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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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離澆花的身體一頓,喜笑顏開,轉過頭,大為失望:“原來是你?” 來者道:“怎么,看到是我,姑娘很是失望嗎?!?/br> 離離頓時失去了澆花的欲望,連姿勢都懶得擺,臉上的笑意也全然消失,懶散地躺回貴妃榻上,宛如沒有骨頭似的。 “我失望不失望與你有關嗎?” 來者道:“自然與我無關。只是我見你在窗口擺了大半天的姿勢,做足了派頭,結果給你想要他看的人看到,反倒被我撿了便宜,我心里有愧罷了?!?/br> 離離呵呵一聲,說道:“我沒想到你會主動跑到這種地方來?!?/br> 她直起身體,繼續道:“你要的準備,我都給你做好了,你答應的東西呢?” 來者開口:“事成之后,自然會有人送過去?!?/br> 離離面色一凜:“你要做的事情,與我無關,但是你也給我記清楚了。他不過是把你當成一條狗來看,狗只要聽主人話就行,要是做了多余的事情,你心里清楚后果?!?/br> 來者笑道:“我是他的狗,你又是什么?五十步笑百步,你我二人何必互相找不痛快?!?/br> 離離冷笑一聲:“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殺你易如反掌?!?/br> 那人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小玉哼了一聲:“我還以為是趙公子來了?!?/br> 她接過離離方才放下的花灑,憤憤不平抱怨道:“那個趙公子也真是的,自己說了要同姑娘玩耍,結果這么些天過去了,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姑娘!” 離離玩弄著手中的花,朝它吹了一口氣:“不來便不來,我本就孤身一人,怎么現在受了點兒別人的恩惠,到天天惦記起來不成?!?/br> 小玉道:“姑娘,我知你待趙小嵐與旁人不同,這才替你生氣!若換成其他人,我管都不管!” 離離自言自語,笑著問道:“我待他有何處不同?我怎不知?” 小玉瞥了一眼離離皓白的手腕上,環著的那枚手鐲,一言不發。 一刻鐘之后,小雨將所有的花按照順序擺好,又忍不住壓低聲音,正色道:“那天夜里在華亭真是太倒霉了,怎么會正好把白紗給扯破,趙嵐與云青走得近,他這幾日都沒來,是不是發現你了?” 離離漫不經心道:“發現我什么?” 小玉沒有點名,只說:“‘主人’之前從未說過,明長宴什么時候跟云青走到一塊兒去了,現下趙嵐又跟他扯上關系,我們如何獨善其身?” 離離道:“我什么時候想過獨善其身了?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個意外,難道他就是萬能的,什么都能料到嗎?不過,我想,長宴公子應該很生氣?!?/br> 她笑了一陣:“我好久沒見到他生氣的樣子了?!?/br> 小玉抱怨道:“姑娘,你別這樣沒心沒肺的,若是你對付不了云青,我便把這件事告訴‘主人’?!?/br> 離離臉色一凜,“這種小事有什么好說的?我自己能解決。大宴封禪在即,想必也沒有心思管我?!?/br> 小玉道:“姑娘莫要逞強?!?/br> 離離道:“我對那小國相不感興趣,他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未必就要瞧得上他。倒是那個莊笑,真是令人生厭,我看到他就惱?!?/br> 小玉笑道:“他什么都沒做,哪兒就招姑娘煩了,我見他模樣長得俊俏,也不像是個討人厭的樣子?!?/br> 離離翻了個身,正想說什么,卻被手上趙小嵐送的鐲子吸引了注意力,道:“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小玉道:“你總是這樣顧前不顧后?!?/br> 離離卻不在意小玉的話,一邊把玩手上的鐲子,一邊自顧自地說:“趙嵐可真是個倒霉蛋,怎么偏偏就被莊笑找上了呢……遇上那個瘋子,會是你這輩子最不該碰上的事情……”她趴在窗前,目光看著水榭臺里枯萎大半的花,風一吹,葉子也打旋落在水中。 小玉勸道:“我總想你能離開這趟渾水,你卻總不把自己放在心上?!?/br> 離離茫然地看著遠方,喃喃自語:“我放在心上的人,也未將我放心上。這趟渾水是我欠的,上窮碧落下黃泉,命未盡,就要還?!?/br> 小玉問道:“這么多年,你不累嗎?” 離離翻身上床,扯過被子,閉上雙眼:“我很累了,要睡覺,你下去吧?!?/br> 她睜開眼,補充了一句:“若趙嵐來找我,直接讓他進來,不必阻攔?!?/br> 第70章 大宴封禪(四) 明長宴送完了簽名, 渾身一輕, 往白鷺書院山下走去。 已是入秋的季節,落花狼藉, 踩在腳下, 立刻嵌進泥土之中。 明長宴走了一陣子, 因昨日下過雨的緣故,走得滿鞋濕泥。上頭, 還隨著泥土黏著一些不知名的,碎得稀爛的花瓣,以及一些楓葉。 到了山腳,路過一片楓葉林, 他停在小河邊上,尋了一塊石頭,準備洗一洗鞋。明長宴坐在石頭上,洗的時候簡單粗暴, 將整只腳塞進水里,攪了兩下, 頗為好玩兒,于是玩性大起,趁周圍無人, 便脫了羅襪, 踩進水中。 他的腳生的極好,比尋常男人的腳小了一圈,早年大月的鐘敏毓秀將他養的十分金貴。腳背瑩白如玉, 飽滿如月弓,渡了一層水光,添了幾分柔和。落水時,因山上下來的泉水冰涼,圓潤帶粉的腳趾微微蜷起,令明長宴縮回腳,感慨道:“怎么還沒入冬,水就這么冷了!” 他又試了幾下,等適應水溫之后,便坐在石頭上發起呆來。 明長宴思緒繁多,從剛才到現在,終于在完成了給趙小嵐托付簽名的任務之后,這才得了空思考起那話本里新學到的知識——斷袖。左思右想,不免想到懷瑜,他捂著臉,又嘆了一口氣,很是悲憤。 我不會是一個斷袖吧? 不應當。 明長宴又想道:本少俠活了這么多年,也沒對什么男人感興趣過,說來,只能怪懷瑜長得太漂亮,像個女人! 想到這里,明少俠豁然開朗,被自己的一陣心理暗示,覺得懷瑜因為長得太漂亮,一定還被不少男人虎視眈眈。將一切責任推到懷瑜身上之后,明少俠索性躺在石頭上,雙手交疊,枕在腦后。 “此事事關重大,本少俠需要找云羅好好商討一番,以免做出誤判?!?/br> 他嚴肅地思考一陣,突然摸到懷中,還剩下的那一本畫冊。 這畫冊還是他誤買剛才那斷袖話本時,書客送他的。明長宴哂笑一聲,暗道:作為那本書的附贈品,想必這一本也好不到那兒去! 他打開畫冊,決心觀摩一下,這是本什么東西。 結果一打開,就被畫冊之中描繪的大膽露骨的姿勢給驚道了,這竟然是一本春宮! 明長宴干笑一聲,略有些尷尬,連忙合上畫冊。 合上之后,腦子里白光一閃,又覺得:不對! 他連忙又打開,這才知道,那不對的地方在何處了。尋常春宮圖,皆描繪男女之情,這一本畫的,全是兩個男人行茍合之事,事無巨細,精妙絕倫。 明長宴越看,手抖得越厲害,一邊看一邊想,嚇得都快窒息了! 禍不單行,正在他全神貫注地驚悚之時,被上白鷺書院找他的懷瑜給撞見了。 “你在這里干什么?” 明長宴腦子里想得正起勁,突然聽到背后的聲音,面上一片空白,一時間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手上的畫冊,自然一空,滑落到了水中。 懷瑜眉頭一挑,道:“我走的時候你就已經出發了,現在我已經從皇宮回來,你還在路邊玩?” 明長宴猛地回過神,他幾乎都快慘叫出聲了,好在顧及面子,沒喊出來,而是抿著唇,手忙腳亂地往后爬。 爬到一半,發現那本畫冊還飄在水上,他心中一跳。 怎么落到水里還不沉下去!這話本是用什么金貴的紙做的?? 這東西分明不是他主動買的,但此刻若是被懷瑜給抓住了,他就是跳進這條河里也洗不清。 他此刻真的要恨死那個硬塞書的小販了!簡直憑空害了他的清白! 于是他又不顧一切地要跳河去撈那一本畫冊。 懷瑜這下看清楚他要干嘛了,連忙三步并兩步地來撈他。 結果,他這一舉動,不知道戳到了明長宴的哪一個點。 明少俠終于忍無可忍地喊道:“你別過來?。?!” 懷瑜微微一頓。 明長宴耳根紅得幾欲滴血,伸手在河水中把畫冊撈上來,緊緊攥在手里,顧不得對方怎么看他,他連滾帶爬往后面跑。 這一來,露在外面的小腿,一不小心就被尖銳的石頭劃拉開一道駭人的口子,登時血流不止。 懷瑜這下才變了臉色。 明長宴因顧著自己的面子,全然沒感受道自己受了傷,流血了也不知,驚慌失措地撿起岸邊的鞋襪,也不看左右腳,穿上就跑。 懷瑜嘖了一聲,快狠準的抓住了明長宴的小腿。 明少俠臉色紅白交加,看著他的神情算的上是驚悚了。 懷瑜道:“你又在發什么瘋?” 明長宴努力地往后縮,力氣不夠,掙扎不過懷瑜,于是被懷瑜抱起,放在了石頭上。 他坐在石頭上,這才回過神,喚起了自己的一點理智,緊張地把濕噠噠的畫冊往懷里藏。 懷瑜捉起他手上的右腿,問道:“為什么跑?” 明長宴渾身一僵:“什么?跑什么?我嗎?我沒有跑!” 懷瑜脫了他穿得亂七八糟的鞋襪,將他的褲子往上卷。 此動作,不免讓明長宴想起了,剛才自己看的那本龍陽小說中,一位少俠欲解開另一位少俠的褲子。 他驚呼一聲。 懷瑜被他嚇了一跳,更加莫名其妙:“你叫什么?” 明長宴雙手抱胸,緊緊地護住那份畫冊,僵硬地哈哈一笑:“我叫了嗎?我——練練嗓子,??!哈哈哈,怎么樣,嚇著你了吧!” 懷瑜手下動作十分利索。 明少俠說話的嗓音都嚇得變了好幾個調。 終于,懷瑜忍不住停了下來,他手撐在石壁上,上身突然湊近明長宴。 明長宴一動不動,連逃跑之事都忘了?;秀遍g,他腦子里只剩下那本龍陽話本的內容。 乍一看眼前的景色:楓葉林,小河…… 竟然全數對上了! 明少俠的腦子簡直嚇得六神無主,生平頭一次發自內心的想落荒而逃。仿佛跑慢了,自己的下場就跟話本中那位嬌俏的少俠一樣。 不妥不妥! 十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