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更讓他憎惡的是,他也是導致她那場難堪中重要的原因之一,天知道當她的手摸上自己額角時他是多么如釋重負。 jiejie她,是打從心底不承認母親的,可她沒有否認他的存在,認可他們之間的血緣聯系,真的太好了。 而他只要作為母親以及那個家族的孩子這一身份大于白言喻個體的本身,就永遠不可能把jiejie帶回來。 想到這里白言喻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自己都是個背靠家族,在此之下蒙蔭的小鬼,哪里來的資格給她永不動搖的安心感? 是得加快步伐了,想到家里混亂的狀況以及母親這幾年愈發的竭嘶底里,他的內心反而更冷靜得像無可撼動的堅冰。 * 之后果然幾乎每天白言喻都會約他jiejie出去玩,總之打著思念心切,又多年未見,再加上想要多了解一下這個城市的說辭,基本上剩下的暑假時間已經被霸占下來了。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這種頻率就格外讓人煩躁,就比如佑希。 說實話他還挺喜歡和死丫頭玩的,一起進進出出說話相處都很輕松,以前不覺得,她抽身一走,和老二在一起的時候就格外少了點什么。 哪怕是開玩笑呢,那死丫頭看著無聊,其實說話反應都挺好玩的,佑希覺得這估計是和他們在一起發酵出的幽默感。 所以有一次江伽出門他就不耐煩了“成天見,天天見,哪個十六七歲的小子這么黏jiejie的?那家伙沒斷奶嗎?” “別說我沒告訴你,這種奶狗是不容易融入進來的?!彼Q月柭牭溃骸耙荒懔懒浪?,讓他跟阿泰多找幾個男同學玩?聽我的,沒壞處?!?/br> 江伽倒不至于被他三言兩語給忽悠了,阿喻雖然粘人,但又不是在人人面前都這樣,在不同的人際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誰不是這樣?她還能面不改色的沖老媽身上打滾呢。 不過看雙胞胎最近都沒出去,辰希貌似前幾天說突然找到了靈感,要設計一樣東西,就一直廢寢忘食關設計室里不理人了。 這家伙一個人估計是無聊了吧? 江伽笑道;“那你既然待在家無聊,也可以和我們出去玩啊,但是先說好不準和阿喻吵架?!?/br> 佑希頓時就不樂意了“幾個意思?說得像我在挑事一樣,他是你親弟弟難道我們就是無關緊要的?偏幫也不少這樣的偏法。你自己去吧,我就不‘欺負’你弟弟了?!?/br> 江伽莫名其妙,不知道哪兒又戳了他的炸點,不過這種一點就炸的家伙她一貫的處理方法就是發病的時候就無視。 所以見他拒絕便聳了聳肩離開了。 佑希氣得半死,就沒見過邀請人這么沒誠意沒恒心的,一腔郁悶梗在心里發泄不出來,就去老四的房間找他麻煩。 這家伙白天就知道睡,晚上睡不著跑他房間撓墻,非要他起來陪他打游戲,慣得他! * 江伽今天倒不是又帶弟弟到處玩,而是店里月底盤賬還是要過來一趟。 雖說她和mama都不來店里上班了,但店面也不是說不做就不做,還得等江媽回來之后好好規劃一下接下來的發展再做決定。 店里現在主事的人是陳叔,當初江媽請他來本來就不光是開的廚師薪水,而是每個季度都有總營業額分紅的,所以陳叔對店里的歸屬感很強,也一貫負責。 只是對于賬面處理他就摸不著北了,所以江伽還是得跑一趟。 本來她就想一個人過來,可阿喻還是要跟,說是反正他也沒事,在哪里都一樣,一副將跟屁蟲的頭銜穩穩霸占的樣子。 江伽也沒法,讓他自己玩他也不出去,反正就在他身邊轉悠看她對賬,就是散碎的流水賬,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姐弟倆湊一起正對著的時候,店門被推開了。 江伽抬頭,看到來人后表情變得不耐又敷衍,別說起來,根本連開口的打算都沒有。 對方卻自顧自的打量著店里開始自說自話“喲!小江你沒忙呢?我還以為你店里客人多得騰不出手呢?!?/br> 她的聲音尖細聒噪,平常說話就無端讓人感覺多了三分刻薄,更不要說這會兒特地做作了。 這是江伽她們旁邊店的老板娘,也是做家常菜生意的,離得又這么近,自然是同行相輕。 本來就關系不好,偏這人時不時的還喜歡挑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找上門掰扯,還老是專挑有客人的時間。 雖說江媽和江伽都不是面人吧,每次也都不了了之,但癩蛤蟆不咬人也惡心人,所以江伽看見她來并不想理會她。 可有種人就是你不搭理她也自說自話的,叨叨咕咕的眼睛在店里轉了一圈回到江伽身上,就看見她旁邊坐了個高個的好看男孩子。 想到前些天也有過兩個男孩兒來幫忙,那次浩浩蕩蕩的引一群人來吃飯,來來往往看到里面有帥小伙都進來的盛況,老板娘就忍不住冒酸水。 她陰陽怪氣的一笑“這小伙子挺精神的啊,又是小江的朋友來幫忙???不是阿姨說,你年紀輕輕的交朋友倒是挺厲害。這來來去去都好幾個了吧?” ‘交朋友’三個字被她咬得很重,好像根本不介意對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說這種帶著成年人深意的話有多不妥。 甚至還接著用一種浮夸的唉聲嘆氣道:“我家婷婷和你一比就孤僻了,讓她多出去玩也不會,天天在家寫作業,來往的都只有女孩子,你說這么怕生以后進社會怎么辦?” “小江你就不用擔心,這么懂事呢天天幫你mama的忙,和男男女女都能玩一堆去,對了你媽呢?這都好些天沒來上班了吧?最近是不是找到什么比開餐館更來錢的活計了?” 和剛剛那句‘交朋友’一樣,‘活計’兩個字也被她重重的咬了出來,好像生怕彰顯不出那個詞的特別之處。 江伽停下按計算器的手,抬起頭來,表情是山雨欲來的冷笑。 第23章 江伽其實挺看不上這人的, 一把年紀了在小輩面前毫無自重,一雙眼睛刻薄又貪婪。 光是個人秉性還好說,畢竟無親無故的,誰也不用理會誰,可偏偏人家心眼如針,周圍稍微哪家店生意好,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極盡諷刺挑事。 大家一條街做生意, 雖然存在競爭關系, 但大多也是良性競爭,都琢磨著提升菜品質量, 送餐效率, 或者成本把控來提高競爭力。 她家倒好,一直以來堅定不移的無視市場需求和自身調整, 總以為打壓同行削減競爭才是王道。 自己店里的情況倒是各種無法入眼, 缺斤少兩,食材不新鮮, 衛生經不起推敲已經是常態了。服務散漫拖欠員工工資三天兩頭有人回來討薪的更是家常便飯。 最惡心把上個客人吃剩的舊菜添新菜里翻炒一下端出來的, 甚至聽說他們的用油也大有問題。 之前他們附近那家面館有人假裝客人往飯食里放蟑螂鬧事, 周圍的人其實都心照不宣的懷疑是她家做的。 雖然警察那邊沒調查出證據, 但壞了行規很長一段時間周圍的鄰居都聯合起來抵制她家。 這才讓他們夾著尾巴頗為老實了一段時間, 沒想一段時間沒回來,對方又開始故態復萌了。 江伽心下冷笑,這婆娘怕是瞅準了她媽不在店里,陳叔又剛剛出去, 欺負她一個小孩一個人在店里吧? 在自己店里倒是怎么也不能主動挑起身體沖突,不過話里藏刀戳人心窩子誰不會? “瞧您說的,像我們沒啥本事的,人緣上還吃不開那就真的沒得救了。您家婷婷就不一樣,成績那么好只用專心念書就行。對了她和我好像還是一個學校的吧?之前您說她期末考年級前三十來著?” 江伽記得那段時間她到處炫耀過。 老板娘臉上還沒露出得意,就見江伽一副心有余悸道“看來是得好好努力了,前三和前三十認真說起來確實差距沒那么大,要是班主任知道我被和三十名比較,一定會數落我沒用功把距離徹底拉開?!?/br> 女人臉色頓時難看了,她倒是知道這小丫頭和自己閨女好像一個學校,不過從前兩年開始就周末寒暑假都來店里幫忙,成天湯水油煙里打滾跟個撤學的打工小妹似的,哪里有重點高中的優等生看著精貴。 課外時間都在外面亂竄也沒見用多余的時間看書補課,沒想到居然還是年級前三,就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這還沒完,不等她說話,江伽又接著道:“不過您家生財有道卻是真的,聽說最近都開始用半腐蔬菜來著。稍微削削處理一下,調料放重點,客人也吃不出來,關鍵是省錢吶!菜蔬這塊的成本又省了三分之二吧?” “還有剛陳叔還跟我嘮來著,說是上個月離職的員工回來拿薪水您又裝作不認識把人趕走了?妙??!又白得了一個月的免費勞動力?!?/br> “您看您這攢錢路子,哪里用得著我媽指點?整條街對您可都是服氣的?!?/br> “你這小——”那潑婦正準備罵,江伽就提高音量閘斷她的話“對了您這個時間在我們店里轉悠合適嗎?” “剛剛我可是看見兩個人往你們那邊去了,看背影挺像管理這片的衛生監察員,沒問題嗎?” 這話換了別人肯定可有可無,可他們家卻是被重點關注對象,每次都要手忙腳亂的糾纏大半天,更何況今天上午收的半壞的菜還沒處理,被發現了鐵定要遭。 果然對方也不和江伽糾纏了,放下一句‘等你媽回來我再質問她怎么教小孩子造的謠’后匆匆離開了。 江伽嗤笑一聲,過早的介入成年人之間的生計,面對市井百態,她不管是文斗和武斗都經驗豐富。 沒臉沒皮的老潑婦根本在她這里占不到便宜,這種狹隘的市井之氣雖然出現在年輕女孩子身上看著不雅,但卻是她之前的生活中所必須的。 她就像掃走一只蒼蠅一樣若無其事的接著對賬,在看不見的桌子底下,白言喻卻是手握成拳。 他jiejie,他白言喻的jiejie,居然連那種東西都能隨意上門欺辱,甚至在滿懷厭煩的時候還得虛與委蛇,連保證人永遠閉嘴在眼前消失都做不到。 她本該作為千金之軀眾星拱月般長大,根本不是這些不知所謂的家伙能觸及到的存在。 江伽是不會知道自己游刃有余的戰斗力在自家弟弟眼里卻是在承受本不應該的委屈,核完賬再確認總數無誤后,也才不到大半個小時。 她把單子拍照存檔,這個月的賬就算結了,之后的事就等mama回來統一處理。 就是不知道店還開不開,家常小餐館想要連鎖經營的話現在這種模式肯定是不行的,不過這里是她們起來的地方,想來不會輕易關門吧? 姐弟倆從店里出來,白家的司機早將車開到了路口,白家的基業不在這個省,也沒有在本市置辦過產業。 因此白言喻倉促的回國,前幾天還是住酒店來著。不過這些天過去也在本市安排下了適合長住的地方,他常年用慣的人手也落后一步從英國跟過來了。 他將手搭在車門上,細心的把jiejie送進車廂,然后才以車內的人聽不到的音量,對迎過來站在一旁的助手輕聲道:“砸了!” 這句話沒頭沒尾,助手卻毫無疑問的收到了命令。 其實那家店滿頭都是小辮子,根本不用費力去抓,就這么遞給相關的地方,一準做不下去。 不過顯然他們少爺這次并不止看結果而已,當然最后的這步程序還是要走,但在此之前卻不能讓人好過。 助理將車門關好,回頭看了一眼那家店門,眼中閃過一絲憐憫——這運氣,為什么讓一個極度內疚又充滿占有欲的弟弟面前挑人家jiejie的麻煩? * 上車后白言喻就又黏了過來,告訴江伽他已經申請好了學校的公寓,打算上學日就住在學校。 新學校雖然不是全宿制,但頂級的住宿環境卻并不比外面差,白言喻申請那棟獨棟小樓里只有四個房間,一應設施都有,并且住戶之間絕對不會打擾到彼此。 雖然和家里不能比,但白言喻還算滿意“中午的時候你可以來吃飯休息,雖然聽說學校的餐廳也不錯,但我更想吃你做的?!?/br> “你就指望我伺候你是吧?”江伽戳他腦袋“先說好,房間我不會幫你收拾的。別指望衣服堆到一邊我會看不下去替你洗?!?/br> 白言喻笑道:“怎么會,我在你眼里是四體不勤還是五谷不分?實際上在英國我也是念的寄宿學校,偶爾還會去附近勞動力缺失的農場作義工,不像陸家那幾個家伙啦!” 江伽自動過濾這兩撥人時不時言語之中對對方的埋汰,拉過他的手,一根根捏著他修長的手指。 揶揄道:“我看看,這雙手現在倒是能干啊,還記得那時候不知道誰連青蛙都不敢摸,我揪著他的手摸了一下,哭著賴了我大半天?!?/br> 白言喻臉都紅到耳根了,他恍惚間想起關系好的同學也這么說過,但凡有點得意,悉知自己年幼無知前所有事跡的jiejie就會抖黑歷史潑他冷水。 同學說他永遠不會理解自己都沒印象的事被一個人給你牢牢記著的恐怖,所以有jiejie的人被要挾掌控那是一輩子的事。 白言喻這會兒確實理解到這句話的威力了。 既然他選擇住讀,江伽覺得再怎么也要給他置辦點東西,雖然那里什么都有,但顯然符合自身舒適的定義,光靠配置肯定是不能夠的。 江伽帶他來到商場,買了兩套杯盤碗盞,還有不少她炒菜慣用的工具調料,毫不客氣的按照自己的順手度來填充人家的廚房。 白言喻見她置辦這些倒是特別開心,幫他姐推著推車全程都是笑瞇瞇的,讓超市里的大姑娘小jiejie們頻頻驚艷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