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一定被不少人看見了…… 雖然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一扭過頭去,蘇斷還是被嚇得呆住了。 他來的時候窗戶旁邊還只坐了三三兩兩幾個學生,而現在,正對著他們的那面窗戶后面至少擠著七八個人,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大部分還都是女生,男生們其實也在往這邊張望,不過表現得沒有女生們這么激動。 蘇斷只是掃了一眼,就發現這些女生看向他們的眼神十分微妙,摻雜著好奇、八卦和……嫉妒? 蘇斷直覺性地感到了一絲危險,和不知道從哪里升起的細微的敵意,無意識地攥緊了江忱的外套。 江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班里那些熱情圍觀的同學們。 江忱:“……” 扶著蘇斷的手微微用力,江忱側了側身體,用身體擋住身后同學各種各樣的目光,伸手替蘇斷理了理因為埋在自己懷里而稍微有些凌亂的發梢,低頭輕聲說:“快上課了,斷斷先回教室吧,等我放學去接你?!?/br> 蘇斷也有些窘迫,輕輕“嗯”了一聲,又強調了一遍讓他一定記得來接自己,就一溜煙的走了。 江忱回到教室之后,毫不意外地遭到了全班同學全方位的眼神洗禮。 不過他性格淡漠,對不熟的人的想法并不在意,所以還扛得住,和往常一樣淡定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深知江忱的性格,所以大部分同學也就是單純看看,并不會去他面前說什么,只有聒噪的鄰桌一臉八卦地湊了上來。 鄰桌的眼睛似乎有些不舒服,一只眼別扭地瞇起,不過這并未打消他的熱情,看向江忱的小眼睛里閃爍著好奇的意味:“剛剛那個就是你弟弟嗎?” 江忱:“嗯?!?/br> “長得真可愛?!编徸揽滟澋?。 江忱:“你說的對?!?/br> 鄰桌:“……”他十分肯定地從江忱這句長達四個字的句子中領會到了江忱對那個弟弟究竟有多么喜愛。 其實這句話大部分都是出于客套的恭維,事實上,他剛剛一激動把一只眼的隱形眼鏡眨掉了,成了個半瞎,壓根沒看清江忱他弟弟長什么樣。 只模糊地看出來身量不高,很小的一只,是他印象里東方人的那種單薄。 鄰桌搓搓手,試探著問道:“剛剛發生什么了?能透漏一下嗎?” 因為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所以剛剛他們只看見了兩人說了兩句話之后,江忱就把那個哭唧唧的小男孩抱在懷里安慰,并不了解這一出的前因始末。 江忱言簡意賅:“一些家務事?!?/br> 他和蘇斷之間的事解釋起來太復雜,況且他本來也沒有想讓別人知道這些的意愿。 他和這個年齡段普遍心思浮躁、藏不住事的男生不一樣,他有著比他們更為復雜的經歷,這些經歷造就了他的早熟和遇事的冷靜。 比起還像無頭蒼蠅一樣到到處亂撞尋找目標的同齡人,對于自己想要什么,江忱已經十分清醒。 ——家務事。 這就是不愿意細說的意思了。 這里的風氣還是比較尊重個人隱私的,一次試探之后江忱表達了拒絕的意愿,再追根問底就會讓人厭惡了。 不出意料地沒能打探到任何內情,鄰桌夸張地嘆口氣,轉過頭開始苦惱該怎么處理自己只剩一邊的隱形眼鏡。 他今天忘了把備用的框架眼鏡帶過來了—— 是這么一只眼清晰一只眼模糊、別扭著上課,還是干脆摘了把剩下的一邊也摘下來,徹底做個快樂的小瞎子,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 這天放學的時候,蘇斷和江忱兩個人又想往常一樣親昵了。 或者說,比往常挨得還要更近一些。 接兩個孩子回家的蘇母看向別扭了快一天的兩個人,眼中含著一抹笑,輕聲問:“和好了?” “……”蘇斷不打自招:“沒有吵架!” 蘇母:“噗?!?/br> 蘇斷:“……” 蘇斷沒臉見人地像只鴕鳥一樣把腦袋埋進江忱頸間,覺得自己這一天簡直干了數不清的蠢事。 坐在一旁的江忱熟練地把他接住,順勢將手搭在蘇斷胳膊上,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 蘇斷還沒忘了今天江忱答應自己的事,吃完晚飯散了步,就噠噠噠地躥進自己的房間,把疊好放在床角的被子扛起來,哼哧哼哧地準備搬運到江忱臥室里。 冬天的被子比較厚重,跟在他后面的江忱怕他扛著扛著摔了,就伸手幫他把被子抱在了自己懷里。 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蘇斷看看已經被江忱劫走的被子,非常知道變通地抱起了自己小枕頭和昨晚從江忱那里順來的小河豚玩偶,跟在江忱身后進了隔壁的臥室。 蘇家的臥室都很大,床最小也是雙人床的規格,不要說睡兩個小孩兒了,就算睡三個,也是綽綽有余的。 將蘇斷的枕頭、被子和玩偶都放在應該放的地方,江忱催蘇斷去洗漱洗澡。 因為蘇斷經常性地會來他臥室蹭床,為了蘇斷早上起床后洗漱方便,他的洗手間臺子上早就多出了一套洗漱工具。 洗漱完也挨個洗完澡后,兩個人穿著一套的小土豆睡衣準備睡覺了。 床已經被江忱鋪好,兩條小被子整齊地占據了床的兩邊,離得不近不遠。 蘇斷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被子上,有點兒想擠到江忱的被窩里去睡。 但江忱多了解他。 見他那小眼神不住地往這邊送,就毫不費力地看出了他的意圖。 對于昨晚發生的某件事還是有著陰影,為了防止蘇斷真的鉆進自己被窩里,江忱眼疾手快地拍拍蘇斷的小屁股,將他坐著的被子掀開,用了巧勁兒把蘇斷塞了進去。 還沒忘了把蘇斷一直愛不釋手的那個河豚玩偶也一并塞了進去。 更加干脆利落地進了自己的被子后,江忱從被子中伸出手,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揉了揉蘇斷細軟的發頂,垂眼低聲哄他說:“快睡吧,雪已經不怎么下了,或許今晚就會停,明天上學的路可能會有些難走,要早起?!?/br> 事情發生的太快,感覺像按了快進鍵一樣,蘇斷感覺他似乎只是眨了下眼,他和江忱就分別進了各自的被窩中? 雖然總覺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但今天兩個人剛和好,沖動過去后,蘇斷本來就有些愧疚白天去江忱教室鬧他的事,心里發虛,聞言馬上乖乖地說了一聲“好哦”,就和江忱小聲互道了晚安。 被這么一打岔,也自然而然地忘了剛剛想鉆人被窩的事了。 啪嗒一聲,位于床頭的燈光開關被暗滅,拉上窗簾的室內變成了一片漆黑,幾聲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過后,就只聽見兩道輕輕的屬于小孩子的呼吸聲了。 似乎在冥冥之中有著難以言喻的默契,原本節奏并不相同的兩道呼吸聲節奏開始一點點細微地調整,距離對方越來越近。 很快就完全重合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窗外的落雪聲也悄無聲息地停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沒有停歇地下了兩天一夜,在將大地都素裹成一片純白的銀裝后,終于仁慈地停止了降落的腳步。 一場雪,不是停了之后就結束的,這些被投放在大地上的雪花先是會被行人和車輛碾壓的厚實順滑,讓路過的人和車隨時可能摔倒;而后在太陽足夠熱烈時,又會由快到慢地融化,一直到最后一灘雪水從地面蒸騰消融,才算是徹底了結。 雪下了又停,反復地綿延了幾個冬季,少年們長得飛快,江忱在高二的暑假,度過了他意義重大的第十八個生日。 第138章 給我摸一下 蘇家雖然富有,但不是習慣鋪張的人家, 不過十八歲的生日對于每個人而言, 都是人生中一個重要的節點, 當然是要好好慶祝一下的。 十八歲, 跨越了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法律界限,在法律上而言,江忱已經是一個完全獨立的人了。 在江忱十八歲生日的這天, 蘇家為他舉辦了一場生日宴會。 地點就在蘇家別墅,為了這場宴會,整個別墅都請人精心裝飾過了,精致而不失大氣, 變成了一個華美的宴會場。 按照慣例,男孩子的成人禮是要穿西裝的,于是江忱今天第一次穿上了屬于成年人的西裝。 西裝是銀灰色的, 面料上嵌著極碎的小亮片,但并沒有任何浮夸之感, 而是低調又優雅。 其實按蘇父的想法, 西裝還是黑色最正式,成人禮這種場合當然要穿最正式的黑西裝, 但蘇母覺得黑色太重, 容易將人襯得老成,江忱只是剛成年, 四舍五入在她眼里還是個大孩子, 還是穿銀灰活潑一些, 就撅開蘇父給他選了這件。 江忱臥室里,蘇父親手為這個自己親手帶回來、如今已經長到成年的男孩扣上了西裝上的最后一顆扣子。 他拍拍江忱的肩,聲音中帶著欣慰和關懷,還有一絲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因為孩子長得太快而生出的細微遺憾,對江忱說:“你長大了?!?/br> 大約是因為營養跟上了,江忱長的很快,來家里六年,每一年都要往上躥一截,第一年的衣服絕對穿不到第二年,有時候甚至只是半年過去,就不怎么合適了。 才十八歲,江忱的身高已經超過了一米八,即使在身高普遍要高一些的國外,在同齡人之間,江忱也是一眼望去鶴立雞群的那個。 身材比例也挑不住毛病,肩寬腿長,猿臂蜂腰,完全將挺恬的西裝撐了起來,可以看得出西裝包裹下的身體是多么具有力量感。 他還記得當初江忱被他牽著帶回家的時候,還是瘦巴巴的一小只,身上帶著傷,見人也不說話,像是一只孤獨的幼獸,只是短短的六年過去,這個孩子已經長成了這么健康又優秀的模樣。 掌心下的肩膀硬邦邦的,一拍下去就知道肯定是緊實的肌rou,蘇父忍不住想起了江忱這一身比他還標準的身材是怎么來的。 也許是小時候的事讓江忱有了危機感,剛上初中,江忱就萌發出了想要增強體質和學習格斗技巧的意愿。 蘇父原本沒有強求孩子面面都要發展到完美的打算,不過江忱主動提出要完善自己,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就幫江忱找了最好的教練,對他進行了系統性的訓練。 這種訓練無疑是很苦的,而且就算穿著遮蓋的最嚴實的貼身訓練服,在訓練過程中完全不和教練產生肢體接觸也是不可能的。 江忱只是對蘇斷的接觸不排斥,對除了蘇斷以外人的碰觸還是會產生不適反應,雖然這種不適的程度已經隨著他年齡的增長、病情的減輕消退了一些,但每次訓練結束后,江忱還是會不舒服上幾個小時。 蘇母心疼孩子,幾次下來就不想讓江忱再學了,蘇父也逐漸動搖,然而江忱的態度異常堅定,一直不停歇的學到了被教練稱贊的地步才停下。 而這樣的堅持,當然是有所收獲的。 蘇父當年也是專門練過的人,而且練習的時間比江忱更長,但幾年的疏于鍛煉下來,他卻不敢肯定自己能夠打得過只學了幾年的江忱了。 不僅是在訓練上,江忱在學業上也是一樣的突出。 初中的時候就拿了無數比賽的獎杯回來,到了高中仍然沒有停下的勢頭,基本上穩穩地占據了年級第一的位置,根據蘇父從校方那里得到的消息,沒有意外的話,高三開學后,江忱就會拿到一個本國top1學院的保送名額。 這個孩子成長的速度,遠遠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預料。 他好像有什么必須要去做的事一樣,并且為此不斷地往上爬著,即使手中只有一根細細的繩索,也會握緊了永不回頭。 蘇父雖然對他的堅韌感到很欣慰,但有時也會難免擔憂江忱是不是將自己逼的太緊了,他勸解過江忱不必整日如此高強度的生活,但每次江忱的回答都是他覺得可以承擔,并且看向他的視線中流瀉出幾分復雜和歉意。 蘇父有些摸不準他的心思,但江忱身世復雜,又曾經遭到親人的背叛磋磨,想著這個孩子或許是存著長大后報復的心思,聞言也只好放任江忱去做他想做的事了。 當初他將江忱從洛蘭達帶回來的時候,只是幫江忱把遺產搶了回來,并且警告江忱的那個堂叔不準再來打擾江忱的生活,并沒有反過來對那個堂叔進行打擊,處理的并不算嚴厲。 ——畢竟當時他還只是一個外人,沒有立場做的太嚴格。 江忱不甘心,也是可以理解的,身為被背叛的那個人,無論他想怎么報復,都沒人有資格置喙。 雖然覺得江忱對過去的事有些過于在意了,畢竟人不能永遠為仇恨而活,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尊重江忱的選擇。 此時的蘇父還不知道,他的猜測和實際情況,差了大概有……好幾片海域那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