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收回視線，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點不爽，又有點小得意。

    忽然注意到一旁楊昔月的視線，她疑惑地側頭和他對視：“干嘛？”

    被發現的楊昔月目光躲閃了一下，然后再次和她對視，奇怪道：“怎么突然愿意借作業給別人了？”

    要知道，高中三年，成功借到楚汐作業的人屈指可數，還基本都是楚汐主動給的。

    楚汐想了想：“讓他們抄唄，高考少幾個競爭對手沒什么不好?！?/br>
    楊昔月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他曾經說過的話，心虛地抬手摸了下鼻子：“說得很對?！?/br>
    楚汐用一種“你還要點臉不”的表情看著他。

    楊昔月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你英語作業也做了？”

    出乎他的意料，楚汐點了下頭：“做了?！崩碛墒?，“最后幾天閑在家里沒事干，就一口氣做掉了，正確率不保證?！?/br>
    她嘴上這么說，但她的英語，哪怕閉著眼睛做，正確率也不會低于90%。

    有時，楊昔月真的無法理解，為什么有人能把作業當成消遣來做。

    同樣是全班公認的學霸，可楊昔月總有種“學習對楚汐而言很輕松”的錯覺。

    雖然她從沒有刻意掩飾過自己的努力。她做的筆記并不比他草率，甚至她做的課外練習比老師布置的作業還要多，可是，和他經常感到疲憊不同，她似乎一直樂在其中。

    或許，她是真的喜歡學習吧。

    *

    高三第二學期，新的知識點非常少，學生們每天要做的事只剩下兩件——復習、測驗。

    冷飯炒了一遍又一遍，卷子做了一套又一套，臨近高考的時候，就連學習上放蕩不羈的楚汐也快吐了。

    但她的成績依然維持在年級前三毫不動搖。

    這個世上，總有些人，生來就是要別人仰望的。

    至于楊昔月？

    平時的測驗，學校內部的模擬考，他的成績都名列前茅，有兩次甚至碾壓了楚汐?？墒?，一到正式考試，他就各種放水，讓自己的成績維持在平均分偏上一點的位置。

    對此，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老師是知道他家里的情況，看他平時成績不錯，也就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同學則都以為這是他的怪癖。

    “楊昔月，你高考要是也這么放水，我就敬你是條漢子！”他的斜前桌如是說。

    對此，楊昔月的回應是：“這個激將法用得有點幼稚，換一個?！?/br>
    “噗……”楚汐忍不住笑出來，一方面是為楊昔月與日俱增的幽默感，另一方面，聽到他這句話，她也就放心了——他高考不會放水。

    豈止不會放水？楊昔月會用自己的生命去考，畢竟，他之所以上高中，就是為了靠高考翻身——通過高考，考上好的大學，找到好的工作，賺大筆大筆的錢！

    *

    高考前，有一周的“休息”時間，留給學生自由安排。

    學生可以待在家里復習，也可以去學?！蠋煻荚?，隨時都能解答學生們的疑惑。

    楚汐自然是選擇待在家里，卻不是為了復習，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休息。

    她覺得，到了這個階段，已經沒什么能復習的了，再復習下去她真的會吐。

    一覺醒來，已是10點。

    楚汐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睡，忽然收到一條消息提示。

    她定睛一看，看到是楊昔月發來的，立刻睡意全無，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背靠著床板點開微信。

    楊昔月：這周我不工作，約嗎？

    楚汐：？？？你不復習？

    這可真有點出乎楚汐的意料。在她眼里，楊昔月這輩子似乎只在乎兩件事，一個是錢，一個是成績。

    臨近高考，這么重視成績的他會不復習？

    楊昔月：這不還有好幾天么。

    楚汐：你不復習我要復習的啊。

    楊昔月：騙誰呢？

    楚汐：……

    楊昔月：你真的在復習？

    楊昔月開始猶豫了，如果楚汐真的在復習，他自然不會打擾。

    那你好好復習吧——這幾個字剛打完，還沒來得及發出去，就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把他嚇了一跳。

    看清來電顯示是楚汐，他變得有些緊張，卻顧不上調整情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按下接聽：“喂？”

    “那就約唄，去哪里??？”

    電話里傳來楚汐的嗓音，慵懶之中帶著些許沙啞，一聽就是剛睡醒不久。

    楊昔月的大腦空白了一瞬，然后才反應過來：“嗯……你想去哪兒？”

    “隨便，我都可以?！背珣袘谢貞?，“你約的我，當然你來決定去哪兒咯？”

    “好。你住哪兒，我等會兒過來接你?！?/br>
    楚汐沒有多想，報了個地址，然后才反應過來：“怎么突然想到約我了？”

    “嗯……難得不用工作，就想約你一次?！睏钗粼迈剀X道，“畢竟高中受了你不少照顧，然后這不是快畢業了么?！?/br>
    “嘁，說得跟再也見不到似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抄了我的高考志愿?！?/br>
    “咳……”楊昔月沒想到楚汐會知道這件事，尷尬地咳了一聲，好在他反應夠快，“能不能考上還是個問題……總之今天就是想約你一次，既然都說好了，你早點起來準備吧，我一個小時后到?！?/br>
    “等等，你坐出租車過來？我有司機啊，我去接你不是更快？”

    “……我已經在車上了?！?/br>
    “哦，那好吧。那我起來，先掛了?！?/br>
    “嗯?！?/br>
    掛斷電話后，還沒出門的楊昔月松了口氣。

    他今天可是打定主意不讓楚汐花一分錢的，而且只想約她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坐她的車。

    楚汐則是洗漱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什么？早點起來準備？奇怪，他怎么知道她還在床上？

    楊昔月說好一個小時，可他只花了半個小時就到楚汐樓下了。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楚汐住的地方，比他想象的要“正?！币稽c，至少不是別墅什么的。

    當然，他不可能想到，這里不過是楚汐住的地方“之一”。

    楚汐并沒有意識到和男生單獨出去玩意味著什么，何況她都跟楊昔月那么熟了。所以，她沒有刻意打扮，挑了身比較休閑的衣服，照了照鏡子，感覺不錯，便斜挎著黑色的小包出了門。

    她提早了五分鐘下樓，以為楊昔月還沒到，沒想到剛下樓就看到一個人搖下出租車的車窗向她招手，不是楊昔月是誰？

    楊昔月不是肖哥，自然不會下車為楚汐拉開車門。

    楚汐認了，自己開門上車：“你好早啊?！?/br>
    楊昔月輕描淡寫道：“剛到?！比缓髨罅藗€地名給司機。

    楊昔月坐在副駕駛座上，楚汐在后座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便身子前傾，趴在楊昔月的椅背上，湊近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戳了下他的臉：“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以前都是我約你，死活約不出來，今天你居然會主動約我?！?/br>
    楊昔月好笑地拍掉她的手：“別鬧。以前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約你也是想做點補償?！?/br>
    “嗯哼？”

    約出來玩算什么補償？除非……“也就是說今天你掏錢咯？”楚汐戲謔地說出這句話，心里根本不稀罕楊昔月的錢，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楊昔月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

    “我約的你，當然我掏錢?！彼f得自然，以至于楚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

    “真的假的？你掏錢？”楚汐以為楊昔月是在開玩笑，卻沒能從他的語氣里捕捉到任何玩笑的成分。

    楊昔月知道她不信，便認真重復了一遍：“嗯，今天不管吃什么、玩什么、買什么，都我掏錢。別在意，我錢夠?！?/br>
    楚汐：“……”

    要不是楚汐知道楊昔月生活得有多艱難，聽他說得那么理直氣壯，沒準兒還真信了他的鬼話。

    難得約一次，她不想跟他吵，可是，她沒辦法忽略他的家境，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付出。

    所以，沉默片刻后，她很認真地開口：“楊昔月，我主張男女平等，你沒必要因為自己是男生就遷就我?！?/br>
    楊昔月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突然這么說，知道她是為他好，便耐心回應：“別誤會，不是因為這個。就是覺得，好不容易有時間約人出來玩，就想體驗一次為別人花錢的快感。我也是仔細考慮過的，如果一定要為誰花錢，我只愿意為你花，因為覺得值得。嗯……這么做是不是給你壓力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話，那也沒辦法……”

    楚汐：“……”說得好像我不讓你花錢是看不起你一樣。

    好吧，某種意義上，真的是看不起吧。

    楚汐身子后仰，幾乎躺在后座里，傲嬌地側頭看向窗外：“隨便你了，別明天向我哭窮就成?！弊焐线@么說，心里卻是做了個決定——今天就讓楊昔月好好過把花錢的癮吧，大不了以后他遇到困難的時候，她痛痛快快地幫一把。

    楊昔月當然不知道她的想法，聽她同意，忍不住笑了一聲：“不會的?！?/br>
    一段時間后，兩人到了目的地。楊昔月用交通卡付了車費，開門下車后，發現楚汐還坐在車里，便為她拉開了后座的門。

    還沒來得及問她干嘛不出來，就見她向他伸來一只手，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幾乎是本能地抓住她的手，將她從車里扶出來，關上車門后下意識地問了句：“在發呆？”

    “不啊，在等你扶我?！背f得理直氣壯。

    楊昔月松開她，戲謔道：“心疼你以后的男朋友，跟你談戀愛應該會很累吧？”

    “怎么可能？”楚汐撇了下唇，“跟這么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我談戀愛，他感謝上蒼都來不及，還有功夫覺得累？再說了，我身手這么好，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跟我談戀愛人身安全有保障啊?！?/br>
    “嗤——不被你打就很好了?！睏钗粼滦÷曕止?，視線卻是渙散了一下——應該，會很幸福吧。

    “你說啥？”

    “沒?！?/br>
    楊昔月先帶楚汐去一家餐館用了午餐。楚汐并沒有刻意為他省錢，倒是讓他松了口氣。

    然后兩人去k了三個多小時的歌，看了場電影。

    楚汐經常跟朋友一起去k歌，都不怎么盡興，畢竟人一多就搶不到話筒了。

    去k歌，比起聽別人唱，她果然還是更享受自己在唱的時候收獲別人的掌聲——楊昔月很好地滿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