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在另一邊,劉小會也回到了家,她打開門,家里靜悄悄地,黃念卿躺在客廳角落的地上呼呼大睡,黃老太太沒見到人,劉小會去把黃念卿給抱起來到房間,收拾了黃念卿的兩套衣裳裝進他的小書包里以后就出門了。 在她走后,黃老太太從屋里出來,一雙眼睛陰霾地盯著劉小會的背影,劉小會不怕她。 像黃老太太這樣的人是一輩子欺負別人欺負慣了的,偏偏還是個窩里橫,在外面和人家吵架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劉小會估摸著她這輩子干的最大的一件事兒大概就是氣死兒媳婦兒了。 晚上陳建邦回來,毛金蘭將黃家的事兒告訴陳建邦,陳建邦一反常態地和毛金蘭八卦起這事兒來,毛金蘭見他有興趣聽著些事兒,說興一起,和陳建邦把這段時間聽來的八卦都和陳建邦講了。 陳建邦很上道,總是適時地接上那么一兩句。 毛金蘭說滿足了,話題又回到了劉小會家這邊來,陳建邦終于等來了機會,道:“你看你這個朋友過得提艱難的,你就叫你朋友讓他男人轉業回來或者轉部隊回來唄?!?/br> 毛金蘭瞪了一眼陳建邦:“你這話是一個當兵的人說的話嗎?要是部隊真的那么好調軍隊不得亂了套了? ” 陳建邦一開口就知道自己這話說得不對了,他摸摸鼻子聽著妻子一聲一聲地指責并沒有說話。 等毛金蘭念叨完了,他才說要是黃衛華醒來了,讓他們一家三口過來吃吃飯。 這話劉小會早就說過了,說到時候請他們一家下館子。下不下館子的毛金蘭并不在乎,但劉小會有這個心,她心里就熨燙,不枉她對她好這么多。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很快毛金蘭她們那個為期兩個月的培訓學校就結束了,培訓結束的那一天培訓學校的老師將市里照相館的師傅去給她們這一屆的學生們照了個像,等照片洗出來后一人分了一張,在照片的背面有楷體字寫著‘熱河市綜合培訓管理學院72屆畢業生’,除此之外,還像模像樣的給她們發了畢業證。 毛金蘭拿了畢業證和照片和同學們道了再見以后便往家里走,前幾天下了一場雪,這會兒地上的雪還沒融化,毛金蘭便沒騎自行車來。 才走沒幾步,張霞跑到她的身邊,笑著對她說道:“毛jiejie,我臘月二十八要在熱河飯店舉辦婚禮,希望你能參加?!?/br> 張霞說著從包里掏出一份大紅色的喜帖遞給毛金蘭,毛金蘭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接到這樣的請帖,她接過喜帖的時候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年頭能在熱河飯店舉辦婚禮的人壓根就沒幾個,張霞能過后將婚宴訂在那里,別的不說,背景指定夠硬或者說夫家的背景一定夠硬。 毛金蘭今年三十歲了,過完這個年就三十一歲了,她已經不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張霞的婚禮她一定會去,她不圖張霞什么,她只是秉著能交好就交好的心態去的了。 “我一定會去的?!?/br> 張霞點著頭和毛金蘭一起往外走。她在培訓學校上了兩個月課,但結婚時她就請了幾個老師和毛金蘭,因為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在毛金蘭的身上感受到過別人給她的那種感受。 毛金蘭從來沒有因為那些莫須有的流言而改變過對她的態度。張霞覺得毛金蘭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毛姐,我聽說你家里有三個孩子,到時候一起帶著來吧,還有姐夫伯母她們,都來?!?/br> 毛金蘭笑著道:“行,到時候一定去?!?/br> 去是不可能都去的,熱河這邊的風俗和毛金蘭家鄉那邊的不一樣,熱河這邊的人家坐席很少有一家人全都去的,大多數都是一家出那么兩個人去,再帶上隨禮的糧食或者禮錢。 可能就要結婚了,張霞一路上都很興奮,和毛金蘭說了許多許多的事情,毛金蘭從來沒見過她這么多話,兩人不禁交談起來,待分開時,兩人心情都頗為愉悅。 回到家毛金蘭將喜帖給家里人看,黃二環對去吃席沒什么興趣,熱河市這邊的席面她去吃過兩次,實在不合胃口,張霞的婚禮她是不打算再去的。 倒是陳建邦,在拿到請帖的時候愣了很久:張霞?那個在85年做了熱河市長的張霞? 作者有話要說: 我自從回到廣東以后我都飄了,一出去外面就有人叫我美女或者jiejie【捶地 搞得每次我從外面回來都要照照鏡子,看我長得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我就放心了【捂臉 這章繼續發紅包,大家多留言哈 ☆、【第126章】 第一二六章 說起張霞這個人, 她的一生都是傳奇,14歲時她初中畢業后到熱河市紡織廠去上班,十八歲時在工會工作,一年后被調到鎮委去上班, 二十五歲時考上了大學, 大學畢業后她選擇回熱河建設家鄉, 三十歲時被評選為熱河市市長, 因為她姿容艷麗,素有美女市長之稱。 她在任的六年時間里, 帶領著熱河市磅礴發展,無論是農業還是商業方面, 都穩步前進???991年的夏天熱河市下了一場特大暴雪, 下了三天都不見停, 張霞擔憂山區群眾的安全,不顧別人的反對帶著下屬親自下鄉視差, 可在回市里的途中她不小心掉入一個陷進里,那個陷進有兩米高,里面堆滿了積雪,張霞掉到里面出不來, 等人們找到張霞的時候她的身子已經被雪泡漲了。 陳建邦還記得張霞下葬的那幾天, 熱河市區的各個街道上面站滿了來送行的人, 被她幫助過的幾個孤兒為她披麻戴孝跟在送葬隊伍后面。在她下葬到地里以后,萬民齊哭。 軍區首長見這樣,特地派了兩個營的士兵去維持秩序。 陳建邦的部隊就在其中, 那時候的他已經不年輕了,但那個場面依舊讓陳建邦震撼。 張霞死后,無數人為她惋惜,她的兩任丈夫更是在婚禮上痛哭不止。 陳建邦沒見過張霞,但見過她的照片,在毛金蘭指出誰是張霞以后他就更加確定了。 陳建邦一輩子沒佩服過幾個女人,張霞算是一個。對于能夠見到張霞,陳建邦多少有點激動。他對毛金蘭道:“到時候我正好休假,跟你一起去?!?/br> 婚禮在臘月二十八,正好是周末,陳建邦他休假也正常,毛金蘭點點頭:“哦對了,她還說讓咱爸媽和三個孩子也都去?!?/br> 黃二環急忙搖頭:“我不去我不去,這邊的席面吃的都啥玩意兒呢。吃不慣?!?/br> 熱河這邊的席面和毛金蘭家鄉那邊的不一樣,這邊的席面先上冷盤,冷盤吃完了才上熱菜,一共是六個菜,要是春天做席,野菜蘸醬也是一道,黃二環跟著毛金蘭去吃過一次就不愿意去了。 毛金蘭也不勉強她,老陳頭也不用問了,老兩口口味一樣,黃二環都吃不慣的東西他更加吃不慣了。 陳建邦想了一會兒,道:“仨孩子咱們帶著吧,到時候多隨點禮就行?!?/br> 陳建邦都這么說了,毛金蘭點點頭,心里已經在琢磨隨多少合適了。 第二天毛金蘭等去培訓的五個人回到了廠里報道。司令夫人任現在的廠長,她拿著毛金蘭她們的成績單看了好久,再結合各位老師給毛金蘭她們的建議,將毛金蘭和林大姐分到了工會,林大姐年長一些,她便成了毛金蘭的上司,管理工會公章,另外三個人都留在了廠委。 工會辦公室在廠委辦公室的邊上,挨著劉小會的小倉。這間辦公室不大,擺了三張桌子做辦公桌,還有一張在門邊,除此之外還有一排的書架。 門邊的桌子上面放了一個暖壺和小搪瓷茶缸,毛金蘭搖了搖暖壺,從里面倒了兩杯熱水,一杯遞給林大姐,林大姐吹了吹小小地喝了一口,道:“真是沒想到我這輩子居然還有坐辦公室的命?!?/br> 毛金蘭走到另外一張桌子上面坐著,笑著道:“可不是,七八年前的我還大字都不認識一個呢,現在都坐上辦公室了,就跟做夢一樣?!惫植坏萌说朗朗聼o常呢。 林大姐和毛金蘭很熟悉了,她自然是知道毛金蘭最開始認字是陳建邦教的,她道:“這就是嫁對人的好處啊,嫁對了人,啥事兒都有可能,喝涼水都跟喝蜜水似的,要是嫁不對人啊,喝著蜜水也覺得發苦?!?/br> 毛金蘭覺得林大姐說的這話很有道理。 兩人喝了一杯水,雙雙起身拿起筆本下了車間。工會成立起來了,那么工人們的情況她們自然是要摸清楚的,毛金蘭和林大姐作為被服廠工會管理層,很多東西必須得知道的。她們斗志昂揚,都琢磨著要把工作做好,這樣才不辜負廠里對她們的栽培。 大家都是軍嫂,哪怕是脾氣再不好的在廠里都會收斂著些脾氣,毛金蘭她們的工作作的很輕松,只是第一次做,到底有許多不足,錄入了兩個工人的基本信息后毛金蘭和林大姐碰了個頭,互相補充了許多不足之處后方才繼續。 有事兒做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等到下班鈴聲敲響了毛金蘭才覺得日子過得快。 她拿著自己的飯盒到食堂打了一兩米飯兩勺素菜找了個沒人的桌子坐下,劉小會看見她,端著自己的飯盒也來了,兩人說著話吃了飯,劉小會邀請毛金蘭到她的宿舍去午休。 毛金蘭確實感覺到累了,回家去再來耽誤事兒,劉小會一邀請她就去了。 劉小會的宿舍已經變了一個模樣,窗子用發黃的舊報紙糊了一半,窗子面前放了一個鐵爐子,上面坐著一口鍋,柴火整齊地擺在爐子邊上,上下床靠著的墻也糊了報紙,兩個小箱子分放在上下鋪的腳邊。 劉小會一進屋就去給毛金蘭鋪床了:“這是念卿的床,他用的是你們帶來的鋪蓋,每天晚上睡覺前他都要跟我說可暖和了?!?/br> 暖和自然是暖和的,畢竟是軍被子,但凡是部隊要用得到的東西,這年頭誰敢做假? 毛金蘭笑著問:“念卿在這里住著習慣吧?” 劉小會鋪好床讓毛金蘭坐下,她去給毛金蘭倒水:“有啥不習慣的,一個人睡一張床他高興還來不及呢?!?/br> 黃念卿畢竟還小,在劉小會還沒嫁到他家之前他是跟黃老太太一起睡的,經常睡到半夜就沒有被子蓋了,劉小會嫁過去以后黃老太太嫌他煩,把他扔給了劉小會,劉小會會照顧人,黃念卿這才睡上了他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毛金蘭脫了棉襖穿著毛衣躺在黃念卿的小床上,把被子拉到脖子下面蓋著,果然覺得舒服,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后她想起那天陳建邦說的話,她問劉小會:“會兒啊,你有沒有想過讓黃衛華轉業或者調部隊???” 劉小會翻了個身背對著墻壁:“以前沒想過,前幾天想了,給黃衛華寫了信,他接到信后給我打電話,說轉調報告在他和我結婚以后他就打上去了,現在還沒回音下來。他跟我說他的第一段婚姻很失敗,大部分錯在他,如果他對妻子多點關心,對他母親多點約束,念卿的mama也不會走到那一步。他說他想和我好好過,想和我白頭偕老。我答應了?!?/br> 劉小會不怨恨黃衛華心里有黃念卿的mama,她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她站在黃衛華的位置上,她也會對黃念卿的mama念念不忘?;钊嗽趺茨芨廊藸幩忘S衛華還有往后數十年呢,這數十年的時間她就不信黃衛華會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 劉小會這么說,毛金蘭可算是放下心了:“他要是這樣說啊,那你就和她好好過?!?/br> “肯定的?!?/br> 毛金蘭又問:“念卿也和你在這里住了小半個月了,她奶奶來找過他沒有?” 劉小會嗤笑一聲:“她巴不得念卿不在她邊上呢,怎么可能會去找?那個老太太除了她自己和她兒子,她把誰放在心上了?更別說念卿身上還留著她憎恨的人的血呢?!?/br> 毛金蘭驚了一下:“她為什么憎恨念卿的親媽?” 劉小會抿抿嘴:“咋就不是憎恨的人呢?不止念卿的親媽,就是我她都恨,因為我們搶了她兒子啊?!?/br> 毛金蘭無語半晌:“她怕她兒子被人搶干嘛還要讓兒子結婚?自己守著兒子過一輩子不就可以了?” 劉小會笑得很諷刺:“她倒是想呢,就是她兒子不同意?!秉S老太太這個人,劉小會越和她相處越覺得她惡心,有些事兒她從來沒和別人說過,她和黃衛華初次同房后黃衛華出去倒水給她擦洗,一開門黃老太太就沖進了他們的房間里。黃衛華當場就和黃老太太吵了一架。 劉小會自己也惡心得夠嗆,黃老太太這樣不是在聽墻角是在干什么?她第一次見到有當婆婆的人去聽兒子兒媳婦墻角的人。之后的幾天只要她和黃衛華同房黃老太太就必須在門外聽,弄得她和黃衛華根本就沒有同房的心思,好幾個晚上都相安無事。 劉小會不愛做那檔子事兒,但這樣的老婆婆也讓她很憋屈。 “姐,有句話我只跟你說你別告訴別人啊。我覺得念卿他奶奶不像是把黃衛華當做兒子看?!?/br> 毛金蘭腦子梗了一下,黃衛華就是黃老太太的兒子啊,不把黃衛華當做兒子看難不成還當做男人看?想到這里,毛金蘭驚了一下,然后自己被惡心得夠嗆,當媽的怎么能對自己的兒子起那種心思? 毛金蘭強忍著惡心,對劉小會道:“這事兒你和我說說得了,別和別人說,別人要是說出去了那老太太不得扒了你的皮?!?/br> 劉小會自然是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你放心吧?!?/br> 兩人不再說話,閉著眼睛睡覺。 毛金蘭一直睡到吹起床號,她睜開眼睛時劉小會已經起來了,見到毛金蘭醒了,她把早就倒好了晾著的熱水遞給毛金蘭,水溫剛好可以入口,一杯溫水下肚,毛金蘭總算精神了。 她起來穿上衣服梳起頭發后和劉小會一起出門。 下午的工作和早上的沒什么區別,同樣的忙碌著。 下班后她和同事們一起去接孩子,晚上陳建邦回來吃了飯躺在床上,毛金蘭不禁將中午和劉小會的對話和陳建邦說了。 陳建邦聽了毛金蘭的話,總算是知道為什么上輩子黃老太太在黃衛華死了以后不善待黃念卿了。如果她的確對自己兒子有那種心思,那黃念卿對黃老太太來說就不是孫子了,是自己去情敵的孩子。特別是黃衛華還是因為黃念卿的親媽死了才申請調到藏區去的,新仇加舊恨,黃老太太能對黃念卿好就怪了。 只是一個當媽的對當兒子的有那種心思,光想想都覺得惡心。 陳建邦對毛金蘭道:“這樣的人怎么配當媽?” “可不是?!泵鹛m也是有兒子的人呢,她實在是理解不了黃老太太。 夫妻倆討論了一會兒,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時間在忙忙碌碌中過得快極了,一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八,這一天毛金蘭早早的就起來了,從柜子里把新衣服拿到仨孩子的房間里讓她們換好,自己也穿上了趕緊的衣服,陳建邦還在床上躺著沒有起床。 在家里的陳建邦絲毫沒有一個當兵的模樣,比毛金蘭這個不當兵的還愛賴床。 陳建邦在毛金蘭娘四個梳妝打扮好了才起來,他用三分鐘的時間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鋪,用兩分鐘的時間洗漱,毛金蘭白了陳建邦一眼,這人是將在部隊學的東西都用在賴床上了。 一家五口出了門,陳建邦開回來的吉普車就在樓下停著,毛金蘭先把孩子抱上車后座這才坐上副駕駛座,陳建邦開著車往熱河飯店走。 熱河飯店開在避暑山莊的邊上,一共是兩層,一層客廳二層包廂,毛金蘭他們到的時候飯店里已經來了不少人了,陳建邦把車停在熱河飯店對面的空地上,毛金蘭簽著兩個女兒走在前面,希望和陳建邦走在后面,父子倆對對方都有些相互嫌棄,特別是希望,他特別嫌棄他爹,在得知他爹喜歡賴床以后。男子漢都應該是早睡早起的,他爹天天一在家就賴床,明顯不是正宗的男子漢。 張霞和她的丈夫王明在門口站著接待來賓,張霞今天化了妝,將平日里本就嬌艷的容顏修飾得更加艷麗,她的臉上還帶著笑容,每個前來的賓客看著她都有片刻的失神,毛金蘭看著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毛金麗,毛金麗的面容也能用艷麗這個詞來形容,但她的艷麗在張霞面前卻顯得那么的不堪一擊。 張霞看到毛金蘭帶著孩子來了,伸手在丈夫王明舉著的托盤里抓上一把糖放到三個孩子的手里,天賜她們姐弟三人在家時已經被毛金蘭教導過,他們拿了糖,立馬就對著張霞夫妻說了許多吉祥話。在這樣的日子里,好話誰都愛聽,王明個字很高大,一張臉時常板著十分嚴肅,這會兒他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又給姐弟三人塞了一把糖。 大喜的日子里,拒絕別人給的喜糖不太吉利,于是毛金蘭便笑著和張霞說話。 張霞對著姐弟三人左看右看,然后對丈夫王明說道:“王明,我們讓毛姐家的孩子給咱們壓床吧?!?/br> 王明是熱河市公安局里的公安,平日里最反對封建迷信,可這會兒看到了毛家三個聰明可愛的孩子,他沒有絲毫猶豫地同意下來了。毛家三姐弟聰明伶俐懂事可愛,他要是和張霞生上這么一對孩子也不是不可以?;槎Y嘛,要的就是這個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