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顧則北急了:“為什么要死心?你這都沒開始呢,再說了又不是違法犯忌的事,哪兒來這么多顧慮?” 江伽終于知道她爸為什么從不口頭上阻撓,而是一下子用事實給她下一記猛藥了。 因為熱血上頭的時候說什么都聽不進去,而江伽呢,又實在不是擅長開解別人的人。 便不耐煩的粗暴道:“哪兒那么多廢話?讓你哥教你做人去,我還沒緩過來呢,再多嘴抽你?!?/br> 豈知顧則北聞言,不但沒有大受打擊,反而看起來更興奮了,他把手里的繩子換成鞭子:“先,先試這個嗎?也行!” 這根本就沒法聊天了。 最后還是佑希見他們久久沒下樓,上來催他們時,才打斷了這清奇的雞同鴨講。 佑??戳搜郾е渥右桓蔽也徽竦念檮t北,對江伽偷偷道:“這家伙是不是被工作的事逼傻了?最近怎么看怎么不對勁?!?/br> 江伽倒是特別理解,希望再渺茫也是希望,可一旦被堵死了,擱誰不難受? 不過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也不怎么方便說出來,江伽也只能沉默了。 初一過后就可以出門了,江伽首先就得回老家祭祖去。 以前只有她和她媽兩人的時候,都是初一就回家的,不過今年情況有變。 初二那天陸家所有的親族都要上門拜訪的,這又是時隔多年后再度有女主人的新年,兩個大人自然走不開。 便只好由江伽先回去,老陸再另做時間陪江媽。 但四兄弟倒是不怎么耐煩留在家里應付這些,又有佑希這樣早就盼著這一天的,便一致要和江伽一起回農村老家。 顧則北本來見第二天要來這么多人,就準備要撤了,一聽這主意也不走了,言之鑿鑿的自己還沒見過農村怎么祭祖的呢,一定要去看看。 江伽是自己家里的情況自己清楚,老家多年無人,家里的家具物什霉的霉銹的銹,哪里是這些大少爺見過的荒涼? 可不管怎么說都沒用,非要來! “行,你們以為都跟秦放家農莊似的呢?說是農莊可應有盡有。要去是吧?到時候可別哭著回來?!?/br> 狠話是放下來,但該準備的東西還是準備了一大堆。 佑希還笑她呢:“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搬家呢,你帶米和菜干什么?” “不帶吃什么?”江伽打開他手欠的爪子:“要住一晚上呢,你以為那兒有餐廳外賣呢?不帶食材你要么三頓都吃泡面,要么吃炒野菜?!?/br> “炒野菜?我吃我吃!”佑希來勁了,三兩下幫她把東西塞進后備箱里:“走走走,磨蹭什么呢,老人家門都盼著呢?!?/br> “這會兒又不怕鬼了?” “臥槽你別提好不好?本來沒聯想到,你一提就陰風陣陣了?!?/br> 打打鬧鬧的上了車,準備啟動的時候又被江媽塞了樣東西過來,才囑咐他們開車慢點放行了。 江伽一看,居然是個移動熱水器,不知道她媽哪兒來的這玩意兒。 不過也是,有了它燒水更方便些,本來大冬天的一天不洗澡也撐得過去,不過幾個大少爺就不一定了,還是她媽心細。 江伽老家真不算偏遠,離鎮上也就半個小時腳程,前些年有人承包了大片的地種植出口蔬菜,路還是修得很不錯的。 他們的車甚至能直接開到爺爺奶奶的墳塋那邊,停在路口下來爬個幾分鐘的丘陵小坡就是了。 江伽便直接先去上香,她把鞭炮香紙拎出來,被陸見希接了過去,便領著幾人上了山。 因為一年到頭也回來不了兩次,墳塋周圍始終會又收拾不盡的雜草,冬日枯萎后,干癟的一簇簇聳拉著。 佑希催促道:“還要放鞭炮???我來點我來點,快拿出來?!?/br> 江伽不知道這家伙從早上開始就在興奮什么:“那你們先把墳上面還有周圍的雜草清一遍?!?/br> 佑希一懵:“墳,墳上面?在老人家墳頭蹦迪沒問題嗎?” 江伽一聽差點沒被氣死,追著他就是一頓毒打:“蹦迪!蹦迪!腦子里缺斤少兩是不是?成天找削?!?/br> 江伽本想解釋說這種事情根本不算冒犯,就聽到又一個家伙開始自作聰明了。 顧則北拿出打火機,鄙視的對佑希道:“不上去你就奈不何區區幾根雜草了?這點能耐,有什么難的?!?/br> 說著就劃開火苗,揪住一把枯草點了上去—— “別,蠢貨——”江伽魂飛魄散的要阻止,可話音出口的同時就看到一簇火苗已經燃起來了。 今年過年天氣不錯,最近大半個月都沒下雨,并且太陽也不錯,曬得這些枯草是一點就著,蔓延得極快。 一個呼吸的功夫,江伽就看著自己爺爺的墳塋成了一個火土包了。 顧則北剛得意的回過頭來,兜頭就被一拳搗招子上。 他比揍得倒退兩步,捂住眼睛不可置信道:“干嘛打我?” 江伽差點沒被氣哭:“我他媽就不該帶你倆傻逼來的,一個墳頭蹦迪,一個燒我爺爺?!?/br> 然而這點生氣的功夫她都沒了,墳塋周圍枯草也不少,然后就是落了一地的枯枝樹葉還有荒草,眼看上面燒完蔓延的到下面,要是整個山頭燒起來,那可就真是牢底坐穿的事了。 其他人也手忙腳亂,他們就是再聰明,也不會在沒有滅火器的情況下處理這么大面積的火焰。 還是江伽,她忙跑一邊掰斷幾大根松樹枝,一人扔了一根過來,一齊用樹冠把火撲滅了。 完事后江伽在爺爺奶奶墳前點香燒紙,后面跪了兩個被揍了一頭包的傻逼。 “好好給我道歉,可先說好了,我爺爺活著的時候脾氣可不怎么好,要是知道兩個放火燒他的孫砸晚上還要住他的房子,你說今晚熱鬧不熱鬧?” 佑希即便跪著腿都在發抖,忙扒在江伽身上:“你,你跟爺爺說說,這里真沒我的事?!?/br> “他!”說著一把將顧則北領子拉起來:“就是這缺德玩意兒一個人干的?!?/br> 顧則北一把打開佑希,倒是沒被江伽的話嚇唬到,不過見人真的生氣了怕被趕走,也只得聳拉著頭自認倒霉。 索性是長輩,又是過世之人,跪跪也不跌分。 江伽和另外三個希把香紙燒完,又許了愿,準備點鞭炮的時候,佑希又期期艾艾的拉住了她:“還是讓我來點吧,這次保證不出紕漏?!?/br> 江伽看他都望眼欲穿了,有些好笑的把打火機遞給他:“點吧,跟沒玩過似的?!?/br> 事實上還真沒玩過,小時候家里哪兒會讓接近這些東西,長大了即便都摸過更危險的違禁品,倒是一直沒有想過玩這個。 關鍵是平時也不覺得有什么,就現在就特別有興致一樣。 佑希點燃引線,大家捂著耳朵跑遠,然后鞭炮噼噼啪啪的開始炸響,整個空寂的山林頓時熱鬧起來一般。 最后確認所有的火都滅了,江伽才示意大家可以下山了。 陸見希抬了抬手里的松樹枝:“這個怎么樣?就扔了嗎?” 江伽笑:“不用扔,帶回去,這是柴(財)呢,塞床底這年財源廣進?!?/br> 幾人頓時樂了,人手一根樹枝晃悠悠的下了山。 江伽有些好笑,這種時候,這些家伙一竅不通得就好像不是本地人一樣。 不過手里拿了這么大的樹枝就別想坐車了,索性這邊離家里走過去也不到十分鐘而已,幾人讓司機先把車開下去,自己慢悠悠的走回來。 其實冬天的景色真沒什么驚艷的地方,南方也不怎么下雪,反正這會兒到處都是一副萬物凋謝的模樣。 倒是有些菜地里還有成片的大白菜,還有田里散養的鴨子跟鵝,才顯出了些許生機。 延希指著田里的鵝跟佑希開玩笑:“哥,你不是說鵝寶該找媳婦了嗎?今天帶它照片了沒?去問問看那邊有沒有鵝姑娘相中它?!?/br> 佑希得意道:“它護妹子的時候可神勇了,要在這里,肯定把鵝姑娘們迷得七葷八素?!?/br> 眾人悶頭憋笑,雖然這棒槌經常氣死人不償命,但不得不說這性格還是有好處的。 不過臨到家的時候這沒這么清凈的氣氛了。 這些年村子里的年輕人也大多出門工作了,留在老家的人比江伽小時候要少得多了。 不過春節期間大家還是得落葉歸根的,所以最近的人并不少。 走親戚的,聚在一起打麻將的,或者曬太陽織毛衣嗑瓜子東家長西家短的。 實際上江伽一行的車早在進村的時候就已經引起注意了,能同時裝下他們這么多人的,即便對車再無知的人,光看車型也知道不是一般的罕見。 本來見車沒停開了過去,還以為是再往里面鄰村的,沒想到大半個小時后又開了回來,挺在老江家的門口。 接著沒過多久就看到江家那小時候脾氣犟得跟驢一樣的閨女回來了。 幾年的時間足夠淡化一些可有可無的矛盾,更何況遠香近臭,江伽和她媽雖然早搬到了城里,但每年也有回來。 反倒和村里的人沒有先時那些齷齪了,就連江伽小時候犯的那些狠,也成了小孩子打架沒輕沒重而已。 甚至偶爾住兩天,左鄰右舍的還會讓去自己地里掰兩顆白菜,或者去藕塘里摸幾節藕回來炒菜。 日子越過越富裕了,雞毛蒜皮自然沒那么放在心上。 這時聚在門口嗑瓜子的幾個嬸笑咧咧的招呼道:“江伽,給你爺奶上完香回來啦?” 江伽也笑道:“上完了,嬸子們沒去打牌???” “嗨!大的小的都完去了,不跟他們搶麻將,你媽呢,怎么沒回來?” “家里來了客人,走不開呢,這不我先回來了嗎?” 幾人對視一眼,接著才問出最好奇的:“這幾個小伙子一個比一個俊吶,就老鄭你記得吧?搞工程發了那個,昨天還顯擺他兒子要出國了呢。今兒老鄭回城了,不然這會兒把他兒子放這兒,看他還好不好意思吹?!?/br> 陸家四個加上顧則北,在任何地方都是人群中的焦點,他們太過不一樣,站在這里仿佛就和這里的景色格格不入。 以至于人人都好奇,卻沒人直接向他們招呼,而是轉問她們更熟悉的江伽。 江伽倒一早知道帶幾個人回來會特別招搖,但自己的老家這些全不是該顧慮的地方。 反正她媽和陸叔之后也是得回來的,他們是一家人這件事從來無需對任何人隱瞞。 因此江伽順手指了指后面幾人倒:“他們幾個是我兄弟還有他們的親戚,跟我回來玩玩而已,經不起夸的?!?/br> 幾人也微笑沖她們點了點頭,也是一把年紀了,竟被幾個小伙子的樣貌晃花了眼。 江伽:“那咱回家還要收拾一下,先不聊了?!?/br> “???哦!”有人這才反應過來:“行行,你先忙,要吃青菜自己去嬸子地里掐,還有藕,今年的特脆甜,也撈點回去嘗嘗?!?/br> “好,一定!” 待江伽幾人離開走遠,幾人才湊一起接著七嘴八舌起來。 “我的乖乖,是聽說江玫這次結婚嫁得好,沒成想這么好啊,你看那車,還有司機呢,關鍵是那五個男娃,精貴得就不像一般人?!?/br> “比電視里的明星都漂亮,關鍵是那氣派。別看老鄭家那個每年回來都鼻孔朝天上了,正眼也不看人,也不跟長輩打招呼,但看著就是不如人家?!?/br> “嘖嘖!江玫這也算熬出頭了,這都是命,當年又是離婚又是一個人拉扯便宜閨女,誰能想到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