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一看她按電話，號碼有點熟悉，撥通的時候，周全忽然就想起來了，自己捂著電話，“姑奶奶啊，給您請好啊，咱們啊不至于這樣，什么要求您說?！?/br>
    “沒什么要求，就是讓你好好做人唄?！?/br>
    周全給氣的，自己跺腳，然后指了指自己鼻子，“您老人家可得開開眼了，看看我，到底哪里不是人了?！?/br>
    “一邊去，別打擾我，你出去了，我就給你爸打電話，你以后工資都沒了，現在我不說，你爸還沒想起來給你收起來?！?/br>
    三好說的太對了，周全浪來浪去的，不得靠著錢啊，以前是家里給的，現在工作了，家里也不要你的工資，你吃穿住都在家里，花不出去，不知道攢錢，那這錢就有點燙手了，就想著花出去。

    周全氣死了，下班了也沒走，得等著三好啊，三好給自己剪得貼花裝起來，這才推著自行車出來，脖子上一個大圍巾，看著就很暖和。

    “走吧?！?/br>
    前面的周全走在前面，賭氣呢，不說話，氣死了，根本不像是一起長大的。

    走到大路上了，三好看見又賣糖葫蘆的，就很想吃一個，她坐著不動，不消化，就想著吃點山楂唄。

    “周全，停下，給我買個糖葫蘆?！?/br>
    理直氣壯的，周全想著就裝作聽不見，自己走就是了，結果還是沒膽子，怕三好回去告狀，又忍辱負重的騎回來了。

    三好自己看著人家的山楂柱子上面，這山楂柱子就是一個高高的木棍，上半截包著麥秸，扎得嚴嚴實實的，外面包上蛇皮袋，這就可以了，插著山楂怪好看的。

    “您看看，要個什么樣兒的？”

    三好自己就一直看著最上面那個，那是最大的，一串兒不僅僅是果子多，那山楂果子也大。

    “就要這個了?！?/br>
    人家喜笑顏開的，“好嘞，給您包好啊，省的路上掛了灰?！?/br>
    三好這才看了看周全，那意思是給錢唄，周全心里堵得慌，還是硬著頭皮給錢了。

    三好就知道他賭氣呢，自己把包好的山楂放包里，還露出來一截兒，騎著自行車道周全旁邊。

    慢吞吞的說話，“您這么生氣是為了什么??？”

    “我沒生氣，您老人家看錯了?！?/br>
    “那敢情是我眼睛不好使了，耽誤您了是不？”

    “不是，是您老人家眼睛太好使了?！?/br>
    “那跟我鬧騰什么呢，眼睛好使難道不好，眼睛好使才看的清楚啊?！?/br>
    “我說不過你?！?/br>
    “別介啊，你想想，咱們這個年紀，也不能一直玩兒是吧，沒幾天就結婚了，身上一點錢也沒有，也沒有工作，混著也沒意思，幾十年就沒了，難道就只記得喝了多少酒，抽了多少煙，泡了多少女人??？”

    周全確實是理虧，這話從他爸媽嘴巴里面說出來，跟三好嘴巴里面說出來的效果是不一樣的，大家是同齡人，有時候更有說服力。

    “是不是這個道理啊，你仔細看看，我們身邊的那些人，誰不是找點事情干啊，也不一定非得工作，就是找點事情干，打發時間唄，你傻不拉幾的，自己一個月工資拿著出去請一群人吃飯?！?/br>
    “你當時在桌子上人家捧你，但是平時誰記得你呢，人家請客吃飯不喊你，就你傻傻的每次請客，錢花的是你自己的，你不心疼啊，你這錢拿來干什么不行啊，水里面還能聽個聲音，你去追那個什么安可，最后人家還把你當傻子?！?/br>
    “你看看有男的請我吃飯，你見過我去吃嗎？我去吃了就是有意思，不去吃就是沒意思，沒道理占著人家的便宜，長點腦子吧?！?/br>
    周全不說話，但是眼睛都紅了，一半是生氣，一半是傷心。

    他也可能是難為情，一直把三好當meimei看的，有事多照顧，結果有些事情，三好看的比他清楚，關于請客吃飯這樣的事情，他也有感覺的，但是沒在意。

    但是你看他，一個月在這里上班，沒時間跟朋友見面，早出晚歸的，也沒有見安可來找他，也沒見那些朋友來請他一起出去玩，就是冤大頭一樣。

    回去的時候吃飯就很安靜啊，他坐在那里，他媽去給他盛飯，端著碗遞過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他媽那手，天冷了，這時候就開始粗糙了，有小口子，起皮的那種，跟碗里的白米飯，有種鮮明的對比。

    部隊里面的人其實樸素，尤其是老一輩的，吃飽了就行，自己夠用就行了，洗手洗碗的都要用盆子，不會在水龍頭下面嘩嘩嘩的。

    又想起來三好說的話，自己低著頭巴拉一口米飯，眼淚就掉進去了，他媽戴著套袖，因為怕磨壞了衣服袖子，老是這樣穿著。

    他自己放下碗，自己從包里拿出來一個信封，這是工資，放在桌子上，自己很隨意的推過去。

    “給我媽攢著，到時候給你買個洗衣機?！?/br>
    “哎呦，這是發工資了??？”

    “發了?！?/br>
    他媽自己笑的啊，真的，兒子第一筆工資，她沒什么想法的，自己夠花不問家里要錢就好了，但是沒想到這么大的驚喜。

    “我不要，你拿去自己花，想買什么買什么，要什么洗衣機啊?！?/br>
    “天冷了，洗衣服不好?！?/br>
    就這么幾個字，他媽就說不出話來了，滿足了，自己就哭了，眼睛酸軟酸軟的，也是沒想到就留下來眼淚，趕緊去擦，覺得不好意思，多大點事兒。

    又哭又笑的，“我加點熱水就是了，這錢你要是不用啊，就給你攢著，到時候結婚用?！?/br>
    周全心里就跟難受了，自己把錢拿回來了，“我自己收著?！?/br>
    給他媽了，還是不舍得花，還是攢著給他，家里倆人工資那么高，但是舍不得吃穿的，攢著錢也不知道干什么，他怪難受的。

    想著他攢起來，幾個月就買個洗衣機看看，買個便宜點，能洗衣服就行，大冬天的哪里來的熱水，還不是生爐子，那也需要碳。

    “這還有點樣子，好好干活，別白拿錢了，得對得起你的工資?！?/br>
    他爸又開始教育了，很神奇的，這次周全沒反駁，“三好才不干活呢，我多辛苦啊?！?/br>
    確實是辛苦了，他一個男的，不去干這些藝術類的伙計，那最后就剩下去干苦力了，看看這個活動，布置會場之類的，這個就累死了，借衣服，借道具，那個階梯舞臺，都是一點一點搭起來的，這不得有人扛著啊，就是他。

    活動安排，各方面聯絡就是他的事情，這么一想，三好剪紙就可以了，安安靜靜的當個美女子。

    “你跟三好比什么??？三好多好啊，要不是你不成器，我就去跟三好爸爸談談了?！?/br>
    談什么啊，肯定是兒媳婦了，但是男孩女孩不一樣，倆孩子一起不著調，女的就不怕嫁不出去，但是男的就怕沒出息，找不到好兒媳婦，周全這樣去說，估計就讓三好爸爸打出來了。

    三好家里，她爸爸很心疼他了，家里布置的很好，但是現在一面墻就倒騰出來了，給三好掛她的剪紙，丑的不行的也要，今晚的拿出來了，三好爸爸又踩著一個小凳子給貼起來了。

    “這個好，又模有樣的，學的是真快啊，看看你這腦袋瓜是怎么長得??？”

    一邊下來了，有點胖，小心翼翼的，三好就站在那里看，自己還是很滿意的，“我脖子有點疼呢?！?/br>
    “我就說呢，干這個就是這樣，你以后別傻了，干一會就起來走走，去看看周全啊，或者是院子里面站站，跟人家聊聊天，別一直低著頭，脖子都僵硬了?！?/br>
    一邊喊著自己刷碗的老婆出來，給自己閨女按摩一下。

    三好就趴在沙發上，吃著糖葫蘆，后面她媽給按著，動作比較輕，不然受不了。

    “怎么買糖葫蘆吃？”

    “消化不好，周全買的?！?/br>
    她爸又插嘴了，“你不動就是這樣，不消化了，我明天去買點山楂，讓你媽給你煮了，里面加白糖，老好喝了?！?/br>
    這是北地里的一道吃食，南邊的人大概是沒見過的，聽也沒有聽過。

    這山楂雖然是好保存，但是過一個冬天也沒多少水分了，大家就煮著吃。

    一個個的，煮出來皮都變軟了，一定要少加水，小火慢慢的來，把里面的寒氣逼出來，一鍋子全是火熱，看著喜歡吃甜的，加糖自己隨意來。

    喜歡吃蜜甜的，就加白砂糖，要是覺得去一去火氣的，那就是來一點冰糖，山楂是熱物，吃了肚子里熱，也不冷了。

    冬日里沒有水果，也沒什么滋味，閑著沒事，可不就是消化不好了，你要是來一碗這個，開胃了。

    湯汁好喝自是不必說了，就是那煮出來的山楂，賣相不是很好看，但是里面酸軟可口，蘸著白糖來一口，絕了。

    要是喜歡喝酒的，里面加五糧液，或者是老北平的二鍋頭，一頓飯來一杯，這就是果酒，窮人也有窮人的活法啊。

    第二天起來，周全還是等著三好，臉色就好看很多了，昨天的事情，三好也沒提，“晚上我媽煮山楂，你來吃啊?！?/br>
    “那得去吃一碗?！?/br>
    周全也愛喝這個，他啥也喜歡，很少有不喜歡的東西。

    那邊三好爸爸去開會，又碰上宋清林了，特意坐到他身邊了，去打招呼。

    一來二去的打太極，這個老狐貍，沒有看清楚宋清林之前，肯定是不能坦白的，總不能直接上來就說我看你不錯，跟我閨女試試，太隨意了。

    “家是哪兒的??？”

    “當地的?！?/br>
    “那可是巧了，這上班也方便?！?/br>
    “方便?！?/br>
    說話很簡潔了，三好爸爸也不覺得有什么，談著覺得怪好的，你說這人也是，給自己閨女說女婿呢，自己先要談一談。

    結束了，宋清林就走，三好爸爸稍后就去了宋清林那邊，他那邊認識的人多，去找老朋友聚一聚。

    到了辦公室，他就開始打聽了，不僅僅是聽著宋清林領導一個人的看法，他還要多方面聽一聽呢，一輩子的大事情。

    晚上有時候，他想起來就愁的睡不著覺，生閨女大概就是有這樣的煩惱，嫁的不好了，一輩子痛苦，一家子跟著難過。

    這邊他再次打聽，那邊安可爸爸已經打聽出來了，那人就找了，你說這姓宋的，政府里面的，家里還有倆meimei的，想了想就是宋清林唄。

    這時候年輕人少，卡著條件來就是了，就巴拉出來一個宋清林，“老兄，你這眼光好啊，一下子就看中一個好女婿?！?/br>
    “別說好啊，先給我聽聽，我先看看到底好不好??？”

    “嘿，您這別得意了，就這樣的您還嫌棄不好嗎，那可是氣死人了?！?/br>
    安可爸爸覺得不對勁，皺著眉頭，“怎么了？別賣關子了，我這著急呢?！?/br>
    人家就說了，多年輕，爬上來的多塊，現在就是等著接班的，大領導一上去了，他就是下一個，人家是當心腹來培養的，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關鍵是年輕啊。

    這秘書跟自己大領導在一起，一心一意的，就是有個好處，那就是只要你扶著他上去了，不僅僅是接班的問題了，那以后你就是他的人，上面有人啊，誰也不能隨便結果了你。

    安可爸爸一聽，一下子就滿意了，這樣的女婿沒什么不滿意的，人還沒見到就同意了。

    上次說了不成，他也沒有放在心上，直接就請了中間人，找到宋清林來說，不跟宋清如說了。

    有人來辦公室介紹，宋清林都習慣了，他這么多年不是不去看人，只要人家介紹就看，就是沒有合適的而已。

    “這姑娘了不得，我老朋友的閨女，留學回來的，最近剛回來沒多久，也是你倆合適，很洋氣了，人長得又漂亮?！?/br>
    現在宋清林對著留學回來的，真的是沒什么感覺了，前面有安可墊著呢。

    “她家里條件特別好，她父親是軍區的，部隊里面的高官，兄弟也都很有前途，絕對能配得上你的?！?/br>
    宋清林聽著介紹了一圈，到了那女的的時候，就略過去工作了，“那女方是什么工作的啊，我看看行不行？”

    人家介紹人樂呵呵的，“這家里給安排好了，就是去當英語老師呢，老師這職業雖然說是平凡一點，但是很穩定，以后有孩子，也可以帶著，多省心啊，賢妻良母?！?/br>
    宋清林越聽越覺得熟悉，尤其是說起來軍區的時候，宋清如那大院里的不就是一個軍區的。

    “那女的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