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至于夢娘,她每次想跟她談談這個話題的時候,都被商云淺輕而易舉的繞過。 至于秦慕寒。 每次看她失落時,也只給予一個擁抱,輕聲安慰,“淺淺,別著急,我們慢慢來?!?/br> 商云淺也以為自己可以慢慢來。 可是此刻,當她以一個旁觀者來看待這件事情的時候,當她一抬頭就看到熊城主頭上微微泛白的頭發時。 心中,好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微微有些犯疼。 每一次,當月舒華推掉所有事情想多陪伴她一會兒,而她卻因自己內心的不適而牽強離開的時候,他們心中,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她的應付,是不是無意中對他們造成了傷害? 這般想著,商云淺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她看著眼前的熊霸天。 上座的男人很威風,他是城主,是這兒的土皇帝,走到哪里都是雄赳赳氣揚揚的。 他該俯視萬物,傲視于雄。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在吩咐管家去叫熊靜之后,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朝門口看去。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要第一眼看見他的女兒。 心中微痛,商云淺忍不住想,每一次,知曉她要進宮的時候,月舒華是不是也是如此? 滿懷期待,心中緊張? “熊城主,我突然有個問題想要請教您?!?/br> 熊霸天回神,有些訝異商云淺前后態度的變化。 方才還如小辣椒一般不折不扣不屈不撓,怎么一轉眼,就變成這般謙卑的模樣? 熊霸天自然不知道商云淺心中所想,只是好奇不已,“你說?” 商云淺嘴巴動了幾下,頗為踟躕,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糾結。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情會不了了之之后,商云淺才小聲問了出來,“你會不會因為自己生了個很調皮,不服管教又成天在外邊跑從不主動陪陪你的女兒而覺得……難過?”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長了。 許是沒有想到商云淺問的居然會是這個,在場所有人都十分訝異。 商云淺垂頭,有些不好意思。 而熊霸天則是再次露出一抹探究,隨即便是搖頭笑了。 這個小姑娘,說的是怕是她自己吧。 只是不好意思明說,便用他來做列子。 而他這一搖頭,便是被剛剛抬頭的商云淺看在眼里,她緊張不已,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果然還是難過了。那么,你們可曾會對自己的女兒失望?” 見商云淺因自己隨意的一個動作便胡思亂想,熊霸天快速開口,他說,“難過?怎么會呢?” 商云淺抬頭,一臉不解。 不難過,你搖頭做什么? 熊霸天含笑,對于商云淺,便是半點高姿態也沒有了。 她的表現,當真讓他覺得,此刻,她只是一個虛心詢問的小輩。 “能夠看到自己女兒活蹦亂跳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強?!?/br> “可她都不陪你,有點時間,就只顧著自己瘋自己野,絲毫不在意你的感受,甚至,她都從未嘗試過,是不是要多理解你,多思考一下你的難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在父母眼中,孩子平安健康,快樂便是最好的?!?/br> “難道你就不會覺得自己養了只白眼狼,不懂事的時候,自己每天手把手的教,稍微大一點,有自己的思想了,便只想著往外邊飛,等真的懂事之后,又嫁人了……算下來,你一直在付出,卻從未享受過她半分回報,就從來不會覺,她,虧欠了您?” 商云淺情緒有些激動,她終于發現。 一直以來,她跟月舒華之間的相處有著很大的問題。 起初,她為自己突然撿到一個便宜父親而覺得高興。 也因他的關心而暗自開心過。 可是時間久了,她便會覺得,不管月舒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他缺席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四年。 雖然可以原諒,可心中,終究還是留了間隙。 她才發現,一直以來,對于月舒華,她都以一種弱者的身份出現。 她一直覺得,因為之前是你虧欠了我,所以現在彌補,是應該的。 她將月舒華對她的好當成了理所當然。 卻從未想過,他是她父親的同時,她也是他的孩子。 她一直強調,感情應該是相互的。 所以當初,她喜歡秦慕寒卻不敢說,得知秦慕寒也喜歡她這話,她才敢勇敢的邁出第一步。 在她看來,愛情應該是平等的。 我愛你,我對你好,自然也需要得到你的回報。 我也希望你對我,也愛我。 那么,親情又何嘗不是這樣? 月舒華對她好,那是發自內心的,是彌補,是愧疚,是應該的,因為他是她的父親。 可是她呢? 這一年多來,她又是怎么做的? 嘴上叫著父親,實則,一年多從未主動寫過一封信,看到他的來信,也交給秦慕寒處理。 月舒華心中,是不是也有過期待,那么現在,是不是已經漸漸變成失望了? 一想到這些,商云淺便覺得全身都不舒服起來。 事實上有些問題,不想則已。 一但清楚,一旦問出,不需要別人給她答案,她自己也能想明白。 看著她不斷變化的神色,熊城主面色柔和,這孩子,悟性倒是挺高的。 于是,他開口引導,“作為父母,我們不管付出多少都不會覺得累,當然,我說的不會累,只是身體上的,若是長時間得不到孩子的回應,我們也會難過,會失落?!?/br> “那,孩子呢,又該怎樣做?” 熊霸掃了一眼早已到門口但因為聽到這番談話故意躲在門后的熊靜,老眼中全是算計。 “也不需要做些什么,只要有時間的時候陪我們吃個飯,安靜的坐下來跟我們說說話,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承擔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著,有心事了,遇到過不去的坎兒了,都跟我們說說,便就夠了?!?/br> 商云淺將這番話仔細記在心中,之后,她突然站了起來。 十分誠懇的對著熊城主俯首作揖。 “多謝熊城主為小女解惑?!?/br> 按理說,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她該下跪的。 可她的身份不允許她這樣,如此,已經是她最大的誠意。 一側的青玄微微勾唇,這趟出來果真值得,二小姐自己想明白的話,便也不用爺每天都為這事兒cao心了。 倒是柳輕輕,一臉震驚! 她得到的消息是,商云淺只是皇帝的義女,怎么從剛才這些話中,她隱約聽出那么點不同尋常來? “哼?!?/br>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進來的女子一身黑色勁裝,長發被扎成一個馬尾,高高的束在腦后。 腰間,別著一柄銀色的長劍,身材纖細干練,英姿颯爽。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女子,跳舞的時候,又會是何種風情? 她冷哼一聲,看著熊霸天的目光帶著一些復雜。 但是很快便轉移了目光,直接走上前來,單手托起商云淺,這才說道,“別聽他胡說八道,就知道忽悠人?!?/br> 熊霸天訕訕笑了兩聲,帶著眾人退了下去,將地方,給幾人騰了出來。 “聽聞你們有事找我?” 看得出來,熊靜很開心。 也是,畢竟以往來的都是男人! “倒是第一次有女人來找我,說吧,什么事兒?” 商云淺也不忸怩,和柳輕輕一起,一唱一和的,便是直接將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這話,熊靜突然就大笑起來。 “我跳舞,那只是因為我喜歡,嘩眾取寵的事情,我做不來?!?/br> 隨即,她便下了逐客令,“看來幾位今日是找錯人了,我還有事情要忙,各位,請?!?/br> 商云淺怎會善罷甘休,她將之前與柳輕輕說的那些話又重復了一遍。 可,熊靜又豈是普通女孩? 一來,她現在收了一幫徒弟,半點也不如其他閨中女子那般悠閑。 二來,她爹是城主,她自己也有本事,自己也在城中開了酒坊和武器鋪,她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不靠任何人。 跳舞什么的,那只是她的個人愛好。 且,因為她的性格強勢,更是不愿意對著那些連她都打不過的臭男人搔首弄姿。 所以,商云淺說的那些話,能說服柳輕輕,對她,半點誘惑力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