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喬越得逞了嗎？

    反正睡是睡一起了，他抱得很舒服很順手，抱上沒一會兒就睡得噴香。

    十幾天玩下來，喬越神清氣爽，回去之后就接到童周發來的語音：“看我多照顧你！旅游帶你！房間訂雙人的還把你跟我姐分一個屋！咱們說好的別忘了嘿！”

    喬越第一時間沒注意，看到的時候發現童周炸毛了。

    “喂？喂喂？人呢？”

    “說好互幫互助，我把你和我姐安排在一個屋，等開學之后你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許天天給我姐打小報告，有需要得幫我。這都賴賬你太不厚道了，你知道把我姐和你這么個大尾巴狼送作堆我多心痛？”

    “你說話??！”

    喬越挨著一條條聽完：“你說誰是大尾巴狼？”

    童周強行轉移注意，問：“越哥你剛才干嘛去了？我喊你半天沒反應這不開個玩笑嗎?！?/br>
    “手機放在臥室沒聽到?！?/br>
    “那你答應我的別忘了，等開學之后多在我姐面前夸我?！?/br>
    喬越回答得特別爽快，說沒問題。

    一定夸，說上課特別認真，下課特別努力，平常除了圖書館和自習室不愛去別的地方，獎學金非你莫屬隨便考考也該拿系上前幾名！……

    就是不知道童周會不會感動。

    童周當然不會感動，這么夸完涼涼了吧，不過比他先涼的還是童言。距離童言被強制要求去上班已經兩周了，之前在家里待著只覺得這閨女性格上很被動，通常要別人主動去關心她，反過來的時間很少，一般她主動對你噓寒問暖都是在為提什么要求打鋪墊，說白了就是無利不起早。最近進了自家公司，暴露出來的問題更多，第一是學習能力偏弱，接受新東西的速度很慢，反復教還是在出錯。第二是意志品質不強，吃不得苦，遇上困難她就想打退堂鼓，往前走一步要磨蹭半天，剛邁出去轉身就給你退兩步，工作很多天下來看不到進展，感覺還是個木頭樁子杵那兒。還有第三，這也是最讓童爸童媽絕望的，她工作一個星期之后，家里問她這段時間有什么心得體會或者意見建議。

    她本來搖頭，說沒有。

    童爸皺眉，問你做了這么多天，什么想法都沒有？

    看她遲疑，童爸鼓勵說心里想的都可以將，這是在自己家里，隨便說。

    童言就說了——

    “專業的東西不懂，提不出建議，我感覺員工食堂飯菜做得太馬虎了，還有公司的工作制服，也不太好看，可以考慮重新請人來設計一款?！?/br>
    童言第一天去的時候為了給人留下個好印象，她特別打扮過，結果一到公司就被她爸交給一個要求特別嚴格的主管，還要求對方不能放水，好好帶她。

    這么要求的結果是什么？

    是她辛苦畫出來那一臉妝被領導要求卸掉，可以畫，但是在工作崗位上要簡樸大方，不整那些花里胡哨。跟著主管把她帶到換衣間去，給她拿了身新的尺碼差不多的工作制服讓換上，同時告訴她可以穿自己的衣服過來，但是上崗之前都得過來把衣服換了，這是規定。還講到上下班時間以及中午那一餐的問題，聽對方說完，童言調動起來不多的積極性差不多沒了。

    在自家公司上班不應該這樣，童言覺得至少應該是穿著ol服飾坐辦公室看看文件喝喝咖啡。

    現在這個落差太大了。

    主管還在鼓勵她，說以前沒接觸過也沒關系，公司這套流程學起來很快，走點心不用幾個月就能十分熟練，讓童言不需要有壓力，職場新人犯錯誤正常，能趁早發現錯誤改正錯誤是好事……這種話，因為她是老板的女兒才能聽到，對于普通員工公司真的沒有這么寬容，當然會給你學習的空間，總學不好就得走人，本公司規模不小，工資水平和福利待遇也不差，多的是人投簡歷來，沒有誰是缺不了的。

    主管在童言身上費了很多心思，效果不佳。

    就因為她不是普通員工，你很難去強制她做什么，會怕，怕萬一人家轉身告個狀，你搞不好工作都得丟了。主管在接手她七八天后就去找了上面領導，說能不能換個人帶童小姐，她感覺能力不足無法勝任。

    讓她具體講講她也不敢講，只是說做不下來。

    員工的訴求還是要聽，她真的不愿意帶，就被派回本來的工作崗位上，又換了個人管著童言，換來這個同樣苦不堪言。都知道董事長的個性，由著童小姐去不好好教她，對上面沒法交代，你要逼著她學的話，她要開除你怎么辦呢？還不只是被派來帶她的主管有看法，員工們都將童言的做派看在眼中，關系好的湊一起難免不吐槽。

    都說不敢想象之前的童小姐是抱錯的，現在這個才是董事長親生骨rou。

    “雪娟我記得你跟之前那個一起參加的入職培訓，你倆同期，之前那個有這么嬌氣？”

    “你開什么玩笑？那會兒帶我們的是吳姐，吳姐總說那是她帶過最聰明最有悟性的，一起進公司的那批人里面就她學得最快做得最好，之后幾次職位調動大家也心服口服。前面那個是認真來上班的，不會說仗著自己是董事長千金這也不干那也不行，現在這個真的差遠了?！?/br>
    “你們說她不想做不能回去待著嗎？現在這是來給我們的工作提升難度的吧？不給她派活還好，讓她去做什么回頭一檢查總得返工，反而拖累進度。一次兩次就算了，都快半個月了還是什么都不會可愁死人了?！?/br>
    “都少說兩句吧，別說了，讓人聽到又是麻煩事?！?/br>
    “行，不說了，大家祈禱吧，祈禱她早點想明白回家去過好日子別來折磨我們?！?/br>
    ……

    公司就是這樣，哪個部門都不是獨立存在的，工作一環扣一環，童言做的那部分出了狀況直接就會影響后面的流程，被影響的心里別提多煩躁，還不敢當面說什么，能怎么辦？幫著補救唄。

    一開始童爸還不清楚具體情況，他是會關心童言的進度，底下人不敢說得太直白，回答都比較泛泛，說剛入職還在適應之類的。半個月之后，就是童周等人旅游回來那個時間節點，終于有人扛不住了，上樓去敲了董事長室的門，將真實的情況反饋了上去，說因為相關部門受到影響，工作節奏被打亂，工作量也增大了，他們有些意見。

    “你們部門那套流程她還沒學會？”

    “不能說完全不會，應該說很不熟練，效率偏低，錯誤率比較高?！?/br>
    “不用顧慮她是我女兒，對她嚴格一點?！?/br>
    “哪怕您這么說也沒人敢，之前那個說能力不足教不好，我又換了個工作經驗豐富耐心好的老員工接手，這個帶了幾天也做不下去，希望能回到本來的崗位上正常工作?！?/br>
    “你呢？你帶帶她？”

    聽到這話，來反饋意見的苦不堪言，他試探著說：“我覺得可能是因為童小姐對我們部門的工作不感興趣，因為沒興趣所以調動不起積極性，您不如換個部門看看？我們這邊的工作流程她做得雖然不熟練，基本也了解了?！?/br>
    看得力助手的態度，童爸心情非常糟糕。

    他不覺得換個部門就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問題本身還是出在童言身上。

    “這事情我知道了，你工作去吧，我要想想?！?/br>
    ＃

    童爸去窗邊站了很久，他上周才被童言打擊過，因為童言建議整頓食堂重新設計工作制服，這次打擊更大，當天晚上回到家中，他把童言叫到書房單獨談話，問她知不知道底下的員工普遍對她意見不??？為什么表現這么差？做得這么糟糕？

    童言很詫異，她皺眉想了想，沒覺得誰對她有意見啊。

    “是不是有人告我黑狀??？爸你聽誰說的？我跟部門里的員工相處得不錯，沒跟誰鬧矛盾?！?/br>
    “你是我女兒，誰敢當面說你不好？你知道人家背后怎么想？明擺著告訴你已經有不少人來跟我談過，建議給你換個部門，都說你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拖累了工作進度?！?/br>
    童言委屈：“有意見當面跟我說啊，背后告狀算什么？”

    童爸看著天真爛漫的女兒，想起一句話：過分天真就等于蠢。

    “職場就像這樣，你做得不好，總拖累別人，誰會喜歡你？你帶入自己想想，你會喜歡天天給你找麻煩的同事？都希望快點趕完工作早點回去休息，總有人害你加班你爽不爽？”

    “早說了我零基礎，零基礎不讓犯錯？”

    “我不怕你犯錯，我怕你無心改正，你們部門的人給我反饋說你不喜歡在這個部門待著，工作不積極，就是混時間，你告訴我你想做什么？”

    童言低著頭悶不吭聲。

    童爸讓她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到底想做什么工作？

    “我不懂爸為什么非得扔我去基層受罪，我想坐辦公室，反正都是學，我可以學辦公室那套?！?/br>
    零基礎空降辦公室？一個錯誤怕是能讓公司亂套。童爸頭疼，他再一次尊重了童言，讓童言去給某經理做助理，讓她學習一段時間，準備看看這回能不能有點進步。

    童言心滿意足脫掉那一身丑得要死的工作制服，換上了襯衣套裙，看著是挺像那么回事，被指名帶她的經理感覺自己被狙擊了。別人帶助理是為了給自己減輕負擔，很多復雜的麻煩的需要磨時間的工作都可以推給助理，攤上童言就不行，你不是帶了個幫手，是帶了個大爺。她并沒有直接擺出傲慢的架勢來，看起來很親切，也不跟誰為難，就是混日子磨洋工，一到下班時間拍拍屁股走人。

    童爸一直關注著童言的表現，發現換到辦公室去也沒有任何實質性改變，他死心了。

    找人教你你不學，換了崗位也是磨時間，不如別來。

    童言這個班上了不到一個月就涼了，她自己松了口氣，準備好好睡兩天懶覺，結果又被當爸的找去談話了，問她大學是學社工的？物流你做不下來，那就去找個專業對口的工作。

    “我不想去，我不想上班?！?/br>
    “不上班你從二十幾就開始吃閑飯混日子？”

    “又不是一定要上班，我可以開個店啊，咖啡館之類的?！?/br>
    童爸想了想，問她有什么規劃？做什么特色？開在哪？預算多少？面向哪種人群？

    童言沒想那么多，說計劃可以慢慢做，店面選在人流量大的繁華地段。

    “要開店可以，但我不會白白給你提供本錢，來得太容易你不會珍惜，一陣瞎折騰做賠了轉身再拿本錢去再開一個？”童爸讓童言拿出個計劃書來，需要多少錢他借，不算利息，借條要打好，得寫明開張以后每個月還多少，多久還清，要是還不上，就從生日以及過年給她的錢里面扣，不用心做虧了保證會比上班還窮。

    童言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全家都這么針對自己。

    別人家要做個什么家長不是鼎力支持？

    有錢的存款全拿出來，沒錢的借錢也要鼓勵孩子放手去干，童家還不窮，怎么越有錢越摳門？

    她臉上寫著不滿，心里想什么童爸大概猜到了。

    “你對我的安排不滿意，我對你也很失望。不聰明沒關系，好逸惡勞我和你媽沒法包容。你覺得我管得多，我管你是因為你是我女兒我要對你負責，我想把你教好，等哪天我不耐煩管你了那是對你徹底失望了。你現在年輕，覺得無限制的寵溺是愛，由著你買東西花錢是愛，不是的，愛是教會你做個好人，教會你各種本事，讓你不用擔心遇到任何糟糕的狀況，哪怕以后我跟你媽都不在了你也能自己過得很好，而不是說我要給你留下十個億八個億幾多股份幾多房產。公司做不好可能虧本可能倒閉，今天百億富翁明天也可能變成窮光蛋，但是本事和做人的道理交給你了，那是別人搶不走的財富，終身受益。沒本事的人捏著錢也能敗活干凈，有能力的人一貧如洗也能靠自己站起來?！?/br>
    “我現在這么告訴你，以后也會這么告訴童周，他以后不想進公司要自己打拼創業也是一樣的，要五十萬、一百萬甚至兩三百萬欠條拿來，我可以借，還不上你過生日過年都別拿錢，直到填上窟窿。要開什么店做什么生意都給我想清楚，別想著虧就虧了家里不缺那點利潤?！?/br>
    “我們家的資產是我跟你媽打拼的，我給你才是你的，我不給你你有什么？”

    ……

    童爸單獨跟童言聊過以后，隔天又當著童周的面宣布了這條規矩，問童周接不接受？

    接受啊，這有什么不能接受？

    畢業找工作不是應該的？成年之后誰還有義務像養個米蟲一樣養著你？什么都不想做那么多年教育白受了？學費白交？

    “我都報管理系了，反正是準備進公司的，老爸你穩著點別在我畢業之前把公司做垮了就行?！?/br>
    他講完就挨了訓。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br>
    這個時間，k大新生準備報道，為期一周的軍訓就要開始了。童周把行李收拾出來，當媽的問他要不要陪他去學校，幫忙收拾收拾宿舍？

    童周擺手：“媽你別cao這個心，我讓姐陪我去，她店離k大多近，就斜對門！再說你忘了我姐男朋友是做什么的？要排很長隊的他都提前幫我弄好了，當天沒多少事?！?/br>
    “臭小子你還嫌棄媽？”

    “不是，我高中認識的不少朋友都錄的k大，收拾完我們還準備聚一聚，吃個飯唱個歌，媽你跟著一起多不方便。想想看，我到時候是帶你一塊還是不帶？帶上大家不拘謹？收拾完就讓你回來那我用完就丟太不是人了吧！所以媽你就別為你兒子cao心了，我今年十八又不是八歲，有什么問題我姐分分鐘也能趕來救場，不用擔心?！?/br>
    童太太白他一眼：“你就會麻煩夏夏?！?/br>
    童周抱著她胳膊嘿嘿嘿：“我姐很樂意啊，誰讓我是她寶貝弟弟呢？”

    郁夏的確挺樂意的，因為人嘛每天重復一樣的事其實也無聊，有點調劑挺好的。再說童周個性雖然跳脫，有時候還魯莽，他還是挺會體貼人的，經常分享搞笑的段子給郁夏，變著法逗她，也沒真正惹過麻煩。

    郁爸郁媽也看出童家孩子教養好，對比之下，才覺得當初對童言約束不夠，可能真的是眼界和層次有差，因為只得一個女兒，想的是爸媽努力奮斗打拼不都是為了讓她輕松一點？讓她能過得好？自家姑娘怎么疼也不過分。她沒什么大能耐大本事也無所謂，怎么說有車有房有店有存款，再找個可靠的會疼人的會過日子的丈夫，一輩子不會難過。

    這幾個月他倆真是反省了不少，反省完還是忍不住想多疼。尤其郁媽，她把心思放到郁夏身上之后，就想對她再好點，讓她少做點事多去玩多去約會?？傉f以前也就是我和你爸外加店里請一個人，都能忙的過來，你多睡會兒！晚點來！找阿越玩去！

    郁夏一方面覺得她找到童言個性形成的部分原因了，一方面也沒辦法去責怪郁媽。

    她疼女兒沒錯，只是不太會教，遇上能把人寵壞的媽，真怕欠缺了自制力。

    就這個問題，郁夏半開玩笑說過，問您這樣不怕寵出懶姑娘來？

    郁媽嘆氣：“媽就是覺得你太勤快了，什么都搶著干，辛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