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一滴鮮紅猶如血液般的淚水從他眼角滑落。 它滴在了沈清弦的身上,纏住了他的血,似乎在挽留著他。 顧見深哭了,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留下淚水。 紅色的眼睛,紅色的淚,沾在白皙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他胸中只有絕望,他心中只有痛苦,他所有的神經血脈都在叫囂著不甘。 為什么要奪走他,為什么要失去他,為什么……他連這僅有的摯愛都守不住。 如此絕望的時候,奇跡發生了。 他的淚水給了沈清弦生機。 顧見深很快便察覺到了…… 他眼中溢出的血淚竟奇跡般的修復了沈清弦身上的傷口…… 他怔住了,緊接著狂喜涌入胸腔,他毫不猶豫地割開了手腕,熾熱的血液涌了出來,他遞到沈清弦嘴邊,努力讓他喝下去。 本來已經徹底沒了生氣的少年竟慢慢地有了生機。 傷口以rou眼可及的速度恢復著,他蒼白的面頰似乎也有了些血色…… 顧見深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但他知道自己的血液能夠救沈清弦。 他可以把他拽回來,他可以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他還沒離開他,他還在等他,等著他牽起他的手,等著他去把他接回來! 太好了! 極悲之后又是巨喜,這種心情的轉換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想象的。 顧見深絲毫不在意自己鮮血的瘋涌而出,他不介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 自要能讓他睜開眼,只要能讓他再看他一眼,只要能聽到他同他說一句話,他便心滿意足了。 活下來吧,如果可以選擇,他心甘情愿用自己的生命來延續他的生命。 畢竟沒有沈清弦的話,他活著也是痛苦。 最后……他也沒能看到沈清弦醒來…… 顧見深也昏迷過去…… 漆黑陰冷的血泊中,兩個少年倒在一起,像開在血海中的鮮嫩花朵。 他們牽著彼此,給絕望添上了希望,給孤寂尋到了溫暖,給死亡續寫了生命。 第87章 為你,一身素衣。 沈清弦醒來時看到床榻側的七師兄, 他頭有些昏沉,腦袋也迷迷糊糊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七師兄,你怎么趴這睡著了?” 他一出聲, 七師兄便猛得睜開眼,抬頭看他:“你醒了, 可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沈清弦說:“頭有些痛,好像睡了很久?!?/br> 七師兄說:“你等著,我去叫師父!” 沈清弦大驚失色:“師兄, 你這是干嘛?我不過是睡個懶覺, 怎就至于驚動師父!” 他一開口七師兄便怔住了, 他眼睛微睜,錯愕道:“你……”只說了一個字,他又頓住了, 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沈清弦道:“好師兄, 你莫要去找師父, 我這就起來便是!” 七師兄終于明白了, 一句“你都不記得了”將將要問出口, 房門便開了。 上信峰峰主正站在門外, 七師兄連忙起身行禮, 沈清弦也起來,老實喊道:“師父好!” 上信峰主生得很是威嚴,不說話的時候尤其嚇人, 沈清弦還是很怕他的。 沈清弦欲下床卻發現腦袋很痛,腿腳竟有些不便……上信峰主道:“老實躺著,別亂動?!?/br> 沈清弦便不敢動彈了。 上信峰主走近,食指和中指落在他手腕上,給他試了下脈。 沈清弦不明所以,悄悄看了眼七師兄,七師兄俊秀的眉眼上盡是擔憂。 這是怎么了?他不過是長睡了一覺,怎么好像是得了場大??? 上信峰主問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沈清弦一臉茫然:“徒兒該記得什么嗎?” 七師兄也皺著眉,他看了看師父又看看小師弟,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是眼中的擔憂更甚了些。 上信峰主道:“忘了便忘了吧,也不是什么好事?!闭f著他又給他解釋了下,“你之前接了個看護的任務,出去竟被人偷襲,受了些傷?!?/br> 沈清弦說:“我竟受傷了?” 他抬了抬手動了動腿,感覺了一下體內的靈力流轉,絲毫未覺異樣,他道:“怕是有哪里搞錯了吧?我怎么沒覺得有哪兒不舒服?!?/br> 上信峰主道:“既沒覺得不適,那就這樣吧,修行路上難免坎坎坷坷,遭點罪也未必是壞事?!?/br> 沈清弦自是老實聽下。 見他沒事上信峰主便離開了,師父一走沈清弦大大松了口氣,他問七師兄:“到底怎么了?我真受傷了嗎?怎么我丁點都不記得了,可真古怪?!?/br> 七師兄說:“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你回來時很是狼狽,但聽師父說似乎沒有大礙,也挺神奇的?!?/br> 他頓了下終究是沒把車玉澤的名字給說出來,聽回來的門人說當時那地牢里的情況很是慘烈,兩個少年像是在血水里泡過一般,蒼白得像是已經沒了呼吸,而那施暴的車玉澤則被大卸八塊,死得很是駭人! 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但顯而易見的是,車玉澤綁了他們。這車玉澤本就恨極了沈清弦,將他兩人抓去地牢定是狠狠凌虐一番。 也不知這兩個小少年經歷了何等生死掙扎才勉強活了下來,并且擊殺了車玉澤。 如今向來,沈清弦都忘了也是好事,畢竟這是一段極其糟糕的記憶。 沈清弦好奇地問道:“我是被何人偷襲了?!?/br> 七師兄便道:“一些邪門歪道的小人,估計是看你年幼,貪圖錢色,才對你下手?!?/br> 這種事倒也常見,沈清弦想了下后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怎就至于忘記呢?” 七師兄說:“誰知你這小腦袋瓜里整天想些什么?既沒事便是大幸,你也莫要想多了?!?/br> 沈清弦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細想來又實在沒什么記憶,他本就沒心沒肺,這下想不明白,也就扔下了。 七師兄又道:“你再歇息會兒,我回去了?!?/br> 沈清弦看他眼底的黑眼圈,知道他定是守了自己很久,便說道:“師兄,你快回去吧!” 七師兄又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晚點給你帶來?!?/br> 沈清弦腦中莫名閃過一串串外酥里嫩的烤rou,他說道:“我想吃烤rou?!?/br> 七師兄不贊同道:“怎能吃這種油膩的東西?你身體正在康復,我讓廚房給你做些清淡的?!?/br> 沈清弦也覺得挺莫名其妙的,他以前并不愛吃烤rou,怎么今日就脫口而出了?好像不久前自己才吃過一頓特別好吃的烤rou,因為印象太深,所以總想再嘗嘗。 可細細想來他哪里吃過什么烤rou?難道是在夢里?真是有夠奇怪的。 七師兄以為他吃不到烤rou在鬧脾氣,便哄他道:“聽話,等過陣子我帶你去吃?!?/br> 沈清弦說:“那就提前謝過師兄啦?!?/br> 七師兄這便離開了。 沈清弦在屋里待了一會兒,竟覺得有些頭重腳輕,他索性去床上又睡了一會兒。 上信峰主離開這里后便去了上德峰。 上德峰主見他來了,便問道:“小漣華怎么樣了?” 上信峰主道:“并無大礙,只是……” 他話沒說完,但上德峰主顯然是明白的,他接話道:“什么都不記得了?” 上信峰主道:“顧見深也不記得了?” 上德峰主點點頭,說道:“怕是這倆小子經歷了很是可怖的事,精神上承受不住,便全都忘了?!?/br> 上信峰主說:“只怕還有些緣由?!?/br> 上德峰主道:“的確是,看起來兩人該是受了重傷,但卻奇跡般的愈合了,恐怕是另有機緣?!?/br> 上信峰主道:“也罷,能好生活下來就很不錯了?!?/br> 上德峰主心里也是這般想的。 卻說沈清弦,在養了兩日后已經活蹦亂跳,精神百倍了。 七師兄見他已然無事,便說道:“今日就隨我去悟道堂上課?!?/br> 沈清弦一聽,苦著臉道:“我還是不要去了,師父說了,突破境界要看自己,我自己潛心修行才有望順利結丹?!?/br> 七師兄瞪他一眼:“你懂的何為潛心修行嗎?” 沈清弦道:“師兄怎能如此信不過我?” 七師兄又道:“莫要貧嘴,今日你必須和我去一趟悟道堂,整日窩在這屋里不透氣,怎能行!” 沈清弦心里想著:透氣不該下山去玩兒嗎?去那勞什子悟道堂,能透什么氣?根本是去憋氣嘛! 當然沈清弦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只苦著臉應道:“好嘛?去就去……” 七師兄心疼他受了罪,想著最近他實在乖得很,便想給他點兒甜頭吃:“我給你買了新衣裳,換上吧?!?/br> 他把乾坤袋丟給他,沈清弦卻絲毫不期待,他家七師兄的審美有毒,除了白就是白,再不行來點兒月白,反正就是怎么寡淡怎么來。他最不耐煩這些顏色了,可因為惹不起師兄,只得老實受著。 這么想著,沈清弦打開乾坤袋,拿出了里面的衣裳,一看之下怔住了。 這衣裳可真好看,純正卻不浮夸的紅,領口袖口有金色的紋路若隱若現,衣帶上還垂了一顆金燦燦的小珠子。 這真是太戳沈清弦的心窩了,這怎會是七師兄給他的衣裳?怕不是又有什么考驗吧。 這般想著,沈清弦便狐疑的看看七師兄。 七師兄斜他一眼:“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