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看到何懼特地走到阿歡身邊跟他拳碰拳的的打招呼,再看蘇以陌的目不斜視視他于無物的坐下。 待到飛機起飛,整個十二人的機艙就他們四人,南玄策明白了,這不是邂逅,是“預謀”! 他沒給蘇以陌好臉色,甚至叫來了空姐給他拿了眼罩和毛毯。他之前在倫敦到帝都的飛機上已經睡了七八個小時,這時睡不著也要“裝睡”。 午餐過后,南玄策想要繼續“裝睡”,一只白皙有疤痕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他默不作聲的想要把衣袖抽回來。 兩條纖細的手臂纏了上來,抱住了他的胳膊。兩團柔軟就那么抵在他的手肘上,只要他一抬手就能把她推開??赡乔呷诵钠⒌陌撞柘恪屗Ⅴ?。 好吧,蘇以陌!請開始你的表演! 他心里默認她如此示好,甚至不惜“□□”,他閉上雙眼,等著聽她道歉。 誰知他只聽到一陣“嘩啦啦”的紙響,再睜眼,一張打印好的a1圖紙在他面前展開。 他定睛一看,這不是他畫的喇木村項目設計的草圖嗎?這是什么意思?南玄策斜眼睨著蘇以陌。 蘇以陌雙手展開圖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甲方爸爸要求乙方修改圖紙!” 南玄策把圖紙一掀:“乙方兒子也有自己的正常休息時間,甲方爸爸不能干涉?!?/br> 蘇以陌本意是借著說工作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緊張的氣氛,加之事情本來就緊急,她故意用著調侃的語氣,沒想到南玄策反應會這么大。她有些尷尬,說:“事出緊急!” 南玄策翻了個白眼:“有多急?你就當小爺我沒回來,有事明天公司說!”她越急他就越不順她的意。 果然! “南玄策!” “蘇以陌!” 兩個人都猛的站起來,憤怒對幽怨,準備動手開打么? 剛剛還看電影笑得前仰后合的兄妹倆也驚得站了起來。尤其是何懼,她一臉怪異的看著蘇以陌。 這幾天跟著蘇以陌,她知道她雙商俱高能力卓越手腕高明??捎龅侥闲摺趺淳湍馨押煤靡皇峙拼虻孟“蜖€? 負責的空姐聽見響動有些慌的跑進機艙,南玄策橫了她一眼,她嚇得扶著艙壁,不敢再往前。 兩兄妹只能黑著臉把她“請”了出去。然后兩人一前一后的守住機艙兩頭的過道口,不讓人靠近。 “能不能專業點?”蘇以陌叉腰歪頭看他,語氣放緩和了一些:“公是公,私是私,能不能公私分明?” 南玄策冷哼一聲,雙手抄在胸前,反諷道:“比不上你,公私分明的人會不知廉恥的用胸貼別人的手臂?!?/br> 蘇以陌臉一熱,她剛剛對他的親昵其實已經是向他在示弱,他竟然還故意誤會她工作時不檢點!不想在這事情上糾纏下去,繼續糾纏還不知道南玄策會腦補出些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南玄策,項目在這一周有了變化,我們需要盡快拿出圖紙方案報批?!?/br> 南玄策半瞇著眼,上下打量她說:“你這是在求我?” 蘇以陌冷靜的答:“不是求,是我們之間簽訂合同賦予我這樣的權利?!?/br> 還嘴硬,你服個軟會死?! “合同?”南玄策冷笑:“哪條規定了我必須隨叫隨到修改圖紙?” 蘇以陌在暗金色包掏出一本合同影印本遞到他面前。南玄策手上隨意翻了幾頁,眼睛都盯著蘇以陌: 她是算好了他打算說什么?連合同都隨身帶著來應對他?其實她只要撒個嬌,他就會任她予取予求!撒嬌?這個女人撒嬌的時候屈指可數,他大概又想多了。 把合同拍在座椅扶手上,拾起掉落的圖紙,沒好氣的問:“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蘇以陌見他有所松動,不緊不慢的指著幾個地方說:“不是要改,是內容有增加……” 她先肯定了南玄策所做的前期調研,非常深入。然后草案設計的主題和立意也非常符合要求,幾個主要的景觀設計也非常出彩。 她說:“現在是總體規劃設計這邊,幾個功能館有所調整,除了增加博物館,又新增了手繪漆器體驗館,希望能夠對相應的道路系統進行修改,然后景觀設計繼續跟進?!?/br> 于是兩人對整個項目增加了規劃之后的布局進行了一番“友好”討論。 南玄策的電腦包其實就在飛機上,他懶得去拿,就和蘇以陌用那本合同影印本背面寫寫畫畫,記錄下兩人激烈討論后的結果。 同一張紙上,南玄策的字剛勁有力,鐵畫銀鉤。蘇以陌的字也不逞多讓,俊逸灑脫。不是親眼看她寫下,恐怕不會有人認為這筆字出自一個女人的手。 南玄策忽然想起來蘇以陌離開那天留在桌面上那張寫著“謝謝,再見”的字條。他現在理解自己當時為什么那么憤怒,當時他應該是誤以為那字條是周至綾代寫的。 想起他之前為了讓蘇以陌不被咖啡毒害而想讓“鈴咖啡”搬走,也是有點搞笑…… “玄策,南玄策!”蘇以陌把手在南玄策眼前晃了好幾下,南玄策才回神,就聽蘇以陌調說:“你怎么聊著聊著神游千里之外了?” 南玄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思緒飄得那么遠,他有些心虛的垂眸假裝看圖紙。 蘇以陌卻不知為何像觸電一樣腿往后縮了縮,腿上的草圖和他們剛剛寫畫的草稿“嘩啦”一聲全掉在座位下。 南玄策這才發覺,蘇以陌剛剛是側坐著,她的膝蓋自然的偎在他小腿外側,隔著西褲,他現在能感受到她腿挨著他時的微微的涼意。 他抬頭正好對上蘇以陌那雙有點無措的眼。她大概是想要避嫌吧……他剛剛說她公私不分! 南玄策沒有說話,俯身拾起圖紙和草稿,卷好圖紙又把聊天的草稿整理整齊放在一邊,才幽幽對蘇以陌說:“腿想挨著就挨著吧,人都能給你,更何況是條腿?!?/br> 蘇以陌:“……” 南玄策抿唇看著她,良久,她才試探著問:“不生氣了?” 他低頭看著她拽著他胳膊的手不禁有點好笑:“你先說說我為什么要生氣?” “陸天成的事情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蘇以陌低著頭偷瞄他。 “陸天成?哼——我還沒放在眼里!”南玄策臺手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睛與他平視:“想看就看,偷偷摸摸的看我可是要收錢的!” 蘇以陌抬眸看他:“那你氣什么?氣我一遇到龐家的事情就把你拋下?” 南玄策恨恨的剜了她一眼,說:“你還知道!” 蘇以陌撫上他的雙頰,突然捧住他的臉,說:“以后不會了!” “怎么?”他眼里分明是你怎么突然就能放手了? “我說以后不會了!”蘇以陌重復了一遍,她的眸子里全是他,頗為得意的說:“我說服了陸天成,等他腿傷養好就去盤龍上班!” 南玄策愕然:“……”陸天成不是南老頭座下第一狗腿,他怎么舍得讓他去盤龍? 他想起剛才,調侃了一句:“你□□他了?” “滾!”蘇以陌兇相畢露,掄起靠枕要拍他臉上,僵持一下,最后舍不得拍,氣得扔他懷里。 “行行行,我錯了!”南玄策舉手告饒,末了還問了一個他從剛才就想問的問題:“你把陸天成弄到盤龍,不怕他和龐廷昀干架?” “敢!”蘇以陌說:“他倆本就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是阿昀少年意氣罷了!以后是一家人,還能翻天不成?再說不是還有阿煜看著?” 南玄策倏地抬頭,頗為玩味的重復她的話:“一家人?” “……” 蘇以陌正要回答,機上的廣播通知準備降落。四人回位置坐好,不一會兒,飛機降落在k城機場。 阿歡早安排好人送了車過來。在航站樓出口和來人交接好車,南玄策把他的小行李箱安置好去接蘇以陌。 不一會兒蘇以陌和何懼推著行李出來了。四個巨大的皮箱和三個小提箱,引得路人頻頻側目。南玄策和阿歡趕忙下車幫她倆把行李箱放到車尾箱。 “這么多東西你這是搬家???”南玄策隨口說了一句。 “可不是嘛!”何懼接口道:“這是她挑挑撿撿必須帶的行李的三分之一!剩下的要走貨運送來,過幾天吧!” 南玄策一臉難以置信:“你這是真搬來了?” 蘇以陌拍拍自己的行李箱,笑靨如花說:“不歡迎?姐在c城是有房子的人了,當然是要搬來長住的。不過在房子裝修好之前,先住你那里可好?” 南玄策想起她喝酒贏了孔侑佳家的老宅的事,興奮的摸了摸鼻子:“你一輩子住我這兒我都沒意見!” 四人驅車回了c城,南玄策把蘇以陌送到了市中心公寓,卸了行李,他目光灼灼對蘇以陌說:“先休息一下,七點我過來我們一起去吃飯,然后帶你去看個人。記得帶一套好活動的衣服,晚上用的上?!?/br> 南玄策七點準時來接蘇以陌。他身上穿著深藍色真絲襯衫,黑色西褲勾勒出他筆直修長的雙腿。 他的臉也仔細的刮過,臉上細細的胡茬已經不見了,有淡淡的須后水的味道。 蘇以陌打趣說:“你穿這一身……如果我不穿套晚禮服,都感覺壓不住你的氣場?!?/br> 南玄策扶著門框舔了舔后槽牙,壞笑道:“不穿……能壓??!” “滾滾滾!”蘇以陌臉一紅“啪”關上房門,十分鐘后,她換上了黑色蕾絲襯衫和同色的高腰闊腿褲,黑色的綁帶平底鞋。 她背上背著個極簡造型駝色麂皮雙肩包,看不出廠牌,鼓鼓囊囊,似裝滿了東西,他猜大概是晚上用的衣服吧。 “不是說好換晚禮服的嗎?”邊說著要去接她肩上的包。 蘇以陌沒讓他碰,裝傻反問:“說好了嗎?說說而已,這一身更好活動!” 不領情算了!南玄策把臂彎遞給她,她自然的伸出纖細的胳膊挽了上去。兩人下了樓,開車去了附近一家私房西餐廳吃飯。 西餐廳的老板是個法國人,妻子是中國人,五張桌子的小店今天爆滿。中途還有一個青年求婚成功,火紅的玫瑰,歡快的小提琴演奏,店里的氣氛更是被推到高潮。 蘇以陌臉上帶著笑意一直看著遠處對面桌的欣喜男女,南玄策邊切著牛排,邊問:“你喜歡這樣的?” 蘇以陌臉上笑意不減,叉了一小塊蘋果沙拉放進他嘴里,揶揄他:“不,還是某人有創意,火車上的一碗粥……哈哈哈!” 南玄策額上青筋一跳,也沒有反駁。他那天也是急了,趕著在她生日前送家傳的戒指給她,想把她定下來。后來一想,她沒有立即答應,是時間不對,過程也不對! 他有心補一個更盛大的求婚儀式給她,求婚的戒指都加急定做好從倫敦帶回來了,就放在他車上。 晚飯熱熱鬧鬧的吃完,天已經黑了。兩人上了車,南玄策輕車路熟的把車開出了城。 路上的車越來越少,路燈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車最后倚著一條青磚的圍墻停下,滅了車燈,月光依稀可見人影。夏夜的蟲鳴在耳邊此起彼伏,讓此地更添靜謐。 適應了黑色光線,南玄策從車尾箱取出一把白菊和半打冰的罐裝啤酒。蘇以陌本是要問:我們要去祭拜誰?生生被這半打啤酒給憋回去了。 南玄策見她欲言欲止的抿唇,問:“你不怕么?” 蘇以陌翻了個白眼:“來都來了,有你在我怕什么?還是你心里有鬼?” 南玄策:“……”果然是個膽大心大的! 南玄策帶著蘇以陌爬上車頂,踩著圍墻上的墻磚翻進了院內。蘇以陌把菊花遞給他,他接了放好正要伸手抱蘇以陌下來,她自己已經利落的從墻頭跳下。 拍拍手上的灰,蘇以陌一抬頭,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制式墓碑矗立在挺拔松柏間,莊嚴肅穆。 蘇以陌這才忍不住問:“這是哪里?” 南玄策整理好花束,說:“烈士公墓!” 蘇以陌心念一動,很快就知道他來干什么了:“你來拜祭你大舅?” “嗯!今天是他的祭日!”南玄策知道她記憶力超群,也沒有多言,拉著她的手走上了臺階,來到楚朔的墓前。 怕壞人報復,所有的烈士墓碑上沒有名字也沒有相片,家屬僅憑記憶知道烈士葬在何處。楚朔的墓地打掃得很干凈。墓碑的前面的大理石臺上放滿了新鮮的小白菊,一朵代表著一個人。顯然是白天有人組織來祭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