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楚凌冬只是看著郁禾。郁禾頗覺為難。 他才從楚凌冬身邊離開,不可能就樣跟他回去。 雖然丁小錢那里即不舒服,又不方便,但圖得是個自在與安心。 但這么個夜里,一個人冒著風雪嚴寒來接他…… 郁禾心里在措詞,如何委婉地拒絕楚凌冬,而又不太讓他難堪。 “還有你?!背っ鞴戳斯醋旖?,“有了這么一個朋友,怎么不告訴老頭子,讓他也高興高興。如果老頭子知道他要抱曾孫了,肯定會高興壞了?!背っ髡f。 他掃了一眼郁禾的肚子。 沒想到楚凌冬事事都快自己一步。同樣沒結婚,他卻已有了小孩。 楚瑜明似笑非笑地瞅著楚凌冬。 楚凌冬只是淡淡地說:“我晚點會給爺爺說的?!?/br> 說著,沖郁禾說,“天冷,呆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過來?!?/br> 他再次對郁禾發出了命令式的邀請。 仿佛他和郁禾之間,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而郁禾不過是從家里出來,到酒吧散了個步。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楚凌冬、楚瑜明、丁小錢,甚至樹影里的余勝,眼睛都盯在了郁禾身上。 好像他下一步如何決定,有著什么深遠的暗示一樣。 郁禾扶了扶腰。被幾個人的目光盯著,他有些頂不住。 外面天寒地凍,他是站得有點久了,就想快點回去,洗個澡睡上一覺。 現在,自己忽然成了一個旋渦的中心。周圍的人都會因為他的一個小舉動,而受到牽動。 郁禾不想再多生事端。 他不會跟楚凌冬走,但也不愿在這么多人面前,與楚凌冬爭執。他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再跟楚凌冬好好說說。 就在他邁出步伐的時候,身邊的楚瑜明忽然一把撈住他的胳膊。 郁禾回過頭看楚瑜明。他與楚瑜明的關系并沒到這一步。 他扯了扯衣裳,但楚瑜明不為所動。 幾步之外的楚凌冬在昏暗的路燈下,看不出什么神情,但那個凝固的身姿,像是一個千年寒冰打造的雕像。 楚凌冬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 只有他自己知道,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因為握得太用力而有些痙攣,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雖然他向那個人發出了邀請,但回不回應,卻不是能由他所能控制的。 那邊的楚瑜明笑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齒, “小冬。許醫生以前是你什么人,我一開始不知道,也不管。但現在,你們好像是分居了?哦,”楚瑜明笑笑,“你們不是合法夫妻,只是情人關系,所以不能算分居,只能算是手分。你這樣算什么,對已經分手的男友,你這要控制他嗎?” “我們沒有分手?!背瓒驳卣f。 “哦?!背っ鞴戳斯醋旖??!耙路即虬o送回來了,你對此說這不叫分手?!?/br> 楚凌冬的目光落在郁禾的身上。 郁禾卻在看丁小錢。 這人的嘴是個漏嗎?郁禾有些出汗的感覺。 雖然他并不想與楚凌冬再產生什么瓜葛,卻也不想讓他誤會。他與楚瑜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 但如此私密的小事,都能讓楚瑜明說出來,楚凌冬會怎么想…… 楚凌冬凝視著郁禾,緩緩開口,“過來,跟我回去?!?/br> “讓他自己選?!背っ饕廊痪o緊地扯著郁禾的衣袖,定定地看著楚凌冬。 “是跟你走,還是跟我走?!背っ餍πΦ?,“我也很喜歡許醫生。而且我不介意他肚子里的孩子,畢竟,都是我們楚家的是不是?” 這個侄子,因為家庭原因,被老頭子帶在身體,寶貝一樣護著。他與那個meimei,公司的合法繼承人,在老頭子眼里,大概都抵不上一個楚凌冬。 楚瑜明在心里對這個侄子是不喜歡的。 在性格上他與自己也是兩個極端。他極盡聲色犬馬,而這個侄子卻是個禁欲系。但老頭子覺得他老成持重,并手把手地教他打理公司。 但就這么一個人,卻忽然跟一個雙在了一起,并且還有了個孩子。 而自己眠花宿柳,卻連個孩子都沒有。 楚瑜明轉頭向郁禾,“我說過,如果你過得不好,可以在任何時候來找我。所以,你選誰?” 郁禾嘆了口氣,把楚瑜明的手從胳膊上扯了下來。 “我為什么要選,我自己有地住。我也不需要什么選項?!庇艉痰穆曇?。 這個戲劇性的,極富沖擊力的場面,就這么被郁禾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破壞了。 郁禾拉了丁小錢一把。 丁小錢因為冷,還有氣氛的肅殺,已酒醒了一大半,現在正木呆呆地瞅著這幾個人。 見郁禾要走,便縮起脖子,戀戀不舍地看了楚瑜明一眼,跟在了郁禾后面。 郁禾把楚瑜明出的難題又留給了他們自己。 這是他們的游戲,自己沒必要摻合。 靠馬路邊上,停著幾輛藍白的的士輛,郁禾直奔過去。 楚瑜明瞅了一眼楚凌冬,拍著手一笑,“厲害。不知道老頭子知道后會怎么想。他的大孫子已給他添重孫子了?!?/br> “叔,許安是我的人,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如果老爺子知道你插手侄子私生活,也不知道怎么想?!?/br> “老爺子是對你偏心。但你覺得在這事上,老爺子會承認這個人嗎?”楚瑜明看著他。 “這不用你cao心?!背瓒坏卣f。 楚凌冬說著,目光追著郁禾的背影。 這么冷的天,他只是把圍巾胡亂地圍了一圈,一截雪白的脖子露在外面,有些觸目驚心。 “回吧?!背っ鲊@了口氣,“你和我一樣,沒戲?!?/br> 說著,晃晃悠悠地向停車方向走去。 余勝把車靠在路邊,一直看到郁禾乘車離去,才發動車。他有些憂心忡忡,相對于楚凌冬、楚瑜明之間的感情糾紛,他擔心的更實質性的問題。 “楚瑜明知道了這事,不幾天楚芊子也就知道了?!庇鄤僬f。 楚瑜明與楚芊子并不是兄妹感情深厚,只是敵人的敵人,即是朋友。 所有的交往不過是利益沖突。原本楚芊子作為一個女性,在楚金水這個頑固保守的家長里,是不存在什么繼承權之爭的。但楚芊子找的老公鄭宇是上門女婿,有個七歲的兒子,也是隨了楚家的姓的。 而且,隨著楚家大兒子過早離世,而楚瑜明生性浪蕩,在楚金水的眼里,便覺得他不可靠。左看右看,靠譜點的也只有楚凌冬與楚芊子。 無形中,這幾個人是劍拔弩張的。 楚凌冬只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還是盡早把小許帶回來吧?!庇鄤僬f。 楚凌冬點頭。 只是如何把這人帶回來呢,楚凌冬挺頭疼。 余勝就要發動車。忽然楚凌冬抬了抬手。推了車門下去。一兩聲細小軟綿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角落里傳了出來。 楚凌冬循著聲音,摸到了馬路邊綠化帶里。路燈小而弱,落在綠化帶里更是影影綽綽的。 楚凌冬彎下了腰。剛才他確定是在這里聽到的聲音,可能聽到動靜,躲了起來。 他屏住呼吸,等了會兒,果然那只小東西耐不住性子,又可憐地叫了兩聲。身影跟著在草叢中瑟瑟蠕動了一下。 楚凌冬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彎腰撥開草叢。一只黑白相間的小奶貓可憐地看著他,發出細弱的叫聲。 楚凌冬一只手拎著他脖子上的軟rou,就把他給提溜了起來,揣在自己懷里。 “哎,你小心點,別又被抓了,才打完狂犬疫苗。你還想再來一次是不是?!备诤竺娴挠鄤?,抱怨地說。 “沒事,我帶著手套?!背瓒瑤е〖一镒狭塑?。 “直接去救助站那兒?” “嗯?!背瓒f。 余勝跟了楚凌冬這么多年,知道他一直有這個毛病。只要看到路上的流浪貓流浪狗,總是要撿回來,送到救助站。 救助站站長方海潮與楚凌冬本來就是舊友,加之每年楚凌冬對救助店都有捐資援助,所以,對楚凌冬的半夜sao擾縱然一肚子的火,也是要忍一忍的。 方海潮也是個獸醫,開著寵物診所。救助站也就因地制宜地設在了一起。一間是寵物診所,一間是流浪貓狗基地。日常都會有一到兩名義工,輪換著前來照顧。并積極促進愛狗愛貓人士的領養。 睡眼朦朧的方海潮免不了對楚凌冬一番抱怨幾句。不分早晚,隨時隨地地敲開他診所的大門。 抱怨歸抱怨,依然對這只可憐的小奶貓進行了初步檢查,樣子倒是完好無損。摸了摸,也沒有受傷的樣子。 再給它打上疫苗,洗個干凈,樂意領養的人肯定不少。 小家伙黑白相間,眼神可憐,一定很會受歡迎的。 楚凌冬一直看到方海潮把小貓檢查完畢才離開。 回到公寓時,已是凌辰兩點。 拉開窗簾,深黑的夜空下,都市荒涼得如同深海。 而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不過是渺小的魚群,在茫無目地的四下驚走。 楚凌冬以前也養過一只狗。養了十幾年,老死后,就不再養任何寵物。 相比之下,他的母親則強大得多。 對人,還是動物。 郁禾回到屋里,丁小錢也消停了,窩在沙發上裝死。 郁禾也不理他,自己先洗了洗。從浴室里出來,又給自己熱了盒牛奶。 而丁小錢還坐在沙發上,發呆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