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竇展突然開口問：“這首歌也是寫給我的嗎？”

    遲陸文點了點頭，點完之后才發現對方看不見，只得又輕輕“嗯”了一聲。

    竇展笑了，問他：“能再唱一遍嗎？”

    遲陸文聽話地又把這首歌唱了一遍。

    “陸文，或許你不知道，這首歌才是我真正的寫照?！?/br>
    第61章 允許你追我。

    竇展跟遲陸文都曾經不止一次想過等到《sweet house》拍攝結束之后, 兩人的關系將會走向哪里。

    然而，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他們沒能錄制到最后,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們在登山，已經費力地走到了山腰卻被告知不需要繼續走下去了, 立刻原路返回。

    這種感覺太差了。

    尤其是, 他們都不想回到原點。

    竇展一直以為他們還有更多的時間可以互相了解, 當他發現自己對遲陸文動了心時, 給自己的期限就是到節目結束，他想過，等到《sweet house》最后一期的時候，他一定要做出一個最適合他們的選擇。

    但結束提前到來, 一切都脫離了原本的軌道。

    竇展想著遲陸文那首歌里的歌詞，想著那天遲陸文蹲在自己身邊說的話, 躊躇, 糾結。

    在過去，他從來不是這樣不果斷、不干脆的人，可這一次，他的顧慮實在太多了。

    “竇老師, ”遲陸文的聲音傳來, 盡管很輕，在夜晚卻依舊清晰, “你剛才說的話，是我理解的意思嗎？”

    竇展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不回答的話，那我就當你是默認了?！边t陸文咬住被角, 鼻子酸酸的，“其實我跟buck有個合約?！?/br>
    “嗯？你跟他有什么合約？”竇展笑了，覺得這倆孩子真是太能胡鬧了。

    遲陸文本來不想告訴竇展這件事，他原本打算讓buck去試探，可是現在，話都聊到了這個份兒上，他心里實在太難受了。

    “我讓他幫我問你，你究竟喜不喜歡我?！闭f出這句話的時候，遲陸文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他確實應該委屈一下，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不管不顧地往前沖，對竇展始終抱著滿腔的熱情，可對方的態度一直都讓他猜不透。

    那首歌怎么唱的來著？

    曖昧讓人受盡委屈。

    “我有好多話想說?！边t陸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自己偷著喝了點兒酒，這會兒傾訴欲爆棚，而且積壓在他們心里的負擔在這兩天也逐漸小了不少，有些話再不說，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憋出毛病了。

    “嗯，你說，我聽著?！?/br>
    竇展的聲音還是那么溫柔，聽得遲陸文更難受了。

    在外面，無論是面對誰，竇展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待人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冷漠，大家提到他的時候都是敬業、溫柔有分寸。

    溫柔，如果一個人對全世界都溫柔，那么對于喜歡著他的人來說，真的挺難受的。

    “怎么了？不是有話要說嗎？”竇展見遲陸文沒聲音了，下意識先看了眼手機，還以為掉線了。

    “那我說了?！边t陸文的酒勁兒上來了，臉紅頭熱，起身在床上坐好，深呼吸了一口氣，對竇展說，“我覺得可累了?！?/br>
    當遲陸文說出“累”這個字的時候，竇展的心被刺痛了。

    他最怕的就是對方說累，因為他曾經經歷過這種感覺。

    他突然開始害怕，害怕接下來遲陸文說的話讓他無法接受。

    “今天很忙嗎？”竇展故意把話題往別的地方引，他后悔了，現在他不想聽遲陸文說話，只想讓對方掛了電話快點去睡覺。

    在這一刻，竇展突然覺得自己很可能要失去遲陸文了。

    經歷過這種情感疲憊的人最知道這種感覺多難受，可是，當一個人真的在一段感情里累了時，再挽回已經來不及了。

    就像余卓然，他當初那么愛那個人，可當他累了，余卓然再怎么伸手過來，他都不會去牽了。

    那場感情的失敗讓竇展改變了很多，關于愛情，他有了太多不同的思考。

    所以，在遲陸文這里他才如此猶豫。

    他不再勇敢，不再無所畏懼，畏首畏尾，怕這怕那，就像遲陸文那首歌里寫的，對方太好，可他太壞，只要想起這個人，他就只覺得卑微。

    他覺得遲陸文會遇見更好的，覺得就算他們在一起了，遲陸文有一天也會厭倦自己。

    可是他沒想過，在他如此躊躇的時候，對遲陸文也是一種傷害。

    事到如今，竇展發現，現在的遲陸文就像從前的自己，認定了一個人，無論怎樣都想和對方在一起。

    竇展聽到遲陸文說累的時候，后悔莫及，他后悔自己沒能保護好遲陸文對待愛情的這份認真和執著。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边t陸文的聲音壓得很低，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忘了有沒有跟你說過，我12歲的時候就喜歡你。當然了，那時候還只是對明星的那種喜歡，看著電視里的你，覺得又高又帥，于是就想變成你這樣的人?！?/br>
    竇展坐在了床上，耳朵聽著遲陸文的話，眼睛看著窗外的月亮。

    “你算是我的情感啟蒙老師了，好像15歲還是16歲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原來我喜歡男生，而且對別的男生都沒感覺，只是喜歡你?！边t陸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那個時候，我哪兒能想到十年之后我真的會離你這么近呢？”

    兩個人都沉默著，竇展想象著十幾歲的遲陸文走在校園里的樣子，陽光青澀，很可愛。

    “我真的做夢都沒想到我們能認識，不對，應該說，做夢都沒想到我能被你認識?！边t陸文自嘲地笑了，“以前參加典禮的時候我遠遠地偷看你，明明那么喜歡你，可是都不敢過去和你搭話。當時別人都說我有多紅，可在我眼里，我永遠是你腳邊不起眼的一棵小草，可你是一棵大樹，我只能仰望著你?！?/br>
    “你以前肯定沒注意過我吧？”

    竇展皺了皺眉，有些抱歉地說：“我……有一次頒獎典禮，你上臺領獎，我記得?！?/br>
    遲陸文笑了出來，他竟然覺得有些欣慰。

    “我該知足了。說實話，來參加《sweet house》完全是為了你，我有一段時間真的盲目樂觀，覺得我們有了交集，沒準兒參加這檔節目真的可以培養出感情，就像晨曦哥跟維哥那樣，他們最開始的時候還彼此看不順眼，結果最后，眼里就只有對方了?！边t陸文說到這里，抿了抿嘴，躺到在床上，抱著被子說，“我也幻想過我們兩個能這樣?！?/br>
    “陸文……”竇展越聽他說，心里越不是滋味，他覺得自己太混蛋了，一心只想著自己，卻從來沒考慮過遲陸文的感受，“對不起，真的?！?/br>
    “你沒必要道歉的。每個人做決定的時候都有自己的理由，這個世界就是個利己主義世界，我也不例外，我們都是抱著目的來參加節目，沒有誰對誰錯?！?/br>
    “不，我就是錯了?！边@一點竇展很清楚，他錯得很離譜。

    “好吧，既然你這么說，那就當是你錯了?！边t陸文笑了笑，他想起過去那段時間兩人的相處就覺得奇妙，從最開始的陌生尷尬，到現在竟然可以打著電話說心中所想，不管怎么樣，這都是年少時的他不敢想象的，“其實我有好幾次都想過不要再繼續喜歡你了?！?/br>
    竇展鎖緊了眉，攥進了拳頭。

    “可是我沒出息，做不到?！?/br>
    這句話讓竇展格外心疼，他不敢多想，過去這些日子，自己究竟讓對方多傷心。

    他太自私了，就算現在遲陸文說不再喜歡他了，他也必須得認了。

    “我覺得我已經很努力了。我事事為你想，別人怎么說、怎么看我都不在乎，甚至都能為了你違背我自己的原則。他們說我應該跟你假裝情侶，那我就假裝和你是情侶；你跟余卓然的事情暴露了，墻倒眾人推，我還是不管不顧地站出來陪著你。我就是喜歡你，什么都肯為你做，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太……”遲陸文遲疑了一下，還是沒說出那個詞，“我對你的感情表達得非常明顯了，可我卻始終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都說先愛了的人就輸了，可我覺得感情里沒什么輸贏好爭，相愛的人在一起，哪兒管得了那么多。我唯一怕的就是我做了這么多，你就是不愛我?！?/br>
    “陸文……”

    遲陸文打斷了竇展，沒讓他繼續說：“本來我想跟你再拉鋸戰一陣子的，可今天反復聽錄完的《自卑》時，越聽越難受，這么下去，對我們誰都不好?！?/br>
    在愛情里，愛得更熱烈的人仿佛是個小丑，能得到回應還好，得不到回應的小丑，可憐又可笑。

    “我想還是算了?！边t陸文趴在被子上，說出了預謀已久的話，“現在你也慢慢走出困境了，我的存在意義也不大了，可能你本來也不需要我的陪伴，都是我自作多情吧?！?/br>
    “不是的，陸文，你聽我說……”

    “我打算放棄了?！边t陸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突然痛快起來，這些日子竇展把他折磨得夠嗆，現在是時候讓他還擊了，“我不要再繼續追你了，當然，如果你后悔沒在我向你告白的時候答應和我在一起，那你還有一個機會?！?/br>
    “什么？”竇展皺眉皺得頭生疼。

    “我允許你來追求我?！边t陸文偷偷地笑了，“不過就算你不打算追我，那也得把mv給我拍了，這是你答應過我的，不能說話不算數?！?/br>
    第62章 “像我這樣的人，憑什么得到你的喜歡”

    竇展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被遲陸文牽著鼻子走, 而且還走得挺開心的。

    他還發現，原來這個小子并非真的是個單細胞青年, 之前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付出只是因為真心實意地愛著他。

    竇展比遲陸文玩兒過的套路多，這個時候遲陸文說出這樣的話為的是什么, 他再清楚不過。

    在他們倆之間, 遲陸文始終都是那個主動的人, 現在, 遲陸文站住腳步了，甚至還可能往后退，不是因為對兩人沒有期待了，而是以退為進, 上個回合結束，是時候讓竇展進攻了。

    雖說愛情里面不應該有所謂的輸贏較量, 可他們的感情畢竟不太尋常。

    兩個人, 都太過沒有自信，他們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感受來自內心深處的堅定、積極和來自對方的愛。

    在最開始，竇展不知道應該怎么在亂如麻的世界里理清頭緒好好去愛遲陸文，他總是前怕狼后怕虎, 所以現在, 遲陸文給了他一個機會。

    竇展突然發現，遲陸文比他想象得還要聰明跟成熟。

    “喂, 你答不答應??？”電話還沒有掛斷，遲陸文說完，偷偷噘了噘嘴。

    其實他之前一直挺有把握的, 覺得自己都這樣了，竇展怎么也得給個面子，結果對方不吭聲了，他開始慌了。

    “什么答不答應？”竇展回過神來，笑著問，“是給你拍mv？還是追你？哪一個？”

    遲陸文知道竇展又在鬧他，哼哼兩聲說：“全部！”

    “mv的事聯系我助理敲定時間，追你的事……”竇展在電話這邊無聲地笑了笑，然后柔聲說，“那就現在開始吧?！?/br>
    遲陸文完全沒想到幸福來得這么快，他本以為竇展要猶豫一陣子，畢竟之前他瘋狂表白對方卻始終沒有回應，現在這人的反應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竇老師，你不會是被魂穿了吧？”遲陸文有點兒不敢相信。

    “沒有?！备]展聽遲陸文這么說，突然就有些心疼。

    遲陸文，這三個字代表了很多，這個人，一直都被家人、粉絲、工作人員疼著、寵著，唯獨到了他這里，一再的碰壁不說，還總是遇見傷心事。

    本來應該是個自信滿滿的小太陽，可現在，因為他竇展，遲陸文竟然也小心翼翼了起來。

    竇展有些愧疚，但愧疚沒有任何用處，面對遲陸文，他最好的回禮就是竭盡所能地疼愛他。

    “陸文，”竇展說，“不瞞你說，我對你動心有一陣子了，只不過，一見到你就覺得自己沒了底氣，像我這樣的人，憑什么得到你的喜歡？”

    “??？你在說什么??？”遲陸文有點懵了，心說：這難道不應該是我的臺詞嗎？

    “你不知道，剛才你說你累了的時候，我其實特別怕你跟我說以后不要再聯系了?！备]展笑了，他非常慶幸自己遇見的是一個燃燒得仿佛永不熄滅的小火把，否則，他或許從此真的就錯失了再遇見愛情的機會。

    遲陸文坐直了身體，他發現劇情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眼里的竇展就算遇見困難，也還是驕傲的，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暴擊，但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竇展被打得直不起腰，“像我這樣的人，憑什么得到你的喜歡”這樣的話，也不該是竇展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