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書迷正在閱讀:倒霉女配修真記、游戲里的妻子來找我了、和親公子、(穿書)黑蓮花攻略手冊、顯國公府、世家貴妾、沈太太離家出走、我是妖王小心肝、大妖精、重生之家賊男防
蘇斂提起衣袍, 將就著坐在木箱一角, 一臉費解的撐著膝蓋,像個年過古稀的老頭:“我說李韋, 你好歹也是李院判的侄子, 不至于吧?!?/br> “什么意思?” “你沒見過女人哪?” “你!”李韋漲紅了臉,猛地站直了氣急敗壞道:“你就在這兒呆著吧!好好的干!記錯一筆帳!拿你是問!”他一揮手招呼道:“走啊, 咱們吃飯去?!?/br> 他一呼百應,男權群體似乎是著意要給她一個下馬威了,蘇斂扭頭,對著李韋的背影狠狠地齜了齜牙, 隨后轉身, 屈膝彎腰的在小案跟前坐下,研磨舔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一個人稱量記錄收拾, 忙成一只陀螺,心無旁騖,李韋吃飽喝足回來,用一根牙簽剔牙,倚在門邊明知故問道:“還忙著呢?吃飯沒?” 蘇斂拿著一桿秤霍然轉身,李韋以為她要用稱打人,警惕的后退,蘇斂道:“曼陀羅草多了半斤,怎么辦?” “多了半斤?”李韋說:“那些賣藥的只會缺斤少兩,平白無故多半斤?怎么可能??!” 蘇斂欠身:“不信你來查查?!?/br> 李韋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藥柜,新舊相混,蘇斂一瓢一瓢稱了幾十遭才稱完,他有點望而生畏,擺手道:“用不著,你肯定算錯了,女人做事就是欠嚴謹,這次我姑且原諒你,下次給我注意點聽見沒!” 蘇斂指著自己滿臉的莫名其妙,李韋大搖大擺的走了,邊走邊嘀咕:“少也就算了,多了還要計較,這是好事兒啊,真是一點都不懂得變通,死腦筋!” 外面天色漆黑,臨近宮門下鑰,蘇斂琢磨著今晚是走不了了,她點了一盞油燈,出去打水洗了把臉,坐下來沉下心啃這根硬骨頭。 更漏聲斷,月過中天,蘇斂用力關上了最后一籠抽屜,收拾了一下筆墨和稱,從柜子上頭翻出一張草席,抖掉灰塵,鋪在狹隘有限的地面上,搬了本厚厚的醫典擱在一端為枕,和衣而臥。 燈火搖曳,忽明忽暗,深秋的寒意在夜間幾乎像是成了精似的,能穿透重衣,蘇斂閉了一會兒眼,凍得睡不著,耳畔幾能聽清窗外風聲呼嘯,她心里有點不踏實,不得已爬起來,抄著手去關窗鎖門。 一道影子打著折飛快的從門外閃過。 蘇斂渾身一怔,汗毛林立,她貓著腰從一旁抓了掃帚靠過去,忽然聽頭頂上有人用氣聲喊:“蘇斂?!?/br> 這一聲出,蘇斂松了口氣,丟下掃帚,扒著窗沿笑道:“秦韞,你要嚇死我??!” “我就知道你沒走?!鼻仨y小聲說:“他們是不是刁難你了?” “算不上刁難,算考驗吧?!碧K斂很看得開:“你還好嗎?” “我好的很,跟著御前的人混啦?!鼻仨y說:“今天還見到了皇上?!?/br> “好厲害啊?!?/br> “不厲害,我心里怕得很,一直沒敢抬頭看?!鼻仨y說:“你吃飯沒?我們今天值夜一人發了一包酥油餅,我吃不了太油的,就給你帶來啦!” 不提還好,一提蘇斂感到饑腸轆轆,她剛要回應,忽然遠處傳來繁雜的腳步聲,秦韞道:“有人來了,我先走,待會兒咱們花鯉渡橋見!” “花,花什么?”蘇斂一頭霧水,還未來得及追問,秦韞已經一溜煙跑了。 *** 顧歧有心事,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換好衣服走出寢殿,看見升平在打盹兒,不忍喚醒,便放輕了腳步,自行出門。 月色如水,他踽踽獨行,涼風拂面,顧歧回想著這么久以來發生的事,了無頭緒,竟然感到有些挫敗。 他拐過一道宮闈,忽然看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扶著墻,伸頭伸腦的穿過樹蔭。 顧歧一陣錯愕,狠狠地甩了一下頭,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用扇子用力敲了一下頭,閉眼再睜,那人影居然膽大包天的朝自己的方向沖了過來。 蘇斂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她從一個墻角鉆到另一個墻角,躲在陰影里生怕被人發現,這會兒她要穿過一條寬敞明亮的路,左顧右盼生怕從路兩端突然竄出人來抓她個現行,她踮著腳尖一陣小跑,埋頭扎進了暗處,這才撫著胸口長舒一口氣。 她眼光下垂,不知怎么的看見腳下那片陰影擴大了,蘇斂愣了一下,聽頭頂一人陰惻惻道:“好久不見啊?!?/br> 蘇斂倒吸一口涼氣,心底像有一百只土撥鼠同時被踩著尾巴,歇斯底里的尖叫,這驚悚的感覺不亞于見鬼,她腿一軟“蹬蹬”倒退了兩步,猛地撞到了朱紅色的圍墻上。 顧歧俯身一掌拍在墻頭,高大的身形和圍墻連成一片,形成了一個晦暗的囚籠,背著光的面孔有一種陰郁的美感,貼的極近,蘇斂所有的反應涌到喉嚨口,被她“咕咚”一口唾沫統統咽了回去。 “好,好巧啊.....”她咧嘴道:“真的是.......太巧了吧!”她感覺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 “蘇大夫長本事了?!鳖櫰珥馍舷乱粧?,皮笑rou不笑:“進太醫院了啊?!?/br> “托您的洪福?!碧K斂提起所有的求生欲,絞盡腦汁擠出這么一句。 顧歧目光掠過她空蕩蕩的領口,眼角劇烈的一跳,口氣卻越發溫柔了:“這么晚了,蘇大夫要去哪兒???” 他沒計較自己進宮的事,蘇斂有些意外,原本還以為被顧歧發現會直接把她裝進恭桶車運送出宮呢!她在心里悄咪咪松了一口氣,嘿嘿嘿賠笑道:“去找人哪!” 找人。 顧歧微笑:“找誰???宮里我熟,我給你指路啊?!?/br> “好啊好??!”蘇大夫愣頭青似的拍手:“秦韞約我去花鯉渡橋,你給我指個方向唄!” 顧歧:“.......” 蘇斂拍手的動作一點一點的慢吞下去,她感覺到殺氣了,就是好像有點兒晚,她一縮脖子準備從顧歧的胳膊底下鉆過去:“我還是自己去找吧拜拜了您哪??!” 下一刻她就被暴怒的顧歧攥著手腕狠狠地扯了回來,死死的頂在墻上,顧七殿下妖冶的冷笑道:“私會侍衛,可以啊蘇斂,你當自己屬貓的是嗎?有九條命,所以膽子特別的大!” “私你個頭??!沒秦韞我都進不了宮好嗎!我們是戰友!戰友你懂嗎!”蘇斂被摁在墻上動彈不得,渾身難受:“你把腿拿開別頂我啊喂!” 顧歧已然被氣昏了頭,他一想到那個扳指,胸腔里就如烈火烹油一般難忍,連他自己都沒有準備好就被盡數奉出來的拳拳心意竟然被人棄如敝履,他笑容冷冽,竟然有了幾分嗜血的味道:“你就這么想留在宮里是嗎?好啊,我告訴你,不用姓秦的幫忙,我可以讓你正大光明的留在宮里?!?/br> “???”蘇斂一愣,下一刻顧歧就咬向了她的脖子,蘇斂倒吸了一口涼氣,使勁推搡他:“顧歧你瘋啦!疼啊疼??!” 她的掙扎被輕易制住,顧歧方在她細膩的頸子上留下一個微微潮濕的紅印,猝然聽見“咕?!币宦?。 如狼似虎殺氣騰騰的顧七殿下差臨門一腳,剎住了。 他驀地松開了蘇斂,奇跡般的冷靜了下去,皺眉道:“你沒吃飯?” 蘇斂一手捂著脖子,悲憤交加道:“是?。?!我餓死了,秦韞給我帶了酥油餅,我要去吃餅!” “給你個餅你就跟他走了?”顧歧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傻子,氣的叉腰在原地轉了半圈,還是難以置信:“你腦袋壞掉了?” “我餓了吃餅......有錯嗎?”蘇斂目瞪口呆:“你做什么又罵我!”頓了頓,她抬手指著顧歧憤怒道:“我知道了,你就是看不起我!皇宮是你家,你覺得自己特別尊貴,覺得我不配踏入皇宮!臟了你家的一磚一瓦,顧歧你就是個勢利眼!毒舌的勢利眼!” 蘇大夫倒打一耙的本事簡直是令人嘆為觀止,顧歧怒極反笑,舉著扇子顫巍巍指著她:“我?你說我?” “說你怎么了!”蘇斂一手捂著脖子,心有余悸:“還咬人,你幼稚不幼稚!” “......”顧歧面無表情的轉身,對著天深深地做了一個吐納,有如老僧入定,回過頭來微笑:“蘇斂,你有空摸一摸自己的腦袋?!?/br> “?”蘇斂茫然瞪眼。 “看看是不是少開了一竅!”顧歧咬牙切齒:“酥油餅?!彼麑⑦@三個字嚼碎在嘴里,發出了一聲蘇斂極為熟知的哼笑:“在我看來,人是不吃這種東西的?!?/br> 蘇斂:“.......你該不會又要發表你的‘有毒論’了吧?!?/br> “來,我告訴你人應該吃什么?!鳖櫰缫徊缴锨白プ√K斂的手腕,不容置喙的拖走:“等你吃飽有勁兒了,我們再來好好算賬?!?/br>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我覺得顧七殿下可能會變成史上最短命的男主。 蘇斂:為毛? 顧歧:你心里沒數? 秦韞:你們是不是忘了花鯉橋邊的—— ———— 收藏評論走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九章 蘇斂被顧歧領著在宮里兜兜轉轉, 她開始覺得所有的宮殿都長得一模一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饑寒交迫的緣故, 直到顧歧推開一扇門,各種芬芳馥郁的食物氣息交織在一起撲面而來, 蘇斂登時感到飄飄欲仙。 顧歧熟門熟路的從抽屜里摸出半只火折子, 點亮了桌上的燈。 暖黃色的光如泉水瞬間溢滿了屋子的每個角落。 各色蔬果整齊的堆放在地上和桌上, 應季的不應季的都全了,清澈的水缸里養著幾條肥碩的活鱖魚, 竹籠里養著蟹, 桌角白巾子下面蓋著的應該是還在發酵的松軟面點, 蘇斂石化在原地, 任由顧歧提扇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掉進米缸的耗子怎么是這種反應?”顧歧說。 “我我我......”“耗子”很沒風度的結巴:“可以嗎?” “這里是御膳房,非請不入。你進都進來了, 就算什么都不做, 出去也一樣有嘴說不清?!鳖櫰鐟袘械溃骸澳阕约嚎紤]?!?/br> 這筆賬蘇斂還是會算的,她經歷了一陣天人交戰, 狠狠心決定把這個胖耗子當到底:“你說的有道理!” 顧歧不動聲色的斜眼,蘇斂穿這身深藍色的紗袍不但不丑,還有點兒意外的清麗端莊,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卻見蘇太醫捋起了袖子, 小跑著奔到了蒸籠邊上,掀開蒸籠蓋,伸手去拿餅吃。 “慢著!”顧歧眼角一跳, 喝道:“不準吃餅!” 蘇斂可算體會到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生生把伸了一半的手縮回來,嘴巴抖成一條波浪線,委屈的不行:“為什么!” “你能不能吃點有價值的東西?”顧歧恨鐵不成鋼的跟上來:“這里是御膳房,給我父皇準備膳食的地方?!?/br> “我知道啊?!碧K斂眨巴眨巴眼。 如果顧歧見證過蘇斂的生長環境,可能就能理解她對面食的執著了,畢竟快捷又方便就是杏林堂一貫的追求,眼下顧七殿下不容置喙的指著地上的陽和大閘蟹:“吃這個?!?/br> 蘇斂捂臉:“生的大哥?!?/br> “......你叫我什么?” “七殿下?!?/br>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顧歧敗下陣來,他好像忘了御膳房力求新鮮從來不會保留剩飯剩菜,除了饅頭油餅之類的,真沒有別的了。 他將扇子往腰間一插,轉身挨個兒抽屜翻過去,竟然叫他翻出了一盒月餅。 “月餅!”蘇斂湊過來看,小聲尖叫:“月餅!我今年還沒吃過月餅呢!” 提到月餅,顧歧便回想起了屬于蘇斂的那個凄涼無果的中秋,看了看她渴望的神色,心底一軟。 “過了這么久了,還能吃嗎?”顧歧將那金黃的月餅翻出來,放在鼻子下頭聞了聞。 “能不能吃,吃一下不就知道了嗎!”蘇斂急切的說:“給我給我?!?/br> “鳥為食亡,你有沒有點出息?”顧歧抬高了手轉身,蘇斂夠不著,在原地憋得直哼哼,顧歧不理會她,輕輕將月餅掰開,里面是新鮮的咸鴨蛋黃,黃燦燦的還有些流油,像是新做的,大概是御膳房的誰偷偷摸摸用邊角料做來當零嘴吃,顧歧放下心來,這才將月餅遞給蘇斂。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誰?誰在里頭!” 顧歧將蘇斂腦袋一按,轉身往門口走去,他慢條斯理的拉開門,對上值夜的太監,平靜道:“是我?!?/br> “七殿下!”太監忙行了個禮,似乎不怎么驚訝:“給您請安,您走的時候支會小的一聲,小的給您掌燈啊?!?/br> “你有心了?!鳖櫰缯f:“退下吧?!?/br> 他關上門,回眸發現蘇斂沒了,彎腰躬身的找了一會兒,在桌子肚里找到了她。 蘇大夫吃掉了半個月餅加一個蛋黃,正心滿意足的舔手指,看樣子準備一鼓作氣再把另外半個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