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腳踝處上涌的疼痛,已經幾乎讓他失去了身體其他部分的感知??稍谶@一刻,他卻能清晰地感知到,她手腕細滑如牛乳的觸感,微微跳動的脈搏,還有那兩相對比下的guntang溫度…… 異樣的感覺。 薛廷之無法形容,只覺陌生到了極點。 陸錦惜看著,只覺得他神態異樣,格外蒼白,不由眉頭微擰,疑心是鬼手張給治出了什么毛病來。 “大公子,你還好嗎?” “沒事……” 薛廷之這才有些回神,啞著嗓子,回了半句。 因為陸錦惜是站在下方臺階上,且本來也是他身量更高一些,所以,她是微微仰著頭看他的。 黛眉輕擰,目光柔和。 這一時的姿態,竟顯得很順從。 他居高臨下,一垂眸,就能看見她那一段修長而雪白的脖頸。 脆弱。 美麗。 也危險。 薛廷之的喉結,不由滾動了一下,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痛苦…… 他只覺得有些心虛。 因為陸錦惜正注視著他,目光并未移開過,平靜中帶著一種洞徹的深邃,若一泓靜水。 她不動聲色,微微地笑著,卻慢慢將扶著他的手掌撤了回去。 “剛剛施過針灸,只怕大公子身子有些虛乏,何必強撐著出來?還是進屋先歇著,改日再拜會張大夫也不遲?!?/br> 溫熱的觸感離開。 指尖重新感覺到了冰冷,讓薛廷之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因為伸手扶他,這一位嫡母的袖子翻起了一些,上頭繡著的綠萼梅卻更襯得她皓腕凝霜雪,細瘦而纖弱。 一枚小小的紅痣,則恰恰落在她腕間。 好似紅梅落雪間。 無邊的素淡冷清中,竟生出一段繾綣嫵媚的艷色…… 那正是他手指先前觸到的位置…… 異樣的感覺,密密地襲來。 薛廷之強行地忍了,理智且克制,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點鎮定的笑容:“母親說得極是,是廷之欠了考慮,差點嚇著您?!?/br> “嚇著我倒是不要緊,就怕我一個沒扶住,你摔了可怎么辦?” 陸錦惜的手已縮回了袖子里,只露出尖尖的手指頭。 “時辰也不早。針灸過后,我看張大夫累得夠嗆,你也差不了多少。今日便好生歇著,不必再來請安?!?/br> 說著,她轉頭便吩咐青雀:“扶大公子進去吧,順道把那《反經》和那名冊拿出來,我們這也該走了?!?/br> “是?!?/br> 青雀于是上前,扶了薛廷之進屋,又將先前攤放在桌上的《反經》和長公主府送來的名冊收了,又給薛廷之行禮告退,這才重新出來。 陸錦惜站在外面,見她出來,便往外走了。 待得出了院門,她才問了一句:“你進去拿書的時候,還記得名冊怎么放的嗎?” 青雀一時怔住,想了一會兒才回道:“合著的,就放在方幾靠東窗的角上,被攤開的《反經》壓著一小半?!?/br> “一小半……” 陸錦惜唇邊勾起一分微冷的笑意。 她記得自己看書的時候,攤開的《反經》壓著那名冊有大半。青雀去拿書的時候不一樣了,該是她方才送鬼手張出來的時候,有人翻過了。 這庶子…… 果真還是個少年郎,心思雖深,卻沒地兒磨老,還是頭嫩姜。 她哪里有那么好心,會把名冊放在那兒給他翻? 微微瞇著眼,陸錦惜面上帶著幾分思索,抬手一搭自己脖頸喉間,又慢慢放下來。 到底少年郎。 春心萌動,在所難免。 可有句話說得好,“兔子不吃窩邊草”。她雖不是兔子,但對這名義上是自己兒子的窩邊嫩草,也實在下不去口。 更何況…… 她眼下只想啃那一根老草。 只是如何去接觸,又成為一個難題…… 當下,陸錦惜莫名一笑,只對青雀道:“大公子這邊與回生堂有關的一應事宜,都交你回頭安排。至于劉提督的事情,長公主既然應了,該出不了岔子。你且聯系印六兒,明日我們尋個由頭出府去,見他一見?!?/br> 作者有話要說: 那邊《我不成仙》晚上寫,深夜更。 另外,真的很好奇:如果寫陸總游戲人間,先睡了幾個,最后再找到真愛,入了圍城會不會被打?看上了就撩,撩了就睡,睡了就扔…… * 雖然大綱不是這個路線,但昨天在微博一問,感覺支持的人還挺多誒(頂鍋蓋) ☆、第046章 上鉤 印六兒的事情,主仆二人間其實早有過打算。 早在永寧長公主府那邊的消息傳來時,青雀就已經料到陸錦惜該不會將這件事擱置太久,所以此刻聽她吩咐,也不覺驚訝。 “那奴婢回頭聯絡一番,晚間再來稟您?!?/br> 陸錦惜點了點頭,便沒有再多問了。 她移步往前,循著來時的路,一路繞過了薛廷之院落前面這演武場,過了前面幾條小徑,便要從花園旁邊,回自己東院里去。 不曾想,剛行至花園旁,長廊那頭竟有個人瞧見了她,于是一聲招呼:“喲,這倒難得瞧見,竟是二嫂出來了?!?/br> 嬌滴滴的一把嗓音,但話里卻含著刺兒。 陸錦惜來這府里時日不長,但對這聲音還是熟的。 她腳步一頓,回頭看去,便見衛仙穿著大紅織金對襟襖,翠藍邊拖裙,手里掐一把湘妃竹泥金扇兒,打廊階上走了下來,倒有一段貴女出身的風流姿態。 于是一笑:“原來是三弟妹,也出來逛園子嗎?” 衛仙今日描的是淡妝。 她向陸錦惜身后看了一眼,已執著那扇兒,到了她面前,細眉一挑,哼了一聲。 “我自然是閑人一個,比不得二嫂你日理萬機的?!?/br> “倒是看二嫂來的這方向,倒像是大公子那院子。聽聞大嫂還給大公子請來了鬼手張,府里上下都傳遍了?!?/br> “不知道的,還當二嫂你起了禍心,要加害人家呢!” 陸錦惜聞言一怔,隨即失笑。 她是知道,對薛廷之一改態度,必定引得旁人議論。卻沒想到,他們這樣能猜,都能扯到加害上去。 尤其是衛仙…… 這一位三弟妹的態度,實在有些令人玩味。 陸錦惜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她面上劃過,半真半假地微笑了起來。 “大公子也是大將軍的血脈,我病了一遭,總算是看得開了一些。旁人怎么議論,我也不在乎。不過,三弟妹這樣關心我,我竟是不知道的?!?/br> “咳咳咳!” 她這話,前半截好好的,后半截猛地蹦出“關心”兩個字來。衛仙簡直始料未及,一口氣岔在喉間,就嗆得咳嗽起來。 一張粉白的瓜子臉都憋紅了,兩只杏仁眼更是瞪得老大,憤怒地注視著陸錦惜。 陸錦惜見她此番形狀,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三弟妹,你沒事吧?” “咳咳咳……” 差點眼淚都要咳出來了。 衛仙指著陸錦惜想要說話,她身邊的寶珠卻忙伸手給她順氣兒,勸道:“您再順順,再順順?!?/br> 足足過去了有好一會兒,衛仙才把那一口氣給緩上來,看陸錦惜的目光簡直都要冒火,大聲道:“你是故意的!” “我哪里能是故意的呢?” 陸錦惜低低地嘆了口氣。 “不過看弟妹這反應,看來不像是關心我,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br> 陸氏這張臉,本就有溫婉柔弱之態,她只把眉眼這么一低,立時愁緒淡淡如煙,哀婉輕輕似霧,讓人看了好不驚心。 衛仙見了,差點氣暈過去! 她又不是沒見過她疾言厲色的模樣,還三言兩語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眼下裝出這一副小白花的樣子,你騙鬼呢! 若不是她今日懷著別的目的,是專程在這里等候陸錦惜,這會兒簡直想拿東西糊她一臉,干脆走人。 可眼下,只能強行叫自己冷靜。 對,冷靜。 衛仙那幾根手指攥緊了,只把那一把湘妃竹泥金扇捏得咯吱作響,心里頭咬牙切齒,面上卻強行掛了幾分微笑。 “二嫂說的哪里話?” “不過是我以往與二嫂關系不大好,所以忽然聽二嫂說這樣的話,有些意想不到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