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平時有旁人在,景蕓只叫他三哥,如今她也想學著喬喬那樣喊他一聲哥哥。只是纏綿的語調并沒讓景琰動容,他疏離的將手從她掌心抽了出來,微扯唇角?!靶×巧岵坏媒o哥哥嗎?” “舍得舍得!” 景蕓回神,趕緊將花塞到了景琰手中。她想告訴他無論哥哥想要什么她都愿意給,但是靠近了幾步距離,她抬頭在景琰頰邊看到了一條淡粉色的抓痕。 是誰碰了她哥哥的臉?! 景蕓心中怒氣翻涌,不等開口就聽到室內傳來了東西落地聲。 “外面這么冷,小六還是先回去吧?!?/br> 不等景蕓看清里面的人是誰,花室的大門就再次被人緊緊關嚴。 “怎么了?” 景琰回來時喬喬正無措的站在原地,聽到漸近的腳步聲她拽了拽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想喝水的,但是我看不見?!?/br> 沒失明前她記得很清楚,景琰放杯子的地方就在左側兩步。她以為自己可以摸到,卻沒想到還是撞到了東西。 失明前她就認識到了自己沒用了,沒想到失明后的她徹底變成了廢物,如果沒有景琰在身邊…… “喝吧?!?/br> 根本就沒給喬喬亂想的機會,景琰倒了杯溫水遞到她唇邊,耐心的等待她喝完后又問:“還要嗎?” “要?!?/br> 喬喬喉嚨還是發干,她一連又讓景琰給她倒了幾杯水,后來她不好意思讓人家一直喂,于是就想自己拿。 “我、我自己來吧?!?/br> 又給喬喬倒了一杯水,景琰好似沒聽到喬喬的話般就將杯子遞到她唇邊。他喜歡看到她像只小動物般依靠著自己,小可憐似的由著他一手cao控,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經過水的滋養,喬喬的雙唇變得紅潤潤的。景琰用拇指去抹干她唇邊的水跡,又軟又溫的觸感令他眸子一暗,他又湊近身側的人一些,話問出口時才發現有些沙啞。 “還要嗎?” 喬喬不安的動了動,偏頭躲開景琰的觸碰,小心翼翼道:“還、還有嗎?” 景琰被她怯生生的樣子逗笑了,正是因為喬喬什么也看不見了,他索性就將眉眼間的溫潤一點點撕裂。 將一條胳膊搭在身側人的肩膀上,他攬著她親昵道:“喬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br> 不知怎的,喬喬總覺得哪里有些怪異。 自從喬喬失明后,她的其他感官變得越來越敏銳了。此刻景琰攬著她舉動并不輕浮,兩人也在一定的安全距離中,但她就是覺得景琰的氣息在一點點侵入她的感官。 不過好在,景琰很快又放開她去幫她倒水了。 再一杯水喂入喬喬肚中后,喬喬發干的喉嚨終于舒服了些,她隨口說了句,“哥哥有沒有感覺我最近很能喝水呀?” 一開始喬喬并沒察覺,直到今日她一口氣被景琰連喂了數杯水。不一會兒她就又感覺喉嚨發干,難受的皺起了眉頭。 彼時景琰正站在池邊清洗杯子,聞言他動作頓了一下。 偏頭看向坐在一側又嚷嚷著喝水的少女,景琰擦干凈手上的水珠將杯子放回桌上,走過去將人抱了起來。 “哥、哥哥?” 喬喬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腳離開地面后她不安的去抓身邊人的衣服,景琰一手抱她一手給她披外套,蹭了蹭她的發頂安撫道:“乖,哥哥帶你去看醫生?!?/br> “……” 當時景琰剛將喬喬從雪地中救起時,她眼睛緊閉著臉上是紅色的血痕?;杳詴r他找自己的私醫幫她診治,月痕說她除了眼睛受到重傷,身體并無其它異常。 “能查出是什么液體傷了她眼睛嗎?” 月痕從她臉上提取了一部分液體,“它們和雪融在一起了,不過我盡量研究出來?!?/br> 景琰知道那些潑在她臉上的液體同時也被灌入了她的嘴中,但既然月痕說無異常,他也沒過多追查。 如今想來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路走了一半,景琰看到喬喬的唇瓣以rou眼看得見的速度正在一點點發干,他的衣襟被一只小手輕輕扯了扯,他聽到喬喬虛弱的聲音: “哥哥,我好渴?!?/br> “先忍一忍,我帶你去看醫生?!?/br> “為什么要看醫生?我是真的生病了嗎?” 望著喬喬呆滯的眼神,景琰剛想說話,身后就傳來尖銳的女聲:“三哥哥!” 自從景琰關門后,景蕓就一直等在門外。她就是想看看景琰會放什么人進他的私人區域,她等了那么久,等到身體都要凍僵了,結果看到的卻是他抱著景喬從里面出來! “你偏心到底要偏到什么地步!” 景蕓擋在景琰面前,指著他懷中的人說道:“同樣是你的meimei,憑什么她可以進去我就不可以進去?” 其實景蕓真的是冤枉景琰了,一開始他也沒想過喬喬會進來找他,等他醒過來時,她人已經坐在他面前了。不過他樂意縱容喬喬的放肆,但他不見得樂意縱容每一個人出入。 “讓開?!?/br> 見喬喬的唇瓣越來越干,景琰皺了皺眉。他沒有撕裂那層假面,于是仍舊用那張溫潤的臉去面對景蕓。 景蕓看不透真實的景琰,于是她倔強的不肯退讓。 從小到大,景蕓一直在追逐著他的背影。她喜歡他喜歡到心都是疼的,可她換不來景琰的一點點憐惜。 扭曲的心理令她發狂嫉妒著一切,所以景琰越是和景喬親近,她的心靈就會越加煎熬。時間久了,這些無邊的痛楚燃燒了她的理智,她不想再看到這樣干凈純粹的哥哥了,她覺得該骯臟的人不應該只有她一個,她要拉著景琰和她一起墮落! “哥哥……” 景蕓下定了決心,正當她抬起眸子想和景琰說出心里話時,卻只看到他衣衫的衣角。 男人繞開她疾步而行,他的背影疏離又決絕,景蕓眸中的淚水一滴滴掉落,心口疼的快要裂開了。 “景喬!” 咬牙切齒的念出這個名字,景蕓拽緊胸口的衣服。 早晚有一天, 她要將這些令她痛苦的人,統統拖入地獄! 喬喬醒來時,唇瓣干裂。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知道景琰抱著她離開時她渴的厲害,后來她就覺得自己渾身又僵又冷,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血冰的解毒方法只有陛下知道,屬下翻閱了古籍,真的是毫無辦法?!?/br> “那現在要怎么辦?一直不給她水喝?或者是任由她喝水,然后在一次次的毒發,最后死在本殿面前?” 相處這么長時間,這還是喬喬第一次聽到景琰這么冷漠的聲音。喬喬晃了晃發懵的腦袋,聽著他們的談話,似乎是和她有關? “哥哥——” 輕微的響動很快引起景琰的注意,他扶起床上的姑娘,見剛剛為她濕潤過的唇瓣已經又開始發干了,于是又拿著棉棒幫她浸潤。 喬喬舔了舔唇上的水跡,啞著嗓音去抓他?!拔蚁牒人??!?/br> “不能喝?!?/br> 景琰越擦眸色越深,明明剛才他觸摸到的唇瓣還那么柔軟,此刻竟然變成這副干裂樣子! 他不經意間泄露的情緒令他聲音泛涼,月痕站在一邊明顯感覺小姑娘瑟縮了一下,他以為自家殿下是嫌麻煩了,于是硬著頭皮開口:“三殿,不如讓屬下來吧?” 景琰動作一頓,他看了看喬喬干裂的唇瓣再看向身邊的穿著白大褂的月痕,微勾著嘴角重復著他的話:“你、來?” 極輕緩的聲音,但壓迫感十足。月痕才驚覺自己僭越了,趕緊閉緊嘴巴搖了搖頭。 景琰面無表情的回過頭繼續手中的動作,被喬喬一把抓住了手腕。 喬喬不知道景琰是怎么了,剛才她醒來時意識不清也沒將他們的對話聽仔細,此時她只知道自己很渴,哪怕景琰心情不好也不想讓她喝水,但她還是要說。 “哥哥,我想喝水!” 焦惱令喬喬眸中恢復了一絲神色,景琰嘆了口氣,放緩聲音對她解釋:“如果你再喝幾次水,會死的?!?/br> 一開始的時候,景琰以為景泰是對喬喬下了殺手,只是因為他的出現才使那碗致命的毒藥沒灌入她肚中,但卻陰差陽錯毀了她的雙眸。 直到月痕的研究結果出來,他才知道,景泰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要喬喬的命。 其實想想也是,如果景泰真想動殺手,那么他應該派兩個手腳麻利的侍從去做這件事,又何必選兩個女人呢? 原來,那碗由木畫灌入喬喬嘴中的液體是毒、是癮,它雖然不會一擊要人性命但會將人一點點折磨致死。 這毒名叫血冰,中毒者會一點點加大對水的渴望,然而水喝的越多,身體里的毒就會吸收越快。 每當體內的毒吸收夠一定的水分時,就會引發一次大規模的寒毒,這時發作人的血液會一點點被毒素滲入,冰凍,冷到骨子里的寒涼由內向外散發后,然后中毒者的身體就會一點點凍僵,宛如一座冰雕。 一直不喝水,這毒就不會發作,可是毒不會發作,但不代表人不會被活活渴死。 真的是很殘忍的毒吶。 景琰在聽到月痕說出‘血冰’的名字時輕輕笑了,其實這毒并不他第一次聽到了。當初他在追查自己母親的死因時,也曾從景泰的私醫口中得知到這種毒。 沒有人會比他了解這種毒有多么折磨人,因為景泰的私醫,查樂先生就曾親口告訴他—— 他母親生前也被景泰用這種毒折磨過。 血冰,有這種毒的人只有景氏的上位者,解毒的辦法也只有景泰一個人知道。 景泰沒想殺喬喬,但他想要折磨她,這也是景琰在出手將喬喬救回后,景泰一直隱忍不出手的原因。 “那……我會死嗎?” 靜靜聽完景琰的解釋,喬喬松開了景琰。怪不得她醒來時渾身僵硬,怪不得她昏迷前感覺身體好冷,原來……她不僅僅是被景泰弄瞎了,還被他下了毒。 景琰放下抬著的手臂,手指微微使力就將脆弱的棉棒折斷,他不咸不淡的開口,“喬喬,現在能救你的人只有景泰?!?/br> “他手中有緩解你身體毒素的辦法?!?/br> 所以,你會回去嗎? “哥哥說這話是想告訴我什么?” 喬喬啞著聲音問他:“你希望我回去找景泰嗎?” 景琰瞇眸望著窗外的枯樹,笑得風輕云淡?!半S你?!?/br> “那我回去后哥哥會恨我嗎?” 景琰笑得更輕了,他隨手將手中的棉棒扔掉,舉起自己的胳膊端詳著自己的手指,“我現在已經被景泰廢的差不多了,現在古堡中的人都知道,三殿很快就會變成一顆棄子?!?/br> “所以我拿什么去恨你?” 喬喬終于套出了目前的局勢,她點了點,對著景琰的右方伸手,“還記得我答應過哥哥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