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他其實也回憶不起自己是什么樣的,他只想著努力控制,不要驚到他,不要嚇到他……是不是克制得太過了?以至于淡如水了? 顧見深懊悔不已,覺得自己遇到了莫大的危機,他趕緊寫道:“我覺得他只是不想嚇到你,畢竟你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他怕暴露出情緒回惹你討厭?!?/br> 沈清弦看著他這么寫,心里又甜又心疼,不過他還忍得住,他又寫道:“你怎么還替他說話了?!?/br> 顧見深:“……” 膝蓋中了一箭的帝尊大人繼續寫道:“我是有一寫一,實事求是?!?/br> 某種意義上,他還真是有夠實事求是的,把自己不敢說的都落到筆上,可不有一寫一嘛! 沈清弦假裝難過道:“那我也實事求是的告訴你,他只把我當朋友?!?/br> 顧見深實在沒忍住,問他一句:“難道你希望他不把你當朋友嗎?” 沈清弦抿嘴笑著,不回他了。 顧見深就這么沒出息地心猿意馬了一晚上…… 按理說沈清弦都給他這么直白的暗示了,這慫包該有點兒膽子了吧?該主動做點兒什么了吧? 然而他還是沒表示,只每日定點來找他,半點兒都不逾矩地陪他玩。 就連胖紙鶴都安生了許多,不敢再胡說八道了。 沈清弦不禁有些小不安:捉弄得過火了?連披上馬甲的胖紙鶴都不敢浪了? 直到七八天后,胖紙鶴才又浪起來:“一個男人,連續半個月都不停對另一個人獻殷勤,這要是朋友,那我真就不認識朋友二字了?!?/br> 討好了這么久,就為了自證渾濁?也是不容易啊大深同學。 沈清弦回他:“我們都不喜人群,又在陌生地方,互相為伴有什么不正常的?!?/br> 胖紙鶴道:“換個人,你樂意同他天天出去玩嗎?” 沈清弦終于說了句讓他放心的:“當然不行?!?/br> 給點兒陽光胖紙鶴就燦爛起來:“所以,他對你來說是不一樣的?!?/br> 沈清弦故意失落道:“那又如何?他只把我當朋友?!?/br> 看到這話,顧見深心怦的一跳,正想再寫點兒什么,外頭全傳來了腳步聲。 沈清弦這邊也來人了,他趕緊把屋子收拾利索,該藏得都藏起來,這才去開門。 七師兄道:“沒睡吧?” 沈清弦本以為又是解毒劑,但看師兄這裝束,便知不是了,他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七師兄道:“走了,我們去布陣的地方看看?!?/br> 說話間,他已經握住了沈清弦的手,用了個傳送符咒。 一眨眼他們便到了一處空曠之地,沈清弦放眼看去,發現同門的師兄弟都在,顧見深也在其中。 他倆剛一對視沈清弦便極快地挪開了視線。 顧見深便又心一蕩,幾乎要聽不到別人說什么了。 嚴天瑞招呼他們道:“雖然不知蘭弗王在想什么,但這樣拖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們還是先瞞著他踩踩點,等機會合適了便直接開始布陣?!?/br> 蘭弗王明顯在拖延時間,只是他們也不好和他撕破臉。 布陣這事若是蘭弗國不支持,他們行事起來還是非常麻煩的。 本來布陣就需要幾人全神貫注傾盡全力施為,若是有人打擾是很危險的,所以他們想得到蘭弗王的配合,這樣會省事不少。 當然如果他們執意不配合,那他們也有策略:要么鎮壓,要么抽出人手來守衛,強行布陣。 只不過這樣損失比較大,而且也更加耗時。 這半個月,蘭弗王一直待他們周道又親熱,半點兒不見反對的意思。只是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該準備得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實在應該行動了。 嚴天瑞想了下,決定暫時瞞著蘭弗王,先把前序工作布下,實在不行就強行開始,總之不能再拖了。 真正兩千歲的沈清弦八成是丁點兒不會多想的,師兄們讓做什么他就跟著做了。 但如今他卻是明白了,這布陣絕對沒那么簡單,蘭弗國不可能支持,八成是會出什么差錯的。 他沒刻意改變什么,一來這只是個心境,改變也影響不了未來;二來若真改變了,可能會錯過真正的記憶,所以他維持了現狀,順應著事情的發展脈絡行進。 嚴天瑞安排了一下,大家便各自去準備。 布陣的前序準備一般是測量和畫陣。 這不是個輕松事,測量這部分尤其繁瑣,需要分析判斷的東西極多,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真的大意不得。 尤其這是個如此龐大,需要傾盡當世精英才能布好的陣,更是繁瑣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巧的是沈清弦和顧見深分到了一組,兩人測量一處。 其實這也不是巧合,嚴天瑞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不太清楚顧見深的測量水準,但卻是極信得過沈清弦的。 搭伙干事嘛,為了萬全,將最好的和最差的分在一起,也算是互補。 嚴天瑞還真沒猜錯,于測量畫陣一事,顧見深是真不怎么擅長…… 他看沈清弦那般手到擒來的模樣,不禁贊嘆道:“真厲害?!?/br> 沈清弦輕聲道:“比起你的幻術差遠了?!?/br> 顧見深道:“這不一樣,幻術是隨心所為,這測量卻……”他頓了下,沒再說下去。 沈清弦知道他說漏嘴了。 的確是這樣,幻術是極不講規矩的一項法術,所以心域的修士大多比天道的要擅長一些;而布陣卻是極守規矩的,所以天道要略勝一籌。 之前顧見深之所以不太敢教沈清弦幻術也是這個原因,他怕暴露自己心域的身份。 沈清弦心知肚明卻得裝糊涂,他說道:“各有所長,你既不會,我來教你可好?” 顧見深心一顫,趕緊道:“好!” 沈清弦看向他,彎著眼睛笑:“那我們就扯平了?” 又是扯平……上次扯平是因為他親了他:他說他是第一次,他說他也是,所以扯平了。 這次…… 顧見深以前從未覺得,扯平竟是這么美好詞匯。 其實這一點兒也不平,是他賺大了,親吻是賺到了,這次又是賺到了。 他教他幻術,他教他畫陣,他們有更多在一起的理由了! 沈清弦也是哭笑不得,這么點兒小事他身邊這家伙就開始冒甜泡泡了,還能不能行了! 師兄們都是一臉嚴肅,枯燥得測量著。 他倆可好了,仿佛在春游…… 比較可恨的是,他倆的效率還極高,眼看著就要率先完成了。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趕走我們……” 忽然間,一陣山呼般的哀求聲由遠及近,迎面而來。 他們全都停下了動作,抬眼看去皆被鎮住。 因為凝神測量,他們只留了些許神識來捕捉修士的靈息,而這鋪天蓋地而來的人卻是丁點兒修為都沒有的凡人。 他們舉著火把,哭泣著哀求著悲痛的重復著同樣的話。 “求求你們……不要趕走我們……求求你們……不要丟棄我們……” 如同移動的火海一般,他們在黑夜中掀起了絕望的熱浪。 嚴天瑞等人全怔住了,一個個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七師兄反應最快,他走上前去,用了神識,讓自己的聲音傳到他們每個人心中:“大家冷靜下,布下結界是為你們好,不是趕走你們,也不會丟棄你們,我們會安全送你們回家,你們可以與父母親人相見,不必在這里虛耗生命!” 明明所有人都聽到了,但又像所有人都沒聽到一般,他們都重復著同樣的話邁著同樣的步伐,枯黃著臉用著細瘦的胳膊舉著火把,如同行尸走rou般地逼近他們。 這畫面實在讓人后背生寒。 第163章 且先看著吧。 七師兄不甘心, 繼續揚聲說著,然而他說得再通透、再明白也不可能叫醒一群已經“想通”“想透”的人。 嚴天瑞道:“我去攔住他們?!?/br> 七師兄道:“不可傷了他們?!?/br> 這很明顯是個陷阱, 如果他們不小心傷了這些凡人,那蘭弗國便有理由來斥責阻止他們了,所以他們不能留下把柄。 嚴天瑞道:“放心, 我只是讓他們無法過來?!碧热暨^來了也很麻煩,螞蟻尚能食象, 誰又知道他們會做出什么。 他幾步向前,雙手快速掐訣,陡然間一陣狂風乍起, 天地為之色變。 風呼嘯而起, 如有實質般地盤旋聚攏, 最后凝聚成了半透明的風墻。 風墻成環狀,剛好籠罩住他們測量過的地方,形成了堅固的堡壘, 將他們與外頭完全隔開。 這個法術的規模不小, 用完后嚴天瑞面色明顯蒼白了許多。 沈清弦眉心微皺, 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他得沉住氣, 不能貿然行事。 他要做兩千年的自己, 不能隨意干涉此時發生的事, 否則就探尋不到真相了。 風墻的作用是好的,外頭的人也不可能打破,但這樣無法讓那些人死心, 反而像丟到枯草堆中的一縷火苗,瞬間燃起了熊熊巨火。 他們一個個眼睛更亮了,似是比手中舉著的火把更亮,那眸中迸發出的是對力量的貪婪和渴望,是對這無法擁有的神秘法術的期待和癡迷。 多么強大!以一己之力便能敵過百萬千萬! 這樣的力量,憑什么他們沒有?憑什么他們得不到?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四肢、一樣的五官、一樣的頭腦……全都一樣的,憑什么他們不行! 可以的,一定可以!他們也可以抬手間天色大變,他們也可以傾山海之力cao控龐大的自然! 只要留在這里,只要繼續努力,只要不懈得堅持,他們也一定可以的! 這就是凡人們最解不開的心結,也是蘭弗國的修士們給他們畫餅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