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不過實際上,奧德羅塞拿他們這種行為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這么多人……一個個罰過去,就絕對稱得上是濫用職權了,他手中的權利雖然大,但也不能用來發泄一己私欲。 只能時不時用眼神警告一下,讓他們稍微收斂一些。 軍部的食堂條件很好,幾乎比得上首都星的中等水平的餐廳,當然也是提供送菜服務的。 ——不過因為人手限制,只為尉官及以上的軍官提供,普通的士兵還是要自己去拿的。 很快飯菜就被送了上來,蘇斷安靜地嚼著蔬菜,慢慢地也不怎么緊張了,偶爾還會抬頭在餐廳里小幅度地左右張望一下。 也就不可避免地會對上一些士兵的目光。 可那些士兵反倒比他還害怕似的,一對上他的視線,就手忙腳亂的低下頭,甚至比面對奧德羅塞的警告時還要慌亂。 這些士兵心里想的是:那可是疑似元帥對象的存在啊,這么珍稀的物種,看著像是朵溫室里的小花似的,要是被他們這些糙爺們嚇到了怎辦? 想想就讓人發愁。 …… 防線駐軍的體系分工很明確,在大規模戰爭和緊急情況沒有發生的時候,奧德羅塞只需要統籌大局,其實并沒有那么忙。 同理,士兵們也不怎么忙,做完日常訓練和巡防后,仍有一些自由時間可以支配。 軍隊中的娛樂設施很少,所以士兵們的精神常年處于一種空虛的狀態,這就導致了,他們比正常人還要……八卦一些。 沒有等到午飯結束,新鮮出爐的八卦就迅速在軍中蔓延。 “聽說了嗎聽說了嗎?元帥帶著一個黑頭發的少年去餐廳吃飯,聽說舉止非常親密,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造假有什么意義?嘿嘿嘿我跟你說,我當時就坐在附近,大家都在看,元帥可生氣了,但是攔不住哈哈哈哈!” “長得好看嗎?” “當然好看!嫩的像大棚里嬌養出來的小白菜一樣,眼睛是純黑的,看一眼就能讓人丟了魂?!逼鋵嵏緵]有吹的那么驚艷,不過元帥的對象嘛,當然要自動加濾鏡了。 “那你丟了沒有?” “去你的!沒有!你想讓我被元帥穿小鞋???滾滾滾?!?/br> “……黑發黑眼,那是一個奴隸,貴族怎么能和奴隸談戀愛?”有人冷聲道。 軍隊士兵大部分都是平民出身,因為近些年帝國的奴隸政策越收越緊,奴隸的價格逐漸攀升,他們的生活標準還達不到可以購買奴隸的地步,倒是對蘇斷奴隸的身份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 “奴隸怎么了?元帥愛喜歡誰是他自己的事!難道皇帝還能因為這個撤了元帥的繼承權嗎?” “行行行你們貴族高貴,說起來和奴隸在一起的事也不是沒有嘛,前幾天新聞不是還在報道,是哪個貴族來著?……反正就是少個結婚證而已,現在離婚率那么高,有沒有小本本有啥區別哦?!?/br> “這種事是不正常的!元帥是要繼承皇位的人,不可能跟一個奴隸在一起!你們這都是歪理!”說話的青年氣得漲紅了臉,他長的眉目清秀,皮膚還白,站在一群黑的深淺不一的士兵中,顯得尤為突出。 “得得得您這么能杠,不如去元帥面前問問,他愿不愿意拋棄那個奴隸和你結婚?” 小心思被無情的戳破,青年眼中浮現出惱恨的神色,冷冷的拋下一句“不可理喻”,就離開了八卦聚集小分隊。 …… 奧德羅塞絲毫沒有隱瞞的意味,軍隊中都傳開了,皇帝那邊自然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兩天后的深夜,正準備帶著小奴隸去洗澡的奧德羅塞極為罕見的接到了來自皇帝陛下的視頻通訊請求。 微微皺了皺眉,心里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奧德羅塞摸摸小奴隸的頭,囑咐道:“我去外面接個通訊,你先去洗澡,不用等我?!彼緶蕚鋷讼磦€鴛鴦浴,然后將人再吃掉一點點的,現在看來是沒什么希望了。 蘇斷乖乖點頭,仰著頭說:“那我洗完了,在床上等你?!?/br> 雖然明白小奴隸并沒有暗示他的意思,但看著那雙像是被水洗過的寶石一般的通透黑眸,奧德羅塞還是喉頭一緊,頓了頓,才輕輕將人往浴室的方向推了推,“快去吧?!?/br> 奧德羅塞快步走到客廳,點擊接聽。 皇帝那張和他有七成像的臉出現在投影中。 皇帝和他一樣,都是非常干脆利落的性格,通訊一接通,就不帶一點鋪墊、直截了當地命令:“盡快把你身邊的那個奴隸處理掉?!?/br> 雖然在接聽之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么近乎殘酷的命令,奧德羅塞還是控制不住地瞳孔緊縮。 盡了最大的努力,奧德羅塞才控制住自己罵爹的沖動,沉聲道:“您不要這么無理取鬧?!?/br> 皇帝用那雙和他相似的藍眼睛冷漠地看著他:“我可不想有一天媒體報道未來皇帝和一個奴隸搞出什么難聽的緋聞?!?/br> 聽見皇帝一點兒不留情情面的話語,奧德羅塞心頭的火氣又竄了竄:“奴隸制度早晚會廢除,到時候我就算和他結婚也是合法的?!?/br> 皇帝說:“那也是以后的事,現在,奧德羅塞,作為皇儲,你應該有基本的腦子,并且為皇室的顏面負責?!?/br> “假使你真的喜歡那個奴隸,也不會將他推到與制度為敵的風口浪尖上,說到底你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沒有絲毫責任心!” 奧德羅塞深吸一口氣,氣得手都在輕微的發著抖。 親手給自己最珍愛的人刻上奴隸烙印,他內心也不是不痛苦的。 即使他做了萬全的準備,過程并不會痛,但是那個烙印存在的本身,就是蘇斷低人一等的證明。 奧德羅塞終于忍不住,撕破臉皮道:“那么您呢?您又有多負責,當初母親的病會拖延到那種地步,究竟是誰因為工作忙而疏忽了?” “你閉嘴!”皇帝像是被戳到痛腳,失去了最后的一絲風度,幾乎是在對著自己的兒子咆哮:“奧德羅塞!你這個沒有感情的瘋子!你有什么資格提起你母親?!” 他的龍也出現在身后,對著奧德羅塞發出威脅的低吼。 第56章 帝國元帥的小奴隸 在說完那句話后, 奧德羅塞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 當初瑟菲皇后所患的是一種很罕見的基因疾?。夯蜴湵罎Y,這種病是進化人群特有的一種病, 是進化過程中遺留下的沉珂, 它困擾了科學家上千年, 即使科技發展到現在, 也沒能研究出有效的治療手段。 患有這種病的人無一例外都會死亡, 而死亡速度由基因鏈崩潰的速度決定, 幸運的人可以茍延殘喘五六年, 而不幸人卻會在發病的短短幾個小時內失去呼吸。 瑟菲皇后就是后者, 病情惡化的速度很快, 幾乎所有人, 包括皇后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當時議會的年度財務出了重大問題,皇帝忙得整整兩天沒有回寢宮休息, 等他終于從繁忙的事務抽身回去和妻子相聚的時候,瑟菲皇后卻在當晚突然昏迷了。 然后就是慌亂的送醫、檢查、治療……皇帝聚集了基因方面所有頂尖的醫生,不眠不休的制定方案和搶救, 最終還是沒能阻止瑟菲皇后的基因鏈崩潰。 進了最大努力也只減緩了一些基因鏈崩解的速度, 讓她在病床上彌留了半個月才離開人世。 雖然在發病前皇帝沒有待在皇后身邊是事實,但其實并不能把錯推到皇帝身上, 那種病的前兆很不明顯,瑟菲皇后多么細心的一個人, 也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不對勁。 ……他不該拿這個攻擊皇帝。 奧德羅塞稍微冷靜了一下, 剛想道歉的時候, 皇帝的怒罵聲已經再次傳了過來:“如果你執意要做出這么荒唐的事,和那個來路不明的奴隸攪和在一起,可以立刻滾去繼續休你的假!” 奧德羅塞立刻將沒說出口的道歉咽了回去, 他可沒忘了,是皇帝先蠻不講理的攻擊他的! 對,他剛剛怒火攻心說出的話確實戳到了皇帝最隱秘的傷痕,但皇帝說出的那些話語傷害的,又何嘗不是他最珍視的東西? 于是他冷笑一聲,表情很快平靜下來,近乎冷漠地質問道:“您可真是為了一己私欲什么都干的出來,邊關隨時可能有超出預計的戰事發生,您的意思是在這時候革掉一軍統帥的職位?” “不妨將您的決定告知議會,問問他們同不同意拿邊關幾百萬將士的性命安全來讓您發泄怒火!” “你……”面對突然口齒伶俐起來的大兒子,皇帝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毫無疑問的,這是威脅。 但是他無法反駁。 他的大兒子當了十幾年的元帥,在軍中的威信早已經深入人心,在帝國民眾心中的威望也并不比他差到哪去,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奧德羅塞早晚會成為下一任皇帝。 僅僅是“和奴隸廝混”這種花邊新聞一樣的指責,還遠遠達不到能把奧德羅塞革職的地步。 正如奧德羅塞所說,如果他一意孤行,恐怕還會受到議會和民眾的激烈反彈。 ——不過他當然沒有那個打算,剛剛那句話只是氣急之下的一句威脅而已,除非是打算毀滅整個帝國,才會在這時候撤奧德羅塞的職。 不過奧德羅塞的話倒是給他提了個醒: 現在是戰時,整個帝國邊防軍都在奧德羅塞的掌控中,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就算他真的昏了頭不顧邊防安全想把人革職,也根本動不了這個大兒子。 ……他一定是計劃好的,皇帝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自己大兒子的打算。 在首都星的時候,奧德羅塞把那個奴隸捂在家里沒有讓他聽到一點兒風聲,到了邊關后明知道他在邊關有眼線,卻不遮不掩,分明就是故意挑這種絕對出于優勢的時候,和他挑明那個奴隸的存在。 還真是用心良苦……皇帝閉了閉眼,一時間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氣氛依舊很僵硬。 奧德羅塞看了他幾秒,最終淡聲說:“時間不早了,希望您早點休息,陛下?!?/br> 說完就掛掉了通訊。 通訊掛斷后,皇帝在那里獨自站了很久。 短短幾分鐘內,他的面容迅速蒼老了好幾歲,從剛剛和兒子對罵時的盛氣凌人變成了一種混合著疲憊的茫然,當那雙略顯渾濁的藍眼睛垂下去的時候,眼角的細紋顯得尤其明顯。 他的龍垂下頭,輕輕扇了扇不再年輕健壯但依舊殺傷力十足的骨翅,喉間逸出了一聲低低的喘息聲。 不知道是在懷念已經無法挽回的歲月,還是哀嘆自己如今的無能,或者是一抹藏得極深的欣慰。 他想。 奧德羅塞長大了—— 他學會了像只真正的龍一樣發怒、用盡全力的去保護一個人,甚至不惜為此露出獠牙惡狠狠地威脅自己的父親! ——和從前那個被他罵的狗血淋頭也漠然的不會有一點反應的人,確實是不一樣了。 如果他母親還在的話,大概會感到非常高興吧。 …… 奧德羅塞剛把個人終端關上,心中還積郁著火氣,臉色沉的讓人發憷,一抬頭就看見一顆小腦袋從被打開了一條縫的臥室門縫中探出來,露出半邊臉頰。 如同黑瑪瑙一般烏沉沉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剛剛他和皇帝吵架發出的動靜有點大,小奴隸應該是聽到了一些。 渾身的火氣瞬間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xiele個一干二凈,怕嚇到自己的小奴隸,奧德羅塞連忙將臉上殘存的陰沉卸去,輕聲問:“洗完了嗎?” 這才過了十幾分鐘,他記得小奴隸洗澡的速度應該沒那么快。 正當他起身準備走向臥室的時候,小奴隸忽然推開門,噔噔噔的朝著他的方向跑了過來。 奧德羅塞于是停在原地沒有動,配合的張開雙臂,然后被人撲了個滿懷,順勢抱著懷里柔軟的身體坐回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