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事情很快就塵埃落定。 調查結果顯示,這一場車禍是非常純粹的意外,沒有什么剎車失靈之類的巧合,撞了蘇父蘇母的人也不是什么酒駕的貨車司機,而是一位普通朝九晚五上班的白領,當時正在下班的路上,就因為一段路的視線死角和蘇父蘇母的車撞上了。 對方也受了不輕的傷,不過比起在車禍現場當場死亡的蘇父蘇母和司機,還算是幸運地在手術臺上撿回了一條命。 警方根據錄像得出的結果是,這一場車禍應該由車禍雙方各擔一半責任,不過因為蘇父蘇母已經當場死亡,所以對方的賠償額度要更大一些。 對方在病床上醒來、了解到自己撞死的人的身份后,又被嚇得差點厥了過去,看著滿身冷凝的蘇錚,顫顫巍巍地保證一定會盡快湊夠賠償。 不過蘇錚最終沒要這筆錢,他們家并不缺這幾百萬,人已經回不來了,再糾纏這些也沒什么意義。 況且嚴格來說,其實責任還是他們這邊大一點,是他們的司機因為視線死角主動撞上了對方的車,警方是看在他們家的面子上,才會判一個均等責任。 蘇父蘇母的葬禮定在半個月后舉行。 半個月的忙碌下來,蘇斷和蘇錚都瘦了一大圈。 不僅僅是在忙車禍案和蘇父蘇母葬禮的事,更多的是公司那邊在鬧騰,蘇父蘇母去世的消息一確認,公司的那些看似老實的股東們可就紛紛坐不住了,尤其是和他們家帶著點血緣關系的那幾個,跳的比誰都歡。 蘇錚廢寢忘食了整整半個月,才終于將公司的sao動勉強壓了下去。 要不是蘇父蘇母早就立好了遺囑把主公司和分公司的股份都留給他和蘇斷,恐怕事情還沒那么容易解決。 葬禮當天是個冬日里難得的晴天,溫和的陽光落在來賓們黑色西服和禮裙上,卻染不上一絲溫暖的氣息。 葬禮結束后,人都走了個干凈,連那些不死心地想要繼續留在蘇宅的親戚也被蘇錚一并“送”了出去,整個蘇宅都顯得異常安靜。 靈堂里,蘇錚去了門口抽煙,蘇斷站在牌位前,看著蘇父蘇母的黑白色相片,眼中是看不出情緒的一片漆黑。 蘇父蘇母可以稱得上是郎才女貌,男的嚴肅俊美女的溫婉大方,照片里蘇母的眉眼很溫柔的彎著,柔柔的看向蘇斷。 對不起,蘇斷在心里說,到底還是沒能改變什么。 蘇斷對系統說:“看來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規則?!?/br> 治愈目標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但除了治愈目標之外,這個世界中其他人的命運似乎都有著既定的軌跡 一旦發生什么錯漏,世界就會自動修正脫離了軌道的意外。 系統說:“抱歉?!?/br> 蘇斷搖搖頭,說:“不是你的錯?!?/br> 系統:qaq 看著相片上的蘇父蘇母,蘇斷想到了命數這種無理取鬧的東西。 在他生存的年代,萬物都是有著自己定好的命數的,從出生到結束,每一件看似無意的小轉折都可能是牽引著命運一頭的鎖鏈微微抖動的結果。 有的人生來富貴順遂,一生平平安安;有人命里帶衰,注定年少早亡。 不僅僅是人類,世間所有生靈都是如此。 就拿他自己來說—— 其實修真年代是像他這種靈物最輝煌的一個時期,只要稍微有些天分的,基本上都能化形成功,然而他雖然早早地就產生了獨立的意識,卻不知為何,始終沒有化形的跡象。 直到他終于感到自己觸摸到了化形的邊緣的時候,地球卻因為一場毀滅性的災難傾覆,大量人類離開母星另謀生路,在災難中受了傷的他最終還是沒能化形,最后跟著母星一起陷入了沉眠。 就這樣磋磨了幾千年,才等來了一個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譜的機會。 也許無法化形,就是天道給他定下的命數,蘇斷想。 怕蘇斷看的太久神傷,蘇錚抽了幾口就將嘴里的煙掐了,回來對著牌位深深鞠了一躬,起身牽起蘇斷的手說:“走吧?!?/br> * 接下來就是一段很忙碌的時期,為了應對公司那一群虎視眈眈的股東,蘇錚忙得腳不沾地,比起從前在家里待的時間還要少得多,一個星期都見不到一面是常有的事。 不過蘇斷倒不急,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他在忙著學習怎么管理公司。 但是顯然,連大學課本都讀不懂的蘇斷對這種專業性極強的工作,適應的非常不良好。 堅持了一個月后,發現自己連入門都摸不到,他無奈地宣布了放棄。 蘇斷說:“系統,我不行了?!?/br> 系統安慰他說:“宿主不要慌,我們還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解決問題,系統可以幫宿主篩選合適的經理人?!?/br> 蘇斷點了點頭:“好吧,只能這樣了” 蘇斷會忽然開始學習管理公司的事務,并不是因為什么突發奇想,而是為了以后做準備。 在系統給他的世界資料里,蘇家所經受的的災難并不止蘇父蘇母意外去世這一場。 蘇氏會在一年后遭受一場被精密謀劃的狙擊,蘇氏的股價發生了一次崩塌,蘇錚也被人陷害入獄,判了三年的有期徒刑。 蘇斷原本想要提醒蘇錚提高警惕,來規避這一場禍事,但是不久前蘇父蘇母的事給了他一個很深的教訓。 既然命運不可更改,就算他想辦法讓蘇錚逃過這一場牢獄之災,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著蘇錚呢? 所以,這一次蘇斷不打算插手。 不過就算不插手蘇錚的命運,在應對這場意外的時候,有些小地方也許可以做的更好一些。 ——在蘇錚入獄后,蘇家主家就剩下了一個嬌生慣養長大的小少爺,而小少爺對于如何管理公司一竅不通,面對著時時想從他身上咬下一塊rou來的股東們,全憑著哥哥留下的人脈才勉強保住了蘇氏,堅持到了蘇錚出獄。 這個勉強保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蘇錚出獄的時候,在同行不遺余力的排擠下,蘇氏的產業已經縮水到了原來的五分之一,而且隨時有破產的危險。 蘇斷想,既然自己沒辦法讓蘇錚不坐牢,那就只好在他坐牢的這段時間里,盡力保全蘇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渾然不知自己即將倒霉的哥哥:家逢變故,賺錢養弟弟ing…… 蘇斷:乖巧地憂心忡忡,jpg 秦知:我是誰?我在哪? 第16章 豪門小少爺x替身仆人 確認了自己沒辦法在一年內學會管理公司,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后,蘇斷也就沒那么著急了。 他將厚厚的專業書合上,一只手扶著書柜邊緣,踮著腳用另一只手把它放到比較高的的書架隔層里,感覺身上有無形的擔子被卸下,身體瞬間輕盈了許多。 學習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仰頭最后看了一眼書架上露出的寬大書脊,蘇斷緩緩吐出一口氣,意識到自己不用再繼續學習后,感覺整個人都獲得了重生。 這種輕松的感覺讓蘇斷想起了記憶里一段很久遠之前的日子,那還是修真界初生不久的時候,地球上的靈氣還很充足,靈氣過于濃郁的時候就會凝結成雨水從天上降下,蘊含著靈氣的甘露落在萬物身上,如果有悟性好的,很快就能自動吸收雨水中的靈氣,悟性差的,靈雨就會順著它們的身體流入大地中,去潤澤生長在地上的其他生物。 蘇斷就是在那樣一場豐沛的靈雨中醒來的,他那時候還只是一顆非常小的的茯苓,黑黝黝的根莖只有一元硬幣那么大,頭上也只生著兩片小小的細長葉片。 雖然他的根莖喝飽了雨水,變得圓溜溜的,重量上應當是增加了一些,但當時蘇斷只感覺渾身都輕飄飄的,仿佛隨時可以飄起來一般。 ——當然,是不可能飄起來的。 事實上,剛生出靈智的他連稍微移動一下身體的能力都沒有,只能頂著自己的兩片小葉子張望著周圍的環境。 樹木、石塊、路過的野獸……這個世界的全部對蘇斷而言都是陌生的,他一開始還會很新奇地觀察周圍每一個細微的細節,但一個月、一年、十年這樣地過去了,還是這么一成不變的環境,蘇斷也就失去了對那些事物的好奇心,每天沉迷發呆起來。 不過生活也不總是這么無聊的,偶爾蘇斷也會遇到一些妖怪同類,雖然并不一定都帶著善意,但總也會給他的生活帶來一些波動。 蘇斷記得自己見過各種各樣奇怪的妖怪,修真時期地球上存在著許多種后人連聽都不曾聽說過的奇妙物種,譬如他見過的一只黑色巨獸—— 嗯……長什么樣來著? 想到這里,蘇斷的思維忽然頓了一下,他發現自己的一部分記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無論怎么用力都無法回想起具體的細節來。 難道是在他跟著地球一起沉眠的那段時間,把腦子睡出了問題? 忽然間,“啾啾”兩聲,將蘇斷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他順著聲音看去,看到了一只身子圓滾滾、小腿兒細長的鳥兒,落在書房的窗戶邊沿,正歪著頭打量他。 見蘇斷沒有反應,小鳥兒又啾啾叫了兩聲,黑豆般的小眼睛專注地盯著蘇斷,動了動小細腿兒,挺著充了氣一般圓潤蓬松的胸脯,往他的方向邁了兩步。 這小鳥不知道是什么品種,總之長得十分圓潤可愛,移動起來如同一只滾動的雪球,看著就讓人新生喜愛之情,如果是對可愛的小動物沒有抵抗力的女孩子,恐怕已經捧著臉尖叫了起來。 但蘇斷卻是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 ——同時在心中警惕地拉響了防備的警報! 他曾經被一只鳥妖啄傷過,那一次讓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葉片和一小塊兒根莖組織,要不是他用上了自己攢了好幾百年才攢出的一點點靈力,躲到了很深的地下,恐怕整株茯苓都得交代在鳥嘴里! 從那以后,蘇斷只要看到有鳥類靠近,就會立刻用靈氣將自己隱藏起來,并且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等到對方走得看不見了,才敢把靈氣放下。 面對著這樣一只長著尖利喙部、還帶著翅膀的生物,蘇斷感覺自己身上似乎又疼了起來。 不對——為什么被鳥啄傷的這一段記憶他又記得很清楚? 蘇斷怔了一下,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細想,那只白色的小鳥又清脆地叫了起來,而且翅膀一抖,竟然從窗沿直接跳到了書桌上。 蘇斷心中立刻被求生欲塞滿了,沒空去思考自己似乎發生了一些意外的記憶。 他往后退了兩步,扶在書柜上的手隨時準備松開,用眼角努力瞄著書房把手的位置,模擬著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打開、沖出去,再在這只鳥追上來之前將門關上! 就在這時,系統忽然出聲道:“宿主不要慌,現在宿主的體重是這只鳥的一千零三十倍,一只手完全可以捏死兩只!” 蘇斷后退的腳步頓住了:“……” 對哦,他現在是人類了。 有手有腳能隨便動、并且重量是那只鳥的,嗯,一千多倍。 蘇斷的心情忽然平靜了下來,他將視線從門把手上移開,轉到自己手邊。 手上扶著的書柜隔層里放著一排書,一本比一本厚和硬實,看起來也一個比一個有威懾力。 剛剛還對這些厚重書本感到有些避之不及的蘇斷,忽然覺得它們在這一刻變得親切了起來。 正當蘇斷的手微微從書柜上離開,打算抄書趕鳥的時候,身后的門被咔噠一聲打開了。 那只鳥見有人進來了,似乎受到了驚嚇,撅著腿兒往后退了幾步,戀戀不舍地看了蘇斷一眼,就撲棱著翅膀從敞開的窗戶中飛了出去。 蘇斷默默收回了自己想往書上伸的手,回頭看向來人。 ——是蘇錚。 蘇斷叫:“哥哥?!?/br> 蘇錚走過來牽著他在書桌旁邊坐下,柔聲道:“斷斷還在學習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哥哥?!?/br> 也許是受到了父母去世的刺激,這一個月來蘇斷忽然就對公司的事感起了興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