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侍衛不知她口中說的是哪位娘娘,只是身在皇宮不敢多問,雙手捧著紙團,交到了裴顯的手上。 裴顯欣賞歌舞正是興致上頭,被人打擾極是不悅,可有人遞來紙團他還是耐心看一看,展開紙條只見上頭寫著: 映翠亭見。 裴顯心底一喜,頓時心癢難耐起來,紙團揣到袖子里,假裝無意的離開。 映翠亭離泰清殿不遠,大約也就幾十步路的距離,附近還有假山,要做點什么荒唐事足夠遮掩,雖是不知何人約他,但顯然勾起了他的興趣。 如此風月之事,豈能不應邀? 裴顯步子很快,顧不得雪水浸的石板滑,肥胖的身體一甩一甩的,沒兩下就到映翠亭了。 四下無人,裴顯毫不克制,放肆又浪蕩地喊道: “美人兒,你在哪兒……” 然后,假山后便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裴顯一聽,連忙到假山后頭去,探過臉欲要看個究竟,誰知下一秒,眼前一黑,什么東西套在了他的頭上,狂風暴雨般的拳打腳踢落在身上,每一下都用足了狠勁兒。 “汝等爾敢??!” 裴顯氣急敗壞的怒吼,同時手腳掙扎著,往假山后面爬,試圖引起附近侍衛的注意。 又一拳揍來,他的聲音伴隨著疼痛尖銳得幾乎變了調,大呼道:“來人!來……” 孟初霽哪能讓他喊,隔著麻袋也能找著他的臉,一腳踩上去,用力碾磨,讓他叫不出來。 讓他摸他的手。 讓他摸他的屁股。 讓他調戲他威脅他。 這種人對良家婦女下手的混蛋,該打。 孟初霽踹了幾腳不解氣,見阿福持著木棍待在一邊,呆愣著像個木頭人,沒好氣道:“你還站著干嘛,快動手?!?/br> “哦哦?!?/br> 阿福應著,持著木棍狠狠在他身上給了他幾木棍,裴顯的嘴里發出了悶悶的凄慘嚎叫。 過了好一會兒,巡邏衛過來了,火光明亮快要照到了這邊,孟初霽眼皮一跳,說了聲:“快走?!?/br> 阿福丟下木棍,同孟初霽一起飛快逃開。 …… 守著孟初霽如廁的宮女已是等候多時了,許久不見孟初霽出來,也不敢催促,當她有些犯困打瞌睡時,不遠處來了個人,比劃著手,皇宮里慣來消息靈通,知曉太子妃身旁的近婢乃是啞巴,猜他是來找孟初霽的人,指了指后頭道: “太子妃還在里面?!?/br> 話方落,孟初霽推開了茅房的門,捂著肚子情緒蔫蔫:“殿下來催了么?我好了,回去吧?!?/br> 那樣子分明是吃壞了肚子。 阿福悶不作聲的上前,扶著孟初霽回泰清殿。 第75章 75.回擊 泰清殿里的年宴已是吃到尾聲了, 沒幾個人再動筷, 而是專心致志欣賞歌舞。 孟初霽回到裴璟的身邊,裴璟問:“怎么去那么久?” 他說著替他將裙裾牽了下,免得他將自己絆倒。 孟初霽漫不經心地,“肚子不舒服, 可能是吃壞了?!?/br> 裴璟蹙眉,伸手在他肚子揉了揉,“這樣會好一些嗎?” “好多了?!?/br> 孟初霽回答著,輕酌慢飲著解油膩的茶。 同時, 目光微斜看向殿外, 神色仿佛隱隱期盼著什么。 裴璟注意到他的眼神,心生疑惑, 接著,殿外響起了嚎喪般的叫聲, 打斷了歌舞,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皇兄, 皇兄,有人想殺我, 你要給我做主??!” 殿中一片嘩然, 因為裴顯鼻青臉腫額頭是血, 身上灰撲撲的, 整個人看起來慘不忍睹。 裴璟明白了什么, 低聲問:“你干的?” 孟初霽仰面茫然, 好像完全聽不懂裴璟在說什么。 裴璟又好氣又好笑, 怪不得他出去這么久,合著是做壞事去了,只是被裴顯欺負了,他怎么都不知道和自己說,自己偷偷動手。 上首,正在與太后說話的綏帝面色冷淡,對于這個睡了自己妃子的弟弟深惡痛絕,卻不得不顧及太后的顏面,擺出兄友弟恭的姿態,佯然大怒道: “是誰,竟敢如此膽大包天,在皇宮中對親王下手!” 裴顯大哭:“那刺客是宮中之人,年宴上傳了紙條給我,將我約到映翠亭便對我動手,可惜月黑風高,臣弟沒有看清那人的臉?;市?,你一定要徹查此事,將那刺客捉出來,扒皮抽骨,曝曬三日,否則我心難安啊皇兄!” 綏帝看向太后,希望太后出來說句話,除夕之夜為他一人大動干戈敗壞興致著實不妥,反正他好生生的回來了,只是被人打了一頓,裴顯在少了四指后干了多少荒唐事欠了多少孽債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被人騙出去打一頓實屬正常,而且打得真是極其符合他的心意,若非礙于身份不能下手,他恨不得將他打死。 太后與綏帝想法一致,只道:“此事不能隨意放過?;实?,你且盡心查查,年宴今晚散了,明天給他一個交代?!?/br> 綏帝恭謹應道:“是?!?/br> 裴顯極其不滿,如此濃厚的敷衍意味他豈能不知,當即吵鬧道:“不行,那刺客今晚就得查出來,倘若他就在殿中人當中,豈不是好生生的將他放跑了?” 話落,太后怒喝一聲:“荒唐!” 綏帝緊忙順了順太后的背。 太后繼續道:“殿中皆是皇室宗親,與你不是手足就是侄甥,怎么會對你動手,你皇兄金口玉言說要給你一個交代,你在這兒胡鬧什么?” 裴顯被斥了一頓,非但不害怕羞愧,反而昂首挺胸直視太后的眼,擦了一把嘴邊的血跡,冷笑道:“我有沒有胡鬧母后難道不知嗎?還是說母后心知肚明,卻只想著如何替皇兄省事,而不想替我這個不值錢的二兒子討回公道?傷我之人就在殿中,母后卻要放走他們,究竟是誰胡鬧?” 此話便是皇后也聽不下去了,充滿警告意味地喚了一聲:“勻王!” 裴顯就地一坐,撒潑打賴道:“我不管,今晚要是捉不住兇手給我一個交代,我就在這兒不走了,你們中誰膽敢離開一步,我就撞柱死在這殿中,變成厲鬼向你們一個個索命!” “裴顯,適可而止!” 綏帝盛怒,直呼其名。 裴顯迎著他的眼,嘲諷道:“好皇兄,當初我為你斷了四指,甚至險些喪命,怎么如今我身受重傷,讓你替我打回個公道,你就不肯了呢?” 綏帝氣得胸膛起伏,手中杯盞握碎,碎片扎進自己掌心,嘴上卻難以反駁一個字。 半晌,妥協咬牙道:“好,朕這就當場徹查此事,給你一個交代?!?/br> 裴顯得意地笑了,肥rou堆積的臉上那雙顯得倍小的眼睛瞇起,悠悠掃了殿中一圈,刻薄又陰狠的樣子。 綏帝深吸幾口氣,勉強壓下心中怒火,喚了一聲:“來人!” 殿外的侍衛應聲迅速入內。 “將映翠亭附近值班的宮女內侍全都召起來問話,看誰有見到對勻王行兇之人,提供證據者重重有賞?!?/br> 侍衛領命退下。 殿中寂靜無聲,氣氛陷入一片凝滯尷尬之中,連空氣都似乎慢慢停止了流動。 沒有人敢開口說話,吃東西就更不敢了,唯恐發出一點聲音,惹來了天子遷怒,于是眾人一起聽著殿外呼呼的風聲,等待著侍衛回來稟告結果。 太后倦容深深,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眼紋更深了些,蒼老憔悴的模樣令人心疼,她的身體輕微搖晃連安坐都像是在強撐。 孟初霽不確定的問裴璟,用特別小特別小的聲音,道:“皇奶奶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嗎?” 裴璟望向太后,也覺得她的身體不太好,可是想起太后御用御醫說太后并無問題,只是年歲大了各方面大不如前,回了一句:“應是今晚的年宴辦得太久,皇奶奶她身子骨有些受不住?!?/br> 孟初霽心想也是,這么大的人了坐了足足一兩個時辰,夜晚又冷,困頓疲乏實屬正常。 不一會兒,侍衛長回來了,跪地稟告道:“陛下,殿外代為傳信的侍衛上述,是一名宮女將信交來,宮女說是娘娘有令,指定給勻王,故才幫忙送信,由于夜深他未看到那宮女的臉,問過映翠亭附近的宮女,亦無人承認?!?/br> “娘娘?” 綏帝渾濁的眼睛一睜。 殿中低喧嘩然。 能被稱之為“娘娘”的人可不多。 沒想到竟是后宮里的女人。 而就在這時,嬌軟清脆的一聲“陛下”又將他們的注意力從侍衛身上吸引了過去。 身著淺粉襖裙的女子娉娉婷婷的從席間走出,不顧鎮南王緊皺的眉頭,開口道:“陛下,清河有話不知當說不當說?!?/br> 眾目睽睽,如何能不讓她說,綏帝道:“說!” 上官婷微微一笑:“清河只是有一個大膽猜測,今晚年宴后宮諸位娘娘們皆身處殿中,想要對勻王殿下下手,須得出去作安排一番,只要查查這席上有誰在勻王殿下被行刺前出去過,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登時有人出言質疑道:“郡主的意思是行刺勻王殿下的人是臨時起意?那為何沒可能是盡早安排呢?” 上官婷抬起下頜,一派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因為往年年宴勻王殿下從來不曾到場,后宮娘娘們不出深宮,如何提早知曉勻王殿下今日會來并早做安排呢?” 在場都是精明人,隱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綏帝亦然如此,又問:“那么清河郡主可有什么線索?” 果不其然,上官婷一一數道:“勻王殿下被行刺前,從殿中出去的人有才王殿下、七皇子殿下、九公主殿下、顏王妃娘娘以及……” 她眼波一轉,落到淡定從容喝茶的孟初霽身上,“太子妃娘娘?!?/br> 話方落,阿嬌從殿上跑下來,跑到上官婷跟前,杏眸跳躍著怒火,狠狠瞪著她道:“你什么意思,你這拐彎抹角千方百計的是在針對嫂嫂嗎?” 皇后不悅喝道:“阿嬌,回來!” 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本來還有個顏王妃嫌疑沒洗清,把百分之八十的嫌疑都歸到孟初霽頭上了。 上官婷嘴角微勾,低眉假裝恭順:“玉瀟meimei誤會了,我沒有針對任何人,只是將實情說出?!?/br> 眾人的目光頓時紛紛投向孟初霽。 孟初霽似是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點名了,飲茶的動作一停,抬起頭來滿面疑惑,眨了眨眼十分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