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郁禾的身體處于痙攣狀態,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但及其勉強。 “我是誰?你說我是誰就是誰。你把我當孩子的母親,我就是你的家人,你把我當不學無術的混混,我就是你包養的情人?!?/br> 郁禾依然是四兩撥千斤的手段。 但楚凌冬依然步步緊逼。 “有時候手機里會迸出些莫名其妙的社會奇聞。以前看著只覺得是怪談,現在卻越來越覺得可能真的存在?!?/br> “什么奇聞?”郁禾注意力有些無法集中。順著楚凌冬的意思問。 “一些人遇到諸如車禍,或是地震,一覺醒來擁有另一個人的記憶。有人說是靈魂和另外一個人進行互換,也有人認為是突入其來的刺激讓他們想起了前生的記憶,你是屬于哪一種?” 郁禾的喉嚨緊了緊,“抱歉,我是唯物主義的堅定擁躉者。這些都市傳說我沒聽過,也不相信?!?/br> 楚凌冬的目光并沒有因為他的回答而有所動搖。 郁禾身體挪了挪,但依然沒能擺脫楚凜冬?!澳隳馨咽帜瞄_嗎?” “你不喜歡我碰你?”楚凌冬問。 “沒有喜歡不喜歡,我擔心肚子里的孩子?!庇艉探o了標準答案。 “你什么時候變得對小孩兒這么上心了?“楚凌冬說,“孕期才二個月的時候,你也有過一次出血,當時醫生交代讓你臥床一周,但你第二天,就和丁小錢到酒吧喝酒。那個時候,怎么沒見你擔心孩子?!?/br> 對于原主許安的放蕩行為,郁禾內心也十分崩潰。 面對楚凌冬的質問,郁禾過了會兒,他才能說出一句?!叭耸菚兊??!?/br> “所以,你現在變得不喜歡我摸你?”楚凌冬的手又動了動。 事實上,在此之前,他也沒摸過許安。就是許安的氣味落在他的鼻子里,都讓他有不舒服的感覺。 但以許安一直往他身上湊的行為模式,如果自己真的這樣碰他,他的表現該是受寵若驚,而不是像這樣受到驚嚇。 楚凌冬的問話,讓郁禾無言以對,對他的舉動,卻全身微微地戰栗。 這不過是戀人間常見的挑逗動作,郁禾的反應卻強烈得過于異常。 這是因為他過于敏感與不適應。 楚凌冬的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他松開了手。把被子給郁禾拉了上來。又小心地給他掖好。 “下午,逛街干什么了?”楚凌冬轉移了話題。 “想買幾件衣服?!边@一刻,郁禾繃緊的神經才一下子松弛了下來。躲在被窩里,讓他有一種安全感。 “沒買?”楚凌冬的手機并沒有提示郁禾的刷卡記錄。 “沒看見喜歡的?!?/br> “明天我讓秘書給你買些衣服送來?!背瓒f。 郁禾猶豫了會兒,答應了下來?!昂??!?/br> 雖然他并不想讓楚凌冬給他置辦什么,但他現在已筋疲力盡,已沒有和楚凌冬討價還價的余力。 楚凌冬掃了一眼床頭上的書?!皶坷镉幸粡埵D書錧的借書證,你有想看的書,可以自己借?!?/br> “嗯?!庇艉汤蠈嵚犜挼鼗卮?。 兩人一時無話??諝忾g彌漫著令人尷尬的沉默。楚凌冬依然盯著郁禾,但郁禾只是垂著眼睛,看向空中不知明的某一處。 楚凌冬一時間,對是走,還是留有了幾分猶豫。但郁禾顯然是緊張的。 沉默猶如有形狀,有質量的實物,沉甸甸地壓在兩人的胸膛上。 楚凌冬站了起來。 “你早點睡。我走了?!?/br> 今天就暫時放過個人。 只是,暫時。 楚凌冬在郁禾看不見的角度,勾了勾嘴角。如冰雪融化。 楚凌冬離開后,郁禾整個人軟成了一團泥,背后都是冷汗。二十七年,第一次被人這樣地模。這個年紀,還在為這種事羞愧本身,讓郁禾心里更糾結。 他從床上起來,到衛浴間里沖了個澡。全身還是發熱。 郁禾被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性意識,似乎一下子覺醒了。 第二天上午,楚凌冬果然信守承諾,讓助理吳軟軟給郁禾送來了衣服。 衣服搭配得挺全,牌子也很大,吊牌價也不斐,都是郁禾舍不得買的品牌。但款式都是保暖實用的冬衣。 毛衫、大衣、圍巾。而且顏色黯淡保守,與原主那些花里胡哨的衣品成了極端的反比。 楚凌冬該是有多討厭原主的品味。 對著郁禾那張極具欺騙性的臉,助理吳軟軟堆起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心虛地說:“楚總交待了,衣服要實用,夠保暖。所以,就買了這樣的。不知你喜歡不喜歡?!?/br> 說著一吐舌頭,心里吐槽:這真不是我品味啊。 其實楚凌冬還多交待了一句:別買花里胡哨的。 吳軟軟在心里琢磨了好一會兒,才領悟到老板的真實意圖,看來他是對這個養在家里的人,不放心啊。 不過,話說回來。原主有段時間隔三岔五地去公司找過楚凌冬,一開始的身份是遠房親戚,跑了幾次后,就變成老板的情夫了。 吳軟軟并不喜歡原主那副目的性極強的笑臉。 但這次,不知為什么,這個人看上去要令她舒服多了。大概是舉止間的悠然從容,以及神情的淡然。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吳軟軟不禁感概:看來真是錢與愛能讓人脫胎換骨。 吳軟軟以為是這里悠閑的生活,與楚凌冬的疼愛才讓這個無時不刻都看起來緊巴巴的人,變得放松與自在。 人倒是真長的好,只是有點肚子。明明看起來那么瘦。難怪老板交待褲子要買大兩號。 吳軟軟心里嘀咕。 雖然郁禾挺佩服,吳軟軟在這樣的牌子里挑全了黑與灰,但比起原主的那堆玩意兒似的奇裝異服,這些衣服簡直讓郁禾感動。 他挑了件高領黑毛杉,黑褲子,又穿了件黑色毛呢外套。 自己照照鏡子,眼睛一亮。 這些衣服看起來平淡無奇,但穿在身上,有款有型,特顯身材與氣質。 原主那一身淺浮之氣,蕩然無存,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看起來溫文而雅,貴氣十足。 看來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郁禾對自己挺滿意。 只有一樁,因為衣服十分合服,肚子便更顯眼。 郁禾的手放在肚子上,腦子不由回放起,昨晚楚凌冬的手從肚臍摸下的場景。又是一陣煩亂。 雖然他不喜歡楚凌冬,但畢竟他喜歡男性,而楚凌冬顏值又高,那種情態下心跳加速也是正常的。 郁禾給出了正確答案。 欣賞完畢自己的身姿。郁禾出了門。 郁禾乘車到了郁千里的診所。診所離別墅區不算遠,加上遠離鬧市中心,不堵車,打車的話,用不了半個小時。 郁千里的診所還是很多年前留下的祖業,四間房子轉圍成了一個小院。臨街的一間,是熬制中藥的地方,掛著“解郁堂”的招子?,F在沒人會抓藥后用幾個小時自己去熬制,大都是由藥店制作成品,由患者帶回去放冰箱直接服用。 一間是郁千里的診所,剩下的就是他日常起居的地方。 由于診所人氣高,每天上門的患人或家屬絡繹不絕,兩年前,老爺子在郁禾的幫忙下,也弄起了網上預約掛號。 門診的布局十分緊湊,被隔成了里外兩間,郁禾里在里面坐診,外面一間是候診室,以及藥房。四面墻都是中藥匣子。 郁禾進去的時候,老爺子正在里面的一間屋給人號脈,他便放輕了腳步。助手陳敏一見到郁禾,便從里面出來問:“預約了嗎?” 郁禾搖搖頭。 陳敏是郁老爺子的關門弟子之一,其余幾個都自立門戶了,就他跟在郁千里身邊當起了助手。 陳敏看著屋里還有四五個病人坐在椅子上排隊等著,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要不你下午再過來?,F在都快12點了?!?/br> 郁禾有些為難,他這個點過來就是想在人少的時候,可以跟老爺子搭個話,沒想到老爺子會這么忙。 自從他上班以后,就很少到診所來了。他對老爺子心生了幾分愧疚。 “好的?!彼缓命c頭,說著,卻不走,坐了下來??吹疥惷粢l火的樣子:“我坐會兒就走?!?/br> 里面的老爺子把頭抬了過來:“小伙子趕時間嗎?不趕的話,你就等我把這幾個看完了,給你看?!?/br> “嗯?!庇艉厅c點頭。 陳敏回頭瞪了老爺子一眼??磥斫裉煊质遣坏揭稽c吃不上飯了。 老爺子正在給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患者號脈,又看了看舌胎,便開始開藥方。 “郁醫生,你直接給我抓藥,我回去自己煎可以嗎。聽說別的醫院都是把中藥一起丟進高壓鍋里制的。熬制中藥我也懂一點,每一味下去的時間不一樣,效果也不一樣。我想自己煎,心中有數些?!鄙賸D來之前,看來查了不少資料。 “這個你放心了,我們這兒和別處不一樣。都是按藥性來制藥的?!标惷粽f。 少婦還是不放心的樣子。 “小陳,抓藥?!崩蠣斪訑[了擺手,直接吩咐。有的患者相信自己,就讓他們去花時間熬。 心理上對藥物的認同,對病情同樣具有積極的療效。 陳敏便照著方子抓藥。屋里屋外都是中藥匣子。在郁禾面前晃了兩趟,抓了幾味,郁禾便知道這是一個求子的方子。主要調經暖宮,補腎養血。就是有著促排卵作用。 國人平時有個頭疼感冒的,都會采用西醫,但對于慢性病的調理,大多人還是選擇了中醫。 所以,來“解郁堂”求診的幾近半數,都是為求子的。 這個方子郁禾七歲的時候就幫郁千里抓過。有三十多味中藥,量又大,有一味藥,陳敏好一頓找。 郁禾看得著接下的那味藥,應該是……鹿胎。 因為極少用,柜子又多,陳敏看了幾圈都沒找到。 而那味藥剛巧就在自己旁邊的柜子里。 郁禾不由側著身子,指了指標著標簽的中藥匣子。 陳敏不明所以,看了過來,一下子瞅到這味中藥,“在這兒?!彼殚_了匣子,抓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