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還去找庚辰么?” “除了他,也找不了別人。神級比他低的愛莫能助,神級比他高的我又不認識,反正我去過兇犁之丘,也算熟門熟路……”她無謂地晃了下腦袋,“龍神大人有大量,不會同我計較的。好歹咱們稱號里都有個龍字,說不定往上倒幾輩,還是一家人呢?!?/br> 云月眸底泛起一絲云翳來,悵然道:“是啊,也許真的曾是一家……” 正閑話著,東南方忽見紅光一閃,有個穿絳色禪衣的人凌波而來。紗在水下似有生命,每一絲經緯都在涌動,環繞著那人,如一團紅色的輕霧。他有白而瘦削的臉,眉眼間卻含雷霆之勢,笑吟吟到了他們面前,上下打量了長情一番,對云月道:“這位漂亮的小娘子是誰?你的心上人么?” 很奇怪,這刻意調侃的話并未引來任何人的不適,兩雙眼睛平靜地望向他,反倒讓他覺得無趣起來。 “這是何人?”長情問云月,“他生得真好看?!?/br> 云月眉心幾不可見地一簇,語調倒也平常,“他是隔壁淮水的蛇魚,時常不經稟報就亂闖?!?/br> “蛇魚是什么?”長情始終鬧不清那些水族的種類,“蛇和魚生出來的后代?” 絳衣小哥側目看她,咂了咂嘴,“這兩種東西不通婚的,別聽他胡說?!?/br> 云月卻道:“蛇魚就是泥鰍,一身黏液,善于鉆營。長情愛交新朋友么?我介紹他給你認識?!?/br> 這下絳衣小哥大大不滿起來,滿臉怨懟地瞪著他,“你可不能這樣編排我,我明明……” 話還沒說完,身后便揚起一片泥沙來,一條細尾呲溜一現,縮進了袍底。云月似笑非笑望著他,他頓時紅了臉,連連向長情擺手:“這尾巴不是我……是他……” 長情看得出他們有交情,若沒有交情,說話也不會這么隨便。遂笑道:“你們有事商談,我先回去了?!毕蛩麚]了揮手,“小友,再會?!?/br> 事到如今解釋也用不上了,只得目送她逶迤而去。絳衣人喟嘆:“人家比你有禮多了,喚我為‘小友’?!?/br> 云月并沒有閑聊的興趣,轉身向樹下涼亭走去,邊走邊道:“炎帝今日如何有空來我水府做客?”涼亭中本來空無一物,他抬手一揮,桌凳自現。震袖在上首坐下,不怒自威的氣度,凌駕于萬物之上。 炎帝肅容,恭恭敬敬向上揖手,“臣榆罔,拜見帝君。多日未見帝君,帝君一向可好?” 換做平時,炎帝是很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名字的。但正經場合,尊卑有別,為顯鄭重,他還是自報姓名,果然引來了對方毫不留情的嗤笑。 第11章 每次都這樣,炎帝懊惱地想,這個名字聽了幾萬年了,難道還沒適應么? 他直起身來,也不等他開口說免禮,便自顧自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君上在這淵潭避世,真真過得好清閑啊?!毖椎鄄[眼笑道,“既有碧樹瓊樓,又有美人在側,可是君上還記得白帝的囑托嗎?還記得凌霄殿里那個苦苦盼您歸位的我嗎?三年啦,我這個不問世事的人,為您頂了三年的缸,也差不多了吧。您明知那些上神上仙不服我,還要日日把我架在火上烤,您于心何忍啊。如今曾經質疑過您的人,在您入世之后已經深刻體會到了您的好處,您何不趁著這次九黎作亂回去主持大局?天君重返天界,必定四海稱頌,仙娥雀躍。您是眾望所歸,天界少了您不行啊君上。 云月聽了半天,面上無波無瀾,“炎帝弄錯了,這水府沒有你要找的人,你回去吧?!?/br> 炎帝并不吃這套,“你不會以為自己變回少年模樣,我就不認得你了?你我萬年之交,一同上山射鳳,一同下海捉龍,我連你身上有幾顆痣都一清二楚,你和我說認錯人了?” 云月垂著眼睫,知道他不好打發,涼聲道:“既然是故交,就應當知道本君向來言出必行。發愿輪回三世,一天都不能少?!?/br> 炎帝絕望地攤著兩手,“這算什么呢,你是天選之人,別因那點小事與貞煌大帝置氣好么?天上地下,只要有你在,誰配坐天帝之位?你這一招罪己把自己罰下紅塵,如今天界無人掌管,帝君的處境也很尷尬。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何必耿耿于懷。這千日來雖說只有上界重臣知道天帝虛位,但保不定消息會外泄,無支祁出逃就是最好的證明。若你此時再不出山,萬一九黎卷土重來,豈不又要生靈涂炭?” 外人單聽炎帝這番話,也許覺得沒頭沒尾,但身處其中的人,卻有鑿骨般的體會。 關于天界的糾葛,連長情那樣與時代脫節的人都聽說了一二,其中緣故也并非全然胡編亂造。炎帝口中的這位帝君是創世真宰,貞煌天一帝君。天帝的地位雖然尊貴異常,但首神和創世真宰還是有區別的。真宰開辟鴻蒙,首神統領天界,天帝見了帝君,也不得不禮讓三分。那位真宰的兒子,就是他曾經的同門,一度是天帝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但這競爭者并不合格,性格太過散慢,自愿請命入紅塵,執掌瑯嬛去了。原本是相安無事的,可瑯嬛君有情劫,為個女子丟失了天帝海疆圖。若尋回便罷了,誰知瑯嬛君一力護短,天帝震怒降罪,將他打入八寒極地,于是有了長情口中的殘害同門一說。 彼時不懂情,確實對那女子趕盡殺絕,自覺這么做是為了穩固天綱,一切無可厚非??上凸懒藧矍榈牧α?,似乎除了他,誰也不愿意苛責相愛的兩個人,即便這兩人之間有云泥之別。鬧得不可開交時,貞煌大帝出面平息了此事,但天帝的面子大大受損,一怒之下罪己自罰,辭出了天門。 是他意氣用事么?其實并不,他需要一個契機,讓一切回到正軌。貞煌大帝十萬年前退居等持天,碧云天的事已經不在他掌握之中。天帝的自罰,不過是以退為進的策略,他向貞煌大帝請罪,凌霄殿上群龍無首,那么矛盾的焦點自然聚集在帝君身上。這天地從來只有一位主宰,即便是創世真宰,也不該再插手天界事物。 炎帝曉之以理,他卻自有打算,“九黎是藏在皮rou下的壞疽,總有一天會發作。與其費盡心力遮掩,不如趁此良機一網打盡——炎帝,你立功的機會來了?!?/br> “我官當得夠大了,不想立功?!毖椎蹏@息著看他,“說到底我還是勸不動你,你根本不打算回天界?!?/br> 他說是,“本君自有本君的道理?!?/br> 天帝的道理,自然是最無懈可擊的道理,炎帝愁著眉道:“你不是因為龍源上神才不愿意回去吧!若真的動心,同她直言你的身份,沒有女人能經得起這樣的誘惑?!?/br> 他輕牽了下唇角,“若她不愿意呢?” “不愿意?”炎帝怪叫,“那她就是有了心上人,且對天后之位不屑一顧。若當真如此,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她連執掌萬物的天帝都看不上,一定是個怪胎,不值得你愛?!?/br> 云月的視線轉向別處,急晴下穿透水幕的斑斕日光照在他臉上,那面孔皎潔得白銀一樣。他的語調里沒有喜怒,只是平靜地闡述一個事實,“她救過本君一命,如果沒有她,本君的第三世只得草草了結?!?/br> 炎帝哼哼冷笑,“那她簡直是天界的公敵啊,沒有她多管閑事,天界何至于一團亂麻?” 所處的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炎帝最終看著托腮發呆的天帝,感到一陣無邊的迷茫。 “你們相處不止一日了吧,她可說過喜歡你?” 云月淡淡道:“沒有,但是無妨,我會讓她喜歡我的?!?/br> 這種執著如果用在別人身上尚可,但天帝過分專注于情,那便不是什么好事了。炎帝還記得當初他阻止瑯嬛君與人相戀的雷霆震怒,本以為他生來冷血,沒想到入世千年性情大變,難道是開竅了么? “如果她永遠不喜歡你呢?”炎帝小刀嗖嗖,刀刀見血,“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感情這種事可說不清楚,也不講先來后到。若你已經向她示好,但她無動于衷,那么天帝陛下,你的情路恐怕難免崎嶇了?!?/br> 這話也不知是否戳中了他的心事,他面色微沉,眼中山雨欲來。那一瞬恍惚云端之上,法相莊嚴的首神重現,炎帝不由暗暗咋舌,忙識相地轉移了話題,“我已命雷府眾神協助庚辰捉拿無支祁……哦,大禁的授命雷神部也已知悉,會不時在淵潭上空劈兩道閃電,令龍源上神不敢上岸來。有了這些共處的時間,君上可盡情施為……時候不早了,臣還得派人監視九黎部的動向,這就告退了……啊,君上且留步,不必相送、不必相送?!?/br> 他一個人自說自話推辭了一番,云月坐在那里,只是漠然看著他。 天帝威儀不動如山,炎帝訕訕摸了摸鼻子,踏浪去了。 水下世界終于又恢復了清明,坐在亭內的人站起身來,才發現自己竟不太愿意見到上界的人,唯恐這些人來得頻繁,壞了他無驚的歲月。 負起手,慢吞吞往回走,萬里高空上的天光黯淡下來。他抬頭望,雷神例行的打雷時間又到了。只怕她一個人害怕,腳下不由走得急些,身形一晃,已在煙波府外。這時雷霆如期而至,還沒等他邁步,大門內伸出只手來,一把將他拖了進去。 “快進來躲躲,別不小心被劈中了?!?/br> 長情心有余悸,緊緊牽著他的衣袖,溫柔的重壓落在他手臂上。他垂眼一顧,溫聲道:“莫怕,天雷打不進淵底來?!?/br> 長情卻對雷神的力量有充分的敬畏,她說你不懂,“那是雷神還顧念淵底有別的水族,不愿遷怒無辜。人家可是上神,若使出手段來,這淵潭里的水很快就會沸騰蒸發,你們都得變成死魚死蝦!” 她極盡恐嚇之能事,云月只得附和,“是我小覷了天威,以為這里水深,雷擊不破屏障?!?/br> 小小的魚,終于知道害怕了。因為他說話總有些老氣橫秋,長情覺得不服氣,才故意嚇唬他一下?,F在目的達到了,她便大包大攬地拍胸,“別怕,如果天雷殺到,你就躲在我身后,我想想辦法還能抵擋一陣子?!?/br> 云月輕笑,“長情是要保護我么?” 她說當然,“我不論好壞還是個神,修為總比你高一點,不劈個三五下劈不死我。你就不一樣了,小精小怪,才修成人形多少年?一個天雷下來,不就變成烤魚了!” 所以她還是個有愛心的神啊,雖然自己也才活了一千年,但在這五百年前還半死不活的魚面前,她自覺還是經得起摔打的。 原以為云月又會因她這番話感激涕零,結果并沒有。他看著她,若有所思,“長情可是因為我的年紀,才不愿接受我?或是這少年的樣貌,讓你認為我只是個孩子?” 又來了!長情很苦惱,如果留在淵底必須每天討論這個問題,那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喜不喜歡,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決定的。她一個人自由自在慣了,對于情情愛愛的玩意兒,由來都覺得可笑。大約是窺探帝王的感情世界,窺探得太多了,對男人基本失去了興趣。一個底層毛神,卻有清高的心,反正她是不會踏進紅塵的。 細看這少年,聰明絕頂,但聰明人大多無情?,F在的孜孜不倦還是因為年輕,等再活個千兒八百年的,自然對愛情失去興趣。 她不接他的話,仰頭朝外看,“雷神剛走,應該不會這么快又折回來的。我得上去看看龍脈,放走無支祁已經是大罪,龍脈要是有了閃失,那我就徹底完了?!?/br> 云月還是攔住了她,“你為何總想著要走,是我慢待了你么?岸上不安全,何必冒那個險……”似乎自覺語氣過重了,忙就此打住,轉而四下打量室內陳設,笑道,“你不是嫌這殿里顏色太單調嗎,我打算命人重新布置。你喜歡什么樣的?將簾幔換成水紅的,再把門窗涂上金漆,可好?” 他的寢殿,卻要按照她的喜好布置,她又沒打算和他同??!這孩子的做法真是越來越匪夷所思,雖然那張臉極盡可能地呈現了世上最清雅的美好,但長情還是切切實實感覺到了不安。 現在回想,似乎從上元那晚燃燈相照起,就跌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里。淵底是個異世,精魅善于惑人,淵海君的殷勤相待總透出一種莫名的詭異感,不會是想吸她的道行,以助自己修煉吧! 長情怕鬼,也怕心機深沉的妖。真要如此,那她豈不是會成為第一個被妖吸干的神?在神話時代永生永世遺臭下去? 她心頭蹦了蹦,勉強堆起假笑,“不用興師動眾,我不過借住幾日罷了。這水府大得很,你另給我找間屋子,我總不能老是霸占你的床,讓你在席墊上過夜吧?!?/br> 云月不查她的用意,只當她是不好意思。自己想想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惹她不自在。他赧然,“是我考慮不周了。云橋那頭有間屋子,我以前常在那里小憩,用品也都齊全,等用過了晚膳,我送你過去可好?” 心想事成,當然一千一萬個好,長情最后還不忘夸贊兩句:“云月真是仁人君子啊,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肯定是我上輩子燒了高香?!?/br> 第12章 結果當晚她就溜之大吉了。 頭一次云月變出長廊帶她入水,雖然耗時不短,但笑談之間到了淵底,并未發覺這淵潭居然那么深?,F在她以一己之力向上浮游,看著每層不同形態的半妖從眼梢快速劃過,就如上界的九重天一樣,每一層都有不同的景象。 猩紅的觸手,在距離水面不遠的地方猖狂伸展,纖長的絨毛幾乎填滿整個水域,像一片天羅地網。那種密密匝匝的,猶如血絲一樣的東西隨波飄搖著,起先不知是何物,待游近了才知道是魚鰭。 月色穿透水面,輕薄的膜覆蓋在上方,長情好不容易尋見一個間隙,崴身穿了過去。忍不住回頭望,赫然發現一只巨大的魚眼,那條魚喊聲嚶嚶地,在淵潭里回蕩:“上神……啊,上神你怎么走了?我家主君知道嗎?” 長情沒敢應它,仰首沖出了水面。那一瞬真有死里逃生的感覺,哪怕雷神這時候當頭給她來一下,她也認了。 水上的世界真好,她看見遠處蒼黑的山巒,還有垂野的星空,短短兩個晝夜而已,仿佛經歷了生死輪回,發現以前不甚起眼的東西原來也那么難能可貴。 痛快吸了口氣,她蹣跚地爬上岸,也不知云月能不能聽到,探頭向下喊:“多謝淵海君款待,不告而別實屬無奈,我還有我要做的事,就不繼續叨擾了?!?/br> 水下忽然翻起一個巨大的泡泡,嚇了她一跳,手腳并用退開幾丈遠,還好不是云月追來了,否則見面難免尷尬。反正此地不宜久留,她匆匆御風而起,回到了龍首原。 懸在空中向下俯瞰,蜿蜒的王氣走向橫穿過東都和長安,那盈盈一線因她的靈力加持,發出藍色的光。王朝輪替,江山鼎革,當權者最看重的就是這道命脈?;实垭m不是她來做,但干一行愛一行,她還是得守好自己的本分。 嘆口氣,定定神,她兩手結印,打算加固一番,以確保她離開這段時間龍脈安然無恙。結果一用力,噗地一聲,指尖冒出一團藍色的霧氣,被長風一吹,瞬間消散了。 “咦?”長情覺得很奇怪,甩了甩手,以為是自己的法力進水了,才導致這種尷尬的局面。凝神靜氣,再次發功,這回的藍光呈噴射狀,毫無準頭地胡亂飆了一通,又完了。 這下她急起來,喃喃著“怎么不靈了”,氣急敗壞地跺腳結印,結果可想而知,依然沒有任何改善。 這時有人輕輕一笑,那清冽的聲線在萬籟俱寂時異常明晰。長情轉過頭看,不遠處的山脊上坐著一個人,墨黑的衣袍幾乎融入暗夜,但纖腰長發,姿容如電。 這附近山頭的神和妖長情都知道,從沒見過這個人,看來是個外鄉客。外鄉客不怎么懂禮貌,但長情并不生氣,喂了聲道:“你是誰?有什么好笑的?” 那人慢慢站了起來,身量很高,幾乎高出長情一個頭。腳下一動,轉瞬便到了她面前,十分傲慢地上下打量她,“我以為龍源上神保生州龍脈社稷,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原來只是個小姑娘!能力不濟便罷了,居然還遲鈍愚頑……”一面說一面搖頭,“可惜可惜?!?/br> 長情的脾氣算是很好的了,但也不容別人挑釁。袖下的手緊緊握起來,如果他再出言不遜,她可不敢保證會不會一拳砸過去。 “山精野怪,也敢調侃上神?”她冷冷望著他,“你是哪里來的小妖?來我龍首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說!” 結果黑衣人好整以暇撫了撫衣上的褶皺,淡聲道:“上神不知自己靈力漸弱是什么緣故,遲鈍一詞難道用得不貼切么?” 長情當然不承認,“誰說我靈力弱?我不過未使全力罷了?!?/br> “是么?”黑衣人一哂,“剛才我可是親眼所見,上神何必為了顧全面子而扯謊??词佚埫}的差事,上神做了一千年,難道不是駕輕就熟的嗎?適才上神運力,是否感覺力不從心,我不說,上神心中自然有數。上神是伴隨王氣而生的,天命欽定的守護神,結果竟無法奈這龍脈何,上神想,究竟是什么緣故,削弱你天生的神力?” 長情被他一針見血的話弄得很難堪,就算她百般維持,正如他說的,運轉不起神力來,自己心里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慌得很,只是不敢往那上頭想。結果面前的人調開視線,漫不經心道:“這龍首原恐怕不再需要上神了,天帝嚴明,上神放跑無支祁犯了天規,他豈能容你繼續留在生州看守龍脈?” 果然不能了嗎?長情抬起手,茫然看著自己的手掌。她最怕的就是這個,像她這樣無甚大志的人,只要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夠了?,F在這地方不屬于她了,天帝剝奪了這份權力,接下來她該何去何從,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失落歸失落,這個半道上跳出來的人卻實在可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分析別人的命格分析得頭頭是道,可算過你自己今天會不會挨打?” 龍源上神不是好惹的,嘴里說完,掌間便寒光閃現。 黑衣人知道她要動武,搶先一步舉起了兩手,“上神息怒,我此來不是為了打架,是來為上神指點迷津的?!?/br> 長情聽了這話,勉強把出鞘的曈昽劍收了回去,將信將疑地審視他,“為我指點迷津?你最好別胡扯,要是信口雌黃,我一個罪神,不在乎手上多條人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