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出了金鑾殿, 他先到兵部安排人去京郊兵營中點兵,自己卻騎上快馬回家,趕忙跟阿音商量對策。 “你說皇上是不是已經知道些什么了?要不然怎么會讓你去呢, 即便他很欣賞你的才華, 知道你聰明伶俐,可這是上戰場打仗呀?!泵黟┚o緊握住妻子的手, 臉色因跑得太快而有些發紅。 林婉音卻臉色蒼白, 心腔之中怦怦亂跳, 一顆心儼然已快要跳出胸口:“皇上他……是查到了蛛絲馬跡,卻還不太確定吧。既然下了圣旨讓你帶我去,那便去吧,若能平息叛亂,立了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現在就抗旨不遵,那便只有死路一條了?!?/br> 夫妻倆推敲了一會兒,也沒能想出更好的法子,皇上也沒有給他們太多商量的時間,眼下只能出發了。 阿音抱著兒子痛哭不已,前路兇險,不知還能不能活著回來。就算活著回來了,也不知皇上會不會放過她。今日一別,將來能不能再見到兒子都不好說了。 素琴在一旁也直抹淚,雖是痛恨皇帝昏庸,非要一個婦人上戰場,嘴上卻不敢說,只能安慰自己的主子:“夫人,放心吧,我一定會照看好世子爺的,以侯爺的本事,想必很快就能平叛歸來,您就不要擔心了?!?/br> 明大義本來玩的好好的,可是見娘親痛哭流涕,久久不息,便也受了感染,哇哇大哭起來,這一哭竟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時間快到了,我們走吧,你止不住哭,兒子便止不住,咱們走了,素琴會哄好他的?!泵黟┠闷痖缴鲜帐昂玫牡陌?,緊緊握住妻子的手,拉著她往外走。 阿音一步一回頭,在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中,離開侯府,騎上快馬到郊外軍營,領上五千兵馬,便直奔南夏飛馳。 南夏共有六個州,叛軍是從最南端的萋州出發。如今不僅把南夏六州全部策反,還攻下了與之相鄰的演州,如今正在攻打嶼州。 嶼州太守全力守城,急急的盼著援軍到來。當五千兵馬飛馳而至的時候,趙太守高興的直抹淚:“侯爺呀,你們總算來了,老朽已經快要頂不住了,你們若再晚來幾日,只怕這嶼州就落入賊人手中了?!?/br> 明皓面色嚴肅,無意與他聊天,只吩咐道:“叛軍究竟多少人,你帶我去南城樓看看?!庇洲D頭對阿音說到:“你先去太守府歇歇吧,連日騎馬趕路,也把你累壞了?!?/br> 阿音堅定地搖搖頭,緊緊揪住他袖子:“不,我不累,我也要去看看叛軍?!?/br> 明皓本不想讓她去,但見她十分堅決,便點了點頭,命人拿來了一套小號的盔甲給她穿上,這才帶著她同去南城樓巡查。 城樓下的叛軍本來正在攻城,忽然看到大批援軍涌上城頭,便停止攻城,轉為觀察敵情,看看究竟來了多少援軍,領兵的又是誰。 數桿明晃晃的軍旗插在了城頭之上,上面都寫著一個斗大的“明”字,樊祉屹一看就明白了,這是雷霆軍的明皓來了。跟他猜測的一模一樣,皇上身邊能派的只有明皓和江瀚兩個人,而江瀚是御林軍統領,負責保護皇宮的安全,會帶兵來鎮壓叛軍的,最有可能的便是明皓。 而且他也分析過了,明皓帶來的人不會很多,自己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城樓之上,便是雷霆軍的明將軍嗎?”見到嶼州太守領了一個身材十分高大的金甲將軍過來,樊祉屹猜想,這個人應該就是明皓了。 明皓站在城樓,居高臨下,往下一瞧,果然是黑壓壓的一片。以他領兵多年的經驗,就這樣簡單的目測一下,對方也就一萬人罷了,與號稱的五萬死士,相去甚遠。 “不錯,在下明皓,請問閣下高姓大名?”既然對方直接問了,明皓也不打算躲藏,就爽快地承認了身份。 站在他身旁的林婉音急急地探頭往下看,她身材嬌小,不像明皓那樣一低頭就能看到。她扒著垛口,探頭往下瞧,明皓趕忙伸手攬住了她的腰,低聲囑咐:“小心點兒,別掉下去,注意冷箭?!?/br> 阿音看見了,看見了那些穿著家鄉服飾的人們,此刻手中都握著長矛大刀,也看到了城頭之下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尸體,那幾個人穿的同樣是她熟悉的服裝。 其中一個花白頭發的老人頭上中了一箭,帽子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臉上被鮮血蒙住,看不清面容,可他腰上系的那條花腰帶黑底藍花,一朵粉紅的曦灣花和一只藍色的鱷魚相隔交錯。 阿音瞪大眼,仔細看清了腰帶上的圖案,便忍不住淚流滿面。曾經有一個御膳房的太監,特別喜歡在自己的腰帶上繡藍色的鱷魚。他做的艾葉糍粑最好吃,小公主想吃了,便會找他去要,還會指著他的鱷魚腰帶說:“你為什么只繡這些長著硬殼的動物呢?曦灣花多好看,你怎么不繡曦灣花呢?” 那太監便蹲下身子,把一個盛著糍粑的精致小玉碗交到小公主手心,笑著說道:“好啊,既然公主說應該繡曦灣花,那我以后就讓繡娘,幫我繡上一朵花,一條鱷魚,再一朵花,一條鱷魚,你說好不好?” “好,這樣肯定比只有鱷魚好看多了?!毙」餍ξ囟酥朗匙吡?,從此以后,再見到那個太監,都會看到他的腰帶上是一朵花一條鱷魚穿插的繡法。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那個笑瞇瞇的胖太監,他怎么這么傻?為什么要聽國師的話,已經一把年紀了,在家頤養天年多好。他就是萋州人,何必要遠離家鄉,死在這陌生的土地上。 明皓以為妻子是因為擔心才掉的眼淚,就輕聲安慰:“阿音別怕,以我多年的經驗判斷,他們也就一萬人。而且其中有不少是老百姓,并非受過訓練的精兵,咱們這五千人,足夠把他們殺得一個不留?!?/br> 這時,城樓下的樊祉屹又開始喊話了:“明將軍,我們并非故意謀反,也不是為了復仇,只要你們肯交出曦灣公主,讓我們把她帶走,便可止息刀兵,天下太平?!?/br> 明皓朗聲答道:“曦灣公主不是死于當年南夏王宮的大火了嗎?而今哪來的曦灣公主給你。爾等若是聰明的,此刻速速歸降,尚可保留性命。我已經看明白了,你這一萬叛軍大多是老弱百姓,我雖只帶了五千援軍,可這些都是日日cao練的精兵,不消一個時辰,便可把你們殺得血流成河?!?/br> 樊祉屹不為所動:“我南夏百姓,沒有一個貪生怕死之徒,為了救回公主,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br> 林婉音已經不哭了,只是目光深深的看著城樓下那個英挺的青年將領,心中五味雜陳。 自幼一起長大的玩伴,青梅竹馬的感情,此刻她拿不準樊祉屹究竟是為了給爹娘報仇,還是真的為了救回公主。在她猶豫著要不要開口相問的時候,卻聽明皓在自己耳邊說道:“阿音,你回去休息吧,我不想再等了,此刻便開戰,一舉殲敵。這些人不是咱們的對手,你放心吧,把他們全都殺了,從此以后就不會有人再提曦灣公主的事情,皇上也不必擔心什么了?!?/br> “不,”阿音顫抖著抬眸看他,眼中看到的是自己信任的丈夫,腦海中想著的卻是那慘死的故人。城樓下的這些人都是她的父老鄉親,其中有一些應該是認得她的,雖是受了國師蠱惑,可其中畢竟有些人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解救公主,才拼死前來的。 他們只是普通老百姓,本來可以過一家和樂的日子,卻為了自己死于非命,如果真是就這樣把他們殺了,想來今后的每一個夜晚,她都會被那血流成河的夢魘縈繞,再也過不了一天舒心的日子了。 她不能,不能眼睜睜的瞧著父老鄉親們死于非命,不能讓那些關心自己的人,被自己的丈夫親手殺死。 “明皓你聽我說,先不要開戰,讓我勸勸他們吧,或許他們肯投降的?!?/br> 明皓能體諒她的心情,面對家鄉父老,她自是不忍心的。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來你未必能勸得動,二來……,你的身份就徹底暴露了?!?/br> ☆、第86章 第 86 章 林婉音無奈地笑笑, 面容凄美:“暴露就暴露吧,除了皇上,誰又在意一個小小的南夏公主呢?;噬献屇銕襾? 恐怕就是要試試咱們的忠心吧。我這身份,無論如何也是瞞不住了, 索性就讓它發揮點作用吧?!?/br> 林婉音轉頭看向城樓下,朝著樊祉屹高聲喊道:“樊祉屹, 你當真是為公主好嗎?那就不想想,這樣起兵叛亂, 是不是反而會帶給公主殺身之禍?” 城樓上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是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樊祉屹和夷門釋同時盯緊城頭,在明皓身邊尋找聲音的來源, 發現他身旁的垛口處站著的那個銀甲小兵,似乎是說話之人。 夷門釋哈哈大笑:“大晟朝是沒人了嗎?竟派了一個女人來打仗, 難道威震八方的雷霆軍, 以前便有帶女人隨軍的習慣?” 樊祉屹卻沒有笑,面色嚴肅的盯著林婉音,可是距離太遠看不清面容, 又有頭盔遮擋了額頭和臉頰。他實在無法判斷, 對方究竟是誰?可是這聲音,的確有些像。 “你是誰?可知道公主在哪?”樊祉屹問道。 “你不用管我知不知道, 我只問你, 你究竟是為了報父母之仇, 還是為了營救公主,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句真心話?!绷滞褚舸舐暫暗?。 樊祉屹聽這聲音越發覺得熟悉,不顧危險地催馬上前,近距離觀看:“我自然是為了營救公主,只要公主回來,我即刻投降。殺害我父母的仇敵是獨孤炎,如今他已經死了,我自然不會把這筆賬算到別人頭上?!?/br> “樊祉屹,你可還記得,當年你曾經說過,長大后要成為最睿智的將軍,常勝不敗,而今你睿智了嗎?受人蠱惑,起兵叛亂,自己的性命不保不說,還帶著父老鄉親們來送命。曾經你說過,即便肝腦涂地,也要保護公主一輩子,可是,若公主真的被困在大晟皇宮,你起兵叛亂,究竟是保護她還是害她?”想起往事,阿音心潮澎湃,聲音都有了幾分顫抖。 樊祉屹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這些話都是幼時玩耍時,他與公主的私語,旁人并不知道。他下意識地催馬上前,并未觀察周圍安全與否,眸光牢牢的鎖住城頭上的銀甲小兵,極力的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后方的夷門釋卻急了,此次起兵,他倚仗的就是樊祉屹,若他有個三長兩短,這起兵就成了一場笑話?!胺畬④娍旎貋?,莫要被別人三言兩語騙了,這個妖女就是明皓帶來蠱惑人心的,弓箭手,快射死她?!?/br> 樊祉屹猛然回頭,目光凌厲的掃向全軍,大吼一聲:“誰敢射殺公主?” 此話一出,叛軍之中一片嘩然,公主?這個女人就是公主嗎?大晟皇帝真的讓人把公主帶回來了?可是公主為什么不明說呢,為什么還不到這邊來。 樊祉屹見弓箭手沒動,這才放心地轉回頭看向阿音:“你真的是公主嗎?你還活著,太好了,原本我并不敢抱什么希望,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你真的還活著。這個戒指你可還記得?你若能說對它的來歷,我便信你是曦灣公主?!?/br> 他從懷里摸出一個草編的戒指,因時間太久,草已然快要斷了,就被纏了一圈紅繩,看上去是一個紅色的戒指。 阿音遠遠一望,根本就看不出當年那個戒指的模樣,只能看到他手上捏著一個紅色的小圈,就朗聲答道:“我不記得有這樣一個紅色的戒指,你若非要讓我說戒指,那便只有一個草編的。是我母后去世的那年,我一個人躲在墻角里哭。你來了以后,說會永遠陪著我,讓我不再孤單,說要保護公主一輩子。我就編了一個草的戒指給你,封你做公主的第一護衛?!?/br> 樊祉屹熱淚盈眶,看來這次起兵叛亂沒有錯,公主竟然真的沒有死,而且這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哽咽著揚聲答道:“可我也說過,我不想當護衛,護衛是不能保護公主一輩子的?!?/br> 阿音又何嘗不知道,給他那個戒指的時候,二人的對話并非完全如此。只是此刻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不能直說罷了。 那年南夏王后病逝,小公主哭腫了雙眼,數日后仍不能從悲傷中走出來,總是一個人躲在宮墻的角落里,默默哭泣。 樊祉屹的父親是護國大將軍,有時他會跟著爹爹進宮,是公主為數不多的幾個玩伴之一。 這一天,他找到了縮成一團的小公主,信誓旦旦的跟她說:“不要哭了,你以后不會孤單的,有我呢,我會永遠陪著你,保護你,一輩子都不會變?!?/br> 天天哭,小公主也覺得沒什么意思了,可是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見樊祉屹這樣說,她就抹了抹淚,抽搭著說道:“那我封你做第一護衛吧,無論我去哪兒,你都跟著保護我?!?/br> 樊祉屹比她大兩歲,懂得事情也比她多,抬手愛憐地摸摸她發頂,柔聲說道:“護衛是不能保護公主一輩子的,哪怕是第一護衛也不行。因為你以后會嫁人的,等有了駙馬,他就不準我接近你了。灣灣,讓我做你的駙馬,好不好?這樣我才能日夜守在你身邊呀!” 懵懂的小公主簡單想了想,覺得確實是這么回事兒,每一個公主將來都要有駙馬的,只有駙馬才能形影不離的陪著她。于是她就拔了一棵雙葉草,編成一個草戒指交給他:“好,我愿意讓你做我的駙馬??墒?,你不能像我父王那樣納好多妃子,我母后就是被他們氣死的?!?/br> 樊祉屹捧著草戒指喜笑顏開:“好,你放心吧,我只喜歡你一個,絕不會沾惹別的女人。你也不可以再有別的駙馬了,只要我一個給你當牛做馬就行了?!?/br> 那時候,他們還只是天真的孩子,以為自己可以平安長大。卻沒想到,沒過幾年,獨孤炎帶著大晟的軍隊血洗了南夏,南夏王宮被一場大火燒成了廢墟,沒人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但是人們知道南夏王和小公主都沒能逃出來,皆葬身火海。 夷門釋找到樊祉屹訴說自己夢境的時候,心如死灰的青年原本是不信的,即便他說得有板有眼、滴水不漏。 可是,哪怕不信,只要有一線希望,只要是跟小公主相關的,他都要去嘗試,從未想過因此而喪命是否可惜。原本,他就是想跟著她一起去的,若不是家中還有年邁的祖母,他又如何肯茍活?眼下祖母已經去世,血氣方剛的男子在無牽掛。哪怕有一線希望,他也愿意用命去換回公主。 樊祉屹騎在馬上一動不動,完全陷落自己的思緒之中。阿音以為他還是不信,就讓明皓命人搬了九面戰鼓,排在城樓上。 “樊祉屹,你還記不記得,那年父王壽誕之日,你我二人曾自編了一曲《九鼓破陣樂》,而今城樓上已經擺了九面戰鼓,你敢不敢只身前來,與我同奏一曲?!绷滞褚粽娴闹绷?,這些過去的往事,若樊祉屹不承認,她也沒有任何辦法,那便只得擒賊先擒王了。只要扣押了樊祉屹,那些叛軍就不敢輕舉妄動。 騎在馬上的樊祉屹依舊沒有出聲,他靜默地看著阿音,熱淚盈眶。多少個孤寂的夜晚,自己默默流淚,一邊回想往事,一邊思念著她。 想過要為她報仇,可獨孤炎已死,他該找誰報仇呢?找大晟的皇帝嗎?即便把皇帝殺了又如何,他心愛的小公主再也回不來了。 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蒼天有眼。她竟然還活著,太好了,他飛快地思索自己該怎么辦,若此刻投降了,明皓會不會放過公主?會不會讓自己把她帶走? 抑或痛痛快快的打一仗,殺了明皓,搶走公主? 正在他沉思不決之際,夷門釋卻看出了門道。情急之下,他親自抽弓搭箭,瞄準了林婉音:“哪里來的妖女,竟敢冒充我南夏公主,受死吧?!?/br> 面對飛來的箭矢,明皓手上一使力,就把阿音從自己的右邊抱到了左邊,箭矢穿過垛口,釘在了城樓上。 “弓箭手……”明皓冷喝一聲,舉起了右手。林婉音趕忙拉住他:“不,不要放箭,讓樊祉屹好好想想,他會想起來的?!?/br> 沉思的樊祉屹被那箭矢的破空之聲驚醒,抬起頭時,利箭已飛上城樓,不在他的可控范圍之內。幸好明皓把人抱到了左邊,才躲開那致命的一箭。 暴怒的男人調轉馬頭,怒目瞪著國師夷門釋:“你瘋了,竟敢射殺公主?” “她是假的,是故意蠱惑你的,你別聽她瞎說……” 樊祉屹怒吼著打斷他的話:“你清楚還是我清楚?我與公主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難道我會分不出是真是假?這場叛亂本就是你蠱惑的,如今看來,你并不是真的為了公主,而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敢對公主下手,我豈能容你?!?/br> 他飛馬過去,手中長槍一挺,嚇得夷門釋撥馬要逃??墒?,他的馬術水平跟樊祉屹比起來,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等他離開,鋼槍已貫穿胸口,將他挑到馬下。 樊祉屹回頭,挑起英挺的劍眉,朗生朝城頭上喊道:“開城門,放我進去。當年國宴之上,《九鼓破陣樂》有不少人是聽過的,我愿與你合奏,讓大家明白,這便是真正的曦灣公主?!?/br> ☆、第87章 第 87 章 南夏叛軍一片嘩然,只身進城的危險性太大了, 進了敵人的包圍圈, 就成了人家刀俎上的魚rou, 頃刻間便會丟了性命。 “少將軍,不能去呀, 就算公主是真的,可她現在被別人控制住,你要是進去了,豈不是連你也搭上了?”樊祉屹的貼身侍衛樊路心急火燎的拍馬過來,想要攔住他。 眾人齊聲附和, 紛紛苦勸樊祉屹留下,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沉聲說道:“不入虎xue,焉得公主。我若喪命城中,爾等便速速逃命去吧;我若不死,就會帶公主隱匿山林,你們……不必枉送了性命?!?/br> 樊路面色悲戚:“那你呢?你就該枉送了性命嗎?” 樊祉屹抿唇一笑:“此生, 還能見公主一面, 死何足惜?”他拍馬跑向城門口, 不顧身后此起彼伏的呼喚,到城下,毫無懼色的仰起頭:“開城門?!?/br> 明皓魁梧的身影在城頭筆直而立, 面沉如水, 眸色幽深。 “開城門, 讓他進來?!彼麤]有多說一個字,可是背在身后的雙手卻做了一個手勢,跟隨他多年的副將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馬上暗暗發令。 守門的士兵聽到明將軍洪亮的號令,這才打開厚重的城門,放下吊橋,讓他騎馬進來。面對叛軍的時候,這是十分危險的行為,若他們趁放下吊橋之際,一擁而入,極有可能城破人亡。 城頭上的弓箭手已經全部彎弓搭箭,若此刻叛軍全部往前涌,就要毫不留情的射殺了。林婉音十分緊張,以前她只覺得明皓憨厚老實,卻沒有見過他在戰場上如此果決的一面。她又往明皓身邊靠了靠,悄悄拉住他的手臂,心里想著:若是他真的要下令射殺,這樣才方便攔住他。 明皓自然察覺到了她的靠近,轉頭給了她一個安慰的淺笑,緊緊握住她小手,安慰道:“別怕,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br> 吊橋放下,樊祉屹單槍匹馬進了城。守城士兵們馬上關上城門,升起吊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