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顧覺非唇邊慢慢勾了一抹俊雅的笑容,只道:“如此,便有勞了?!?/br> 印六兒嘴角一抽,簡直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 腦海里,只有那不斷回閃的畫面:樓上那位大將軍夫人,一身的從容,滿面的鎮定,甚至唇邊還掛著點愉悅的笑容,就這么將手中那管湖筆,栽了下去…… 驚訝?歉意? 呵呵。 我信了你的邪!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了…… ☆、第52章 讓先 陸錦惜與宋知言那一檔子破事兒, 知道的人可不多。偏偏印六兒就是其中一個,且還親自處理過, 對個中的細節,知道得詳細極了。 想想看,大將軍夫人原本與宋大人勾搭得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放棄了? 當時的印六兒還很納悶。 現在他可算是明白了: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顧覺非回京的事情, 鬧得沸沸揚揚, 暗地里風起云涌的,多少達官貴人為之心緒起伏呀?他這種當掮客的早就聽過了一耳朵的風聲,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厲害? 只是不知道…… 這一位跟大將軍夫人, 到底有啥關系? 印六兒心里有各種各樣不靠譜的猜測, 面上卻是強行將那種即將破裂的表情壓了回去,引著顧覺非往樓上去。 上樓轉過個拐角, 就是最東邊的雅間。門開著,從外面能看見里面一些陳設,也能看見立著的屏風, 還有被屏風遮了一半的綽約身影,似乎人就站在屏風后面的書案邊,正看著外面。 算位置,再估摸一下身形,顧覺非就猜到,那該是陸錦惜。 印六兒并未引他前去,只推開了隔壁一間的門, 躬身道:“還請您在里面稍坐片刻,小的這便吩咐人,給您端水端茶來?!?/br> 屋內干凈整潔的一片,倒沒有隔壁那么亂。 書畫都掛了起來,靠窗的里間,還有設有一張瑤琴,旁邊擺著香爐,但因為沒有客人,所以也還未燃香。 那一管湖筆,還在顧覺非手中。 他看了一眼,便遞給了印六兒,微微笑道:“險些忘了,這筆是我方才拾起來的?,F在,還請你交還給大將軍夫人吧?!?/br> 這話,聽著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似乎也透著點生疏。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先前有過一個宋知言,印六兒老覺得這一位顧大公子跟陸錦惜有點什么。 當然,這話也是不敢說的。 印六兒從他手中接了筆,道了一聲“這就去”,便退了出去。 廊上正有幾個小伙計守著。 印六兒吩咐他們趕緊去端盆水來,還要沏茶端茶,別怠慢了客人,卻自己拿了筆,向陸錦惜所在的隔壁去。 這時候,陸錦惜正站在一幅秋水圖前,雙眸微瞇,唇邊帶笑,好像對這一幅畫作極其滿意。 印六兒進來,就在后頭稟道:“已按著您的吩咐,將顧大公子請了上來。這是您方才掉的筆,大公子也撿了起來,讓小的轉交給您?!?/br> 其實“轉交”也不過是客氣一句。 這一管湖筆掉下去,早砸得滿筆墨跡,眼下要用也是不能了,還得收拾一下。所以,印六兒并未將筆遞出。 果然,陸錦惜回首看了一眼,也沒伸手要:“放回去吧,我重為你寫一封薦信,你先忙你的去吧?!?/br> “是?!?/br> 印六兒心里立刻安定下來,依言將這一管湖筆放回了書案上,便退了出去。 青雀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顯然,她的接受力完全無法與印六兒相比,還沒從方才陸錦惜忽然的舉動之中回過神來。 眼見印六兒退走,她才有點找著自己的聲音:“夫人,這……我們……您……” “想不明白,那你看著就成了?!?/br> 陸錦惜笑了一聲,半點沒有要多解釋的意思:因為,從頭到尾,她的意思就很明白。 青雀只是一時被她嚇住了罷了。 但她處理過宋知言的事情,應該很快就會想明白。 相比起來,青雀雖然穩重,但身居內宅,承受力比起外面混著的印六兒,還是有不如的。 所以,陸錦惜也不覺得驚訝。 她款步走回了書案邊,看一眼那沾上墨跡的湖筆,便是微微一挑眉。 想想方才墨筆墜落,顧覺非站在下頭,這么一抬首,鸞停鵠峙,風流警拔,眉頭微鎖,眼底竟是一點點凜冽薄冰…… 只不過,那一時他眼底閃過去的,是什么情緒? 陸錦惜回想起來,竟覺得頗難解讀。 盡管她已經覺得自己對這個人了解一部分,但對其真實的性格,卻實在好奇得厲害。 她聽說過好奇心害死貓,但不覺得好奇心會害死自己。 所以,陸錦惜重新提了一旁另一支羊毫小筆,在紙面上落下了一行行流水似的行書。 信中只說這印六兒乃是自己認識的人,因見他有效命于國之心,所以舉薦給劉進,希望劉進安排他考核,給他一個機會。 話當然說得很委婉,誰要截了這一封信來看,也挑不出什么錯處。 頂多就是陸錦惜舉薦了一個人過去考核,與其他自己報名的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但事實上,劉進只要不傻,就該知道她這一封信的目的何在。 昨日劉進來送將軍府道謝,陸錦惜著人回話的時候,已經打過埋伏,只說“他日或恐還有麻煩到劉大人的地方”。 眼下,可不就是了嗎? 陸錦惜寫好之后,便將信交給了青雀處理:“加一枚鈐印上去,封信封里,一會兒印六兒過來,你單獨給他就好。你先處理著,我去隔壁看看?!?/br> 青雀一個答應的“是”字都還沒出口,就險些被她最后半截話給嚇得跌跤,就連那一頁薄薄的信箋,都差點沒拿穩。 陸錦惜的話,是輕描淡寫。 但青雀眨眼就想到了之前太師府壽宴,陸錦惜與顧覺非一道走出來的場景。 但她什么也不好說,更不敢說。 一時只能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視著陸錦惜,看她朝自己擺了擺手,朝著外面走去,不多時便消失在了門外。 到隔壁,也不過就是走廊上幾步的事情。 跑腿的小伙計,正將裝著水的銅盆端出來,走下樓去。 雪白的巾帕上留著一點烏黑的痕跡,想來是顧覺非手上沾著的墨跡。 雅間的門半開著,沒關上。 陸錦惜便站在門外,抬手輕輕叩擊門框。 “叩叩?!?/br> 輕聲的響動。 正在整理自己袖口的顧覺非,聽見這聲音,心中移一動,一回眸,一抬眼,便瞧見了站在門外的陸錦惜。 方才在樓下,只能看見半身。 如今,才算是看真切了。 白底繡淺藍錦緞云紋的褙子,看著極為秀雅,彈墨裙拖著八幅湘江水,自有一身的風流旖旎。 素手輕抬,叩響門扉,卻露出一截皓腕,細細的。 那眉眼精致,柔情綽態,卻又不覺得太過孱弱,反因為眼底的清澈冷寂,多一分端莊,一分疏離。 “顧大公子……” 陸錦惜似乎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開了口。 溫軟的嗓音,有些低醇,隱隱藏著什么,卻又只透出來三分,余下的都隱沒在那一雙煙籠的眼眸中,含而不露。 竟然…… 讓人生出一種剝開它,探究個清楚的沖動。 顧覺非注視著她,卻是層層警惕了起來。 上一次,是他乍與顧承謙鬧翻,滿懷怒意而出,已被人看了個分明。 那時的陸錦惜,聰明且溫柔,繾綣之所至,竟讓他覺得甘心成為這個女人的俘虜…… 細細回想起來,那是多可怕的一個想法? 直到現在,顧覺非其實也并不確定,陸錦惜是自己的同類,在如他“騙”人一樣騙他,還是她本身,的確是這樣的蘭心之質。 不過,其實也不那么重要。 要緊的是,這一位大將軍夫人,送上了門來。 顧覺非想起了之前那一本名冊,也不知永寧長公主有沒有將此事告知陸錦惜。 他尚算冷靜,只將自己袖口翻了下來,拱手道:“夫人,覺非失禮了?!?/br> “是我失禮了才是?!?/br> 陸錦惜察覺到,今天的顧覺非,與之前看到的那個不一樣。 這才是完美無缺的狀態吧?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