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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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聽溪幾乎是垂死掙扎,卻只如蚍蜉撼樹。他環臂擁她,偏頭側躺,懶洋洋道:“我睡不著,你給我唱一段小調?!?/br> 陸聽溪切齒:“起來!不然我叫人把你扔出去!”她說著話,又被他箍得更緊,漸漸的,她消了聲息,朱顏酡色,仿佛被他浸染了醉意。 他鼻息皆醇然酒氣,混含了他身上霜竹般的冽冽清氣與幽淡龍涎香,這個姿勢令他身上的氣息將她團團圍繞,仿佛她每一根毫毛都被緊密包覆在他的懷里,一呼一吸間盡是他的氣息。 她面頸皆紅,及至回神,才發現他在細細吻她。 她竟有些手足失措,驟然想起一樁事,竭力推他:“我昨日收到祖父的信,說讓我快些回去,老祖宗那邊已派人去我娘家那邊看了一回,祖父說下回還不曉得能否掩得住,你縱讓我暫留在此,也要拿個章程出來,否則萬一回頭露餡兒了,如何收拾……” 他充耳不聞,固住她腦袋:“乖,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 陸聽溪連連點頭:“是是是,快松開我?!?/br> 謝思言蹙眉:“太敷衍,來,再說一回?!?/br> 陸聽溪又接連被他纏磨了半日,驀地一頓,狐疑看他:“你是裝醉?” 謝思言不理會她的問話,只是迫著她說心儀于他。陸聽溪端起臉:“你不說實話,我就喊人去叫齊表兄來將你拽出去吹冷風醒酒?!?/br> 謝思言一頓,緩緩起身,瞇眼看她,容色陰沉。 “學會威脅我了,還是拿你表兄威脅我,”他在她水豆腐似的臉上輕捏下,貼耳吐息,“你喊,使勁喊,我瞧瞧你能喊多大聲,能不能把你表兄喊來?!?/br> …… 半月后,邢明輝離開保安州,回京復命。謝思言也開始打點行裝,預備回保定。 陸聽溪因著那晚的事,連著幾日沒理會他。他那晚胡來得狠了,她次日硬是靠著意志力爬起來的。他后頭大抵也知她心里惱他,哄了好幾回,見沒甚效用,又放言說回京后要請她好生吃一頓,再帶她去馥春齋一趟,想買什么買什么,搬空都成。 她覺著這個勉強還成。 兩人返京路上,她想起先前齊正斌說的花船和江山船,再度追問那究竟是甚。 謝思言給她推去一碟用冰湃好的西瓜塊,又貼心地遞上一根銀簽子:“那你可曉得什么是喝花酒?花酒,花船,一樣的道理。江山船是花船的一種。九姓漁戶是比乞丐還不如的賤籍,他們所限頗多,譬如不得上岸,只能世代棲于江上,再譬如不得念書科考,不得與岸上百姓通婚,如此等等。九姓漁戶大多世代為娼,其攬客的妓船曰江山船?!?/br> “九姓漁戶乃當年與太祖奪天下的一位梟雄麾下部曲之后裔,太祖痛惡之,遂貶其永為賤民。九姓漁戶自降生之日起就注定為末流賤籍,女子更是除卻為娼之外,別無選擇?!敝x思言道。 陸聽溪心下震動:“都是多少年前的恩怨了,為何要延續至今?此事有解嗎?” “難,就連廢祖訓、推新政都難似登天,何況是九姓漁戶這等事。世上不公之事多得很,你要管的話,根本顧不過來,”謝思言見她不動,簽了一塊西瓜送到她唇邊,“如今曉得這些,是否越發覺著自己活在蜜罐里?你這樣的富貴日子,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乖,張嘴,這瓜甜得很?!?/br> 陸聽溪被他喂了一塊瓜,齒關輕合,清甜汁水滿溢齒頰。 她又問起齊正斌的事:“他總說他早年曾各處游學,但他似對舉業并不熱衷,難道所謂游學只是游歷四方增長見聞?可于他這等仕宦子弟而言,怎會有這等余暇?你們科考要念的書不是恒河沙數嗎?” 謝思言眉尖蹙起,并不解惑:“你再提他一句試試?” “我不過好奇多問一句?!?/br> 謝思言簽起一塊瓜堵了她嘴:“你再問,我明兒就找人敲斷他的腿?!?/br> …… 到了近京郊處,謝思言臨時有事,交代楊順護送陸聽溪入城,自家轉去了別處。 陸聽溪先去了陸家,從速拾掇一番,又得陸老太爺等人一番囑咐,方回了國公府。 她本沒打算在外頭濡滯過久,如今逾期了半月,遂先去了萱茂堂跟老太太賠罪。正巧葉氏前陣子身上不爽利,她便口稱是為葉氏侍疾,這才回晚了。老太太將她端量一回,倒沒追究這一茬,只道回了便好。又說她連日勞頓,讓她回去好生歇著。 畢竟不是實言相告,陸聽溪有些忐忑。 她先前跟謝思言提及此事,謝思言倒不似她這般想東想西的,只說讓她如何想的便如何說,仿佛這根本不堪為一樁煩惱。 陸聽溪回國公府的隔日,謝思言方才歸來。 他照例先去探視了祖母。 謝宗臨恰也在萱茂堂,老太太問話之后,他也約略問了兒子此番去保定的境況。只總覺當著這許多人的面,有些機要之事出不得口,問了幾句就作罷,跟老太太告退時,將兒子一并叫了出來。 父子兩個說著話去了謝宗臨的內書房。 細細問了保定府與保安州那頭的狀況,又聽了兒子關于離間仲晁與邢明輝的籌劃,謝宗臨點頭:“如此確實省力,等他們兩敗俱傷,咱們便可坐收漁利?!?/br> “如今朝堂正事有了眉目,咱們自家的事也該說道說道了——你可還記得當初為父說的那個一年之期?” “記得。但父親也當知曉,兒子婚后不多時,就出了寧王之亂,中間接連數月,兒子都沒歸家。今番兒子又因辦保定這趟差使,離京兩月有余,扣除這幾月的工夫,就還不到一年?!?/br> 謝宗臨不豫,皺眉:“那又如何?你算得這樣細,怎不把你素常去衙門的工夫也扣除?你白日去衙署,晚間才歸,如此算來,你們成婚豈非才三四個月?” “父親這算法好,兒子先前竟沒想到這妙法?!?/br> 謝宗臨面色陡沉:“少跟我油腔滑調的!你不會聽不出為父這是譏你!你身邊只一個人伺候,本就不大妥當,縱再多兩個也不算多。等我回頭抽工夫去跟你祖母……” “父親,若兒子沒記錯,當初這單單只是父親的意思,兒子可沒答應?!?/br> “但陸家那頭是應了的,你不會不知?!?/br> “陸家那邊應了頂什么用,這是兒子的私事,自該兒子點頭才成?!?/br> 謝宗臨冷笑:“私事?子嗣昆裔這等大事,你竟跟我說是私事?看來你跪祠堂還是跪得太少?!?/br> 謝思言眸光一動:“父親當真這樣決絕?” “當然,這等事你說破天也沒用!如今已然逾期,你們尚未有子,自該計議納妾之事!” “是么?那父親先瞧瞧這是何物?!敝x思言不緊不慢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慢慢捻開,攤平了展在謝宗臨眼前。 謝宗臨本是滿面慍色,待瞧清紙上內容,一時愕然,神色驀地僵住。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你自何處得來此物的?”謝宗臨神容一言難盡。 “當初兒子收拾母親的遺物時無意間瞧見的, 覺著此物彌足珍貴,就收了起來。不想今日還能派上用場?!?/br> 謝思言早有防備, 見父親劈手來奪, 飛快撤手:“觀父親的反應, 應是記得此物的來歷的, 既是如此,也不必兒子費心多言。兒子只想與父親說,將心比心, 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br> 謝宗臨面若重棗。 兒子拿出的那張紙, 是當初他跟鐘氏成婚當晚立下的筆據。 上頭清楚明白地載著他當初對鐘氏的誓言——婚后縱無子, 也絕不納妾,更不會因此休妻, 任慈長催逼, 亦不改其心。 雖則年代久遠,紙張泛黃, 字跡也稍有洇花, 但字句仍舊清晰可辨。 “父親后頭也確乎踐諾了, 只父親對母親這般情篤,卻又為何來逼迫兒子?難道父親覺著兒子對聽溪的心意會遜于父親對母親?” “還有一事, ”謝思言繼續道, “兒子記得父親此前跟兒子說什么‘“樂而不yin, 哀而不傷, ”君子尚中庸之道, 愛而過溺,勢必色令智昏。居高位者,就當冷情寡欲,’父親總詬病兒子對聽溪用心過深,但父親對母親何嘗不是情深似海?合著父親教誨兒子是一套,自己做來又是一套,如此如何言傳身教?” “你!”謝宗臨抬手指定謝思言,唇邊髭須直抖,耳根卻是漸漸紅了。 “父親看好了,這筆據末尾署的可是父親的名諱,筆跡也確系出自父親之手無疑,父親還有什么要說的?” 謝宗臨冷靜少頃,道:“我與你母親跟你與你媳婦是兩回事,我與你母親當初的境況跟你們現下的境況不同,此一時彼一時。況且,你讀了這許多年的圣賢書,難道學得的就是這樣的教養?你就是這般詰問你父親的?!” “不論是何等境地,父親當初許下的諾言顯然更重,父親當初應當是打定主意,若是將來與母親無子,就從同宗里過繼一個吧?父親適才還說,子嗣非私事,可父親在母親面前寧可做到這一步也不肯納妾,可見心意何等決絕。父親這樣一個范例立出去,兒子自然有樣學樣,如此才叫肯堂肯構,子繼父業?!?/br> 謝宗臨太陽xue突突直跳,腦仁兒疼得厲害。 他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養出這么個兒子。 謝思言慢條斯理收起那份筆據:“兒子知道父親時至今日瞧見與母親相干的一應人事物都還會愀然無樂,兒子本也不想拿了這個勾出父親的傷心事,可也是被逼無奈。不過兒子可跟父親表個態,但凡父親往后不再逼迫兒子納妾,兒子便永不提此事?!?/br> 謝宗臨最恨被人威脅,但此事攸系鐘氏,他不好發作,然他一把年歲,被兒子拿出當初新婚夜對著妻子手書的立誓憑證,尷尬異常,面上掛不住,終還是穩了心神,端肅面容:“這筆據不過是當初我與你母親說笑間立下的,你莫要以為這便是拿住了我的把柄?!?/br> “是么?那兒子倒要請父親往母親的牌位前走一遭,父親若能當著母親在天之靈,將這番話復述一次,兒子便將這筆據撕毀,往后也絕不再提,父親意下何如?” 謝宗臨無言以對,默然少焉,拂袖而去。 謝思言瞧得清楚,他父親面有赧然之色,眼眶也泛了紅。 晚夕,他正坐在書房拾掇從保定帶回的各色勘合,就聽楊順來稟道:“世子所料不錯,國公爺白日間從書房出來后,就轉去了祠堂,對著鐘夫人的牌位一坐就是一天,卻才老祖宗那頭使人去喚,國公爺才出了祠堂?!?/br> 謝思言展開那張筆據,垂眸看了須臾,又小心翼翼收起。日久年深,紙張脆弱,他得妥善保管才是。 經了那么一出父子對峙后,謝宗臨那頭安靜了幾日。這日晚間,他又將謝思言叫了去,語氣較之先前和緩不少。 謝宗臨半點圈子也不兜,開門見山地徑直提出可再往后延期一年,謝思言倒未提出異議。 謝宗臨終于舒口氣,末了道:“你是長房嫡長,萬事都要給底下的一眾兄弟做個表率,不要任性妄為?!?/br> 謝思言點頭:“父親說的很是。不過兒子畢竟年紀輕,為人處世有時心里沒底,總還是要以父親為楷模的?!?/br> 這是隱晦重提那張筆據之事。 謝宗臨豈會不知這話里的諧謔之意,強忍住取出珍藏多年的藤鞭將兒子狠狠抽一頓的沖動,切齒道:“滾回去看你的文牘去!” 陸聽溪聽聞了謝思言與謝宗臨的一番周旋,很是驚異。她看了那張謝宗臨親書的筆據,愈發覺著不可思議。她從前竟未看出謝宗臨對鐘氏用情如此之深。 她回到國公府后,每回去老太太那里,都要聽老太太叨叨謝思和的事。 謝思和去歲未能中舉,回來被謝宗臨痛罵一頓,后頭又歷經了賈氏之事,謝思和便益發頹靡。謝宗臨終于不再堅持讓他繼續考下去,打算動用特權,讓他進國子監等著補缺。如今已然為他鋪好了路,但謝思和卻犯起了倔,不肯往國子監去,也不去族學,鎮日不過待在自家院中借酒澆愁。 謝宗臨給他上了幾回家法,治得他下床不能,卻也只是讓他尋著了更硬氣的不出門的理由而已。 老太太最見不得這等膏粱子弟,連道這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后跟謝宗臨計議了,說要將謝思和暫送到謝家在良鄉的一處莊上,每日讓謝思和跟莊上的伴當們一起做活,三餐也只與他些稀粥醬菜,連白面饅頭也不要給,這般先待個三兩月讓他吃吃苦頭再說。 謝宗臨一口應下,卻又覺這般還遠遠不夠,要謝思和帶著幾箱書卷過去,他每月過去親自考校他的學問,若連著三月合格,才得回府,否則就要一直在良鄉那邊待著。 陸聽溪懷疑謝宗臨有整治兒子的癖好。先前大抵是懶得多管謝思和,如今謝思言這邊科名有了,官位也有了,只差問鼎,謝宗臨自然就能抽出更多心力教訓謝思和。 謝思和被送走后,國公府熱鬧依舊。 董佩前幾日診出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董家人總算揚眉吐氣,這幾日隔三岔五往國公府這邊跑。然而董佩自家面上卻不如何露笑,仿佛此事跟她沒甚干系似的。 因著月份尚淺,坐胎不穩,端午這日闔府出游,便沒帶上董佩。陸聽溪在外看了一回龍舟競渡,忽來了癸水,便提前回了。 才坐下喝了幾口紅糖姜水,董佩就來了鷺起居。 客套之后,董佩在陸聽溪對面落座,道:“我這幾日因著懷胎,不如何出門,老祖宗還派去了兩個伺候過妊婦的老道嬤嬤,總給我熬些安胎的苦藥汁子,又要忌口,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喝的,我的日子過得也是苦得很,這陣子便不怎么來嫂子這邊走動,嫂子千萬莫怪?!?/br> 陸聽溪搭她一眼。她如何瞧不出董佩的夸耀之意,但如今連謝宗臨那邊都不催她了,老太太也不太急,這府上沒人敢說她半句,她也就覺著松泛許多。 陸聽溪跟董佩不咸不淡寒暄幾句,又聽她道:“嫂子先前也算跟我有些交情的,我在嫂子面前說話也就沒那么些顧忌,有些話我就直言了?!?/br> “嫂子可知,我那日偶然間聽二伯母她們私底下閑話,說嫂子當初成婚前,曾被一幫悍匪擄出京,后頭又不知怎的遇見了世子,被世子救下,這才得以脫困回京。雖則二伯母她們也只將此當做一樁逸事謬談,但我終歸是覺著不大好。我是相信嫂子未曾遭遇過這等事的,嫂子要不要去二伯母她們跟前澄清一下?” 陸聽溪眼簾未掀一下,眸光轉冷。 聽董佩的描述,這說的應當是她先前被錯當成馮瓊擄至通州那件事。但那次十分隱秘,后頭謝思言還封住了消息,倪氏她們不可能知曉。退一萬步講,縱然倪氏她們從某處聽來了此事,也不會這樣不謹慎,閑議時被董佩聽去。 她不緊不慢道:“弟妹想是有孕以來,喝各色苦藥汁子喝出了幻覺,我是不信二嬸她們會妄議這等無稽之談的,如若弟妹定要這般說,那不如等老祖宗回了,咱們一道過去對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