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而電話那頭的郁千里,則費心地思忖了一個上午,才明白過來楚凌冬與郁禾的關系。 那天楚凌冬過來,與郁禾形同陌路的樣子,趕情兩人是在鬧別扭。 郁千里不住地搖頭:老了,老了。連這都沒看出來。 不過,能有這么優秀的人在許安身邊,郁千里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他幾十年的行醫生涯中,早在很多年前,也曾接診過這種病人。老爺子思想中有著老莊的隨順自然的哲學。 這讓他認為,人生而為人,不管那種形態,都是老天賦予,隨順自然,不必過于追究即可。 但世俗繁雜,在心里還是隱隱擔心對方的人生道路。 而許安這種,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好人終會有好報的。 自己的孫孫也是個軟心腸的人,老天肯定也不會虧待他的。 郁千里心里發酸地想。 下午,郁禾吃了藥,便坐在躺椅上。不知道余勝那邊怎么樣了。楊紅與干爹那些人怎么處置了。 還有那個麻煩之源丁小錢。 郁禾皺著眉頭。這個不爭氣的。他真是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 但現在,身體虛,思想就不集中。外面雖然冷,但太陽挺大。陽光透過落地玻璃,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但一會兒吳軟軟過來了,把郁禾吵醒了。與司機一起,大大小小地拎了個幾個箱子。余勝沒跟著來,看來那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完。 “這是什么?”郁禾問。有幾個箱子,他認識,是放在丁小錢那里的??磥硎墙o送了過來,但還有兩個箱子,十分陌生。 吳軟軟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她未婚,還沒談男朋友,對這種私密的樂趣,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你的衣服,還有楚總的衣服。我一并給送來了?!?/br> 郁禾神色有異,沒有絲毫接收的意思。倒是李媽,忙手忙腳亂地接了箱子過來。 楚凌冬的衣服…… 這意味著,以后每天都要與他朝夕相對?同床共寢? 這讓郁禾開始反省,自己這次一言不發地就跟著楚凌冬回來,到底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 對他,對許安,還是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在以前,郁禾還能有幾分自信。但現在,他心中的猶豫與糾結,表現出來的行動也就跟著搖擺不定。 對楚凌冬那些帶著微妙含義的舉動,就無法如以前一樣,坦蕩而果決。 就像早上楚凌冬給他沖洗一樣。直到現在,郁禾的腦子都在發蒙。 那樣一個近于狎昵行為,居然就那樣地進行下去了。 而且,以楚凌冬的行動模式,以后這種事只會多不會少。 如果每天晚上,他都那樣闖進浴室,眼都不眨地盯著自己洗澡…… 郁禾看著那些箱子,就有些燙手山芋的感覺。 “楚先生總算把衣服給帶來了。這晚上在這兒吃了飯,還得趕回去,兩頭跑,這多辛苦?!崩顙寧е^來人的神秘微笑。 “是呀?!眳擒涇浺哺浱撊醯匦?。 吳軟軟離開后,李媽就把箱子往樓上拎上去。郁禾忽然開口,“你把箱子就撂房里,一會兒我來收拾?!?/br> “你這身子骨能行嗎?”李媽有些懷疑,而且楚凌冬也交待過,郁禾現在這身體狀況,讓他不要過多地走動與勞累。 “沒事?!庇艉陶f。 雖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地接受楚凌冬的全面入侵,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忽然提出這個要求。 李媽在這里呆了這么久,除了一日三餐,日常打掃晾曬也是做的。 但郁禾忽然就對楚凌冬的衣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而且,里面肯定有他的一些內衣,郁禾并不想經李媽的手。 郁禾先把自己的衣服掛了起來,才去看楚凌冬的箱子。都是些在家穿的衣服。以居家服與睡衣居多。 樣式簡單到保守。 難以想象他為郁禾買的那些內褲。刁鉆而邪乎。 楚凌冬這個人具有兩面性。極端禁欲保守的外表下,內心卻是斜枝橫逸,不拘一格的。 從他收留許安就可以看出一二。 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一步,把那樣一個具有爭議的人收留在自己身邊。 郁禾邊感慨,邊翻衣服。 手里拿起一條黑色的平角內褲。再翻翻,還是黑色??钍揭惨粯?。 郁禾笑笑。楚凌冬的品味真是一言難盡。 他把衣服一件件地從箱子里拿出來掛好。而內褲只有與自己的一起,放入收納盒里了。 收撿好了衣服。郁禾問自己,在干什么? 這傻里傻氣的舉動。 不過,他的深層意識并沒有告訴他,戀情的萌生,往往就是從對這個人身邊的事物感興趣開始的。 收拾好了衣物,郁禾想起許安的一些私物。 他在箱子的夾層摸了摸。果然找到了許安的證件與銀|行|卡。 那塊舊手表也收在了里面。 郁禾把這幾樣東西,原封不動地又放回了床頭柜。 這些都是許安的,遲早要還給他。郁禾心想。 晚飯的時候,楚凌冬并沒有出現在餐桌上。這讓郁禾有些心不在焉。 當然,他并不是對楚凌冬前來心懷期待。他只是受不了那種“懸”著的感覺。 比挨刀子更難受的,其實是等待挨刀子的時間。 因為不確定楚凌冬晚上會不會過來,郁禾一晚上都在誠惶誠恐中度過。 按理說楚凌冬雖然有些一意孤行,但也并不是不可理喻的人,但郁禾對他真的是怕。 他永遠不知道楚凌冬下一刻要對自己干什么。 不過,他能對自已干什么?自己這副樣子。 郁禾嘆了口氣。不過一個半月的時候,動了兩次胎氣,出了兩次血。不過,除了下午出了一點血,到了晚上,基本上都干凈了。 堤防著楚凌冬隨時到來,郁禾早早地洗了澡,坐在床上查資料。 他想為郁千里那里搗鼓點新鮮東西出來。 但晚上,楚凌冬并沒有過來。 第二天一大早,陳敏忽然過來。拎著水果與花。 郁禾挺驚訝,陳敏上門看他,也是可以想得到的人之常情。但沒想到陳敏怎么會知道自己的住所。 陳敏也是直話直說,說是郁千里給郁禾打電話,但一直處于不在服務區狀態,老爺子便直接打給了楚凌冬。楚凌冬便把這里的地址告訴了他。 陳敏第一次來,有些生疏靦腆。這個師弟的生活狀況,對他而言完全是個天方夜譚。 現在,郁禾披著件袍子,光腳靸著棉拖鞋,一副慵懶的樣子,與平時的那個普通年輕人,判若兩人。 這讓他居然覺得有些局促不安。 看到陳敏,郁禾卻是滿心高興的??磥硎抢蠣斪臃判牟幌?,特意讓陳敏過來瞧瞧。 既然是受郁老爺子所托,陳敏免不了對郁禾號了號脈。 陳敏是郁禾上大學期間,老爺子收的關門弟子。期間,兩人打過幾次照面,但并不熟悉。但現在,他以許安的身份留在老爺子身邊,與陳敏反而親密起來。 陳敏對郁禾是緣于一種心服口服,郁禾則是因為他現在是老爺子身邊最親近的人,從而對陳敏產生了一種家人般的感覺。 現在這位家人給郁禾號著脈,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雖然他已知道郁禾是怎么回事,但一直都沒捅破這個窗戶紙。 今天郁千里讓他過來,也是覺得有必要讓這個師兄知道實情。 如果許安繼續留在解郁堂的話,他那樣子,也瞞不過陳敏的眼睛。 “怎么樣?”郁禾笑吟吟地問。 郁禾前日失血過多,故脈象細滑,如弦線一般,弱而難以捕捉。陳敏按了幾遍,才摸到他的脈。 “最近有失血之象?!标惷粢廊粵]敢說破,只是含糊地說。 “嗯。昨天動了點胎氣,出了些血。不過,今天差不多就止住了?!庇艉陶f。 陳敏想不到郁禾這樣隨隨便便地說了出來,張了張嘴,硬是沒說出話來。 “你回去對老師說一聲,就說沒什么大事。休息幾天就好了?!?/br> “哦?!标惷裘c點頭?!澳俏彝睃c再給你抓點氣血虧虛的藥給你送過來?!?/br> “那就麻煩你了?!庇艉桃膊豢蜌?。 “那行?!标惷舨艔膭偛诺牟蛔栽谥袛[脫出來。 陳敏又打量了一下屋子?!坝谒{園”中的別墅果然與別處不一樣,沒有傳統別墅的拘束嚴謹,布局開放,通透,顯得十分清爽。 再加上郁禾這幾日的懶散,屋里多了幾分凌亂的生活氣息。 “你與那個,楚先生住這兒?”陳敏終于問出了一直悶在肚子里的問題,也再一次覺得不自在。 “嗯?!庇艉倘讨卮?。 他完全理解陳敏的感受。 在一個半月前,雙性人,受孕,包養這些關鍵詞對他而言,同樣屬于都市傳說的范疇。 陳敏點了點頭,雖然這不是他能理解的生活,但這個師弟看起來過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