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衛燕棠人高馬大,珞珈嘗試了一下,實在弄不動他,她立即跑出巷子,攔了一輛黃包車,領著車夫來到那條支巷,然后幫著車夫把衛燕棠弄上車,她跟著坐上去,讓衛燕棠靠在她身上。 “去最近的醫院?!辩箸煺f。 車夫拉著他們兩個人依舊健步如飛,不出十分鐘就來到了附近的一家私人醫院,車夫又幫她把衛燕棠背進醫院里,珞珈讓車夫在醫院門口等著她,因為她一會兒還得回家。 衛燕棠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珞珈趁著護士不注意,趕緊溜之大吉。 她出來只帶了十塊錢,付不起衛燕棠的醫藥費,等他醒來,一個電話就有人送錢來。 珞珈坐上黃包車,對車夫說:“去星塘街?!?/br> 車夫回了句“好嘞”,便拉著她飛奔進闌珊夜色里。 她就像乘著南瓜馬車逃離舞會的灰姑娘,只是她沒有遺落玻璃鞋,她甚至不確定衛燕棠有沒有看清她的臉,因為除了路燈下短暫地打了個照面,他們一直呆在漆黑的巷子里。 但如果他想找她,就一定能找到她。 如果他不找她,那么下次“偶遇”的時候,便成了命中注定的緣分。 事情順利得超乎想象,珞珈迎著夜風,兀自笑起來。 黃包車停在白家門口,珞珈下車,把包里的錢全部給了車夫當作報酬,車夫喜不自勝,趕緊拉著車跑了,生怕她后悔似的。 珞珈輕輕敲了敲門,里面緊接著傳來惜慈壓低的聲音:“是小姐嗎?” “是我?!辩箸旎卮?。 大門開了一條縫,珞珈閃身進去,小聲問:“沒有被發現吧?” 惜慈說:“十點多的時候,二小姐來找你,我沒辦法,只好說了實話?!?/br> 珞珈說:“被她發現沒關系?!?/br> 回到房間,惜慈看見她左腹上大片的血跡,驚得叫出聲來,珞珈忙安撫她:“別怕,不是我的血,我沒事?!?/br> 惜慈仍是心驚rou跳:“小姐,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珞珈笑著說:“保密。去準備洗澡水吧,我得洗個澡?!?/br> 惜慈擔心又無奈地去了。 珞珈脫掉染血的裙子扔到一邊,又找了條睡裙套上,剛給自己倒了杯茶,就見白漣漪走了進來。 “怎么這么晚還不睡?”珞珈奇怪地問。 “你不也沒睡嘛,”白漣漪的聲音有點啞,“你剛才去哪兒了?” “出去見了個人?!辩箸旌滢o地說。 “不會是曾嘉樹吧?”白漣漪皺眉。 “不是,”珞珈說,“你不認識?!?/br> 白漣漪仍是一臉擔心地看著她:“姐,你可別再重蹈覆轍了?!?/br> 珞珈笑了笑:“放心吧,不會的?!?/br> 白漣漪短暫地沉默了下,低著頭說:“姐,如果生哥要去參軍的話,我要跟他一起去?!?/br> 這倆人果然有事。 珞珈表現出吃驚的樣子:“扛槍打仗是男人的事,你去做什么?” 白漣漪說:“我可以做后勤啊,醫療隊、機要室、通訊站里多的是女兵,別人做得來,我也可以?!?/br> 珞珈說:“爸媽絕對不會同意的?!?/br> 白漣漪說:“那我就偷跑?!?/br> 珞珈沉默了下,問:“你是打算和生哥生死與共嗎?” 白漣漪不假思索地點頭:“姐,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瞞你,我喜歡生哥,從小就喜歡,我這輩子非他不嫁?!?/br> 珞珈問:“那他呢?他也非你不娶嗎?” 白漣漪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一臉的委屈:“他說,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我就放棄我的世界,到他的世界里去,他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一輩子做他的跟屁蟲?!?/br> 珞珈伸手把她抱進懷里,低聲說:“只要你想清楚了,姐支持你的決定,但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沒有什么比好好活著更重要,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br> 白漣漪用哭腔說:“你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死的?!?/br> 說得容易,可一旦去了戰場,生死便懸于一線之間了,能不能活下來全憑運氣。 但珞珈知道,不管她說什么白漣漪都聽不進去,就像曾經的白珞珈一樣,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這樣看來,白家三兄妹都是天生情種,白景梵和白珞珈都為情自殺了,白漣漪為了和柳寅生在一起而共赴戰場,和自殺其實也沒什么區別。 惜慈走進來:“小姐,洗澡水準備好了?!?/br> 珞珈松開白漣漪,摸了摸她的頭發:“快去睡吧,明天不還要上課嗎?!?/br> 白漣漪擦了擦通紅的眼睛:“我剛才跟你說的事情,千萬不能跟爸媽說?!?/br> 珞珈點頭:“放心吧?!?/br> 白漣漪走了,珞珈輕輕嘆口氣,起身去洗澡。 第148章 民國名媛:少帥輕點愛05 珞珈面試時說自己學習能力強,并不是自賣自夸,而是真的強,只用半天時間,她就掌握了這份工作的要領,并熟練地獨立cao作起來,讓負責教她的同事稱贊不已。 馮毓卿也沒說錯,同事們的確背著她說三道四,珞珈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尷尬的是別人。 人言的確可畏,但珞珈無所謂。 一天工作下來,唯一的收獲是交了個朋友。 女孩叫蒲雪楓,比珞珈大兩歲,性格和白漣漪很像,風風火火的,有什么就說什么,特別光明磊落。 下班后,蒲雪楓喊她一起坐電車回家,珞珈說:“我爸等會兒來接我,你先走吧?!?/br> 蒲雪楓失笑:“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還讓你爸來接?” 珞珈說:“我爸順路經過這里?!?/br> 蒲雪楓點頭:“好吧,那明天見?!?/br> 珞珈慢條斯理地收拾好東西,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去醫院門口等著。 她長相出眾,隨便往那兒一站就是一道風景線,路人總會多看她幾眼。 珞珈也觀察路人,然后根據外表和舉止去猜測他們的家庭和工作,這是她以前演戲時常做的事,為了將看到的鮮活人性融到表演中去,塑造出形形色色的角色。 正想得入神,一輛救護車停在她不遠處。 珞珈轉臉看過去,就見一個赤著上半身的男人躺在擔架上被抬下車,腰上纏著白色的繃帶,襯得麥色的肌膚格外養眼,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的臉,面部線條銳利又深邃,雖然閉著眼睛,照樣英氣逼人。 這個男人,正是她昨晚出手相救的衛燕棠。 他轉到了自家醫院,想必能得到最好的照料,康復得也快些。 趕緊好起來吧,珞珈心想,好了之后趕緊來找我。 “珞珈!” 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珞珈從衛燕棠身上收回視線,一轉臉就看見柳寅生坐在車里朝她招手。 她忙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后排,挨著白澤禮。 柳寅生回頭問:“第一天上班感覺怎么樣?” 珞珈笑著說:“感覺很好,學到了很多東西?!?/br> 白澤禮問:“和同事處的來嗎?” 珞珈點頭:“嗯,還交了一個朋友?!?/br> 柳寅生笑著說:“不錯?!?/br> 白澤禮突然說:“我今天在學校見到了嘉樹?!?/br> 珞珈說:“他是你的學生,你見到他不是很正常嗎?!?/br> 白澤禮推了推眼鏡:“他告訴我,他取消了和那個戲子的婚約?!?/br> 珞珈淡淡地說:“我知道,他去家里那天告訴我了?!?/br> 白澤禮頓了頓:“你有什么想法?” 珞珈說:“沒什么想法,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可能?!?/br> 白澤禮點頭:“只要你想清楚了,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br> 這就是白澤禮和馮毓卿最大的不同,一個總是尊重和支持,一個總是否定和規勸,思想境界如此天差地別的兩個人,能夠一起生活這么多年也是相當不容易。 第二天就是周五。 白澤禮今天沒課,在家休息,柳寅生和珞珈一起去上班。 “生哥,”珞珈說,“參軍的事,你想好了嗎?” 柳寅生沉默片刻,說:“漣漪……她跟你說什么了嗎?” 珞珈點頭:“她說要跟你一起去參軍?!?/br> 柳寅生又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之所以決定去參軍,一方面的確是為了保家衛國,另一方面……是為了逃避漣漪。我想,只要我跑得遠遠的,她漸漸就會忘了我。我……我是我媽被人強jian生下的野種,這樣卑賤的我,不配得到漣漪的喜歡,我不想耽誤她,所以只能用參軍來逃避?!?/br> 珞珈問:“如果拋開出身不談,你喜歡漣漪嗎?” 柳寅生苦笑了下:“我拋不開,所以沒有如果?!?/br> 珞珈說:“生哥,人的高貴與卑賤,不是用出身來定義的,而是用靈魂。就拿你和曾嘉樹對比,在我眼里,你比他高貴?!?/br> 柳寅生笑著說:“我還真不高興和他比?!?/br> 珞珈也笑了:“你看,你也覺得自己比他強,所以不要妄自菲薄,漣漪喜歡你,就說明你值得她喜歡。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她說了,你跑到哪兒,她就要追到哪兒,永遠做你的跟屁蟲?!?/br> 柳寅生嘆氣:“你幫我勸勸她,打仗不是兒戲,她一個女孩子上戰場和送死有什么區別?!?/br> 珞珈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倔強得很,只要是她認定的事情,別人說什么都沒用,不撞南墻不回頭?!?/br> 柳寅生苦笑:“真是拿她沒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