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那么認真，”珞珈坐在病床邊，“跟你說話都沒聽見?！?/br>
    “沒、沒想什么?！毙l燕棠頓了頓，“你一個人來的嗎？”

    “嗯，”珞珈說，“鶴鳴陪我跑了大半天，我讓他在家休息?！?/br>
    “趁著天還沒黑，你趕緊回去吧，”衛燕棠說，“再晚就不安全了?！?/br>
    珞珈說：“陪你吃完飯我再回去?！?/br>
    她想打開保溫桶，可是蓋子擰得太緊，她打不開，衛燕棠笑著伸手：“給我吧?！?/br>
    衛燕棠很輕松就把蓋子擰開，然后遞回給珞珈。

    珞珈把兩菜一湯從保溫桶拿出來放到床頭柜上，米飯另有一個保溫盒盛著，她站起來繞著病床走了一圈，沒有發現那種可移動的床上餐桌。

    衛燕棠右腿不能動，左手在輸液，根本不能下床，除了喂他好像沒別的辦法了。

    “你想先喝湯還是先吃菜？”珞珈問。

    “先吃菜吧?！毙l燕棠答。

    珞珈先用筷子往盛薄荷炒雞蛋的碗里撥了兩口米飯，稍微攪拌一下，然后一手端碗，一手拿湯匙，舀一勺菜拌飯，直接喂到衛燕棠嘴邊。

    衛燕棠忽閃著大眼睛，有點懵。

    珞珈微笑著說：“張嘴呀?！?/br>
    理智告訴他要拒絕，要自己動手，但是——

    他乖乖張嘴了！

    這一秒，衛燕棠的內心是絕望的。

    “好吃嗎？”珞珈問。

    衛燕棠根本吃不出味道，他含混地“嗯”了一聲，垂著眼睛不敢看她。

    剛把飯囫圇咽下去，第二勺又送到了嘴邊。

    現在再拒絕就會顯得很奇怪，衛燕棠只得硬著頭皮吃下去。

    珞珈接著喂他吃了兩勺土豆拌米飯，然后再喂他喝兩口鴿子湯，同樣的流程循環幾次之后，飯菜和湯就被消滅干凈了。

    “吃飽了嗎？”珞珈問。

    “嗯?！毙l燕棠低聲說，“你快回去吧?！?/br>
    “你總催我干什么？”珞珈故意打趣他，“該不會是看上那個小護士了吧？”

    “我沒有，”衛燕棠立即否認，“我就是……”

    “就是什么？”珞珈問。

    衛燕棠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笨嘴拙舌過，簡直滑稽得可笑。

    “沒什么?！彼蛋祰@了口氣，突然瞄見放在地上的手提袋，于是轉移話題：“那個袋子里裝的什么？”

    “差點忘了?！辩箸彀咽痔岽闷饋?，把書一本一本掏出來放到床上，“怕你一個人呆著無聊，所以向鶴鳴借了幾本書?！?/br>
    衛燕棠拿起一本：“《花間夢事》，這好像是一本艷情小說?！?/br>
    珞珈沒聽清，以為他說的是“言情小說”，于是把剛掏出來的一本遞給他：“你不喜歡看言情還有武俠?！?/br>
    衛燕棠輕咳一聲，隨手把《花間夢事》放到一邊去，接過了珞珈遞過來的武俠小說：“《秋霜切玉劍》，這本我看過開頭，寫得很不錯，正好趁這幾天把它看完?！?/br>
    正說著，病房門被推開，小護士甩手走進來。

    走到病床前，小護士調了下輸液管的流速，掃了眼坐在一旁珞珈，笑著說：“這位是你太太嗎？長得可真好看?！?/br>
    衛燕棠立即否認：“不是……”

    “我是他meimei，”珞珈搶先說，“我不在的時候，就麻煩你多照顧我哥哥了，謝謝?！?/br>
    小護士立即眉開眼笑：“麻煩什么呀，都是我應該做的?！?/br>
    等小護士出去，珞珈笑著說：“看來小姑娘真的瞧上你了，可惜你已經心有所屬，注定要一片芳心錯付了?！?/br>
    衛燕棠低頭看書，并不接話。

    珞珈把餐具收拾好裝起來，說：“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br>
    衛燕棠說：“路上小心?！?/br>
    “明天想吃什么？”珞珈說，“我親自下廚做給你吃?！?/br>
    她親手做的菜，連徐孟欽都不一定吃過。

    衛燕棠覺得這樣想的自己很卑鄙，但又實在不忍心拒絕，他淡淡地說：“我不挑食，什么都吃?！?/br>
    珞珈點頭：“那你別看太晚，早些休息，明天見?！?/br>
    衛燕棠“嗯”了一聲：“明天見?！?/br>
    珞珈走了。

    衛燕棠放下書，長出一口氣。

    現在的他不是他，一個新生的靈魂搶占了他的身體。

    他必須拼盡全力，做回原來的自己。

    第二天，珞珈早早就來到醫院。

    依舊是兩菜一湯，小炒rou、香椿拌豆腐和菠菜豬肝湯，是珞珈在李mama的指導下親手完成的。

    珞珈進來的時候，衛燕棠已經靠在床頭看書了，晨光灑在他身上，畫面很美好。

    她注意到床上擺了張小桌子，于是隨口問：“哪來的桌子？”

    衛燕棠合上書放在桌子上：“護士找來的，方便我看書?！?/br>
    珞珈笑著說：“也方便你吃飯?！?/br>
    她把書拿開，把飯菜和湯都擺到小桌子上，這下衛燕棠可以自己吃了。

    “你吃了嗎？”衛燕棠問。

    “我在家吃過了?！辩箸煺f，“都是我親手做的，快嘗嘗合不合你的口味?！?/br>
    衛燕棠先喝了口豬肝湯，然后兩樣菜各吃一口，他笑著說：“都很好吃?！?/br>
    珞珈松口氣：“合口味就好。昨晚沒什么事吧？”

    “沒事，”衛燕棠邊吃邊說，“看小說看得太入迷，回神的時候已經十點多，然后一覺睡到八點，神清氣爽?！?/br>
    “傷口怎么樣？”珞珈又問。

    “已經不疼了，”衛燕棠說，“過兩天應該就能下地走路了?！?/br>
    “不著急，還是多養幾天比較好?！辩箸炜粗南掳?，笑著說：“你的胡子長得真快，明天把鶴鳴的剃須刀拿來，幫你刮下胡子?！?/br>
    衛燕棠夾菜的動作不易察覺地頓了下。

    幫他刮胡子……只是想象一下那個場景，便覺怦然心動。

    “不用了，”衛燕棠說，“住院還在意什么形象，等出院再收拾就行?！?/br>
    珞珈說：“明天紡織廠停工休息，讓鶴鳴來照顧你，我在家陪舅舅?！?/br>
    衛燕棠應了聲“好”。

    她來，他煎熬，她不來，他又失落。

    太折磨人了。

    “對了，”珞珈說，“昨晚寒姐給我打電話，說孟欽乘勝追擊，又打了一場勝仗。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估計要不了一個月，慶州就要失守了?！?/br>
    “太好了，”衛燕棠說，“我們也要趕緊拿下長效磺胺的供應權，有了充足的藥品補給，勢頭會更猛的?！?/br>
    珞珈沉默了下，說：“要不，我先去和阮常聞碰個面？我舅舅明天有空，讓他陪我一起去，他做過藥品生意，懂行情，可以先探探阮常聞的口風。等你傷好了，我們再有的放矢地去談一次，既可以提高成功率又可以節省時間，你覺得呢？”

    衛燕棠想了想，點頭：“我覺得可行?！?/br>
    珞珈站起來：“那我現在就去給舅舅打電話，讓他和阮常聞約時間?！?/br>
    等珞珈出去了，衛燕棠抬手摸了摸下巴，真有點扎手。

    唉，這趟平陽之行，他被她保護，被她照顧，被她幫助，他最糟糕的模樣都讓她看見了，真讓人氣餒。

    珞珈回來的時候，衛燕棠已經吃完飯了。

    “我已經跟舅舅說好了，估計下午就能有結果?！辩箸焓帐巴肟?，“吃完飯是不是該吃藥了？”

    “護士會送藥過來?！毙l燕棠說。

    “那就好，”珞珈說，“我去把碗洗了?！?/br>
    洗完碗回來，珞珈忘了敲門，直接推門進去，沒想到護士正在給衛燕棠換藥，珞珈剛瞄到一截光裸的大腿，衛燕棠迅速扯過床單蓋住自己，珞珈急忙關門退出去。

    護士端著托盤出來的時候，朝珞珈笑著說：“現在可以進去了?！?/br>
    珞珈問：“傷口愈合得怎么樣？”

    護士說：“挺好的，再過三四天就可以下床走路了?！?/br>
    珞珈道了聲謝，推門進去。

    雖然兩個人都假裝無事發生，但氣氛還是有些尷尬。

    衛燕棠拿過那本《秋霜切玉劍》，一臉認真地繼續看，珞珈給他削了個蘋果，洗手回來后，也無事可做，于是找到衛燕棠昨天說是言情小說的那本《花間夢事》，隨意地翻開一頁看起來。

    “……李虎用唾液潤濕食指，將窗紙捅了個小洞，把右眼湊過去往里瞧，就見床上疊著兩個人，都是一絲不掛，女的騎在男的身上，一邊動一邊揉著雙峰，yin詞穢語不絕于耳?！?/br>
    珞珈：“……”

    這哪是言情小說，這明明是色情小說。

    她還沒看過小黃書，今天就長長見識好了。

    珞珈翻到第一頁，從頭開始看。

    沒想到這是一本有情節的小黃書，而且情節跌宕起伏，黃的也恰到好處，一點不顯低俗，珞珈一看就入了迷。

    衛燕棠半天沒聽到她說話，一抬頭，見她正坐在旁邊看書，便微微舒了口氣，正要收回視線，忽然掃見封面上“花間夢事”四個赭紅色大字，差點驚掉下巴。

    當著他的面看艷情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