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霍元昭臉一黑,紀鳶這才道:“你是曉得我的,向來不喜歡湊這份熱鬧,況且姨母身邊得有人侍奉著,這天寒地凍的,不能久待,一會兒我還得送姨母回去,你們去吧,甭因我掃興了?!?/br> 霍元昭皺著臉,一臉不悅道:“姨娘身邊有瀲秋jiejie呢,哪用得上你,不去便不去,哪里用得著 用姨娘作幌子?!?/br> 頓了頓,只跺了跺腳,道:“不去就不去,哼!” 說罷,撩起裙擺,氣呼呼的背過了身子,恰逢甄芙兒見了,笑著迎了上來,笑呵呵道:“怎么呢,這是?” 說罷,拉了拉霍元昭,又拉了拉紀鳶,做和事老沖紀鳶道:“meimei來都來了,就跟咱們幾個一塊兒到園子里逛會子吧?!?/br> 這日甄芙兒穿了一身粉色鍛襖兒,顏色款式跟紀鳶這一聲頗為相似,不由令紀鳶多瞧了一眼,就是她身上衣飾面料做工比紀鳶身上的精細不少,襖兒領口、袖口分別繡了梅花刺繡,極為雅致,非但衣裳相似,就連二人這日所綰的頭型鬢發都極為相似,甄芙兒向來裝扮華麗,這日倒是選了素雅清洗風格,倒也令人眼前一眼。 這二人身高身形相差無幾,因裝扮相似,一開始宴會上還有幾個丫鬟錯將紀鳶當做了她。 在甄芙兒跟前,紀鳶可沒那么放肆,只有些為難的猶豫著:“這…” 霍元昭是個心高氣傲的,又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見紀鳶三請四請都請不動,多少對紀鳶是了解的,在外人跟前,不好叫她為難,同時又不想在甄芙兒跟前落了面,只氣呼呼沖甄芙道:“她不去算了,芙jiejie,咱們去便是,今兒個府里來了這么多jiejiemeimei,橫豎人多,不差她這么一個!” 說罷,風風火火的拉著甄芙兒便要走。 “哎哎——” 甄芙兒看著紀鳶,似還有話要說,然被她拉著走了,只扭頭一臉無奈的沖紀鳶笑了笑。 *** 兩人走后,霍元芷及屋子里些個其他姑娘們也跟了上去,原來,霍家族里來了好幾個堂姊妹,加上霍家二房三房幾個,人卻是不少。 那霍家二姑娘霍元芷經過紀鳶身邊時,眼尾掃都沒掃她一下,入府這么些年,紀鳶真心覺得,這霍元芷其實是最好相處的,因為,她壓根將她當做空氣般存在,這樣,還挺好的。 小輩們都出去了,沒一會兒,尹氏由瀲秋攙扶著來了外頭次間,見紀鳶一個人候在屋子一角等著她,只笑著道:“怎么不跟她們一道去玩玩,我身邊有瀲秋了,你呀,只管放心去玩便是,何須寸步不離的守著我?!?/br> 紀鳶彎著尹氏的手,俏生生說著:“我哪里是守著姨母,守的分明是肚里的小表弟?!?/br> 說罷,只微微彎著身子,湊到尹氏的肚子跟前,伸手點了點,笑嘻嘻道:“是不是,小表弟!” 尹氏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橫豎姨母說不過你?!?/br> 紀鳶一臉得意的沖她吐了吐舌頭。 抬眼間,恰好撞見了尹氏身后突然就多出了一行人,以那霍元擎為首,一左一右分別跟著霍元懿及霍元幀,三人一行不知何時就來到了她們身后。 大概是她跟尹氏立在門口不遠的位置,擋著他們的道了,三人紛紛停了下來,也不知立在那里立了多久。 因太過突然,紀鳶面上的神色來不及收回,那吐舌頭的不雅動作恰好被后邊三人撞了個滿眼。 當即,紀鳶臉上一紅,立馬往尹氏一側躲了躲。 尹氏察覺有異,回過頭來,見到這一行人,頓時大驚,立馬朝著幾人福了福身道:“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br> 紀鳶只覺得一臉尷尬,跟著尹氏福了福身子,人卻躲在尹氏身后,如何都不想出來露臉了。 霍元擎往尹氏方向瞧了一眼,淡淡的嗯了聲。 霍元懿摸了摸鼻子,笑著道:“門口有些冷,姨娘怎么站在這兒?!?/br> 話雖沖尹氏說著,眼睛卻忍不住往她身后瞄了瞄,卻只瞧見到一片粉色的衣角,霍元懿不過瞧了兩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尹氏笑著道:“屋子里有些悶,剛出來透透氣?!鳖D了頓,又笑道:“幾位公子是前來給老夫人問好的吧,老夫人正在里頭看戲,剛好那臺戲唱完了,老夫人剛才恰好還問起幾位公子了,沒成想,這么快便來了?!?/br> 霍元懿呵呵笑著道:“那感情好,咱們興許跟祖母心意相通吧,走,大哥,咱們便進去吧?!?/br> 說罷,沖尹氏點了點頭,三人便直接往里去了。 三人中,倒唯有那三公子目不斜視,似乎心里頭有些事兒,只抬著眼,直勾勾往那里屋里瞧著,不知在瞧些什么,面色微紅,目光似有些迫不及待,由始至終,沒顧忌得上尹氏跟紀鳶這邊。 幾日走后,紀鳶只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唔,真是太尷尬了,嚇死她了。 *** 因里屋多了幾位公子,紀鳶便一直候在了外頭,沒多久,便催著要送尹氏回去,將人看得那叫一個緊喲,連瀲秋都在笑著打趣道:“姨娘,有表姑娘在您跟前伺候著,都沒奴婢什么事兒了,您瞅瞅,今兒個奴婢的伙可不悉數讓表姑娘給搶了去?!?/br> 逗得尹氏樂不可支,沒得法子,拗不過紀鳶,便由她送了回去。 然而,才剛走到院子,忽而見那甄芙兒身邊的凝香匆匆跑了來,氣喘吁吁的沖著紀鳶道:“紀姑娘,三…三姑娘跟二姑娘在斗詩會上吵了起來了,咱們姑娘特讓奴婢請您去,說三姑娘只聽您的,要不,您…您隨奴婢過去去勸勸三姑娘吧?” 第106章 一聽到霍元昭又跟那霍元芷起了爭執, 紀鳶與尹氏二人同時變臉, 畢竟, 當年那二人的一場爭執影響還挺大的,霍元昭被禁足半年,整個人都陰郁了半年,生生變了個人似的,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慢慢恢復過來。 眼下, 大家都長大了, 不再是多年前的小孩子了,若是再起了爭執, 傳出去, 怕是對影響不好, 尤其,在這個節骨眼上。 見尹氏面帶焦急, 紀鳶忙勸道:“姨母,您甭擔心,我這就去一趟, 昭昭這幾年脾氣好很多了,遇事兒也知輕重,應當就拌拌嘴罷了,我往日也經常與她吵嘴,她曉得分寸的, 您別憂心?!?/br> 說罷, 看了瀲秋一眼。 瀲秋會意, 從紀鳶手中接過尹氏攙扶著道:“姑娘誰的話也聽不進,表姑娘的話還是聽得進去的,表姑娘過去,您就放心罷?!?/br> “好,鳶兒去吧,有你在,我一千個一萬個放心?!?/br> 紀鳶沖尹氏安撫性的笑了笑,趕忙跟著凝香去了。 待出了院子,便進去了梅園,滿林的梅花,就跟花海似的。 紀鳶從未來過這片梅林,本身不大記路,又加上心里有些急,只得跟著凝香七繞八繞的,梅林諾大,沒個邊際,樹下還藏著積雪沒有來得及融化,若是放在往日,紀鳶定會忍不住駐足好生觀賞一番,可此刻,縱使滿園粉黛,也絲毫吸引不到紀鳶丁點目光。 *** “怎么就吵起嘴來了?是因何事???還請凝香jiejie細細告之?” 邊走著,紀鳶邊細細問著。 凝香在前頭引路,聞言,只含糊其辭的說著:“實不相瞞,紀姑娘,我方才并不在亭子里,具體怎么回事兒也不是特別清楚,只知,幾位姑娘們在亭子里以‘梅’作詩,好像是二姑娘出言譏諷,隨即三姑娘便惱了起來,咱們家姑娘在勸解著,見今兒個連老夫人都來了,怕事情鬧大了,為了穩妥起見,便特意打發奴婢來請了?!?/br> 紀鳶聞言,微微挑了挑眉,心道,霍元昭這些年被她打擊慣了,尋常話壓根刺不了她了,是不是因為之前她惹得她來了脾氣,這才受不住的? 想到那甄芙兒,倒是暗自贊了贊。 沒成想,還沒嫁進霍家,便已漸漸有了霍家當家主母息事寧人的風范了。 這般想著,又跟著凝香繞了繞,見漸漸遠離了院子,越走越偏,眼瞅著前頭不知還要走多久,前方亦是沒有半點女兒家聚到一塊的嬉戲說笑聲,她分明記得之前聽那霍元昭念叨過的,就幾步路的腳程,說是梅林中間有個湖,湖里的冰還沒來得及化掉,她嬉說著現如今的魚兒呆笨,要拿了器具將冰面鑿開,釣幾條笨頭笨腦的呆頭魚上來給姨娘燉湯吃了。 眼下,只覺得沒個盡頭似的。 越走,紀鳶越發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這日,她行事處處小心謹慎,但凡覺得有異,便會多留個心眼,眼下,見菱兒也在輕輕扯她的衣袖,紀鳶只緩緩停了下來,皺眉問道:“凝香jiejie,不知那亭子還有多遠?我瞅著這處有些地偏,不像是個賞梅的趣處,jiejie是不是忘了路,走岔了路?” 菱兒也跟著附和道:“就是就是,這園子里怪冷的,姑娘您大病初愈,怕是不能再往里走了?!?/br> 凝香隱隱有些發急,嘴里卻道著:“就到了,就到了,就在前頭了?!?/br> 說罷,只快速上前幾步,隨即壓著一支梅枝,踮起腳尖往前一瞧,瞧好瞧見涼亭一角,登時面上一喜,指著沖紀鳶道:“喏,紀姑娘,您瞅瞅,亭子就在前頭了,我怎么會記錯路,我方才分明就是打這來的?!?/br> 紀鳶上前狐疑的瞧了一眼,果然瞧見了那亭子。 想了想,便將信將疑的跟了上去。 *** 亭子倒是有個亭子,不過這涼亭分明是個荒廢的,就矗立在湖邊上,亭子沿湖的護欄都掉落了,搖搖欲墜的感覺,且亭子里里外外還生了雜草,哪里像是個供人歇息玩賞的? 紀鳶遠遠地停了下來,沒有跟上去,只放眼望去,沿著湖邊瞧了一圈,湖面上果然結了一層薄冰,湖的上空還起了一層薄霧,湖的四周,放眼望去,是成片成片粉色、白的花海,倒影在湖面,影影綽綽,只覺得天地都變得渺小了,當真是宛如仙境般。 紀鳶儼然要被這景致驚艷住了。 若非心里擔心著霍元昭那邊,定舍不得挪眼了。 “凝香jiejie,這兒…這兒是哪兒呀,這兒如此殘敗,瞧著像是個荒廢之地,凝香jiejie怎么將咱們姑娘領到這兒來了,三姑娘她們人呢,幾位主子們總該不至于在這兒歇腳賞梅吧?” 便是連菱兒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了。 凝香亦是一臉焦急道:“姑娘她們人呢,我來時分明記著道的,是往這兒走的沒錯啊,怎么走到這里來了,這到底是哪兒呀,姑娘曉得我若是連這么個小小的差事都辦不妥的話,怕是——” 凝香只一臉發急,走進那亭子病急亂投醫似的,四處轉了轉,結果,冷不丁—— “啊——” 腳下一滑,竟然踩空了,掉了下去。 凝香拽著那敗落的護欄一角,急急喊道:“救命啊,救命啊,紀姑娘,救救我——” 菱兒趕緊跑了過去,伸手用力拽著凝香往上拖著,咬牙喊著:“你…你使勁,別…別撒手啊…” 眼看就要將人拉上來了,忽而咔嚓一聲,那根搖搖欲墜的護欄忽而斷了,凝香面色一白,說時遲那時快,正要連菱兒都要被她連帶著墜落下去時,紀鳶搭了把手,總算是將二人給拉了上來,卻未料,人還沒站穩,紀鳶只覺得腳下被人絆了一下,一滑,她直直往下墜了下去。 湖里的水竟然很深,紀鳶腳下夠不到底。 湖面結了一層薄冰,寒冷刺骨,紀鳶整個人沉了下去,掙扎幾下,又浮了上來,冷到整個人直打哆嗦,拼命胡亂掙扎,猛灌了幾口冰水,又沉了下去,越掙越遠。 菱兒大驚,大喊了一聲:“姑娘——” 轉身便跟著跳了下去。 然而,她壓根不會水,不過是在原地狗刨罷了。 凝香見了,整個人亦是直打著哆嗦,嘴里拼命大聲喊著:“救命啊,救命,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不遠處,由枱梧院凝芳領著的霍元幀聽到呼救拔腿便趕了來,凝香見了,面上大喜,轉眼由喜轉憂,只一臉焦急上前喊著:“三公子,三公子,姑娘…姑娘落水了,求您…求您救救她…” 霍元幀聞言面上大驚,焦急喊了聲:“芙兒…芙兒meimei——” 二話不說,亦是急急跟著跳了下去。 于此同時,那凝芳卻朝著另外一個方位邊跑邊大聲呼救道:“來人啊,來人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沿湖對面一處水榭處,一群姑娘們正在安安靜靜的作畫,聽到動靜,紛紛放下畫筆,遣人前去查看。 甄芙兒一臉憂心忡忡道:“怎么聽著有些像是凝香的聲音,糟糕,我方才派凝香去請了鳶meimei來,落水的…該不會是她吧?” 霍元昭聽了臉色一變,直接將身前的畫具給往前一拂,丟了畫筆便神色焦急的跑了去。 剩余幾人見情況不對勁兒,亦是紛紛放下畫具,跟了上去。 *** “主子,您瞧,有人落水了?!?/br> 恰逢此時,殷離戴著斗笠,提著漁具立在湖邊正好往那湖水里瞧了一眼,隨即,轉身沖身后的霍元擎道:“瞧著像是二房的表姑娘——” 殷離聲音慢條斯理,一點也不急,只慢悠悠的一一描繪著。 說完,似正要趕去,忽而腳步一停,又面無表情道:“三公子跟著跳下去了?!鳖D了頓,又忽而道:“三公子不會水!” 霍元擎這才漫不經心的將目光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