾像是聽到了雜沓的腳步聲,有人在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因為太過驚慌失措,聲音又高又尖:“郁醫生,郁醫生?!?/br> 他又累又困,連作了七臺手術。他想擺擺手,讓馮曉消停會兒,不要再叫他。他不過是想睡會兒。 果然不一會兒,馮曉的聲音漸漸地遠了,帶著一絲顫音消失得無影無蹤。 郁禾閉上眼睛,墮入了最深最沉的夢鄉。 但在最暗的黑暗里,最深的深淵中,有些聲音卻像光一樣,一點點地漏了進來。 “他已經這樣三天了,你到現在還在懷疑什么,這就是你孫子。治療不能再繼續下去了?!?/br> 那個聲音急切而焦躁。 ……這是楚凌冬的聲音。 “這治療不進行了,那不就半途而廢了?禾禾也回不到他自己的樣子了?!绷硪粋€蒼老而無力的聲音。是爺爺的聲音。 “再這樣下去,你真會連孫子都見不著了?!背瓒穆曇粢殉錆M了怒火。 郁禾想要把眼睛睜開,但驚懼地發現,自己根本睜不開眼睛。 而全身像是被束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無論他怎么用力,都無法動彈。 他想大聲喊楚凌冬的名字,但只聽到自己像風箱一樣巨烈的喘息聲。 “禾禾,怎么了?”郁千里的聲音,“凌冬,快叫醫生?!?/br> 郁禾還想繼續捕捉他們的聲音,但所有的聲音卻像就被拖走一樣,離他越來越遠,只有一個尾巴似的余音一直在回響在他的耳朵里。 禾禾,禾禾……. 是楚凌冬在叫他。 郁禾似乎做了很多夢,又像是想起了一些事。多半是一些凌亂的小時候的記憶。 六歲的時候,跟著郁千里學用毛筆。七歲的時候,開始跟著他給病人號脈。十二歲的時候,已開始幫著他給病人寫病夢里的郁千里一直都是笑瞇瞇地看著他。 但在這些屬于記憶的夢境,卻忽然轉到到了濟世醫院。 在那條住院部與門診大樓之間的林蔭大道上,有個人向他迎面走了過來。 這個人,他好像不止一次地看到過。 不知是在夢境,或是現實,卻一直都沒有看清過這人的臉。 現在這人的容顏卻一清二楚,迎著五月的晨光,眉目清晰如畫。 楚凌冬迎著他走了過來。 禾禾…… 他也終于叫出了他的名字。 當郁禾清醒過來的時候,聽到了時間的聲音。沙沙的,像是細雨灑落在干燥的大地上。 他聆聽了一會兒,意識到是腕表的時針在咔咔地走動。 有雙手在不停地摩挲著他的頭發與臉頰。所以,他才聽到了時間走動的聲音。 郁禾的眼睫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