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土司府外鞭炮聲震耳欲聾, 鑼鼓喧天,嗩吶嘶鳴, 就算相隔如此遙遠亦能清晰的傳到后院,今日是土司府三小姐安緹出嫁的日子。 為慶賀今日的盛典,土司大人甚至擺出了足足九日的流水席供人隨意享用, 數十里的紅妝,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迎親的青石路旁撒滿了花瓣, 滿城的樹枝上亦掛上了飄逸的紅綢。 人們都在談論著土司大人嫁女, 這可是土司大人最愛的幺女??!看那滿樹的紅綢與九日的席面,精于算計的婦人們似乎聽見了白銀嘩嘩滾動的聲音。是誰有這如此好福氣能娶得土司大人的掌上明珠, 車里的圣潔之花? 是驍勇又智慧的勐海墾荒人逸公子!公子姓午,單名逸,人如其名, 生的倜儻出塵, 郎才女貌真真是天賜的好姻緣??! 來了!來了!遠處走來八人抬的錦繡火鳳流蘇轎, 四角綴著雪白的珍珠,轎身遍繡火鳳流云紋,金燦燦的絲線幾乎就要閃花看客的眼, 兩側各跟隨一隊濃妝艷抹的喜娘。 婦人們艷羨地癡望著轎門頂那顆拳頭大小的東珠,不知覺間牙關緊咬,竟收緊了緊牽稚子的手,痛得泥巴鼻涕糊滿臉的孩童嗷嗷直叫。姑娘們則羞澀地望著隊伍前方騎乘簪花高頭白駒的新郎官, 郎君身著錦繡紅袍,頭頂紅錦玉冠,清癯俊秀,相貌堂堂。 “迎親隊伍來了!街上的人快閃開些!” 媒婆的話飄進轎中女子的耳朵里,女子明媚的俏唇彎起笑靨,嘴角邊的臉上蕩出一層漣漪,不斷擴大,再靠近,照的人臉上眼睛里都是一派喜慶之色。 “安緹姑娘莫動!新娘子哪有隨意掀轎簾的!”轎外的媒婆一把拍向安緹已然探至轎簾的手,將轎簾重又理了理,“姑娘莫急,姑爺就在前面,不多時便能瞧見了……” 安緹臊紅了臉,連脖子都變得guntang起來,熱氣從領口絲絲向上,熏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安緹死死揪住手中的羅帕,透過眼前陣陣顫動的轎門簾,她想看一看她的睿之公子,可今日人太多,卻是尋不見,可她知道他就在前面領著自己去往他們的新家。安緹已記不得這是自己今日的第幾次心悸,今日過后他便是她的神,她的天,她的一切…… 濯莊天不亮便鬧騰起來了,整個莊子披紅掛綠,鼓樂不停,整個勐海的人許是都來了,因為在白音的張羅下,濯莊也要擺上九日的流水席。莊子門口的巨石陣被搬走了陣眼,如今已儼然成為了孩童們的天堂,整個莊子鬧哄哄的…… 除了齊韻的東苑—— 這里猶如鬧市中隔世的凈土,厚厚的水杉林過濾了外院嘈雜的聲響,這里沒有紅燈籠,沒有紅披掛,這是隔絕于濯莊之外的一方小院。 齊韻依然不肯走出自己的院子觀禮朱成翊的大婚,齊韻不是拒絕朱成翊的婚禮,相反,濯莊的這一切排場卻是她親自定下的。她或許有點怕見到安緹,她對安緹的感情似乎讓她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位高潔冰清的姑娘。 齊韻聽丫鬟們說花轎進門了,卸轎門時出轎小娘只五六歲,太過緊張差點扯掉新婦的喜帕?;蛟S緊張是可以傳染的,新娘子跨紅漆馬鞍,步紅氈時竟不會走路了,是大公子攔腰抱著走完全程的。 齊韻獨自坐在窗邊繡著一對多子多福的香囊,嘴角微微上揚,帶著滿足與喜悅,或許婚后生活會讓翊哥兒明媚起來,齊韻總覺得朱成翊身上郁郁寡歡的氣息愈來愈濃,安緹天真爛漫,定然會讓翊哥兒幸福的。 …… 朱成翊立在喜堂的盡頭,看著門外紅彤彤的嬌俏娘子,有一瞬的愣怔,大紅蓋頭流光溢彩,鳳穿牡丹的大紅袍,鎏金絲的暗錦紋路,下身青蘿百褶紅裙,露出一雙紅綢繡鴛鴦纖巧小鞋尖。 他仿佛看到喜帕下那雙婉轉多情的鳳眼波光瀲滟,可他也知道喜帕下的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位。朱成翊晃晃腦袋,勉力揮去腦中齊韻的影子,他揚起嘴角,露出最標準的新郎該有的表情,全身心投入到迎接自己新娘子的任務當中去…… “三拜”流程進行得無比順暢,朱成翊能聽見新娘子急促的呼吸聲,他突然有點悲傷,疲累的感覺猶如破土而出的春芽無法抑制,他甚至想不管不顧地沖進東苑大聲質問齊韻真的如此厭惡自己嗎? 朱成翊緊了緊拳頭,忍住了。 “夫妻交拜!”耳旁傳來禮生情緒飽滿的誦唱。朱成翊拋卻腦中復雜的思緒,微微一笑,絲毫未有泄露自己的心思,兩人半躬身子,兩頭相接,算是行了禮。 “禮成,送新娘入洞房?!?nbsp;朱成翊也要隨行,他獨自向后一轉身,向思罕及在場的官員、富商、名流道了謝,牽著安緹手中的同心結出了喜堂,走向后院。 待入得洞房,朱成翊茫然地參與了喜娘安排的坐帳、撒帳等儀式,他扯著僵硬的笑挑開安緹的蓋頭,聽見眾人艷羨地夸贊,又愣怔地看著安緹吃下一個子孫餃。 一群女人擠在一堆問“生不生” 安緹脆生生張口就說“生”!隨后羞紅了耳朵根,喚來一屋子女人震破房頂的調笑。 好容易喝完了合巹酒,新郎官需要再次外出接待賓客,朱成翊逃也似的沖出了婚房。來到喜堂后,昏天黑地地胡亂灌了一肚子的酒,可他依舊一點醉意也無,喝進肚里的似乎不是酒,而是自己的淚水,不然為何只感覺到無盡的苦澀…… 四周喧嘩漸遠,遠處的點點通紅映照在湖面上,伴隨蕩漾的湖水混作一團,散作猩紅潑灑湖面,就像朱成翊現在的心——血流一片。 鼻尖捕捉到幽幽丹桂香,朱成翊抬頭,猛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來到了東苑門口,這里寂靜一片,渾黑的夜色中絲語未聞。他想也不想便踩上門旁的拴馬石,干凈利落地翻身上了院墻,跳入園內的那一霎那,朱成翊竟生出了幼時在宮中隨齊韻偷跑出東宮院門的錯覺,一瞬間心中酸澀如潮水般灌滿心房—— 他飛奔向院中的上房,就像疲累的幼童好容易找到回家的門,便要在第一時間尋找自己最依賴的人。 “姑姑……”朱成翊大口地喘著氣,立在后窗下輕輕喚著。 屋內一陣窸窸窣窣,他聽見齊韻迷糊的吱嗯聲及凌亂的桌椅碰撞聲,突然覺得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聲音遠勝喜堂內喧嘩了一整日的嗩吶聲優美。他貪婪地聽著屋內的響動,設想著齊韻的動作,雙眼巴巴地望著緊閉的紗窗,期待著那張魂縈夢牽的臉出現在窗口。 朱成翊大婚,莊子的丫頭婆子們都愛瞧熱鬧,齊韻自然早早地便放了她們的假,如此良辰美景,準下人們的假,讓他們跟著主子樂呵樂呵也是應當。沒人與自己說話,自己又不愿去湊熱鬧,齊韻只能早早地就去拜見周公,睡得正迷糊時,突然聽得人喚姑姑,她條件反射地就回應著坐起了身。 “誰!”初脫渾沌的齊韻脫口一句亙古不變的白癡問話。 “……我……”窗外的回答低啞又滯澀,似乎有些哽咽。 似是心尖的柔軟被人撥動,齊韻突然心疼得緊,翻身下床沖至窗邊,“翊哥兒!” 推開窗,她看見清暉中那雙孤獨的眼,內里波光粼粼,朱成翊站在一叢刺荊草中,脆弱又迷茫宛如一個走失的孩童。 “翊哥兒!你怎么站在刺堆中!喜袍割破了怎么辦?要知道這蘇錦我尋了有多久麼……” 齊韻來不及思考朱成翊半夜不去洞房偏站自己窗旁的原因,急吼吼地便想伸手將朱成翊拽起來。猛然發現這里是窗戶,自己沒法將刺荊從中的哥兒扯進房間,又突地轉身奔向門的方向,要出門來迎朱成翊。 夜風蕭索,身上僅著單衣的齊韻忍不住一個哆嗦,她止住了探向朱成翊袖口的手,無比擔憂又疑惑地問道: “翊哥兒,你這是怎么了……” 她看見月光下朱成翊的臉,水痕粼粼,眼中盡是哀傷,“翊哥兒,為何哭泣……你可早就不是三歲孩子了……” “姑姑……你不要我了……”朱成翊胡亂抹了一把臉,輕聲嘟囔。他低低地垂著頭,一只腳無意識地去踢踩混雜泥土的刺荊。 齊韻突然很難受,說不出地難受,喉頭一陣哽塞,她吞了口唾沫,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她放柔了聲線。 “翊哥兒,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不去陪著安緹姑娘,跑來我這兒做甚?來,快跟姑姑回去,莫要讓你新婚妻子久等?!闭f完她向朱成翊伸出了手,臉上掛著溫婉的笑,想將朱成翊帶出刺荊叢。 朱成翊并不抬頭,齊韻只看見他微微聳動的寬肩,輕輕耷拉著,聽不見任何聲音,卻讓人感受到那沉入骨髓的脈脈憂傷。 “翊……” 齊韻的話音未落,便被朱成翊一把扯入懷中,撞的齊韻的鼻子生疼,剩下的話便被他重又打回腹中。 “姑姑抱抱我好么?……”朱成翊悶悶的聲音自耳后傳來,“我害怕姑姑生我的氣,更害怕姑姑不要我……” 齊韻啞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朱成翊的脊背微微顫動,他定是在默默流淚,鋪天蓋地的憂傷將齊韻籠罩,她直覺應將朱成翊趕出自己的小院,但她實在不忍心如此刻薄地對待一個正在獨自傷心的人。 直到她感覺到腳下鉆心的痛……原來自己赤著足,被朱成翊這樣一把扯入懷中,右腳便踩上了一根刺荊。 “啊……??!翊哥兒幫我!我的腳……” 齊韻瞬間僵硬如木樁,脖子梗了起來,眼珠也不能動了,讓朱成翊第一時間以為自己不小心點了她的xue??匆娙缬竦男阕銤B出點點嫣紅,朱成翊終于回過神來,一把抱起齊韻便向屋內走去。 …… “姑姑好些了麼?”朱成翊仔仔細細地將眼前這只綁得密密實實的秀足翻看了一番,確定再無大礙了,又開口問話。 齊韻左右轉了轉被包成了粽子的右腳,“沒事了,翊哥兒,我覺得明日走路去前院承你與安緹meimei的禮也是沒有問題的?!?/br> 朱成翊縮回了手,耷拉著腦袋,蹲在地上快要成個球,“姑姑還是討厭我……” 齊韻收回粘在自己右腳上的視線,轉頭看向朱成翊,訝異道,“翊哥兒說什么呢,奴家怎會討厭你?快快起來,早些回新房,明早你與安緹還要給我敬茶呢……” 屋內一片寂靜,地上的朱成翊依舊是個球。 “你快給我起來!”齊韻氣極,伸手就要去拉朱成翊。 朱成翊沒有躲,卻就勢用一只手握緊齊韻探過來的雙手,騰然起身,將齊韻撲倒在榻上,“我不要回新房,我要留在這里?!?/br> 齊韻大驚,猶如受驚的小兔倏地從朱成翊身下掙脫了出來,她三兩步連蹦帶跳奔至屏風邊,瞥見一根羽毛撣子,猛然抓起抱在懷里。 “呆子!休要胡言亂語!你若再不回去,我便……便要打你!” 朱成翊趴在榻上,扭頭看向抱著撣子的齊韻,但見她柳眉倒豎,滿臉怒意,懷中的羽毛撣子做勢待發。朱成翊想,如若我用強,她一定會用這根撣子毫不留情地朝我臉上招呼,能有多絕情便會多絕情。 他禁不住咧嘴一笑,“姑姑莫氣,翊何曾忤逆過您?!弊鹕韥?,他拿眼瞅著滿臉警惕的齊韻,“姑姑答應我一件事,我便立馬就走?!?/br> “何事?”齊韻臉上的怒意稍減,但渾身警惕絲毫未消。 朱成翊嘴角上揚,“姑姑不能躲著我,我要見你時,你便要依我的話來見我?!笨匆婟R韻再次倒豎的柳眉,趕緊又加了一句,“我保證不會對姑姑胡亂動手腳!” “妥!我應下了。那你現在可以走了?”齊韻狠狠看向朱成翊。 “嗯!姑姑明早可要早些起床,明日我還要帶安緹去祖廟上香?!敝斐神葱χ痤侀_,蹭蹭蹭從榻上翻下身來,沖至門邊,利落地開了門。 “姑姑快些歇息吧!”他把著門,沖齊韻眨巴眼,轉身出了房門。齊韻聽見院門自內打開又關閉的聲音,四周復又重歸寂靜,終于松了一口氣。 …… 新房內紅燭高照,外院的喧嘩漸退,客人已經退得差不多了,朱成翊還沒回來。安緹揉了揉酸脹的脖頸兒就想褪去頭頂的鳳冠,這漢人的頭面著實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卻被一旁的喜娘攔住了,“夫人,你家相公還沒回來,這頭面得留著等自家夫君拆……” 安緹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夫人指的就是自己,她不由得再次飛紅了臉,扭捏了一瞬,終是下定了決心,“替我備水,我要梳洗,如此綁著,實在難受的緊,出了這一整日的臭汗,相公回來也會被臭跑了?!?/br> 喜娘愣怔,又勸說了好半晌,終是拗不過安緹,喚來婢女替她打了水,梳洗一番后換了一件嫩黃色的盤領絲袍,復又坐到了床頭。 朱成翊得了齊韻不再躲避的保證,心中歡愉,初時的陰霾一掃而空,姑姑還肯待在自己身邊就好,這比什么洞房花燭都能讓人精神振奮!姑姑只要一日不走,自己便有一日的機會,還有什么能比這更幸福的了?朱成翊嘴角含笑,腳下帶風,回想著剛才齊韻狡黠的表情,心里如同吃了蜜一般甜。 走進自己的上房,紅彤彤的燭火印得滿堂猩紅,唬得朱成翊一愣,突然想起自己與安緹成了親,新娘子就在自己房間等著自己呢。 他腳下一頓,眼前出現安緹清雅柔美的臉,突然生出些許躑躅,安緹是美好的,自己卻是骯臟的,他第一次為自己的不可告人的手段感到一絲愧疚。 怕什么,堂堂兒郎還怕娶個妻子!朱成翊在心底默默為自己打氣,他深吸一口氣,抬步進了臥室。 ☆、明珠 閃爍的燭影下, 嬌俏的姑娘端坐床頭,滿面嬌羞, 鵝黃色的絲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朱成翊呆在了原地,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新婚妻子, 緊繃了嘴角,也不說話。 安緹低頭暗笑,都說男子厚顏,可自己的心上人卻總是嬌羞地如同閨閣女子。 “相公……杵那兒做什么?忙碌了一整日, 你也乏了罷, 安緹這便替你安排梳洗……”言罷便直起身,喚來丫鬟, 一番忙碌后擺好水桶、皂角、棉帕后遣散眾人,自己拿了巾帕就要替朱成翊擦手。 “安緹姑娘且歇著,翊自己動手即可……”朱成翊抬手止住了安緹的動作, 自己躬身提起水桶便往凈房走去。安緹也不阻攔, 任由朱成翊關上房門, 聽見凈房里淅瀝水聲,安緹自顧自回到臥房,靠上錦被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 安緹自夢中突然驚醒,紅燭快要燃盡,只剩下一小段殘淚支撐著搖搖欲墜的一小朵火焰。安緹蹭地坐起,被子滑落, 她看見自己身上的絲袍完整如初,朱成翊呢? 安緹轉頭看向婚床里側——自己的新婚郎君可憐巴巴地揪著錦被的一角睡得正香…… 安緹扶額,朱成翊總是給自己受虐孩童的錯覺。她抿嘴一笑,羞紅了雙頰,輕輕解開身上的絲袍,如玉肌膚盡顯。安緹摸了摸自己如緞的腰腹,漲紅了耳根,自己褪下了褻褲最后的遮擋,輕輕摸向朱成翊的胸膛。 輕柔的吻驚擾了朱成翊的美夢,他一探手,入手滿是滑膩,鼻尖充斥著梨花香。朱成翊睜開眼,對上安緹嬌羞漫溢的眼,一低頭,入眼一片玉白…… 朱成翊的臉騰地一下漲的通紅,他翻身躲開安緹的擁吻,縮到了床角,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頭緊緊地貼著床壁根,耳根背后都一片通紅。 “相公……我……” 四周一片靜默,尷尬的氣氛席卷而來,安緹緊張得就要落下淚來,她翻身坐起,胡亂翻找著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衣裙,橫七豎八就往自己頭上套。 朱成翊沉默依舊,安緹胡亂穿著衣裙,越是尷尬就越著急,越著急就越穿不好衣衫。安緹一把扯開纏住自己脖頸的絲帶,大口深吸兩口氣,羞恥的眼淚滾滾而出。 身后突然有一副溫熱的胸膛貼了上來——一只炙熱又粗礪的大手覆上了安緹的前胸,兩指準確地按住那點梅花輕柔撫弄。脖頸間的絲袍重又盡數褪去,guntang又濕熱的吻覆上安緹的香肩、玉頸、耳垂…… 安緹來不及收回剛剛充斥胸口的委屈與傷感,席卷全身的酥麻又攫住了她的魂靈,靡靡的嬌吟自唇間溢出,又被朱成翊悉數卷進了自己的口里。安緹暈得厲害,只能緊緊攀住朱成翊健碩的腰背。身體里一陣撕裂的痛,來不及徹底收回的眼淚重又涌了出來,她用盡全力將朱成翊往外推,可身上的這位男子卻倔強得緊,一聲不吭只緊緊固住她的腰肢拼命動作。 疼痛在安緹無功的掙扎中逐漸退去,一種全新的、陌生的感覺充斥了安緹的腰腹,又如過電般迅速蔓延至早已酥軟不堪的四肢百骸,來勢洶洶,澎湃激昂…… 安緹尖叫起來,陌生的快感過于強烈讓她不知所措,熱淚滾滾涌出眼眶,哭腔變了調。她無處可藏,無地可躲,她想逃走卻又瘋狂地迷戀著給她傷痛的這一切。 她的四肢百骸充盈著的是那么深邃的感動——她想,這就是她真正想要的:她不顧一切,她寧可立時便死去,就死在這個男人的懷抱里。她狠狠掐進朱成翊肌rou虬結的肩膀,將他緊緊擁入懷中,胸中愛恨交織幾乎就要將自己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