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 馬車停在太子府前,黑不隆冬的路總算有了燈光。 太子府高懸的燈籠散發出溫暖的橙光,照亮了一地薄雪。 阿福扶著孟初霽,小聲道:“少爺,你慢點?!?/br> 孟初霽拂開他的手,根本用不著他扶,自個兒就穩穩落地了。 “去敲門?!?/br> 阿福上去拍門,只拍了一下便發現太子府的大門竟是虛掩著的,一推就能推開。 孟初霽驚奇道:“太子府就是太子府,這么晚了都不關門,不怕進賊嘿?!?/br> 說著跨進門檻,一下驚動了打瞌睡的門衛。 點了燈籠一照,誠惶誠恐地叫道:“太子妃娘娘!” 孟初霽將他手里的燈籠接過來,轉手遞給阿福,道:“沒事,你繼續睡,裝作沒看到我就是?!?/br> 門衛尚在懵逼,孟初霽一眨眼走遠了。 玩得這么晚才回來,孟初霽畢竟心虛,走在路上他才想起他似乎連招呼都沒跟裴璟打一聲,于是加快了步子,恨不得早點回到房間,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阿福本是前頭給他掌燈的,結果都落到他后頭去了。 兩人好不容易快走到了,結果老遠就看到他們房里的燈光是亮著的。 有人在里面! 孟初霽戛然停住,阿?!鞍选币宦曌苍谒谋成?,揉著鼻子哀怨道:“少爺,怎么了?” 孟初霽語氣沉重:“裴璟在我房里?!?/br> 阿福睜大眼睛:“???” 孟初霽想了想,自暴自棄地道:“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走吧!” 誰讓他踏馬的嫁人了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跑得了廟也跑不過如來佛祖。 行至門前,孟初霽挺了挺腰,告訴自己沒什么好心虛的,視死如歸的踏進門檻。 阿福跟著要進去,驀地又縮回臨門一腳,說:“少……公主,我就不……不進去了吧?” 孟初霽剎那回頭白了他一眼,眼神跟冰刀子一樣。 “是不是好主仆好兄弟了?” 竟然讓他獨自承受裴璟的怒火?! 阿福欲哭無淚。 他也不想啊,可是萬一裴璟舍不得罰孟初霽,把他打得屁股開花怎么辦? 孟初霽見他抱著門框不肯動,氣得甩袖:“一個月都別想吃rou?!?/br> 然后拋下他,獨自一人繞進了臥房。 裴璟果然在。 明燈照得滿室生輝,裴璟執著書籍靜靜觀閱,纖長的羽睫在眼瞼處落下扇形的陰影,俊美的容顏被擋住了一半,仍是俊逸無雙。 袖子滑落半截,那玉白的手腕鍍著濃光,青筋微凸,甚是富有美感。 他拄著腦袋,手肘支著桌子,姿勢極是閑適,淺淺淡淡的光籠罩著,莫名生出兩分歲月靜好的感覺。 孟初霽不自主放輕了腳步,裴璟卻還是聽到了,放下書籍,嗓音溫和地道:“回來了?!?/br> 竟是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 孟初霽一時忘了詞。 回來的路上就想好的說辭都飛到天外去了。 只得僵硬地點了點頭,硬擠出一個笑:“這么晚了,你還沒睡???” 裴璟道:“等你?!?/br> 孟初霽瞬間汗毛一豎,整個身體都繃直了,眼里潛伏著絲絲警戒,語氣泛冷道:“你等我干什么?” 裴璟像是沒察覺到,安然一笑:“我本是來探病,見你不在,就等著你回來,身體好些了嗎?” 孟初霽受到提點,頓時咳嗽起來,劇烈得肺都要吐出來一樣。 管他懷疑不懷疑,先搪塞過去再說,明天再想辦法補救。 “謝……咳咳……謝殿下關心,還是……咳咳……老樣子?!?/br> 裴璟起身上前,撫了撫他的背,替他順氣。 孟初霽不習慣旁人接觸,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這么晚了……咳咳……殿下還是……咳咳……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這病若是……咳咳……若是過給殿下,那就不好了……咳咳……” 裴璟反握住他的手,溫聲道:“今晚就宿在這兒,我給你侍疾,如此你方能快點好起來?!?/br> “咳咳……” 孟初霽猛地被自己的口水給噎到了,這回是真咳嗽起來。 他就知道裴璟等在這里沒安好心! 看他能出去玩兒了活蹦亂跳了,就生出齷蹉心思了。 想睡他? 想都別想??! 孟初霽緩過氣兒來,正要反駁他,裴璟卻先截住了他的話:“我會謹遵大夫醫囑,不會碰你分毫,只怕你夜里睡著冷,兩人挨著會好些?!?/br> “那也不行?!?/br> 寧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張破嘴。 同是男人,他能不清楚他心里想什么嗎? 說得好聽,就只暖個床,介時上了床,親親抱抱摸摸順水推舟,那是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做夢! 裴璟被拒神色未變,只是將他拉入懷中,摟著他道:“靜靜,我們好歹是夫妻,總是分房睡會引人猜疑的,我只三天來一回,你體諒則個?!?/br> 第12章 12.快活 得。 這還有得拒絕么? 孟初霽將他推開,搓了搓手臂,很是惡寒的樣子,瞪著他道:“說好了,不挨我半個手指,被子一人一床,你睡相要是不好,我就……” 把你踹下床。 這幾個字到底沒說出來。 裴璟略疑惑:“嗯?” 孟初霽道:“我就去地上睡,凍死了變成厲鬼找你索命?!?/br> 裴璟哭笑不得。 他的太子妃真是個妙人。 “好?!?/br> 裴璟答應了,孟初霽也不待見他。 阿福一路凍到回府,給自己裹了幾件大棉襖,還沒捂熱實呢,就被孟初霽給招了過去,讓他給他備洗澡睡覺的衣服。 阿福自然是捧出了一套中衣,剛捧出來,腰間就被孟初霽狠狠擰了一下。 阿福趕忙把中衣放下,換了一套厚點的,結果孟初霽又擰了他一下,加重了力氣,痛得他差點叫了出聲。 房間里鋪了地龍,還燒了炭盆,穿這么厚的中衣蓋那么厚的被子,不會捂出汗嗎? 孟初霽催促了一聲:“蠢笨丫頭,手腳快點?!?/br> 不回頭,他都知道裴璟正目光灼灼的盯著他,不然他為何感覺如芒在背? 阿福心一橫,翻出了臨走時孟初霽特意塞進箱子里的那件冬衣,那冬衣是孟初雪給他做的,只因孟初霽愛耍風流,嫌大棉襖子胖、丑,大冬天的時常不穿棉衣就往外跑,玩完了回來凍得鼻子通紅,四肢發冷,孟初雪心疼不過,就給他做了一身夾襖夾褲穿里頭,孟初霽喜歡得不得了,每年冬天都穿它過冬。 孟初雪辛苦縫了好些日子,不比下人縫冬衣還要偷點棉絮給自己留著,棉絮用得又多又好,一件抵得兩件暖和。 穿這個睡覺,恐怕不是要捂出汗,而是要捂出痱子了,阿福忍不住想。 然而孟初霽直接將他手中的冬衣奪了過去,轉頭看向裴璟,裝作十分自然地干笑,道:“殿下,你先睡吧,留半邊床給我就行了?!?/br> 裴璟含笑回應:“我還想再看會兒書?!?/br> 孟初霽麻溜的洗澡去了。 他要趕緊洗完上床把里側占了,面向墻壁背對裴璟,就不信裴璟還能找著地方下手。 如此一想,這個澡洗得便分外迅速了,大約也就是進水里溜了個彎,就擦干了身子起來,穿上那厚厚的夾襖夾褲,回到臥房。 裴璟從手中抬眼一瞧,看著他厚厚的武裝,怔了足足兩秒,神色逐漸趨向于微妙,攏著眉梢道:“愛妃這是……” “防狼?!?/br> 孟初霽回答得理直氣壯。 裴璟輕笑:“這大晚上的哪兒來的狼?” “色狼!” “……” 孟初霽大搖大擺地上了床,將床上唯一一床被子拉開,把自己裹成一團,縮到床里邊,露出一雙眼睛,朝裴璟道:“我睡了,殿下自便?!?/br> 裴璟既莞爾又無奈:“不把臉上的脂粉洗了么?” 糊得這么厚,簌簌直掉粉,待會翻個面就全蹭到被子枕頭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