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 這邊,霍元擎將瞿老夫人一事隱下,其余所有的事,事無巨細的都用最簡短的詞匯跟紀鳶轉訴了一遍。 從前,可沒這習慣,可能是怕紀鳶鎮日拘在屋子里悶的慌,便挑著撿著話說給她聽。 “沈家?” 紀鳶呼吸微頓,抬眼瞅了霍元擎一眼。 霍元擎淡淡的咳了一聲,不多時,將目光移向了窗外,片刻后,收了回,卻是沒有再看紀鳶,只側著眼,冷不丁轉移了話題,沖紀鳶道:“腿還酸么?我且給你揉揉…” 說完,將紀鳶得腿從被子底下挖了出來,捏著她的小腿,一下一下揉捏著,動作熟稔,顯然不是頭一回了。 紀鳶連著在床上榻上躺了有兩三日,身子確實酸痛得不行,然而,見霍元擎這副略顯心虛的模樣,心中略感無奈。 感情這魏衡一事還未曾過去,又來了一個姓沈的,沈家,那個沈如嫣會來么? 她對沈家二姑娘沈如嫣的印象十分深刻,并且印象挺好,與甄芙兒,魏衡不同,她知書達理,溫柔嬌羞,是位正經的大家閨秀,關鍵是,與那已故的沈氏有五六分相似。 從前只覺得稀罕,可是現如今,心境卻覺得百般復雜,就像是小時候最喜歡看胸口碎大石的雜藝,看的津津有味,歡天喜地,然后,忽有一天,那塊大石砸在了自己胸口上了。 與霍元擎從未曾討論過那故去的沈氏,因為,已然成了過去,可是,卻未曾料到,過去如今怕是過不去了。 紀鳶原本滿臉興致高昂,不多時,情緒只一點一點的低落了起來。 任由著霍元擎替她捏腳,自己歪在軟枕上,微微鼓著臉,也沒說生氣,就是忽然間不想說任何話了。 以前只以為那霍家二公子霍元懿花心風流,如今才知,這看似寡淡無情的霍家大公子才是個香餑餑,一個兩個都上趕著往上湊,真是心累啊。 霍元擎替紀鳶捏了腳,又捏了胳膊,費了力氣服侍了好一陣子,卻見對方仍然鼓著小臉,一臉悶悶不樂,霍元擎不由摸了摸鼻子,片刻后,從腰間掏出一把鑰匙,遞到了紀鳶跟前,沖她淡淡道:“唔,我如今可只剩這個了?!?/br> 紀鳶閉著眼,本不想說話的,可是聽到霍元擎如此說來,又有些好奇,閉著的眼眨了眨,睫毛顫了顫,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將眼睛睜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一看,竟然是一把鑰匙,紀鳶盯著鑰匙斜眼瞅了一陣,不多時,只挑了挑眉,淡淡的問了一句:“這是什么?” 霍元擎緩緩道:“大房庫房鑰匙?!?/br> 這鑰匙原本是從前沈氏拿著,沈氏病逝后,大房無當家主母,長公主又懶得管束,便暫且交到了老夫人手中代為保管,今日,霍元擎借著要入庫房挑揀東西的原由,跟老夫人討要了回。 本想每日挑揀幾件寶物出來嚇嚇她,未曾料到,鑰匙還未曾捂熱,瞧她臉色稍稍不對,就立馬老實全部交底了。 紀鳶聞言愣了愣,不多時,雙眼瞪圓了。 所以,這…這是什么意思?庫房的鑰匙?給她?讓她隨意挑選首飾寶物的意思?又打算要用錢財寶物收買她么? 哼,她可不是當初剛入木蘭居時的那個紀鳶了,現如今的紀鳶,可是有些家底的了。 她的腰桿子如今是直的。 哼,她才不會見錢眼開! “是你的了?!?/br> 正當紀鳶腦海中兩股極端的思想在做著天人交戰時,冷不丁冷到了這么一句話在耳邊響起。 第224章 這… 聽著霍元擎的話, 紀鳶只嗖地一下抬眼,呆呆的看著他, 片刻后, 又呆呆的看著遞到她跟前的這片鑰匙, 只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是我…我的?” 紀鳶只以為自己聽錯了似的,傻愣愣的問了一遍。 霍元擎挑了挑眉, 看著紀鳶癡傻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唇,對于她的神色, 覺得既在意料之外, 又依稀覺得尚且在情理之中,畢竟,照著得到了五百兩的震驚神色, 以此類推,約莫便是他能夠猜測到的模樣了。 跟眼前的,似乎相差無幾。 這般想著,霍元擎只將鑰匙又往紀鳶跟前遞了遞,嘴里輕輕的“唔”了一聲。 紀鳶聽了頓時呼吸微頓, 只摒住了呼吸,過了好半晌, 發散的思緒漸漸回籠,這才緩緩的抬手去接, 激動的手都有些抖了, 只是, 眼看著指尖要觸碰到鑰匙了, 紀鳶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嗖地一下,又立馬縮了回去。 “不想要?嗯?” 霍元擎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紀鳶微微咬了唇,良久,只忽而低聲緩緩道:“公子,這…這不合規矩?!?/br> 頓了頓,抬眼飛快的瞅了霍元擎一眼,踟躕了許久,忽而又繼續道了句:“鳶兒不過是個妾侍,受不起如此重任,橫豎公子往后是要娶親的,待他日公子娶了太太,還是交由太太保管的好?!?/br> 她如今要是接了,往后霍元擎娶妻,怕不得將她當成眼中釘rou中刺了? 說著,又伸手將鑰匙一推,復又重新躺回了軟枕上,快速閉上了眼。 大抵是說這番話時,心里有些猶豫跟掙扎,隱隱有些試探的意味,還有那么些許心虛,逃避的舉動十分明顯,將眼睛閉得緊緊的,絲毫不敢去瞧對方的臉色。 說完這話后,本想等著對方的回復,豈料,整個屋子里靜悄悄的,對方壓根再無任何動靜了。 靜得…令人頗為不安。 其實,沉默的時間并不長,可是,不知為何,到了紀鳶眼里,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似的。 呼吸急促。 手心冒汗。 心跳加速。 一直到紀鳶睫毛輕顫,不知對方究竟是何意,不多時,紀鳶輕咬紅唇,忍了忍,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復又緩緩睜開了眼,一抬眼,便對方了那霍元擎的目光,他微微挑眉,正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那目光,仿佛直達紀鳶的內心深處,將她內里的所有小心思看了清楚明白。 在他跟前,她仿佛赤、裸、裸般,壓根藏不住任何心思。 紀鳶臉微微一紅。 只忽然覺得對方是在瞧她的笑話似的,是既心虛,又有些惱怒,當即只泄憤似的,咬牙伸手往霍元擎的手臂上又一連著推了好幾下,連連道:“你拿走,我不要,我不要,我不…” 話還未曾說完,手就被一只結實的大掌給緊緊包裹住了。 霍元擎立馬緊緊將紀鳶穩住了,語氣中難得帶了幾分緊張道:“好好好,不要便不要,莫要亂動…” 生怕她動作大,傷了肚子里的娃。 怎知,紀鳶聽到霍元擎如此說來,非但沒有消停下來,反而越發折騰了,氣數完全未消,反而伸手握拳用力地往霍元擎身上狠鑿了幾下,狠瞪了他幾眼,然后,隨手拿了一個軟枕往他身上一扔,氣呼呼的轉身背對著躺著,徹底不理會他了。 這是…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霍元擎頓時摸了摸鼻子,只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好半晌,緩緩湊了過去,去拉紀鳶的手,卻不想被紀鳶毫不猶豫的給甩開了,與此同時,小嘴里還送個了他一句“哼”,霍元擎淡淡的笑了笑,忽而冷不丁湊到紀鳶耳邊說了句:“沒有旁人,只交由你保管,只給你一人,嗯?” 說的好似有些漫不經心,可是,語氣卻前所未有的認真。 紀鳶原本還咬著唇,快要將下唇給咬爛了似的,聽到這里,心臟忽而一窒,終于緩緩轉過了身來,直勾勾的盯著霍元擎瞧著,仿佛也要將瞧到他的內心深處。 然而,一對上那雙眼角泛著淡淡笑意的雙眼,對著那張一面對著她,就好似冰山融化的面容,紀鳶心里一暖。 這一次,不需要任何試探與探究,他的心思對著她,好似從未曾深藏過,顯而易見到,一眼便知,紀鳶懸得高高的心漸漸的松懈下來了,其實明明心里都懂,不過是想要一個口頭上的承諾好讓心有個著落點罷了。 如今,能有這句話,紀鳶的心已然徹底踏實下來了。 霍元擎見紀鳶神色松動,復又將鑰匙往她跟前一遞。 紀鳶看了鑰匙,看了這數不盡的財寶一眼,心里有些激動,面上卻故作鎮定道:“那公子可想好了,這鑰匙到了鳶兒這里,可當真便要不回了?!?/br> 霍元擎笑著嗯了一聲。 話音剛落,霍元擎還未曾反應過來,手中的鑰匙便被人一把奪了去,紀鳶雙眼微微冒光似的,將鑰匙拿在手中左瞧右瞧,連鑰匙上的一絲紋路都沒有錯過,瞧著瞧著,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臉上冒起了幸福燦爛的光芒,這種光芒,輕易見不著,往日里,便是連霍元擎如何好生將人伺候著都瞧不著,唯有,面對著對黃白之物時,才會欣然浮現。 不多時,只見眼珠子轉了轉,想起了什么,紀鳶立馬坐了起來,一臉諂媚的看著霍元擎,跟他打聽起了庫房的位置,旁敲側擊的打聽起了庫房里有哪些寶物,小臉興沖沖的,若非身子不便,好似便要立馬過去走一遭似的,便是極力壓制著,也依然壓制不住心里頭的歡喜雀躍。 她在樂著。 他在笑著。 瞧著瞧著,霍元擎忽而忍不住湊了過去,湊到紀鳶跟前,往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這一親,身下溫香暖玉在懷,唇下肌膚嬌嫩細膩,心里便隱隱有些意動了。 自此番得知有了身孕后,已然有整整三日未曾如此親昵過了,霍元擎一直竭力克制著,以前倒還好,他向來情、事寡淡,可如今卻不同,體內的欲望剛被喚醒似的,尤如開了葷的毛頭小子似的,正是最情、欲旺盛之際,壓根還未曾嘗夠了,卻未曾料到,一切竟然嘎然而止了。 是,近三日以來,于歡喜之中,唯一一樁頗為令人惆悵之事兒。 吃不了rou,喝點兒rou湯總該是好的。 這般想來,霍元擎便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原本只是想要親一口,漸漸的,憑著下意識的渴望,唇一點一點漸漸下移,往紀鳶的眉心處,眼睛上,鼻子上輕輕的啄著,最后到了唇上,哪只,才剛湊過去,忽而冷不丁聽到一聲嚴肅的咳嗽聲從身后傳來。 霍元擎跟紀鳶二人倶是一愣。 下一瞬,就跟彈簧似的,二人立馬彈開了。 紛紛扭頭。 果不其然,只見那金嬤嬤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屋子里,跟神出鬼沒似的,跟個門神似的,就杵在那屏風后頭,雙手置于腰前,手中捏著條帕子,規規矩矩的站著,雙眼卻一直緊緊盯著他們二人的舉動,少頃,嚴肅卻恭恭敬敬道:“二位主子,還請收斂著些,若是傷了小主子便不好了…” 這一道聲音,這一道一模一樣的話音,仿佛成為了魔音似的,時時刻刻籠罩在他們耳邊,在這短短的二三日里,紀鳶與霍元擎已經聽了不下上百遍了。 原來,初為人父人母,一連著過了兩三日了,紀鳶與那霍元擎二人都好似都還隱隱有些緩不過神來。 紀鳶這年才剛及笄,待過了年也才不過十六歲,大俞十五六歲出嫁的女子不少,不過,許是年紀小的緣故,通常過了一兩年后才懷上的占多數,像紀鳶這般的,算是十分速度的了,年紀小,自然沒什么經驗。 霍元擎是男子,于孕事上,更是無任何計較。 他們二人欣喜的同時,多少也是有些不適的。 而其中最不適應的一點便是,便要熟那長公主特意送來伺候紀鳶的這三位老嬤嬤了。 這三位不愧是長公主跟前的,可謂是盡職盡責,不單單是來照顧紀鳶身子的,更是奉命前來看著守著看緊守緊紀鳶,而提防著霍元擎的。 一來,給霍元擎、紀鳶的第一個建議便是,建議二人分房而睡,更是直言不諱的建議大公子搬去他那蒼蕪院住才好。 結果,大公子自然未聽諫言。 不聽自然有不聽得招數。 于是,這兩日,吃飯的時候,沐浴的時候,說話的時候,她們就跟地上的水似的,無孔不入,躺久了不成,說久了不成,歇久了也不成,這個不許吃,那個不能吃,這個不許干,那個不能干,而最不能干的,便是霍元擎跟紀鳶獨處一塊兒,但凡過了半個時辰之久,準有人前來提醒,短短兩日,紀鳶已覺得累得不成樣子了。 尤其,到了夜里,入睡的時候,一個夜里,還要進來查看十幾回,甚至,有一晚,紀鳶迷迷糊糊醒來,瞧見到一個黑影在莎簾前晃動,嚇得紀鳶差點兒尖叫出聲,后仔細一瞧,才瞧出原來是這金嬤嬤擔心他們睡姿不妥,特意前來查看的。 到了第二日,霍元擎眼下一片烏青,這才知曉,嬤嬤們一個夜里進進出出十幾回,他幾乎是一夜未眠。 眼前,但凡一見到這三位,二人就跟生了陰影似的,分開,立馬彈開,成了下意識的舉動,但凡有丁點親昵動作,就跟在偷情似的,莫名有種羞恥感。 懷胎十月,這才過了不過兩三日功夫而已,今后的日子該如何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