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等等——嚴深? 想到這一茬,謝竹的臉色白了白,心亂如麻。 他的經紀人語氣中帶著一些疲憊和沉重,說:“你再仔細想想。高層的態度……不太好?!?/br> 這個“不太好”究竟是有多不好,雖然沒有明說,但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謝竹的視線盯著桌上的煙灰缸看,腦子里亂成了一窩雜草。 有個聲音在心底不停地念叨著都這么就過去了,嚴深應該不可能這時候發作他,而另一個聲音卻也在陰森森地說著,除了那種大老板,誰還有這么大能量能影響公司高層的決策? 半晌,謝竹蠕動著唇瓣,朝自己的經紀人說了兩個字。 聽到那個名字,經紀人神色一滯,和他想到了一起去,遲疑地小聲說:“都這么久了……”那位姓嚴的老板還可能記得嗎? 以那位的地位,隨便說句話,不說當時就把謝竹碾死,但給《成魔》換個男主還是輕輕松松的,想給謝竹教訓的話,為什么當時不動手,卻在隔了幾個月的現在突然發難呢? 怎么看都沒有這個必要。 這兩人打破了腦袋都想不到,嚴深之所以讓謝竹茍延殘喘了這么久,只是因為……自家精打細算的小情人是個小守財奴,舍不得他投資虧錢,才讓謝竹順順當當地演完了男主,又吸了一大波粉。 不過倒也湊了巧,爬的越高摔得才越疼,在人快要登上頂峰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再一腳把他從上面踹下去,才能摔得粉身碎骨。 兩人怎么想都覺得嚴深應該沒有這么神經病,特意隔了幾個月再找謝竹的麻煩。 但除了這位之外,他們可能得罪的人里,確實也沒有什么更有能量的了,兩個人沉默地相對坐了半天,氣氛沉重的近乎化成了實質。 最終經紀人說:“天晚了,先回去吧,明天我豁出面子去問問,死也要死個明白?!?/br> 他的經紀人在公司也是很有資歷的了,人脈不可小覷,聽到經紀人這么說,謝竹好歹也安心了一些,應了一聲,憂心忡忡地走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明天一睜眼,等待他的,會是更多的解約消息。 …… 在被金錢、地位和無數潛規則支配的娛樂圈里,明星也不過是資本和營銷共同堆砌出的一座華美的聚光燈,只要將這些最基本的東西從下面輕輕抽出來,這座聚光燈就會驟然熄滅。 即使是天王級別的巨星,也會在燈光熄滅后長久的銷聲匿跡中失去曾經的追捧與輝煌。 甚至都不用鬧出種種丑聞,只要悄無聲息地減少通告、片約,營銷團隊不再圍繞著他運轉,隨著曝光度的降低,粉絲自然會一點點的流失,等到最后完全消失,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在最開始的時候,或許還會有念舊的粉絲詢問他們粉的人去哪兒了,但這個圈子更新換代的速度異常的快,一個藝人消失了,很快就就會有無數新鮮的、比之前的還要俊美的新人涌現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熄滅的燈光很快就就會被遺忘。 或許還會有極少數長情的粉絲還會記得曾經轟轟烈烈愛過的人,但也只是在愣怔的片刻偶爾想起罷了,轉瞬即逝。 …… 謝竹的經紀人最終還是打聽到了謝竹通告被撤背后的指揮者,難以置信之后就是想辦法補救。 當面誠懇的道勤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但無奈嚴先生行蹤被專業人士掩蓋的很好,他不想見的人,是絕對不會被允許出現在他面前的,于是謝竹和謝竹的經紀人努力了許久,連人的一片衣角都沒見著。 謝竹所有公共平臺賬號都被公司控制著,沒有發出任何不當言論,而且因為付不起違約金的關系,他也不敢和公司全部撕破臉,就這么一點點兒持續而穩定地涼著。 像是鈍刀子割rou,一點點凌遲的感覺,比直接弄出黑料逼他退圈還要痛苦得多。 不過這些都是后來的事了。 順利地將雪藏謝竹的事打點好后,嚴深非常滿意,正好國內分公司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是時候帶著自己的小男朋友回家看看了。 雖然對國外的家也沒有什么太多的感情,但對比在國內和母親一直住的那個充滿讓人不快回憶的小公寓,倒也能勉強稱得上是家的。 在嚴深的吩咐下,蘇斷的團隊現在給他挑劇本的準則是角色高質量、人設好、拍攝不累、并且只接配角。 這么矯情的條件,原本是很難找到合適的,但誰讓嚴總有錢、有錢和有錢呢? 于是原本非常困難的事,就變得異常簡單,即使蘇斷的團隊不主動找,也會有許多劇本前仆后繼地往他們這里送。 在蘇斷拍完新劇里一個男四號的戲份,又擠著上了幾場綜藝后,兩人就一起坐上了去a國的飛機。 飛機在云層中穿行了幾個小時,落地就是一列整齊的車隊。 現在是秋天,位于偏北半球的國家氣候涼爽,因為人口不多的緣故,寬闊的路上行人很少,高大的梧桐染了金黃,在風吹過的時候像一只只掙動的燦烈蝴蝶,開放式公園的深色躺椅上沉默地落了幾片葉子。 這具身體還沒出過國,蘇斷睜著眼趴在窗戶旁,頗有些好奇地打量外面和國內差別很大的景色。 嚴深擔心他坐完飛機不舒服,把他的小腦袋從窗戶旁邊扭過來,碰碰他的臉頰,問他:“頭暈嗎?” 蘇斷將臉埋在他溫熱的掌心中,習慣性地蹭了一下,小聲說:“不暈?!?/br> 事實上他來之前就被嚴深壓著好好的睡了一整晚,在飛機上又睡了一路,這時候精神的很,有精力沒地方發泄。 蹭了一下還不算完,干脆整個人都撲騰到嚴深懷里,瞇著眼到他懷里蹭,眼底落了細碎星辰,一副高興的忍不住笑起來的模樣。 嚴深被他蹭得身上發燙,在外面又不能拿他怎么樣,只能彎腰捉住他的下巴,含住柔軟的唇瓣,將人親的不敢再蹭。 國外的白人還是司機第一次見自己那個常年性冷淡臉的老板在車里和人打啵,還啵出了聲音,還以為自己幻聽了,猶豫地往后視鏡里一看,霎時間又以為自己的視力也出問題了,嚇得手一抖,好懸沒一頭把車開到一旁的小樹林里。 車輛駛過不知道多少條道路,周圍的環境變得越來越幽靜,最終停在了嚴家的別墅前。 那是一座幾乎稱得上是城堡的建筑,有著上個世紀留存下來的古典文藝風格,精細優雅而不失沉穩,鐵柵欄的大門上鐫刻著精細的雕花,門上銳利的尖刺猶如最忠誠的守衛,走過漫長的時光,沉默地守護著這座城堡。 雖然墻體不可避免的顯出了幾分古舊,但整座建筑依舊顯得古樸而有韻味。 嚴深下車后為蘇斷拉開車門,腳踩在堅硬的地面上時,或許是因為對這地方感覺陌生,蘇斷總感覺有些輕飄飄的,抓著嚴深的手,左右看了兩眼。 “歡迎來到我的城堡?!彼犚娔腥藥е判缘穆曇?,在晨光中顯得柔和而低沉,“小男朋友?!?/br> 第121章 大佬的藥 像是這種規模的城堡, 即使在上個世紀,也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擁有的,而隨著歷史的變遷和建筑的整改, 如今占地面積如此龐大的別墅建筑群,在a國更是只剩下數的清的幾座。 這樣一座建筑, 代表的遠遠不止財力和物力, 更是一個家族的傳承。 假如后代不夠爭氣的話, 是無法守住這筆龐大的財富的。 因為小男朋友精力充沛, 所以原本打算帶人立刻去休息的嚴先生就改變了主意, 帶著自己的小男朋友把這座城堡慢慢地逛了一遍。 雖然占地面積很大,但里面住的人卻很少,算上旁支零零散散也只有十幾個主人而已。 雖然跟普通家庭相比, 十幾人已經算是非常多了,但和嚴家曾經的規模相比, 卻差得有點兒遠。 嚴家在上個世紀動亂的時候帶著全副身家來到國外避難, 在這里扎了根, 因為是遵循傳統體系的大家族,所以人口非常多, 為了安置族人, 才買下了這座堪稱城堡的建筑。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嚴家的產業發展的越來越龐大,人口卻日漸稀薄, 雖然嚴深的父親用自己的努力為嚴家……留下了許多私生子, 但這些私生子里能上族譜的也就零星幾個, 剩下的都不能算在“嚴家人”之列。 下人們對于蘇斷的到來很驚訝。 嚴深和上一任家主雖然長得很像,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性格。 上一任家主瀟灑多情、喜歡熱鬧,甚至不顧旁人議論地把自己的情人和私生子接到了老宅中生活,嚴父還在的時候,嚴家簡直熱鬧極了。 但嚴深不一樣,他沒有什么情人,私生子就更談不上了,連對血脈親人的感情都很單薄,自從嚴家換了新家主后,沒有上族譜的都被毫不客氣的“請”了出去,偌大的嚴家很快就空曠了下來。 礙于當家人冷淡的脾性,在家里住著的真正的嚴家人也不敢湊得太近,住在相對獨立的小別墅里,沒事不會往嚴深面前湊,更不敢在家里搗鼓出什么大動靜來,于是整個嚴家都常年泛著冷清的氣息。 無論是嚴家人還是家里做工的下人,也都已經習慣了嚴深那張似乎永遠也不會柔和下來的冷臉。 不是沒人委婉的建議過嚴深考慮和地位相當的家族聯姻,為家族開枝散葉,但每次嚴深的反應都是一個冷淡的眼神,將人嚇得噤若寒蟬,時間長了,也沒人敢提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物質守恒定律作祟,上一任家主是浪蕩得讓人頭疼,給一貫低調的嚴家招致了不知道多少桃色八卦,簡直讓嚴家人恨不得他能早日失去某方面的功能才好,這一任家主就變成了另一個極端,都三十歲了還雷打不動的保持著單身,比禁欲苦修的修道士還修道士。 不知道他風流了一生的親生父親在天上見了,會不會留下“虎父犬子”的淚水。 總之到了現在,嚴家所有人,包括下人們,都默認了嚴深會這么一直單身下去,最后在嚴家旁支里挑個繼承人當下一任家主。 于是這一輩嚴家旁支的年輕人們都不約而同地特被努力,就是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個最終被嚴深挑中的人。 然而現在,他們看到了什么——? 他們那個從來沒跟人親近過的家主,此時竟然穿著以前在家里也很少穿的休閑衣物,牽著一個看起來不知道成沒成年的——在西方人眼中,那些眉眼精致細膩的東方人年齡實在難以判斷——黑發青年的手走在小路上,嘴唇偶爾張合,在低頭的時候,偶爾流露出近乎柔和的神色。 見主人走近了,正在打掃小路上落葉的下人向一旁避開,在路邊恭敬地垂下頭。 他聽見兩人低聲說著什么,一道聲音低沉,一道聲音清潤,無比和諧的交織在一起,像是秋日垂落而下的溫和日光。 兩人交談用的是中文,語言有國界,情感卻沒有,即使聽不懂具體的內容,但低沉的那道中包含著的溫柔意味還是聽得分明的。 家主什么時候對人這么溫柔過……? 那個年輕的黑發青年,究竟是什么身份? 兩人走過后,意識到有什么已經發生改變的下人扶著自己寬大的掃把,偷偷看著那一高一矮的背影,在原地怔了許久。 直到一片落葉打著轉地落到他臉上,才恍然回過神來,繼續自己的勞作。 主人家的事,不是他們能妄自揣測的。 …… 嚴深帶著人在嚴家轉了一圈后,自然而然地,所有嚴家人都知道了家里來了一個黑頭發看起來清秀無比的年輕東方男孩。 ——而且還知道了嚴深對待這個男孩的態度特別親昵溫柔,親自帶著人家在家逛了一圈。 于是嚴家人一時間躁動起來。 這個男孩兒是哪家的人?多大了?在哪兒上學?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跟嚴深到底是什么關系? ……是、是他們猜測的那種不正當的男男關系嗎? 雖然心里擠滿各種顏色的疑問,但對方怎么看都是被家主罩著的人,為了避免引起家主的不快,沒有嚴深的準許,他們不敢隨便調查蘇斷的身份,于是也只能這么一頭霧水地東猜猜西猜猜了。 不過也有膽子大的。 嚴深和蘇斷回了嚴家的當天下午,蘇斷在偌大的嚴家中走了那么久,因為睡得太多而過于充沛的精力也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沒有急著安排一場正式的晚宴讓小男朋友和嚴家人見面,嚴深只讓廚房做了點兒好消化的飯菜,讓蘇斷吃了后就去洗澡睡覺。 雖然蘇斷看著并不累,但不管怎么說,a國和他們來的地方都有著不小的時差,這時候應該好好休息倒時差才對。 蘇斷才剛進了浴室,下一秒主臥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一道奶聲奶氣的嗓音模糊地從門外傳來,嚴深過去開了門,聲音才變得清晰起來。 “叔、叔叔?!?/br> 發出聲音的是一個不過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兒,面孔是東西方混合的長相,睫毛又卷又長,像個精致可愛的洋娃娃一樣,琥珀色的眼眸晃動著猶如蜂蜜一般甜蜜的色澤,穿著軟乎乎的小睡裙。 她的中文說的似乎不是很熟練,發音也有些怪,不過勝在聲音甜美,讓人聽著就心軟。 甜甜蜜蜜地叫了嚴深一聲之后,小洋娃娃就目標明確地一把撲到了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