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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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產?徐洛陽瞬間覺得戚長安身高十米八! 與此同時,蒙特利爾正是下午兩點半,戚長殷推遲了會議,吩咐助理把辦公室的門關上?;魻柭t生坐在他對面,將手里的文件夾隔著辦公桌遞了過去。 耐心地等戚長殷翻完厚厚一沓檢查報告,霍爾曼才開口,“和我們之前猜測的一樣,長安的身體并沒有被繁忙的拍攝工作影響,相反,比兩年前的狀態還要更好一些?!?/br> 戚長殷抬頭,眼神透著壓迫感,“那之前的再次復發是怎么回事?” “這個問題我以前就做過預測,長安的特異性虹膜異色癥,是由他小時候服用的各種藥物所造成的,沒有治療參照。并且,其中的一些所謂的新型藥物,我們至今不清楚藥物成分。所以大約兩年前宣布痊愈時,我就說過,可能會有復發情況。不過,” 霍爾曼拿出了另一張檢查報告,“這一張照片顯示,在特殊的光照角度下,我們可以看見長安的瞳孔外沿,有一圈鈷藍色。這說明雖然復發,但嚴重程度大大降低,由此引發的突發性右耳耳聾,也同樣沒有加重。所以病情總體在我們的控制范圍內?!?/br> “嗯,你接著說?!?/br> “這一部分是胃部相關檢查的結果。十六年前,長安胃部的三分之一被切除,人的自愈力是強大的,現在除了胃容量依然很小、消化能力受到影響以外,傾倒綜合征和膽汁反流的情況已經基本消失,神經性胃痛因為尚未出現誘發因素,暫時不明。不過,”霍爾曼醫生拿出血液檢驗報告單,指給戚長殷看,“但缺鐵性貧血依然存在,您需要勸說長安側重吃一些營養豐富的食物?!?/br> 談話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戚長殷翻看著末尾的心理測評表,只見“良好”前面打了一個勾。 抬頭看向霍爾曼,他有些艱難地開口道,“這一次長安回來,我聽見了他的夢囈?!?/br> 無論戚長殷掌握著多么巨大的財富,此時的他,和所有的病人家屬一樣?;魻柭c頭,表示自己在聽。 “他在夢里喊了‘mama’,并且不斷重復‘mama,我沒有生病,真的沒有’這句話?!表撃_被手指折卷,戚長殷習慣性地保持聲音的平靜,但語氣中依然泄露出了幾分難過,“我認為心理測評對長安已經不再適用?!?/br> 他的弟弟,明顯還陷在當年的噩夢里,一直沒能走出來。而不是像測評表上顯示的那樣,傷口已經結痂愈合。 “當然?!被魻柭种鈸卧谧烂嫔?,十指交叉,注視著面前氣場強大的男人,“我不得不糾正您的一個觀點,您一直將您的弟弟看做一個尚未成年的男孩兒,但實際上,他的內心比你所想象的要強大很多。當然,與此同時,他內心的封閉性也更高。 在袒露傷口、得到他人的同情及保護,和封閉內心、自我保護之間,他選擇了后者。所以,我們都不是他完全相信的人,當然不能了解到他真正的內心狀態?!?/br> 戚長殷苦笑,緩緩地靠在椅背上,“是啊,我不能,即使父親還在,他也不能。我們都沒有資格?!?/br> 戚長安正在和徐洛陽一起收拾行李箱。 自從打開行李箱,看見里面大半都是吃的以后,徐洛陽對戚長安的定位,瞬間就“噌噌”地上升到了知己。他像小松鼠一樣,勤勤懇懇地把吃的東西拿出來整理好,然后張開手臂環抱住,幸福到暈?!?/br> 他這幾天一直都在吃素,晚上的五花rou和燒烤也都忍住沒吃,就是為了空出脂肪存儲空間,來迎接戚長安帶回來的特產! “你先忙你的,我把這些搬出去放好,夏天食物容易壞?!?/br> 戚長安原本還想和徐洛陽說說話,但一接收到對方眼神里的期待,他就兵敗如山倒,“好,有什么事就叫我?!?/br> 徐洛陽應了一聲,興高采烈地把東西搬出去了。 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掛回到衣柜里,戚長安最后從包里拿出了一條木刻的小魚,很袖珍,他在飛機上刻好的,準備明天拿到莊師傅那里,打磨光滑之后再送給徐洛陽。 拿著睡袍準備去洗澡,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梁丘?”戚長安接通電話,猜到梁丘應該是從他哥那里知道了他的行程。 “抱歉戚少,這么晚打擾您?!绷呵鹇牫鰜砥蓍L安還沒休息,就接著說了下去,“昨天傳出風聲,說是張導的新電影里徐先生會被撤下來,換成一個叫石原浩的演員。正式通稿還沒發,但石原浩在凌晨一點左右,發了一張在射擊訓練場的自拍照出來。我去查了,消息是從石原浩的經紀人吳畢那里傳出來的?!?/br> “繼續?!?/br> 聽清戚長安聲音里快要結冰的怒氣,梁丘心里瞬間一凜,果然自己這個電話打對了。 “吳畢手下帶了三個藝人,一個是云舒,一個是石原浩,還有一個歌手。他人脈很廣,下午在一家高級會所宴請了電影的兩個主要投資人,應該是得到了口頭承諾,所以晚上就開始輿論運作了?!绷呵鹦⌒牡卣f到,“半小時前,相關的消息已經出現在了熱搜前十?!?/br> 門沒有關嚴,還能聽見徐洛陽歡樂的哼唱聲,戚長安看著窗外,想起之前徐洛陽微博上寫的“睡不著”,通電話時,還問他喜不喜歡和他對戲,心臟就泛起了一陣鈍痛。 “呵,”戚長安單手扯開了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窒息感才稍微緩解了一些。他聲音低沉,眼尾帶著幾絲冷意,“第一,替我聯系那兩個主要投資人,約他們吃頓飯。第二,做個預案,如果這部電影的資方全撤了,需要投多少錢進去?!?/br> 電話另一邊的梁丘聽完愣了兩秒——戚少這是準備,如果和資方意見不合,就干脆自己投錢自己拍?但他沒敢多問,“好的,戚少?!?/br> 掛斷電話,戚長安指腹摩挲著木刻小魚,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后打開微博,更新了六個字,“他不在,我退出?!?/br> 一門之隔的客廳里,徐洛陽正拿著手機,對著冰箱里擺放整齊的食物拍照,戚長安的微博更新就這么忽然地跳了出來——他之前將對方設置成了特別關注。 看著簡短的六個字,徐洛陽感覺自己的心尖顫了一下。 ———— 徐鬧鬧的小情緒: qaq 第12章 第十二顆糖 整個房間里極為安靜,耳邊是冰箱發出的輕微的“滋滋”聲。 盯著“他不在,我退出”這句話看了很久,像是要把一筆一劃都烙在眼里,徐洛陽小聲地自言自語,“這樣真的很犯規啊……” 妖怪都這么會蠱惑人心嗎? 他不由自主地偏頭往戚長安的臥室看,門沒有關緊,有明亮的光線從門縫傾瀉在地板上,縷縷的光都化成了小鉤子,把他心里一直藏得很好的委屈,絲線一樣一點一點地勾了出來。 自從父母相繼去世,徐洛陽的天就塌了,那時候他十七歲,第一次懂了什么叫死亡。 他用半年的時間,去認清了這個世界的冷漠和人心的險惡。又花了三個月,在晝夜顛倒渾渾噩噩里,讓身上鮮血淋漓的傷口一寸一寸結成硬痂,最終變為盔甲。 最后,他自己站了起來,把塌了的天重新撐了回去。 他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是孤零零一個人了,再也不會有一個被他稱作mama的人,佯裝怒意地瞪他,說“鬧鬧乖一點,mama再寫三百字就和你一起看故事書好不好?” 也再沒有一個被稱作父親的人,用盡生命最后的力氣,拉著他的手,告訴他,“洛陽,爸爸希望你以后都好好的,平平安安,很幸?!,F在爸爸要去找你mama了,地下冷,她一個人肯定害怕……” 你們都走了,留我一個人,但我也會冷,會害怕,會在半夜從夢里哭醒過來。 只不過后來,他慢慢開始習慣,再難的時候,咬咬牙也就過來了。 喉嚨哽得又澀又痛,徐洛陽吸吸鼻子,想繼續整理冰箱冷凍室里的東西,但手剛伸過去,視線瞬間就變得模糊。他手指緊扣在儲藏盒的邊沿,指尖都泛白。 我不該哭的,可真的忍不住。 有人在他身后俯下身,熟悉的味道包圍過來,對方指節分明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力道輕緩地掰開他用力過度的手指,聲音像是融化了夜色,“洛陽,這里冷?!?/br> 搖搖頭,徐洛陽不敢說話,怕一說話,就泄露了哭腔。 戚長安把冷凍室的門關好,直接坐到了徐洛陽后面,看著對方的發旋,“我猜,你肯定沒有看到我微博下面的評論,我念給你聽?” 說著,他把手機拿出來,選了其中幾條開始念起來。 “什么叫因為洛陽的檔期沖突所以要換人?我們洛陽推了最近半年幾乎所有的通告,就為了去拍這部戲,哪兒來的沖突?倒是舉個例子出來??!” “啊啊啊啊啊看到這句話一不小心就哭出來了,洛陽,我們和戚先生一樣,永遠都支持你,這部電影你不在,我們就不看!” “嚶嚶嚶心疼洛陽!才擼袖子去掐了架,但還是氣到原地爆炸!” “嗷,我站古城cp,可逆不可拆!” “洛陽一直都沒有更新微博,肯定在悄悄難過,嚶越想越心疼!戚先生拜托你一定要好好安慰他,不要讓他一個人偷偷哭?!?/br> 聽戚長安還要念下去,徐洛陽忍不住回頭,眼睛還是紅的,但又沒憋住笑,“戚先生可不可以不要一本正經地念‘嚶嚶嚶’和‘嗷’,還有‘啊啊啊’?” “可以?!逼蓍L安放下手機,松了口氣,“你笑了就好?!?/br> 反正偷偷哭都被發現了,徐洛陽面子也不要了,跟著坐到地板上,拿了一包戚長安帶回來的切片熏rou,撕開包裝開始吃——誒,味道很好??! 他接著打開第二包時,就聽見戚長安有些疑惑地問他,“我知道‘站古城cp’說的什么,但后面那句‘可逆不可拆’,是什么意思?” 徐洛陽一口氣沒緩過來,熏rou差點卡氣管里,眼淚與嗆咳齊飛。他在心里吶喊——難道我要解釋,“可逆”就是,隨便我們誰在上面誰在下面?臥槽,這樣解釋感覺很黃很暴??! 不過應該是看他咳得慘兮兮的,戚長安起身幫他拿了水,這個話題就算是跳過去了。 好不容易緩過來,徐洛陽悲傷的情緒全跑沒了,他放松地躺倒在地板上,手指不安分地去戳戚長安的手背,擔憂地問,“說起來,你發這條微博,你經紀人會不會說你?” 畢竟不管什么時候,得罪資方都不是一件好事,無論什么原因。特別是戚長安雖然拿獎拿到手軟,但滿打滿算也只有兩部作品,根腳還不穩。他這么幫自己說話,很容易影響到他自己的前程。 徐洛陽越想越擔心,忍不住側躺著,又戳了戳戚長安的手背,“快說快說,你經紀人會不會暴跳如雷?然后打個電話過來罵你?” 沒等戚長安回答,他又開始認真出主意,“他可能會說你擅自行動,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太沖動了。到時候……到時候你就拉我出來頂鍋,說這條微博是我拿你的手機發的,你回來太累,就直接睡覺去了,什么都不知道?!?/br> 明白徐洛陽是擔心自己,戚長安耐心地等他說完,才笑著回答,“不會,我經紀人從來都不會干涉這些?!彼纱嘁哺傻降匕迳?,偏頭去看徐洛陽,“這件事,你之前就知道?” 兩個人肩膀手臂都挨得很近,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徐洛陽下意識地動了動,回答戚長安的問題,“嗯,我經紀人前幾天提起過,他聽說吳畢要搶角色,但那時候還不確定是什么情況?!?/br> 徐洛陽把這件事背后的人物關系大概說了一下,“我去接你之前,剛和張導吃了飯,張導說會幫忙。不過看現在的情況,應該是石原浩那邊已經拿到了準信,所以先一步放了消息出來?!?/br> 說完,他做了個深呼吸,又中途放棄,擺出抬腳踹的動作,“怎么辦還是好氣??!” 戚長安見他炸毛,安撫道,“不著急,我有辦法?!?/br> b市。 兩個人穿戴嚴實地從機場出來,徐洛陽東看看西瞄瞄,擔心會被人認出來。他湊近戚長安說話,“我們這么悄悄跑出來,真的好嗎?” 話是這么說,但他眼神激動又興奮,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就像讀高中時偷跑出去打籃球,又怕被班主任抓到寫檢討一樣。 戚長安笑道,“跟我來?!?/br> 徐洛陽連忙跟上,也不問是去哪里——反正戚長安也不會害他,這種游戲還挺刺激的! 一路跟著戚長安上了一輛車牌尾號是111的阿斯頓馬丁,徐洛陽就看見駕駛座上坐著的人轉過身,“徐先生你好,我是梁丘,戚少的經紀人兼生活助理?!?/br> 花了幾秒,徐洛陽才把“徐先生”和“戚少”這兩個稱呼分別對上號,連忙打起精神,“你好,我是徐洛陽?!彼戳搜圩谂赃叺钠蓍L安,想了想還是誠懇地說到,“這一次換角風波,長安直接站出來幫我說話,我記在心里,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能幫得上的我一定幫,希望你不要怪長安?!?/br> 梁丘扶了扶金絲眼鏡,笑容溫和,“戚少看重和您之間的情誼,才會出言相幫,我當然是支持的?!?/br> 他不敢說出來的是,發微博說句話有什么大不了的?戚少甚至都已經準備好,誰要是真敢把你換下來,就把那些投資方全轟走,直接自己投錢拍! 車開上高架橋,梁丘對徐洛陽挺好奇的,畢竟他第一次聽戚長安夸人,夸的就是徐洛陽,破天荒第一次??!于是總是時不時地關注后座的情況。 然后他就看見,徐洛陽可能是沒休息好,眼睛一閉一閉地,沒一會兒就直接睡著了。重點是,睡就睡吧,頭竟然靠到了戚長安的肩膀上! 等等!這都靠了多久了,戚少竟然沒有嫌棄地挪位置?或者直接把人推開?甚至還輕輕調整了姿勢,讓徐洛陽靠得更舒服。 梁丘覺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難道是,他沒跟著的這一個月里,戚少的潔癖、以及排斥和人肢體接觸的毛病,都已經痊愈了? 車停下,徐洛陽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睡眼惺忪地看著戚長安,“到了?”他頭發被蹭得有一點散亂,臉顯得更小了。 “嗯,到了,下車吧?!?/br> 從車上下來,看清楚周圍,徐洛陽瞌睡一下就醒了。他看著嵌著浮雕的大門,用手肘碰了碰戚長安,“這不是尖頂會所嗎?” 他來過這里一次,典型的哥特式建筑,讓人印象非常深刻。不過,戚長安為什么要帶他來這里?難道是為了安慰他受傷的心靈,特意帶他來大吃一頓? 穿過曲折又裝飾華麗的走廊,最后站在了一扇彩玻璃鑲成的門前。徐洛陽聽見戚長安說,“進去見到人,你可以全程都不用說話,專心吃東西就行,這里食物的味道你應該會喜歡?!?/br> 雖然不知道戚長安是要干什么,但徐洛陽選擇相信對方,于是點點頭,“嗯”了一聲。 包間的大門被打開,里面已經坐了三個人,西裝革履,平均年齡都在四十歲左右。徐洛陽覺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干脆就默默地跟在戚長安后面。 然后他很快就發現,原來戚長安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