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但即使是這樣,梁帝還是經常覺得身體不適。 梁帝把手中的奏折放下,輕嘆了一口氣,“這奏折總是永遠看不完?!?/br> 李寶璋把剛泡的參茶放到梁帝手邊,輕聲道:“皇上要不先去休息一下,白太醫來了,正在殿外候著呢?!?/br> “白愛卿來了?快請進來?!弊詮陌滋t治好了梁帝的瘟疫,把全國的瘟疫之災解決,給梁帝把請安脈的就變成白太醫了。 李寶璋應了一聲,便快步走到殿外,把白太醫帶了進來。白太醫一進來便行了個大禮,梁帝現在在宮里最喜歡的兩個人,一個是李寶璋,剩下的就是白太醫。 他那些兒子女兒在他病重的時候,連他的龍床都不敢挨得太近,怕被他傳染,唯獨他們兩個忠心耿耿,救治好了自己。 “快快起來吧?!绷旱鄄×艘粓?,表情都變得溫和許多。 白太醫一邊說著“謝主隆恩”一邊起身,他抬起頭笑瞇瞇地看著皇上,“皇上今日覺得身體如何?” 白太醫一說這個,倒讓梁帝嘆了口氣,“老樣子,不大舒服,總覺得力不從心?!卑滋t聞言,拿著藥箱過去,跪在地上給梁帝把脈,又仔細看了下梁帝的臉色,“皇上近日可是夜睡多夢?” “是?!绷旱鄣?,“那夢斷斷續續,朕驚醒之后又做夢,反反復復,實在困惱?!?/br> 白太醫思索片刻,“微臣給皇上開一瓶寧神丹,讓李公公將那寧神丹放進溫水中化開,皇上夜里入睡之前喝了便是?!?/br> 李寶璋突然在旁開口,“皇上午睡在別的嬪妃處,卻沒有多夢的情況,在文昌殿入睡卻有,可與這宮殿有關系?” 梁帝聞言,連忙稱是,“對了,朕的確是夜里宿在文昌殿才夜睡多夢?!?/br> “想來可能是皇上在文昌殿重病一場,對此有所顧慮?!卑滋t正色道。 梁帝皺了下眉,“可又不能換了宮殿?!?/br> 歷來梁國皇帝都是宿在文昌殿,他若隨意更改了宿的宮殿,萬一壞了自己身上的龍氣怎么辦?正在梁帝糾結的時候,一旁的李寶璋輕聲說:“皇上不如再新建一座文昌殿,這也不算換了宮殿,都是文昌殿,也未改名字,也沒破了老祖宗的規矩。況且皇上乃真龍天子,這天下都是皇上的,不過是住一座新的文昌殿罷了?!?/br> 梁帝聽到這種話,十分開心地同意,立刻召見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準備商量新建一座文昌殿之事。 李寶璋把白太醫送了出去,白太醫走了幾步便小聲地說:“你為何讓皇上新建宮殿?” 李寶璋驚訝地看了白太醫一眼,“這不是奴才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只是皇上需要旁人來開口罷了?!彼D了下,“皇上夜睡夢多,多半是心病的因故,太醫難道不清楚嗎?” 白太醫皺了下眉,“只是瘟疫之災剛過,現在大興土木,恐怕黎民百姓有所怨言?!?/br> “民間大病初愈,尚且大擺酒席宴請賓客,皇上乃一國之君,連新建宮殿的權力都沒有嗎?況且,白太醫比奴才更清楚的是皇上若一直被心病所困,恐怕生出別的事來?!?/br> 白太醫眼神一凜,聲音低了許多,“是我思慮不周了?!?/br> 白太醫現在心里清楚,自從李寶璋將藥方獻給他,他又拿著藥方去皇上面前邀功,現在他們兩個人已經是一條繩子上螞蚱了。白太醫年紀輕輕坐上太醫院院首,底下不少年資老的太醫頗有微詞,但礙于皇上對他的青睞,倒不敢生事,若是皇上不舒服了,恐怕他這個位置坐得也不會舒服了。 本來只是想治愈皇上身上的疾病,但現在民間都把他當成在世華佗供奉著,據說許多地方都修建了他的祠堂,專門放著他的長生牌。這溢美之詞把白太醫捧得飄飄然,他之前只不過是太醫院里一個小小太醫,現在竟然能與前輩華佗相提并論,他心里豈不歡喜? 白太醫現在是騎虎難下,但他自己也不想下。 總之李寶璋是對梁帝好,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無妨。 梁帝要修建新文昌殿,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都十分為難,戶部拿不出那么多錢,工部拿不出那么多人。梁帝見兩位尚書猶豫不決之相,十分生氣,“朕想修個宮殿,你們都不同意?朕這個天子當得還有什么意思?要不讓你們來當?” 這一句話猶如一座巨山,立刻把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壓跪在了地上。 “臣等惶恐,只是瘟疫……” “只是什么?”梁帝打斷了他們的話,“這個新文昌殿必須修,朕意已決,你們快速想出方案便是?!?/br> 李寶璋站在梁帝身后,微微翹了下唇。一座修葺得再華麗的宮殿,一旦被白蟻咬出個破洞,那這宮殿也會岌岌可危。李寶璋并不是什么好人,他現在唯獨的善意都給了珠珠。原先他在梁帝身邊伺候,倒也是忠心耿耿的,但自從那日在殿外被打,他幡然醒悟,任何看起來隆重的賞賜敵不過親自握在手里的權勢。 他要慢慢地、一點點摧毀掉這個昏庸無道的梁國。 他本就是為復仇而生。 …… 珠珠來癸水之后,便覺得哪里都不對勁,她覺得自己無論是歪著坐,還是躺在床上,身下都會有異樣感。李寶璋告訴她這血要流七日,她流到第二日就覺得自己受不了了,晚上特意等著李寶璋回來,哭唧唧地向李寶璋訴苦,“哥哥,你能不能讓這個血不流了???我覺得這種感覺好難受啊?!?/br> 一直在流,身下黏糊糊的。 而且她還肚子疼,吃她最喜歡吃的糯米糕都沒心情了。午時吃飯時,香柳和水蓮還全端些清湯寡水上來,說她現在來癸水,不可以吃辛辣的。 太痛苦了! 長大是一件這么痛苦的事嗎? 李寶璋弓起手指,沒好氣地給珠珠額頭上彈了一下,“我沒這本事,你慢慢流吧?!?/br> 珠珠沮喪著臉,十分失落地搖搖小腦袋,“好吧,看來這個問題我要去問問別人?!?/br> 李寶璋頓感不詳,“你要去問誰?” “十六皇子吧,他是皇子,應該懂得很多吧?!敝橹橄肓讼?。 李寶璋聞言到處看了看,珠珠見狀,疑惑道:“哥哥,你在找什么?” 李寶璋一張俊臉冷若冰霜,“找刀?!?/br> 誰家姑娘不害臊拿著癸水的問題到處問? 他今天殺了這頭豬算了。 第28章 “為什么要找刀???”珠珠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李寶璋陰森森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呢?” 珠珠不失禮貌地干笑了一聲,連忙鉆被子里去了,就當她方才什么都沒說吧,血要流就流吧,也比慘死刀下要來得好。 李寶璋冷哼了一聲。 翌日。 玉泉宮內。 皇后方用完早膳,便聽見下面的奴才來稟,“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來了?!?/br> “晉兒來了?請他進來了?!?/br> 梁國太子梁晉柏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當太子也當了三十多年,他的父皇二十出頭就當上皇帝,但顯然他沒有這份好運氣。他的父皇本來差點死了,現在又活過來了,梁晉柏又將繼續在太子這個位置上繼續坐下去。 梁晉柏長得像梁帝,兩個人都是大塊頭,年輕的時候看起來會十分神氣,尤其他還濃眉大眼,尚未像梁帝一樣吃得大腹便便。 “母后?!绷簳x柏急沖沖走進來,“您知道父皇要新建一座文昌殿的事嗎?” 皇后聞言,看了下左右,吩咐道:“你們先下去?!?/br> 奴才們盡數退了下去。 梁晉柏走上前,神情十分焦急地喊了皇后一聲,“母后!” 皇后無奈地搖搖頭,她伸手拍了拍梁晉柏的手臂,“晉兒,母后跟你說多少遍了,萬事不能心急。你現在是太子,理當是梁國表率?!彼D了下,“至于你父皇,他大病初愈,嫌之前文昌殿住得不舒服,也情有可原?!?/br> 梁晉柏皺眉道:“可是現在國庫空虛,更被說因為瘟疫,梁國死亡人數數不勝數,現在地里都快沒人種莊稼了,父皇還想著新建宮殿?!?/br> “他不僅僅是你父皇,他還是真龍天子,晉兒,不管你有什么不滿和怨言,你都不可以說出來,你是太子?!被屎髣褡璧?。 “太子?有這么無用的太子嗎?”梁晉柏咬了咬牙,“不說朝廷之上的事,光說這后宮,玉盛她們年紀都漸漸見長,玉盛不愿意嫁人,但底下那些meimei怎么辦?母后,你這事考慮過嗎?” 梁晉柏說到這里,皇后的臉色漸漸變了,“那些meimei?那些不過都是些下賤女人生出來的孩子,晉兒,你的兄弟姐妹只有玉盛和紹言,你要記住。而且玉盛沒有找到合心意的駙馬,那些下賤東西就繼續住在宮里好了,免得搶了玉盛的人選?!?/br> 梁晉柏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的父皇諸事昏庸,只重玩樂,而他的母后心思細膩,但眼界狹窄,只關注這后宮的女人。 皇后伸手順了順自己衣擺上的褶子,“晉兒,你已經多關注前朝的事,這后宮你就無需插手了,若再有什么meimei跟你訴苦,那母后便順手懲治了她?!?/br> 梁晉柏只能稱是,片刻后,梁晉柏又道:“母后,兒臣覺得父皇近日實在非同尋常,兒臣認為父皇身邊的李寶璋不是個好奴才?!?/br> “李寶璋?他怎么了?”皇后微愣。 “兒臣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什么藥方子,但時機太好了,況且他不是一次兩次救過父皇了,現在父皇對他太好了,據父皇身邊伺候的小太監稟告,現在父皇連奏折都讓李寶璋看?!绷簳x柏說。 “還有這事?”皇后驚了,“這……” “母后,不如……”梁晉柏做了個手勢。 皇后沉默一瞬,“不行,晉兒,你父皇的病剛好,他現在十分器重李寶璋,你把李寶璋殺了,難保你父皇不會生氣。先觀察觀察吧,若是李寶璋真不是好東西,再處理他也不遲?!彼肓讼?,“李寶璋是不是在宮中養了一個媚奴?好像之前還在玉盛那里伺候,鬧出不少事,那丫頭才真的不簡單,明明是李寶璋的人,卻蠱惑了玉盛,又引誘邵言?!?/br> 梁晉柏不知此事,只是有些疑惑地看著皇后。 皇后越想越不舒服,上一回她并未仔細看那媚奴的臉,饒她一條命。那個媚奴在李寶璋身邊,恐怕知道李寶璋極多事情。 想到這里,皇后叫人把珠珠召過來。 “母后見一個媚奴做什么?”梁晉柏不太明白。 皇后柔聲說:“你不是懷疑李寶璋?那邊將他身邊的人叫過來問問?!?/br> 沒過多久,珠珠就到了。 她沒想到皇后想見她,一進宮殿就低著頭跪在了地上,“奴才拜見皇后娘娘?!?/br> 她跪在地上許久,才聽到上方傳來一道略顯嚴厲的女聲。 “你就是李寶璋身邊的那個媚奴?” “奴才是?!敝橹樾⌒囊硪淼卣f。 “你把臉抬起來?!被屎缶徛暤?,珠珠便聽話地抬起頭。她一抬起頭才發現大殿之上除了她見過一次的皇后,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那男子衣著華麗,似乎是一位大人物。 皇后漫不經心地看了珠珠一眼,但只不過一眼,她卻立刻坐直了身體。她眉頭不自覺地緊鎖,放在扶手處的手微微一顫,“這張臉……” 梁晉柏偏頭看向皇后,疑惑地喊了一聲,“母后?” 皇后像是被驚醒一般突然轉過頭看著梁晉柏,明明天氣寒冷,她額頭上卻生出一層冷汗。梁晉柏更是驚訝,他不由也仔細看了看下跪在下方的珠珠。 這個少女生得倒是極為貌美,一雙綠汪汪眼睛,小心翼翼瞅著人的時候能瞧出幾分楚楚可憐之意。但不過一個美貌媚奴,怎么會讓他母后臉色大變? 皇后好半天才回過神,她深呼吸了幾番,才重新看向跪在下方的珠珠,“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珠珠?!?/br> “珠珠?可有姓氏?”皇后追問。 珠珠搖了搖頭,“奴才生下來就是這個名,沒有姓氏?!?/br> “母后,看她樣子,多半是漢人和胡人的混血,這種孩子一般都沒有姓氏?!绷簳x柏在旁說道。 皇后抿了抿唇,放在扶手上的手握緊了又松開,“那你今年多大了?” 珠珠想了下,答話,“奴才快十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