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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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君子認錯及時,但死不悔改,正想岔開話題,懷瑜卻道:“我要離開一段時日,明天開始你自己注意時間吃藥?!?/br> 明長宴道:“你要去哪?” “廣陵?!睉谚ゎD了一下,又道:“你別想去?!?/br> 明長宴道: “我還什么都沒說呢!” 懷瑜道:“你的身體還未好全,車馬奔波,到了廣陵不用下車,直接買一口棺材下葬?!?/br> 明長宴道:“我覺得我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懷瑜,你好厲害呀!” 懷瑜毫不理會他的吹捧,推著他的腰,把他推進屋子里:“回屋去,不行就是不行?!?/br> 明長宴道:“好好好你別推我,我自己走?!?/br> 二人剛進屋,外頭便傳來柳況的聲音。 明長宴坐在窗邊,說道:“我成日坐在這里,雖然什么都干不了,但是卻聽了不少的消息?!?/br> 他養傷的小別間,正對著柳況的會客室后門。明長宴耳力極好,加之柳況對他又毫無防范之心,他只消坐上半天,便能把整個談話內容給聽了去。 不過,幾天下來,明長宴也沒聽到什么實質性的東西。倒是把宮中的奇葩事情聽了不少,譬如:有位宮妃今日裙子上破了一個洞,穿了半天都沒察覺;皇帝昨日又翻了誰誰的牌子,誰誰看不順眼,偷偷的下了毒;某某皇子實在愚笨,課文背不出來,叫柳先生罰了去挑水。 雞毛蒜皮的小事,聽得他昏昏欲睡。 會客間那頭道:“柳先生留步?!?/br> 柳況道:“那我就不送了?!?/br> 明長宴望去,有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正夾了一份公文急匆匆的往書院外走。 懷瑜道:“是禮部的成明禮?!?/br> 明長宴道:“是那個小成大人嗎?我有印象,茯苓提起過,他是專門管各國進貢之物。我之前懷疑神仙草在他那處。不過,他一個禮部的到白鷺書院做什么?” 懷瑜解釋:“成明禮是來拿江湖日報的?!?/br> 明長宴道:“江湖日報?” 懷瑜:“皇帝看的報紙,要提前一天拿?!?/br> 明長宴推開窗,喊道:“柳三清,還有沒有多的報紙,給我一份?!?/br> 柳況問道:“你要報紙做什么?” 明長宴:“別這么小氣嘛,難道我還能拿張報紙拆了你的書院不成?!?/br> 話音一落,對門飛過來一卷報紙。明長宴伸手攫住,攤開一看,很快就在一角找到了廣陵瘟疫一事。明長宴一目十行讀下來,眉頭緊蹙。 懷瑜偏過頭一看,江湖日報這次的主筆依舊是秦越君。此人從茶余閑話板塊混到了國事板塊,不過秦越君的行文風格十分明顯,帶有強烈的個人主觀情緒,實在不合適撰寫國事。本該客觀公正轉述瘟疫一事,經由他的手,成了一篇引人落淚的悲歌。 明長宴道:“秦越君此人,行文是十年如一日的褲襠里拉胡琴,瞎扯淡?!?/br> 懷瑜道:“他寫了什么?” 明長宴:“什么都沒寫。洋洋灑灑長篇大論的廢話,攏共合起來就三個字:好慘??!你說他寫什么了?” 他倒了一碗茶,說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與其坐在這里道聽途說,不如自己走一趟廣陵。懷瑜,這幾日多謝你照顧,只是我非去不可。我知皇帝讓你去廣陵救助瘟疫一事,因此我也不用你費心照顧,你知道給我留一個車馬座位,給我點兒干糧吃?!?/br> 懷瑜:“你現在不能去?!?/br> 明長宴:“我做的事情,向來都是眾人不做的。你要是攔我,我一定打不過你,不過你總沒辦法一整天每時每刻都盯著我,要是你顧念你我二人之間還有的一點情分,你就應該讓我去廣陵?!?/br> 懷瑜抿著唇。明長宴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到黃河不死心,兩人在屋內僵持片刻,懷瑜道:“你不準去?!?/br> 明長宴莞爾一笑:“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攔住我?!?/br> 懷瑜臉色不好,出了門,把大門一鎖,將他關了起來。明長宴卻不以為然,倒是柳況來敲門,站在門口道:“剛才看見云青從你這兒出去,發了好大的火,你把他怎么了?” 明長宴道:“他鬧小孩子脾氣了,把我關在這里,不讓我走?!?/br> 柳況笑道:“我倒是從來沒聽說過小國相對誰耍小孩子脾氣,莫不是你這人格外折騰?” 明長宴道:“我如何知道?你不如問問他,怎么慣對我驕縱起來?難不成你又怪是我寵壞的?” 柳況:“明公子好記性,多年前柳某無心提的一句話,你竟然記恨至今?!?/br> 柳況所言,是他與明長宴初見的時候。當年,明少俠一戰成名,剛接手天清派,玉寶才到垂髫的年紀,不會走路,便賴在他身上。明少俠那時單挑惡賊,左手抱娃,右手出招,兩三招解決之后,還得分神哄一哄小孩兒。因十分稀奇,柳況曾笑他過分縱容幼兒,孩子將來必定驕縱蠻橫,叫人頭疼。 明長宴停頓一會兒,道:“他看起來特別生氣?” 柳況:“把你在門口養的一群雞崽子給一鍋端了?!?/br> 此雞,是明少俠閑來無事,從白鷺書院的山腳下農婦家里要來的,養在小別間的院子里。在他的精心照看下,孵出來有好些日子了。 明長宴聽罷,哀呼一聲:“我的崽!” 他奪門而出。 果不其然,雞籠子倒得七零八落,儼然是人為造成。一群雞崽子擠在一塊兒,瑟瑟發抖,叫聲凄厲無比。 明長宴十分愧疚,便多撒了些飼料,與雞相顧無言。 半晌,他倒在草坪上,好不凄苦。 第32章 河伯娶親(二) 隔了三天, 懷瑜來了。 明長宴正在院子里玩針。上回, 他從春姑姑脖子里拔下來的仿制落月針還有數十枚,最近他感到自己體內真氣漸漸流轉, 雖然微不可查, 但也足夠他欣慰。剛有點兒起色, 明長宴便迫不及待的擺弄起來。 只不過,大動作不敢有, 閑暇之余,用針刺繡還是很有余力的。 當年天清窮困潦倒之際,別說是刺繡,連糊火柴盒的活計都干過。不過諸多生財之道中, 還是刺繡來錢最快。因明少俠用針最好,技藝精湛,花樣繁多,鬼門十三針招招精妙無比, 用來刺繡,雖說是大題小做, 但是成品卻好的令人咋舌。 臨安府的夫人小姐,但凡有些大戶人家,誰沒買過明少俠的刺繡。不過眾人只知道這刺繡是天清里的人在賣, 誰在繡, 那就不得而知。 時隔多年,明長宴又撿起了老行當,從刺繡開始, 慢慢的找回用針的手感。許久不用,有些生疏,控線時后勁不足,幾次穿針都堪堪落下。 叮鈴一聲,銀針落地。 懷瑜正好停住腳步,他拾起針,盯著明長宴看了許久,卻不肯說話。 明長宴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哈哈一笑,先開口道:“不生我氣啦?” 懷瑜哼了一聲:“你在干什么?” 他望去,明長宴正坐在木凳上,面前擺了一副繡架,上頭有塊長方形的花繃子,緊緊繃著一塊白色軟緞,花紋已然繡了大半。 明長宴放下針,撐著下巴:“繡花。你沒見過嗎?” 懷瑜不答。明長宴笑道:“哦,你沒見過男人繡花。不過,女人繡得,我怎么繡不得,我繡得還比她們好呢!” 軟緞上,是一頭栩栩如生的白鹿,周身隱隱有仙氣繚繞,祥云擁簇,本該是一副大好的白鹿踏雪的繡樣,可明長宴偏偏在軟緞的左下角用金線繡了個四仰八叉站著的簡筆小人,通過邊上的鶴紋以及臉上張牙舞爪要鬧脾氣的姿勢可以看出,繡的是懷瑜。 明長宴拾起剪刀,咔嚓兩下,將那塊軟緞給剪了下來。又拿起針,三兩下的鑲了一條金絲邊,直到精致無比,才塞進懷瑜手里。 懷瑜抬頭,明長宴嘻嘻一笑:“別生氣啦。我送你的!” 懷瑜雖然面色很不好看,但收下了手帕,塞進懷里,冷冷道:“你還要去廣陵嗎?” 明長宴收了繡架,又將落月針放進懷里:“要去。你還要拒絕我嗎?拿人手軟啊,小懷瑜?!?/br> 半晌,懷瑜費了好大的勁兒松口:“好,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是我有要求,你必須聽我的話?!?/br> 明長宴又驚又詫:“你真的愿意帶我一起去了?我這個身份與你同去廣陵,要是皇帝日后追究,說你帶著他老婆私奔了?!?/br> 他說了一半,停下,笑得趴在桌上。 懷瑜兇道:“有什么好笑的?” 明長宴笑意還在嘴邊,“笑口常開,好運來。笑一笑都不行嗎。我沒想到,你真會答應帶我一同去廣陵?!?/br> 懷瑜道:“帶你去又如何?!?/br> 明長宴嬉皮笑臉,趕忙恭維:“不如何,小國相千金之軀,紆尊降貴,區區一念君子自然事事順你意,件件如你心,什么都聽你的!” 他說完,又問:“宮中都安排好了?” 懷瑜道:“嗯。這不是你要cao心的,你打算什么時候去廣陵?” 明長宴道:“當然是越快越好?!?/br> 二人商量片刻,決定跟禮部的小成大人一同出發。成明禮聽聞小國相要跟他一路,誠惶誠恐地準備了馬車。一路車馬不停,兩日后,一行人到達廣陵。沿途太平盛世,并無瘟疫之擾,只進入廣陵城內,這才有白綾飄飄。 明長宴輕飄飄的跳下車,他原想自己縱馬,可惜身體素質不佳,只得做罷。衣服是懷瑜替他準備的,與他以前長穿的那件黑衣無二,肩上的披風饒了兩圈,垂在腰際。甫一下車,廣陵城的死氣便撲面而來,縣官朱川康跪地迎接,引眾人于客棧休憩。 一路上,沿街乞丐昏睡,無人管制。途中白紙紛飛,滿地棺木,叫人膽戰心驚。 成明禮嘆氣道:“我原以為上報奏折只是夸大其詞,沒想到廣陵竟然比折子上形容的更加凄慘?!?/br> 明長宴道:“人間倒是各有各的地獄?!?/br> 朱川康解釋:“瘟疫一事,是從今年入夏開始。起先只是鎮上的周舉人發病,前幾個月鄉試放榜,他中了個舉人,回周莊的路上,滾進了燕蕩河,福大命大沒死成,回去的時候就發了一場高燒。周家夫人先找了周莊的赤腳郎中看病,開了幾個方子吃了半月不見好?!?/br> “后來他家里人又派了個小童來找我,我與他算是一個世兄弟,監考他那一場鄉試的老師,是我父親的學生。我便拿了錢,尋了廣陵的吳郎中去看他,吳郎中的老師是太醫院當差的,小成大人恐怕也聽過他的名字。因此,他算我們廣陵最好的郎中,此去見了他的病,不但治不好,反而愈發駭人?!?/br> 懷瑜糾正道:“渾身不適再衰老不是開始,而是已經發作到中途。此病起初精神尤其亢奮,就像打了雞血,半夜也睡不著,精力無處發泄。而后才開始慢慢衰退,再是僵化?!?/br> 朱川康聽罷,倒是沒注意此病最開始發作的模樣,聽懷瑜一提,恍然大悟:“大人說得不錯,我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br> 明長宴聽到此處,插嘴道:“后來是不是渾身僵硬,目不能識,口不能動,最后五臟潰爛,容貌衰竭,死后模樣有七八十歲?” 朱川康道:“正是。我從未見過這種發病方式。若是一般的時疫,只需要把發病的人關起來整治便可,但……” 明長宴問道:“但什么?” 朱川康道:“但鎮上的祝巫以龜殼做卦,說周舉人那晚掉進燕蕩河,驚擾了燕蕩河的河神。河神發怒,天降瘟疫來懲治世人,只有為河伯尋一個良好的女子,作為妻子嫁于河伯,才能平息怒氣?!?/br> 明長宴道:“狗屁不通,無稽之談!” 成明禮道:“朱世兄,這無辜讓少女送死的荒唐事情,你為何不阻止?” 朱川康道:“我若要能阻止的成功,便早就動手了。廣陵城內的百姓人心惶惶,祝巫利用神鬼一說,令百姓善惡不分,我出面阻止,便是官僚強權。不瞞諸位大人,一月之內,廣陵已經發生了四起暴亂,是下官無能?!?/br> 明長宴道:“你也不用自責,中原迷信還不是皇帝帶起來的,又不是一日兩日。緊要關頭,大夫不管用,想要活命,還不是只有指望神佛?!?/br> 朱川康看了他一眼,見明長宴穿衣打扮不俗,說話又如此放蕩不羈。張口閉口便是皇帝如何,皇帝又該如何,關鍵是,在場幾人,儼然只有他覺得大不敬,其余的都如同沒聽見。 四人在驛站樓下停住腳步,負責接待成明禮的侍衛已經早早地候著了。 明長宴卻不打算上樓,而是笑嘻嘻道:“懷瑜,這可是你的老本行。走走走,我們去看看那個祝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