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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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子好像滯住,我忽然惡劣地笑起來。我知道,我知道他一直很討厭我的觸碰,被我這般偷襲似的抱住更是厭惡至極。但我覺得我這般溫順地抱著他,應該也會有些許乖巧罷。些許就好。 我聽不清他在說什么,零零散散地,唯有“酒氣”“喝醉”幾個字眼入耳。我抱著他不撒手,是,我渾身酒氣。好像是喝醉了。腦袋暈暈地,不甚清明。 他試圖掙脫我,被我越纏越緊,最后我抱著他輕聲啜泣起來。希望所謂的女人的眼淚可以讓他心軟一些。 但是沒有。他終是推開了我,將我按在椅子上。我看到他蹲身在我面前,嘴巴在動。我卻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 你在說什么呀……為何眉頭蹙得那樣緊。 混沌時,他轉身走出房間。我木訥地望著那扇門,不知所措。心口涼透。 不知過了多久,我看見他端著一盆水進來,就頓在我身前。他浸濕巾帕,覆在我的臉上。 那沾水的巾帕是冰冷的,我不想要。拼命掙扎著推開了。 我望著正漠然睨我的景弦,自以為有些許可愛地和他撒嬌,“我不想要帕子……我好冷。我想抱你,我想要熱乎乎的東西。你抱著我,我跟你一起睡覺……睡一覺起來,難過的事情就都沒有了……好不好?” 他搖頭,對我說著些什么。我聽不到,耳畔有的只是外間嫖客的陣陣喝彩聲。 “景弦……我不想去給那個壞人做妾……他們欺負我,我很害怕?!蔽野炎约簼娞斓奈悸冻鰜斫o他看,淌出眼淚來逼他可憐我。 他沒有可憐我,沖我搖頭,對我不停地說啊、說啊……我不想聽他的教誨,我就快要去給壞人做妾了,不想聽他說。我不想離開他。 滿腔熱意催我站起身,趴在他身上,伸手剝他的衣服,哽咽道,“你要了我罷……要了我,我就不用去做妾了……不要嫌棄我臟,我洗過澡的,我還換過衣裳……就是今天,沒有隔著很多天……” 他不為所動。 我哭聲漸慘,剝不動他的衣裳,只好一件件剝自己的衣裳。一件、兩件……我沒有衣服可脫了,他竟別過眼去不愿意看我。我想他還是很嫌棄我??晌覜]有別的辦法了。 我看見他皺得緊緊的眉。心口撕裂般地疼著。我這樣他竟都不為所動。 我一只手還抓在他的腰帶上,他想要推我卻不知該碰我哪里,我抱住他,把他往桌案上推。 他閉上眼,咬牙對我說著什么,我聽不見,一心都放在他的衣服上。其實我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但幸好他的衣服還沒脫,我可以從脫他的衣服開始,慢慢來。 可他仍舊不為所動。 我險些就要跪下來求他。 “景弦……你看看我,你看我的眼睛,”我就快要發不出聲音來,幾乎無聲地催促他,“你告訴我,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嗎?我們認識七年了,我每天給你送雞蛋,每天來找你……你就一點兒都不心動嗎?就算不心動,你也救救我好不好?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我不想死……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是有些傻,但我已經在努力變聰明,你不要嫌棄,先將就一下,以后、以后我會好好照顧……”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一盆涼水從我頭頂澆下來。從頭到腳。拂過我赤裸的身體,冰涼得好似將我埋入了大雪之中。 “清醒了嗎?” 他冷漠的聲音,在我耳畔敲打著。 忽有寒風入室,我未著片縷的身體被冷水催得打顫。 愣了一瞬后,我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向上,最后沖入腦中,使我的腦袋燙得昏沉腫脹。喉嚨酸澀至極,發起痛來。 慌忙抓起地上的衣服囫圇套在身上,我蹲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己,一手捏死衣襟使襟口將自己逼得逐步窒息,另一只手拽住頭發,讓頭皮痛到我清醒。彷徨無措。我陷入急劇恐慌之中,好似溺死在空氣中的塵埃,脫身不得。 張開嘴,用發抖的牙齒緊咬住拳,強自壓抑住了放聲嚎啕的欲望。 我已縮成一小團,就在他腳邊望著他。他眸中溢滿悵然和失望。 不敢再耽擱,也不敢再礙眼,我拖著顫抖的身體踉蹌著朝門口跑去。 他卻反手緊抓住我的手腕。我背對著他,埋下頭不敢去探他神色。瑟縮著想避開與他的肢體接觸。因為他此時觸碰的地方guntang,透過我的皮膚燒灼著,蔓延開來。 我獨自忍受這痛苦好半晌,他才對我道,“花官,不要再為我作踐自己。你好好冷靜冷靜……我不想再看見這樣的你。等你明日清醒了就來找我。我有東西要給你?!?/br> 他松開手,放我走了。 后來我想起此刻。至此刻開始,一別六年,這樣的遺憾,竟也不過就是他松開了手,我不回頭地走。簡單幾個字,明明白白。 我在街上游走,堅強地咬緊牙關,堅強地考慮明日應去往何處,應如何躲避那些抓我的壞人,應怎樣面對景弦。 然后我發現,我沒有歸處,我躲避不了,我羞于面對。 算了,我堅強不了了。 這許多年受過的潑天的苦都從眼中溢出來,和我身上的水,涼薄的雨,一起滴落在青石板上。我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它們全都沉寂在冰冷喧囂的風中,離我遠去。 連你們也不要我了。 我脫離在現實和虛幻之外,不知在哪個無名街頭就地躺下,顛沛流離。 我緊緊抓著沒來得及系緊的外衣,咬牙死扛著冷風,不讓它們兜進衣襟。 哭得蜷縮在地,狼狽地一點一點忘記方才荒唐的片段。又哭得坐起身來趴在膝上,將自己蠕進外衣里,蒙住頭羞愧不已?;蛘呖薜霉蛟诘厣?,用頭磕磨尖銳的石板,以此忘卻心底的疼痛。 我知道,我此時的模樣若被人瞧見,定會覺得滑稽可笑。 直到有人輕聲喚醒就快要哭死過去的我,“花官?是你嗎?”她的聲音好生溫柔,洗脫我渾身寒意。那一瞬我希望自己就溺死在這里,得到片刻安穩。 我抬起我核桃一樣泡腫的眼,不爭氣的淚珠子還在串線似的掉。 黑暗之中,有位婦人淺笑著,朝我伸出了手。她的身后跟著一個提燈的女子,面若桃花。那分明稀薄無比的燈火,霎時光芒萬丈。 我想,是我的花神娘娘,來接她的座前小官了。 我將追逐著我的希望而去,脫離苦難。 第51章 花開成景 追逐著我的希望而去,追逐他。 府門大敞,燈火葳蕤。我朝內院走去,竟無一人阻攔。我抬眼,一瞬入幻。有點點星光在咫尺之距不斷繚繞,牽引我向前,我伸手觸碰,落了一身璀璨。 是從東廂撲來的螢火蟲。 那邊是景弦的房間,我從來沒有去過。偶爾路過幾次,也是匆匆避開。此番我就徑直走過去,不必退讓。 遙遙看去,屋內燭火寂滅,須臾后有聚攏的螢火朝外發散,在空中飄搖起舞,驅逐孤獨與僻靜。 景弦的影子映在門窗上。我站在門口,伸手撫摸他的影子。有暖意回饋到我的指尖,惹我心悸。 他拉開房門。我沒有被駭住,或許我的心都拿去忒跳了,沒空受驚。 我稍起眼時先看見的是他衣襟口處仍在滲血的鞭痕。再抬頭銜接上他的視線,又聞到他身上微醺的酒氣。 他的眸子清亮,此時正炯炯地瞧著我。與他對視半晌無言,我稍側視線,隱約看見墻上一張描繪了鮮妍色彩的畫。 它引得我步入房中,步入滿室清輝,急切地一探究竟。我站定在畫前。流螢撲畫,將一名女子的面容映亮。 畫上女子眉目八分像我,剩下兩分尤其像我。像六年前聒噪鬧騰的我。 畫上八字:心是荒州,你為綠野。 他的妻子面貌上有十分都像極了我。那就是我。我忒跳的心仍被駭住。一顆心酸脹到快要萎縮死去。但我不能死,我的心好不容易在此刻活了過來。 我承認,此時此刻我心底該死地酣暢。 景弦站在我身側,與我并肩。他遲遲不開口,我亦不知說什么打破僵局。直到被他抵在墻面的畫上,撫摸臉頰。 毫無羞恥之心的我一點兒都不想反抗,更想好好看看他??纯此@六年都受了些什么相思之苦。是否與我一樣,每夜望著星星,將它們牽強附會成當初的模樣。 “花官……”他在喚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被他咬在唇畔也太好聽了罷,我聽得欲罷不能,拖著鼻音“嗯”地應聲。 我被他禁錮在墻面與他之間狹小的一方天地之間,鼻尖繚繞著他身上的酒味兒。 我聽到他在我耳畔癢意融融地絮叨著。 他絮叨著:“若我早知道求而不得這樣痛苦,當年就會對你好一些。每日想到你當年為我做的那些事,就好心疼你,好心疼好心疼……六年太長了,我很想念你?;ü?,我后悔了……我每日都在后悔,每日都在想念。生怕你再不見我,這輩子就讓我孤苦伶仃,抱憾而終?!?/br> 漸次喑啞的聲音聽得我心尖顫顫,欲說還休。此時此刻,我更愿意聽他說。聽他說一說他究竟有多愛我。 幾乎只剩下氣音,在我耳畔游走,“花官,你喜歡我十三年,我亦沒差你太多,但總是差一點……抵不平的,用我余生來補。好不好?” 好。我心底說好。嘴上卻想說些別的。 “景弦,你太可惡了。就差一點兒……”我沒能說下去,喉頭有點哽。被他抵住額頭廝磨。 耳鬢廝磨,他就這般開始跟我磨,我仍是覺得癢,但癢得實在旖旎。 “不會就差一點兒?!彼帽羌獠湮?,啞聲道,“還差一大截。離你徹底放下我還差好大一截……花官,你明明還喜歡我。很喜歡很喜歡?!?/br> 他說得太對了,我還是很喜歡他。 我將袖中的紙契揉成團放到他衣襟里,使勁壓住,委屈地埋怨,“你不要我永遠還你銀子了嗎?為什么不收好?” 我不好意思告訴他,我方才想說的是:就差一點兒,我這個窮鬼便要為了清空債務將它撕掉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出來時將這張紙契帶在了身上。大概是有一點兒先見之明?;蛘哒f不是先見之明,而是我的心一早就驅使著我過來找他。 “上面沒有標價,你沒發現嗎?”他用下巴抵住我的額頭,輕笑著,低聲道,“把你贖出來,我分文未花。澄娘一個子也不敢收我的?!?/br>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分文不值這個事實。那他好意思讓我還債?還勞什子的債啊。他太混蛋了。 “你太混蛋了?!蔽夷笃鹑^打了他一下。得他一聲呼痛。我又可憐巴巴地擔憂他,囁嚅著,“你受刑嚴重嗎?圣上罰你什么了?” “皇恩浩蕩,我倒也不算太慘。都察院行刑三十鞭,我生受了?!彼氖致湓谖业膫阮a,微微發燙。聲音愈漸喑啞不可聞,“只是罰俸兩年,把景大人罰窮了,生怕養不起你……但我仔細一想,如今你沒有以往能吃,一個不能吃的你我還是養得起的?!?/br> 我明白他說窮是在說笑。他這樣混蛋的心機狗,肯定是個貪官。怎么可能被罰窮。 “你想養我,還把賣身契還給我……就不怕我將它撕了?然后你我互不相欠,我就一走了之……”是,我在撒嬌,我在賭氣,我承認自己現在的聲音嗲得要命,我看不慣我自己,心底又甜得發膩。 我這個老女人十分逼視此時此刻少女的自己。 他忽然輕笑起來。嘲笑我??隙ㄊ窃诔靶ξ?。被他撫摸著的臉愈發guntang,我低下頭逃避視線。說出來他可能不信,我這六年不是這樣矯揉造作的。 卻聽他在我耳畔輕聲道,“你六年前的那張賣身契還在我手里。那是我花半年時間弄詞作曲,拿給富紳賣成百兩銀子才買下來的。如今已翻倍到你還不起了。休想與我互不相欠?!?/br> 我怔愣出神,許久許久。周遭太過靜謐,唯有風聲和螢火蟲撲哧翅膀的聲音。悅耳動聽,將我一顆漸次旖旎悸動的心推向浪尖。 “你真的太可惡了?!蔽衣犌遄约豪`綣的嬌音,委屈、可憐、哽咽。 他的手在我腰間逐漸收緊,我有些痛,卻被他渾身的酒氣轉移了注意。 “我不喜歡酒?!币驗樗?,我們錯過了六年。我抽噎著,摟住他的脖子,輕聲哀求道,“景弦……你以后也不準再喝酒了,好不好?” 他幾乎要哭給我看,雙眼通紅,眼尾微潤。饒是這般,他仍是凝視著我,真真切切地,我在他的雙眸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對我道,“……好。再也不喝了?!?/br> “花官啊……”他輕嘆著,在我耳畔呼著熱氣,我感受到有什么guntang的東西悄無聲息落在我的臉頰上,他悄聲地、啞聲地,用很苦很苦的聲音對我說,“我想和你回到六年前那晚……若我早知道你會一去六年,一去六年……我就不會拒絕你。我后悔了,我真的好后悔……沒有你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我差點就要死了,可那時你還是沒有回來?!?/br> 他的聲音中透著絕望,我能感受得到。因為那個東西我也受過太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