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書迷正在閱讀:總裁未成年、今天皇上死了沒(穿書)、窈窕君子、萬人迷只想給主角安靜當師尊、穿成男主那寵上天的閨女、重生七十年代幸福生活、他一直在黑化、我只喜歡你(作者:步蓮斂)、修真星球、末世女在六零[重生]
“你須得將他摁在墻上親,不能等他來將你摁在墻上親。因為以你的條件,是等不到的?!?/br> 我曾極認真地聽小春燕這樣同我說,他說得很有道理,我等他是等不到的,只能自己主動來??珊蕻敃r自己不會寫字,否則定然拿個小本子記下來。 我猜他給我分析這個,是因為實在看不下去了。我追個男人追得很窩囊的樣子真的很讓他看不慣。 半個時辰前,景弦將我背回花神廟時,小春燕嘴里正啃著一只比我的頭還大的燒雞,瞧見我回來,硬是從嘴里掰了只腿留給我。 我竟還天真地以為他少了我的懷抱會過得慘一些,如今看來,倒是我更慘一些,而他活得有滋有味。有滋有味具體就表現在他那只燒雞還是五香脆皮的。 因為我們常去解語樓的緣故,小春燕見過景弦,景弦也從我口中聽過數次小春燕的威名。當然,小春燕他自己本就在這一帶混得很有名堂。 “我這里還有點散碎銀子,給她買些藥罷?!本跋噎h顧四周后發現我無處安放,只得將我放在地上。 小春燕挑起雜亂的眉毛,掃了腳邊的我一眼,心安理得地接過了銀子。掂量兩下后,他接銀子的手,微微顫抖。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樂開了花,但我求他不要在我心上人面前那么丟人。 小春燕十分具備身為主人應有的自覺,他一邊揣銀子,一邊嬉皮笑臉道,“寒舍些許簡陋,你請隨意坐?!?/br> “……”似是低估了小春燕的文化水平,我見景弦默了片刻,回道,“不必了,我還有事,先走了?!?/br> 關鍵是,這座舊廟簡陋得不是一丁點,他若要隨便坐,便只能就地坐下。我覺得小春燕客氣到這個程度差不多可以夠了,卻沒料到他還有話要說。 他十四歲的年紀,正是少年變聲的時候,難聽得要命。我趴在地上默默望著他,心里希望他趕緊閉嘴。 “誒,景公子留步?!毙〈貉嗌焓滞熳【跋业氖直?,被盯了一眼后又自覺放開,隨后笑著說,“夜黑風高,你將小花一個身受重傷的小姑娘家留在此處,與我這樣的地痞流氓在一起,孤男寡女二人,你良心何安?” 景弦被他的詞匯量驚了下,說實話,我也驚了下。 我不知道為什么小春燕能裝出這樣一副很有文化的樣子,但我明白他和景弦的這趟對話已經快凹盡他會的所有四字詞語。 景弦有點不知所措,勉強回道,“你與她不是向來待在此處,孤男寡女二人嗎?” “可她今日受了傷。你又給了我銀子?!毙〈貉喟櫭?,“萬一我卷了你給的銀子跑路,跑之前揍她一頓解平日里她與我搶雞蛋的氣,或者我給自己買醉香樓的燒雞,讓她看著我吃。反正我就是不給她買藥,你于心何忍?” “……”景弦不想同他糾纏,只道,“這是你的事。但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做?!?/br> 小春燕伸了個懶腰,原地盤腿坐下,揮手道,“那你走罷?!?/br> 萬萬沒有想到,小春燕話鋒一轉趕人便趕得這樣干脆。 我急忙拉住景弦的褲腳,“景弦,他真的做得出來這種事的。你明天會來看我還活著嗎?”我望著他,拿出我最眼巴巴的神情。 余光里,是小春燕倚在角落蔑我的表情。我賣他賣得毫不猶豫,他的確該用這種表情看我。 景弦蹙眉,挪開腳,低聲說了一句,“我明日無空?!闭Z畢,他徑直踏出了門檻。 我失落地望著他的背影,卻聽小春燕在我身后笑道,“他明天肯定會來的?!?/br> “為什么?”我猛回頭,入目的是小春燕邪斜勾唇的模樣。 “因為……”他挑起眉,兩指翻覆間,一枚玉佩在他食指上轉得飛起,他得意地懶笑,“我偷了他的玉佩?!蹦鞘蔷跋业膸煾杆徒o他的玉佩。 原來剛才他和景弦說那樣多的話,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方便偷他的玉佩? 我感動地吸了吸鼻子,“小春燕……” 他挪動身子坐到我面前,叼著根稻草,“說說罷,你怎么成這個模樣就回來了?你不是去賺銀子了嗎?” 我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和他說了一遍。 他得知我在大牢里挨了板子,還痛得哭了,便為我用稻草鋪好了地鋪。我很感動,但我還沒有爬過去躺下,就見他自己利索地躺了上去。我收回我的感動。 “我見他方才背你回來,還以為你們有了什么實質性地進展?!毙〈貉嗵稍诘静萆?,翹起一條腿,嘖嘖嘆我,“看來還是高估了你。三年這么長的時間,你都做了些什么啊?!?/br> 在他的幫助下,我算是治好了我身為乞丐還矯情得要命的病。所以后來我喝藥再也不需要吃糖。 更遑論當下。我身子虛,在柳州那六年常染風寒,早已習慣了喝藥,且習慣了一口悶。我已過了那個需要人用糖哄著喝藥的年紀,當然,那個年紀里也并沒有人拿糖哄我。 景弦大概從來都不喜歡事多又矯情的姑娘罷??晌矣讜r不懂,偏偏就愛在他面前矯情?;蛘呷缑裘鬸iejie所說,不論是什么樣的姑娘,心悅一個人的時候,都會喜歡在他面前擰巴矯情。 也許正是因為我矯情,他才不喜歡我。 此時此刻,難為他還遷就著我,為我拿些糖來。我很感激。 “其實你不用哄我,我也可以乖乖喝藥。我在柳州的時候經常喝,已經不覺得苦了?!闭Z畢,我沒顧上看他,仰頭將藥一飲而盡,而后翻過碗示意,“你看?!?/br> 我埋頭捧著他留給我的雞腿啃了起來。 直到啃完,吮干凈手指頭,我才想通透我做了什么。 “我做了夢?!?/br> 是的,我做了場夢。不知道什么時候夢才醒,反正我現在還深陷夢中。 小春燕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說,照我現在這個進度追下去,想要將他追到手,確實是在做夢。 我這個人沒什么優點,虛心可以算作一個,“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他像酸秀才的話本子里寫得那樣對我?” 小春燕一邊挑眉睨著我,一邊將他自己那一頭亂糟糟、油膩膩的頭發隨意用稻草根扎了起來,“比如?” 我很不好意思地摳著手指同他講,“比如,將我摁在墻上親?!?/br> 我聽見他嗤笑了一聲,緊接著,我的腦門兒被彈了下,有點疼。 “傻花兒,這就是你追不到他的原因了?!彼麚沃掳?,大搖其頭,“你須得將他摁在墻上親,不能等他來將你摁在墻上親。因為以你的條件,是等不到的?!?/br> 他摸出袖中那袋散碎銀子,很不要臉地和我說道,“我們拿這銀子買藥迷了他,往他的琴房一扔,到時候你為所欲為,燕爺親自幫你把風。事成之后,剩下的銀子我們一人一半?!?/br> 他的方法,讓我欲言個臟話又止。欲言的原因是,他果然不打算拿這銀子給我買膏藥治傷。又止的原因是,為所欲為這四個字令我很心動。 我望著他,滿眸期待,“為所欲為?可以具體一些嗎?” 他摸著下巴作思索樣子,“嗯……就是這樣,我給你示范一下?!?/br> 說完,他俯身下來,兩只手捧起我的臉,用他那臟兮兮的額頭抵住我的額頭,輕蹭了蹭。我皺起眉時,他又偏頭繞到我的脖子,用鼻尖蹭我,順著我的側頸向上,停在耳邊,朝我的耳朵里吹了口氣。 好癢。我笑了出來。笑聲有點傻。 他也跟著我笑了出聲,轉到正面看著我,“傻子。你這樣學得會個毛啊?!?/br> 我倆距離不足三寸。這時候我才發現,在我做夢的這三年,小春燕他背著我長得越來越人模人樣了。譬如他的眼角,就像是一剪燕尾,比酸秀才的字還要好看。 但他現在頭發亂得像個雞窩,衣服滾得像個煤球。不知他多久沒有洗過澡,身上全是泥巴,臉上還掛著油珠子。 繼而我聯想到他從前在溪水邊洗腳時摳腳丫的樣子。 與我搶雞蛋吃的時候捉住我的手將我剝好的雞蛋舔一遍的樣子。 說好帶我睡稻草垛安穩一晚上卻在我旁邊尿褲子的樣子。 用手背擦鼻涕后又揩在衣服上的樣子。 他打架的時候兩個手指頭插在別人鼻孔里的樣子。 種種情形在我腦海里走馬燈一樣過了一遍,一言難盡。我還是覺得景弦美好一點。 我收斂起笑,認真問他,“你是不是趁機把剛剛嘴上沒擦的油蹭我臉上了?” “有點見識行不行,這個叫耳鬢廝磨?!彼鹕碜幼?,拿袖子揩了嘴角的油,“你到時候就跟他磨,剩下的就是他的事了。到時候他會給你個驚喜?!?/br> 我很好奇,想要提前知道驚喜,“什么驚喜?這樣磨究竟有什么用?” 他并沒有告訴我。只說讓我試了就知道??晌矣X得,他和景弦終究是不一樣的兩個人,或許他教我的對他來說有用,對景弦卻沒用。 “大家都是意氣風發的好少年,有什么不一樣的?”小春燕捋了捋頭發,摸下來一手油,“我也很優秀的。在咱們乞丐界,我燕爺搶飯也是一流?!?/br> 我再次驚嘆于他的詞匯量,他竟連“意氣風發”這樣復雜的詞都會用。同樣身為乞丐,這讓我很懷疑他是不是背著我去上了學堂。 “小春燕,你要是有了喜歡的姑娘追不到手,就告訴我,我也可以站在姑娘家的角度幫你分析?!辈还茉鯓?,我也應當說句好話感謝他并時刻準備著報答他。 “你的詛咒我先收下了?!毙〈貉嗵傻挂凰?,隨口回我,“不過我不喜歡姑娘家,一個你跟在我后頭讓我罩著就已經很麻煩了?!?/br> 我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歡姑娘家,也不知他如今是否還孑然一身。但他身在那樣的家族里,婚事也當身不由己。 而今讓我惦念的是,為何我送去淳府的玉簪還沒有音訊。曾經那個說好要罩著我的人,就算不打算罩著我了,也好歹來見我一面罷。他出了什么事?或是,已不在云安? 第20章 窩囊得不分伯仲 我人生里與我有些像樣瓜葛的男子屈指可數。這些年來竹舍里拜訪容先生的客人我也跟著見過不少,一來二去附庸風雅過幾次便成了文友。 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與他們終究是淡交。并非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淡,就只是寡淡無趣的淡。 唯有小春燕和我不同。他送我玉簪時也曾說過,不允許我與他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淡,更不允許別的淡??蛇@六年,我終究是沒有與他通過音訊。 此時我多么希望小春燕在我身邊幫我解一解這般窘境。 我被景弦戳穿心思,顏面上已有些撐不住,只知道不能自亂陣腳,可具體要如何才能不亂,我不知道。 從前他什么模樣我沒有見過,什么模樣我應付不來?我不大敢想象他這六年經歷了些什么,才能一反常態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這個模樣太陌生,我應付不來。 玩笑也罷,捉弄也罷,我不得不與他拉開一些距離。須知道,若是問心無愧,就不必多此一舉??梢?,正是因為我沒有釋懷,所以心里還養著鬼。 他這般同我親近,大概是釋懷了。連同著我離開云安前的那晚發生的所有一切都忘得干凈了。 如此最好不過。那晚的我,平生最丑陋。我倒希望他忘得干干凈凈。 “我沒有?!贝藭r我除了毫無畏懼地與他對視,故作平靜地反駁,什么都做不成,“……都過去了?!?/br> 也不知怎么地,似乎收效不錯。我自己也聽出了我語氣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 他的眼神忽而落寞,唇角掀起的笑意也收斂起來,靜靜地瞧著我,像是在瞧一塊不愿意再開花的銀樹。悵惘失落的模樣教我于心不忍。 我覺得我好像在無意中駁了他的面子。他不過是與我玩笑,我卻連玩笑都接不得??伸o下來想,我又不覺得自己哪里有錯。 容先生教我來了斷塵緣,我卻做不到揮劍斬情絲。 他的神情魂牽我又夢縈我多少次,不論多少次,我的心依舊為他悸動,我依舊不愿他皺眉,依舊對他的一舉一動都該死地上心在乎。 “對不起?!蔽逸p聲道歉,希望他可以因為被我駁了面子心里好受一些。 “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彼麘鸬脴O快。 隨即便轉了話題,與我商議每日吃穿住行的問題。 我愕然,管吃管住已讓我受寵若驚,再管行我亦倍感榮幸,但連穿也要管,我懷疑這一趟來并非我在還他的債,而是他在還我的。 左右思索一陣,我確信他當年并未欠下我什么債。若非得說的話,他招惹我這個風流債勉強算作一個。 我默然,不再糾結這許多,徒增煩惱。 他囑咐我歇息一會兒,等他將我入住的事吩咐下去。將近午時,該是吃飯的時候,歇息也歇息不出個什么來,索性在房間中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