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大人算是說著了,妾身的夫君確實不夠用功,也是父親錯愛,給了他萬千榮光……”安緹低著頭,輕言細語。 梁禛不置可否,只垂著眼,這書房干凈得異常,聽說午逸便是在此處處理車里的政軍要務的,可諾大個車里,竟無一件需要午逸作出明確指示的事項? 他在書房里沒有見到午逸的披紅,除了千篇一律的圈圈和橫杠,午逸竟然沒有留下任何墨寶。這是非常大的破綻,午逸究竟在遮掩什么?他滿面紅瘡,遮住了本來的面目,如果說面生紅瘡不受自己控制,如今他連留過自己字跡的紙都不敢示人,又是在掩飾什么呢? “午逸夫人為何不同自己的夫君一同去往莊子休養呢?”梁禛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回梁大人的話,土司府人多事多的,夫君怕萬一有事,耽誤了伺候貴人,故而讓妾身留守府內,也好有個照應……” 聽到這耳熟能詳的說辭,梁禛不置可否,他直起身,自懷中摸出一小卷畫軸,踱步來到安緹眼前,唰地展開,一位二八嬌娥宛在目前。 “本官在尋這名女子,禛以為,午逸夫人或許見過?” 安緹驚愕非常,梁禛突然調轉話題已讓她猝不及防,陡然看見齊韻的畫像讓安緹幾乎就要停止呼吸。她張嘴愕然了許久,直到她看見梁禛凌厲又倨傲的目光,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回……回大人,妾身……不識得……此人……” 梁禛勾唇,呼啦啦收回畫卷,轉身回到書桌,“此女奪了你夫君,你也一無所知?亦或,你明知實情,卻聽之任之?” “她沒有!”安緹回應得堅決,梁禛轉頭,露出詭譎又了然的笑,安緹突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駭得如泥胎木塑。 她看見梁禛的手輕輕在書桌上打著圈,他的聲音低沉又帶有奇異的蠱惑力,“午逸夫人,你的夫君乃朝廷要犯,他擄走了我的女人,我要你幫我……” 安緹腦中一片空白,只覺耳朵里嗡嗡作響,梁禛的聲音自遙遠的地方傳來,灌入耳朵,震得腦仁兒疼。 “作為交換,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任何請求……” 安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她捂住臉,眼淚如開閘的洪水噴薄而出,她止不住眼淚也止不住渾身的戰栗,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不顧形象地在梁禛面前哇哇大哭起來,她的世界崩塌了,完了…… 一切都完了!她知道自己擁有的一切遲早會分崩離析,可是沒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 ☆、抽絲 梁禛連夜召集馮鈺、齊振與陸離前來午逸的書房議事, 興奮得直在原地打轉,原以為再也尋不著齊韻了, 沒想到今晚的意外發現竟致這一難事峰回路轉!不及三人立定,梁禛便大步沖向齊振,重重的捏住他的肩, “于飛兄,功夫不負有心人,你們齊家總算熬出頭了……” 梁禛不敢直接說午逸便是朱成翊,只說午逸與朱成翊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三人已震驚得無以復加。馮鈺第一個站出來說話, “大都督,屬下這就去通稟駱大人, 讓他點兵數千,明日便去踏平那濯莊!” 梁禛捏著茶杯不說話,他看看面色憂慮想說又不敢說的齊振, 再看看意氣風發、斗志昂揚的馮鈺與陸離, 低聲一笑, “子珵、如若我說我想一人先去濯莊探探,你會支持我麼?” 馮鈺愕然,如此敵弱我強, 敵明我暗,又逢新皇登基的吉日,正是立功的大好時刻,梁禛還想一人去探敵營做甚? “大人!屬下不知您到底有何要事需與那朱成翊絮叨, 屬下只想說,您放棄有利局面定要以身犯險實在沒有必要。就算你不想齊姑娘的事被居心不良之人利用,我親自帶幾名可靠的兄弟去救齊姑娘即可,如此,既捉了朱成翊又救了齊姑娘,豈不完美?” 梁禛訕笑,“子珵厚道,我知你一直都堅定地與我站在一起,禛感激不盡。只那午逸究竟與朱成翊有何勾當,當下亦只有一名人證,并無證據,我覺得還是我先探探為妙?!?/br> “不妥!大人是何身份?如此草率便行那探子之事,將我等至于何地?如若要探,便由我去探吧!”陸離聽不下去了,急吼吼地站了出來。 梁禛抬手止住了激昂的眾人,“莫爭了,濯莊入口便是一個巨大的八卦巨石陣,爾等可會破陣?”他滿意地看著眾人逐漸沉寂的臉,勾起唇角,“這趟差使還真就我才能做……” “大人,您孤身一人深入虎xue,過于兇險,要不,屬下陪您一起去探營,好歹還能多個人使喚?!饼R振邁步向前,關切地問。 梁禛搖頭,詭譎地笑,“于飛兄莫急,你們一個都跑不了,一個個皆有任務,如若情勢有變,我還須得你們接應呢……” …… 梁禛獨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興奮得睡不著覺。新皇每月必現的密信并不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壓力,他并不是蠅營狗茍,苦心鉆營的人,踏實做事,認真做事是自己的信條,是自己的定然會來,不是自己的,求也求不來。他來車里的初衷便就只有一個,找到朱成翊,奪回齊韻。 他始終堅信,齊韻萬里迢迢送一塊羅帕給自己就是想告訴自己她心中有他……既然如此,自己還有什么理由放棄自己心中朝思暮想的白月光呢? 三日后梁禛就要獨自一人密探濯莊,濯莊入口即是八卦巨石陣,上一次陸離無功而返便是因為巨石陣詭異難破又危險重重,但一想到很快便要見到齊韻了,梁禛竟然期待無比,連巨石陣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梁禛安排了陸離埋伏在巨石陣外,齊振守在濯莊東南靠近老撾國的邊界線上,二人皆等候自己號令行事。至于馮鈺,這位于與自己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左膀右臂則留在土司府坐鎮后方,穩住駱璋與駱菀青,萬萬不能走漏自己行動的半點風聲。 梁禛不敢將齊韻的事告訴駱府的人,此次前來云南,自己的目標是朱成翊,不是齊韻,如若自己為了齊韻罔顧新皇的利益,且不說駱璋,就駱菀青一人便能攪黃了自己的事!在沒有切切實實將齊韻帶離朱成翊身邊之前,駱府的人是不能夠被信任的。只要將齊韻悄悄帶回自己身邊,齊家就安全了,朱成翊早就是那落草的鳳凰,任他怎樣也翻不了天,怎么處置,還不就是自己一句話! 梁禛是如愿了,昭華苑的安緹卻如同被架到了火上烤,心中火燒火燎的。 今晚的梁禛與以往頗有不同,派來他自己的小廝通傳問訊,而不像以往都通過府中侍衛傳話,由他獨自審訊不說,還攆走了他自己的隨從與王府的侍衛。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絕口不提朱成翊,只一個勁地追問齊韻的事,似乎齊韻才是他的目標,朱成翊反倒只是一個借口。 安緹想起上次自己于朱成翊書房外偷聽到的辛秘,齊韻死活不肯從了朱成翊是因為她早有了心上人,那時齊韻說過一個梁姓男子,看來便是這位大都督了。安緹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朱成翊心系別人的未婚妻大有不準備歸還的架勢,現在人家正主找上門來了,他卻躲了起來,讓自己這個嫡妻替他出面打掩護。 安緹想起朱成翊再三叮囑過自己,若梁禛有異動,務必飛鴿傳書與他?,F在便是飛鴿傳書與他的恰當時候了吧,可安緹卻不想傳了—— 傳了信,又會怎樣呢?朱成翊索性帶上齊韻直奔老撾國,從此天高海闊任鳥飛,二人成了比翼鳥,自己這個糟糠之妻不僅協助他扳倒了自己的父親,還助他阻擊了梁禛的追擊,成全了他的佳話,葬送了自己的幸?!?/br> 安緹笑出了聲,她默默擦去腮邊的淚水,俯首自箱底翻出來一只掐絲琺瑯盒,一邊流淚一邊拾掇著箱中物事。相公,安緹一直都在為你而活,今日,你便讓妾身自私這一回吧。 三日后,梁禛寅時不到便準備率部離開土司府,他喚來馮鈺,再次拜托他替自己安撫好駱家的人,勿要走漏風聲,引人注意。 “左都督……”馮鈺欲言又止,“左都督,你此舉太過冒險,如若朱成翊真的就是在濯莊,他要殺了你,兄弟們離得遠,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啊……” 梁禛正要上馬,聽得此言便頓住了腳,拍拍馮鈺的肩,“子珵兄莫急,如若朱成翊就是在濯莊,他也不會殺了我,他舍不得的,太多,隨便一個理由便能縛住他手腳。放心吧,我了解他,他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人……” 馮鈺雙眼難掩憂慮,“大人!經過了如此多事,萬一他……” 梁禛抬手止住了馮鈺的話,“就算他朱成翊脫胎換骨變得了錚錚鐵漢,我也要去試一試,子珵兄莫要再勸,禛這便出發?!?/br> 言罷,干凈利落地翻身上馬,“子珵兄,告辭!” 馮鈺急切向前幾步,一個抱拳,“大人保重,莫要勉強!” 齊振與陸離分帥數百名兵卒跟隨梁禛身后,千余人的隊伍皆金戈鐵甲,嚴整上路,美其名曰查探邊境情態。 看著梁禛挺拔的背影,齊振激動之余又有些困頓,這梁大人果真是拼命三郎??!為了我齊家的姑娘,不惜以身犯險,深入龍潭,如此大恩,咱齊家可真有些受不住呢。 轉念一想,濯莊指不定有朱成翊,為了捉拿朱成翊他也得去濯莊吧!可為啥他非要一個人去呢?說來說去也是為了咱齊家!為了齊家不被潑上通敵的污點,為了不讓齊家被人蓋上jian黨的帽子,梁大人對我齊家的大恩,我齊振可真是還不清啊……齊振策馬揚鞭,眼中飽含熱淚,緊跟梁禛身后,一路上都在如此默默地想著。 梁禛走了不多時,羅成便被駱菀青喚住了,“千戶大人,你家梁大人究竟哪兒去了?” “梁大人不是率部巡防了麼?” “巡防為何不喚我父親?要知道巡視軍務可是皇上予我父親的職責!” 羅成愕然,是??!梁大人為何搶了駱大人的活干?“或許咱梁大人想偷偷地去私訪……” “……”駱菀青無語,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羅成無奈地搖搖頭,這女人像個牛皮糖成天盯著梁禛,也真讓人受不了,梁大人若真娶了駱姑娘,這輩子怕是有得受了…… 駱菀青焦灼,連問了好幾個人皆不知曉梁禛去向,直到她風風火火稟告了駱璋,又聲勢浩大地喚來了馮鈺,一眾人聚集在議事堂才知道梁禛打著巡防的幌子去了攸樂山尋那攸樂族人了。 “攸樂族有一種草藥,據說能……能……補腎陽,益精血……大人便想著能去尋些回來……” 馮鈺低著頭,心中替梁禛默默尷尬全程。他實在不知應怎么回復駱菀青那咄咄逼人的無止境的追問,突然想起前幾日與梁禛一道在大街上看到的賣“神奇丸”的江湖游醫的說辭。 那游醫便是攸樂族人,口能生蓮,這在夷人聚集的車里甚為少見,一條妙舌將攸樂族的特色產品吹了個天花亂墜,尤其著重介紹了那“神奇丸”,馮鈺印象頗深,在這“緊要關頭”便不由自主地學那游醫的樣說了出來。 此話一出,果然封神稱魔,上首一片寂靜,駱璋咳出一口老痰,“青兒,你姑娘家家的成日里拋頭露面成何體統?還不快給我回去!” 駱菀青聽說梁禛去尋草藥,心中陡生憂慮,不曾聽清馮鈺的話,又被自己父親呵斥,便腆著臉沖駱璋道,“父親,青兒問完便走?!?/br> 轉頭對上馮鈺,“可是梁大人有何不妥?是否嚴重?” 馮鈺羞愧,但心想反正說都說了,也收不回來,既然姑娘敢問,自己還有什么不敢說的,這樣想著,便朗聲回道,“是否梁大人自用或是否有不妥,屬下不知。據說此藥補陽不燥,溫通腎陽補腎虛,強身健體,提升耐受力,亦能彌補腎陽不足所致的精血虧虛……” 許是那攸樂族游醫的宣傳口號過于魔性,對藥理一竅不通的馮鈺背起臺詞來也能侃侃而談,卻被駱璋狠狠打斷,“行了!莫要再說了,梁大人又不是三歲小兒,問忒多做甚?人還能受你管制不成?青兒,還不回去?!瘪樿暗睦夏樿F青,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女兒。 駱菀青總算聽清了馮鈺的話,臊得滿臉通紅,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想罵馮鈺好賴不分,不知好歹,卻是自己逼他說的,不等自己的父親說完,便猛然扭身奔出了議事堂。上首傳來駱璋無奈的聲音,“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我就說嘛,梁大人什么人,豈能這么不知輕重,青兒咋咋?;?,非要來問……咳咳咳……” 馮鈺終于松了一口氣,暗自擦擦額上的汗,總算對付過去了,這女人也是夠了,盯大人盯得如此之緊,也不知在怕個啥。 ☆、剝繭 且說齊振到得濯莊外便徑直去往東南邊境埋伏, 梁禛則率陸離連夜奔襲至那濯莊入口止住了腳,見到了陸離口中提及過的巨石陣。他自安緹處了解過該陣的大致情況, 結合以往與青龍會戰斗過的經驗,梁禛覺得自己至少有七成把握能獨自破了這八卦巨石陣。 梁禛來到陣前,讓陸離率眾扎營在了身后密林中, 順帶將一根根紅綢以數十丈為間隔綁在了自己所過之處的樹上,萬一自己被朱成翊捉了脫不得身,留點指示在陣外好過陸離日后一通瞎找。 梁禛最后清點了一遍自己身上的繩索、煙火棍,大刀、匕首、飛爪、鋼針、幾包毒粉與解毒藥, 緊了緊腰帶與護腕, 便踏著落日余暉進入了巨石陣。 青龍會王衢善用陣,在與王衢打交道的那段日子里, 梁禛很是惡補了一陣奇門遁甲之術,今日來破這巨石陣倒也算有了點理論與實戰基礎了。 梁禛按照往日經驗及安緹提示選了坎位入陣,入得陣來, 便見怪石林立, 突兀崢嶸。梁禛斂神屏氣, 看準落日方向往東北方向走去,轉過一塊扇形巨石屏風,一塊利劍狀的巨石矗立眼前。 梁禛暗自松了一口氣, 安緹同自己說過,穿越巨石陣須經過九門,依次為坎、坤、震、巽、中宮、乾、兌、艮、離,每過一道門便有一根劍狀巨石作為標記, 如若方位正確自會暢通無阻,如若走錯了門,則會落入重重機關。 聽安緹透露,朱成翊此陣的目的為困禁入侵者而非絞殺敵人,故而所設機關以困囚為主,但也有幾個死門的機關萬分兇險,一個不小心丟了命的探子不在少數。 越往里走巨石外觀越為雷同,若是只靠看景觀判斷方位怕是會以為遇上了鬼打墻。梁禛只在心頭默念口訣,判斷到了何處,眼睛則緊盯腳下的土地,生怕一個不小心地上便豁開一個大口子將自己關了進去。好在一路有驚無險來到了陣中的中宮位。 梁禛這才抬眼四下里看了看,這里是一塊空地,照例一柄巨石劍矗立當中,四周則是林立的巨石。梁禛就要依照口訣走乾位時,突然停住了腳步,這個陣與以往見過的八卦陣不同,它多了一倍的出口! 梁禛皺眉看向那多出一倍的不知名出口,心中惴惴。安緹不懂奇門遁甲,走這石陣全憑習慣,自然不知自家的陣與別的家有何不同,并未提醒梁禛這中宮位置的變化。梁禛靜靜審視著眼前黑洞洞的一圈出口,第一次有了進退兩難的尷尬情緒。 他佇立良久,來到巨石劍腳下坐好,正對日落方向,撿起一個小石塊便在地上開始勾畫起來。如何找出乾位是個難事,按照以往的計算方式,原本正確的乾位上出現了并排的兩道出口,如若隨便選一道,萬一選中的是死門,可就死不瞑目了…… 當最后一縷夕陽余暉落盡,梁禛拋開手中的石塊直起了身,他望著乾位上的兩道出口咧開了嘴—— 朱成翊就愛故作玄虛,如若自己沒有算錯,這兩道出口通向的是同一個地方!盡管梁禛如此篤定自己的推演結果,他依然拔出了腰間的大刀,緩步向乾位方向其中的一個出口走去。 前路黑影潼潼,無聲無息,不知走了多久,梁禛竟再也沒有遇到任何一柄巨石劍,這意味著他至今沒有經過任何一道陣門! 素來沉穩的梁禛也禁不住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想往回走,可自己至今也未遇上任何機關,不是嗎?這意味著這條路的的確確就是生門。他躑躅片刻,依舊握緊了手中的刀繼續往前走了下去。 夜風沁人,耳畔樹葉沙沙作響,梁禛振奮,終于要到一個節點了吧!沉寂了如此之久,能重又聽見植被的聲音簡直如同天籟!他加快步伐就往前行,轉過又一塊扇形巨石屏風,梁禛發現自己處在了一個山洞口。梁禛驚愕不已,安緹的說辭里從未有提及過什么山洞,這究竟是一個什么門! 梁禛立在山洞口,身側夜風侵襲,帶來樹葉唰唰摩擦聲,灌木中有蟲鳴振翅聲,不時驚起鼠獾奔竄。如醍醐灌頂,梁禛一個激靈轉頭看向身后,巨石陣如猙獰怪獸俯臥身后,與耳畔的萬籟蕭蕭不同,它們巍峨又寂靜…… 梁禛直想仰天長嘯,風清月朗的夜色如此清晰,自己明顯已經處在莊子的內部了! 如此詭異地,自己便出了巨石陣!還有一半的門沒有走呢,不想自己竟然在無意間發現了朱成翊的暗道!此暗道直通陣眼,或許是為了方便朱成翊在某些意外事件發生時,能盡快地趕赴陣中加固防御,或逃脫。無論怎樣,眼前這個山洞必定就是通往朱成翊住所的快捷通道! 梁禛急迫地邁步進了山洞,沒走幾步路迎面一塊巨石門阻隔了去路。梁禛伸手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他自懷中摸出火折子點亮后仔細查看石門表面,果不其然,石門一側的石壁上有四個輪狀的石環,石環上有凹槽,轉動石環可以露出其下基座上雕刻的字—— 這是一個密碼鎖,須得將四個輪狀石環皆翻出正確的字,石環凹槽顯露出特定的文字組合后,才能讓鎖內的鎖鼻通過鎖眼,石門開啟。 梁禛撓撓頭,隨意撥弄了幾個字,都無濟于事。他有些煩躁,轉過身走出山洞,這里已經是濯莊內部,自己隨意換個入口進莊便是,犯不著非要與這石門死磕。 走了不多遠,梁禛又止住了腳,這一路上極目望去皆黑黝黝的山,鬼影般的林,一絲燈火也無,顯見得距離莊子中心甚遠。自己初來乍到本就極易迷路,如若一直在這山林里轉悠,自己勢單力薄的還不知得轉悠多久。朱成翊號稱占據了車里邊境八百里邊境線,要在方圓近一千里的熱帶山林中找到一個小山莊,自己孤身一人作戰,不知找到餓死能不能最后成功。 梁禛無奈,只得重又回到了石門前。他細細地看著石環鎖,石鎖上雕有龍首與福壽,有點兒像宮里的門。 梁禛摩挲著那猙獰的龍首,思緒有些游離,朱成翊酷愛鼓搗機械,研習術理,那時的太祖皇帝經常打趣他要做個游方道士,靠這點奇技yin巧故弄玄虛。 他想起朱成翊與太祖皇帝說過的話,“皇帝爺爺,我給您在建的寢陵石門加了一道密碼匙,比過往所有帝王的寢陵都要安全許多?!蹦菚r的朱成翊設計過好幾種鎖,其中一個最精美的密鎖他還四處跟人炫耀過。朱成翊的鎖似乎都有一個同樣的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