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吃飽喝足，幾個大人關了門在房間內又合計了下，將之后的計劃捋了捋。

    “縣城來回跑的，就我來。我對那地方都熟悉了。家里準備些能做出來的，我去試著賣，好賣的就多做，不好賣的就不做了?！碧K祁林說道。

    “最近麥也收了，沒多少事兒，我跟心蘭在家編個框子扇子什么的。家里還有點黃豆，能做些豆腐。紅薯粉，也還剩下點，全部做粉絲?！绷鸱急P算著。

    “我白天在家里去小河溝弄，腌魚干，第二天祁林拿去縣里賣?！背滩f道。

    “出力多的是祁林，賺了錢，你們兩口子分配。我和你爸啥也不要，幾個小的，幫忙的有的吃就行。賺多的錢，給小七看看病，我們也就知足了?！绷鸱继岬?。

    “爸媽，咱們都是一家人，有好日子一起過，別說見外的話?！碧K祁林說道。

    “俗話說親兄弟還明算賬，不能讓你們吃虧了?！绷鸱紙猿终f道。

    柳瑞芳有自己的打算，她怕破壞了蘇祁林和程素心兩人的感情，蘇祁林有什么芥蒂，雖說蘇祁林說的坦蕩，只怕時間長了，讓人離心。

    “自家人哪里有吃虧不吃虧的。咱不說這個了。我今天在縣里打聽了下，食品加工廠那邊收雞蛋，小麥豆類等，價格還行，比統購價高。不過需要生產隊蓋章。咱們大隊隊長，是誰？我想先了解下，到時候好跟人說話。這事兒成不成也不知道，我先預備著?！碧K祁林說道。

    聽蘇祁林這么說，程伯正和柳瑞芳有些驚訝，還是給蘇祁林講了下隊長的事兒。

    程家村這邊原來有個大隊隊長，比較好大喜功，來什么成分不好的知青這些都要狠狠的的當典型批下，政策變了后，那些人平反，那個大隊隊長就被撤了，換了個中庸平和不惹事的當了。

    蘇祁林打聽了下情況，準備去送個禮搞個介紹信，蓋上章子，好辦事。

    晚一點時，大家各自洗漱回房間。

    蘇祁林照例和程素心親密接觸了一會兒。

    “素心，明兒你和我一起去縣城吧?！迸R睡，蘇祁林對程素心說道。

    “嗯?！背趟匦膽?，不疑有他，今兒又弄了不少東西，明天一個人去的確夠嗆的。

    第二天，蘇祁林依舊醒的比程素心早，兩人洗漱后吃了點東西趁著天沒亮，拉了一架子車的東西到了縣城。

    “方向好像不太對??！”進了縣城，程素心跟著蘇祁林看著路線不對說道。

    “先去秦老師那里一趟?！碧K祁林說道。

    兩人一起去了教職工宿舍樓那邊，蘇祁林從架子車上拿了要送給秦老師的東西，將架子車用蛇皮袋蓋了下，和程素心去了秦老師的宿舍。

    秦老師開了門，將兩人讓到了房間。

    “來就來，還拿什么東西?！鼻乩蠋熆吹教K祁林帶的東西說道。

    “都不值什么，您不要就見外了?！碧K祁林笑著說道，將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你這孩子。我早上要給幾個學生補課，你在這里做卷子，理科的卷子，幾門都有。你師母在這里，有什么需要你跟她說?！鼻乩蠋熆醋柚共涣艘簿土T了，對兩人說道。這幾天放假，有的學生回家幫忙收麥，有的還在學校堅持學習，秦老師很負責，對學生都很好。

    “做卷子？”程素心驚訝。

    “你好好做卷子，秦老師讓做的，你就做?？赡苁乔乩蠋熛霗z驗下卷子的難度?！碧K祁林拍了拍程素心說道，給秦老師一個眼神。蘇祁林沒說具體原因，怕程素心太激動，或者說有什么顧慮不出全力，抑或是程素心的程度在秦老師看來并不足以考上大學，提前說出來，給了程素心希望又讓她失望。

    “你做吧，祁林說你在輔導你meimei，高中的題目都會。我就想讓你做做我們學校出的模擬卷，看著題目出的怎么樣，難度怎么樣?！鼻乩蠋熞鈺f道。

    “我的水平，跟秦老師哪能比?！背趟匦募{悶說道，秦老師對她還真是高看。

    “角度不同，看法不同，人都有優缺點嘛，可能你看到的，我就沒看到。你們先坐，我先走了?！鼻乩蠋熣f道。

    “你在這里做題，我送秦老師走，然后就去自由市場那邊了。等我賣完東西就來接你?！碧K祁林對程素心說道。

    程素心被留下來做題目，蘇祁林離開。

    蘇祁林拉了架子車到自由市場那邊的老位置，開始賣帶來的東西。

    今天帶的東西更多，零零碎碎的，跟個雜貨鋪子一樣，賣到了中午太陽頂頭照時還剩下一些，蘇祁林將價格調便宜了些，有人要就給了。

    中午要去秦老師那里看程素心的情況，也不能空手去，蘇祁林去供銷社那邊用今天得的rou票買了點rou帶了過去。

    早上到中午的時間，大概是四個多小時，程素心做了三份兒卷子，還剩下四份兒。

    理科試卷有語文，數學，外語，政治，物理，化學，生物這七門，前六門各一百分，生物是五十分，總分是650分。

    這個時候高中只有兩年，課本內容相對較少，很流行猜題壓寶，秦老師是班主任，研究過這幾年的試卷，課本早就研究透徹了，所以猜的還是相對準確的，只是看學生的程度，到底能學到幾分。

    蘇祁林到的時候，秦老師已經回來了，在檢查程素心做的幾套題，程素心正在做第四張試卷。

    第19章 拒絕

    “怎么樣？”蘇祁林和秦老師出去抽煙, 問秦老師。

    “早上做的幾份試卷，做的很好，平均分在八十分以上，在我現在班級里能排前三名。唉, 要是堅持學，第一名跑不了，說不定還能在全縣得個狀元?！鼻乩蠋熯z憾道。

    “那報名高考的事兒怎么樣？需要什么，我這里不多, 就這些錢, 您拿著?！碧K祁林將之前賺的錢給秦老師。

    “我要是要錢，就不幫了, 錢你收回去。目前看素心的程度，還是好苗子。我在教育局有個同學，我去說說, 他會給我點面子，咱縣里能多出一個大學生, 他也有業績。剩下的試卷, 我會用提問的方式跟素心討論下, 只要她有思路就算通過。今天你們把試卷帶回去讓素心再好好做做弄熟，有什么不會的來問我，明天中午你再來一趟，我給你個確切結果, 拿到報名表, 你就可以跟素心說了?！鼻乩蠋煍[了擺手說道。

    “秦老師, 多謝！”蘇祁林沒硬塞錢，這份恩情記在了心里。

    中午秦老師一家留了蘇祁林吃飯，吃完飯，秦老師沒讓程素心再做題目，拿了試卷和程素心問答。

    蘇祁林在那里坐著等了一會兒。

    程素心思考時的樣子，說出答案自信的樣子，都是蘇祁林之前沒見過的樣子。

    這樣挺好的。

    大概兩個小時后，蘇祁林迷瞪了一會兒，程素心已經和秦老師結束談話了。

    “這些卷子你拿回去再仔細看看，讓你meimei也做做，這些是我從各科老師那里借的筆記，你抄錄下，完了后讓祁林再帶給我?！迸R走時秦老師給了程素心一摞東西。

    兩人感謝了秦老師離開了他的住處。

    今天呆的時間長，回到程家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程家上房的燈亮了，也沒有外人來，就是程伯正弟弟回來了。

    程伯正弟弟程仲義比程伯正小十來歲，幾乎是程伯正帶大的，柳瑞芳嫁過來對他也很好，說比兒子還親都可以。

    只是程仲義性格太懦弱，又娶了個彪悍的媳婦兒，生了個兒子都跟媳婦兒姓，自從結婚后，他就不是他了，全聽媳婦兒的，不管好壞都聽。

    結婚時占了院子里好的上房，讓湊錢給他結婚的哥哥一家住在沒有大梁的破舊側屋，他們人口少，媳婦兒娘家兄弟多也會接濟些，過的日子自然比程伯正這邊好一些，生怕程伯正他們占了什么便宜，所以早就分家了，上面吃什么好吃的，都是偷偷自己吃，從來不知道分享。

    遇到農忙，程仲義的媳婦兒就攛掇著程仲義一起先回娘家，等程伯正這邊忙完了才回來，就是不想給程伯正幫忙，程仲義拗不過媳婦兒，只能窩囊著，也就窩囊習慣了。

    兄弟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極品了。

    蘇祁林和程素心進了院子放好了東西拿了簍子去主屋那里，到門口聽到屋子里程伯正和柳瑞芳正在說話。

    “你要是拿東西上去，就別下來了！”柳瑞芳的聲音響了起來。

    “瑞芳，你看，咱這么多，給仲義點嘗嘗，大牛也嘗嘗，不好嗎？”程伯正說道。

    “我還是那句話，去了就別下來了?！绷鸱加矚獾?。

    蘇祁林聽著有些好笑，知道他們的意思。

    程伯正人老實，對這個兄弟情分重，弟弟再有什么不好，也是自己養大的，有什么好的還想著分點給弟弟，地里有活，只要自己閑著就去幫忙。

    柳瑞芳是看透了他們這弟弟和弟媳婦兒，不讓程伯正喂白眼狼。

    相濡以沫的老夫妻倆，一輩子也就因為這事兒發生過幾次口角。

    柳瑞芳因為生孩子身體不好，肺不好，不能生氣，程伯正心疼媳婦兒，每次都糾結的很，不是敗下陣來，就是偷偷摸摸，被發現了柳瑞芳又免不了生氣罵程伯正，程伯正只能乖乖任罵。

    “爸，媽，我們回來了！”程素心也知道里面在說什么，跟著拍門說了句。

    程素心這么一說，里面兩人不說話了。

    蘇啟林和程素心進去，小七睜著大眼睛看過來，小家伙現在每天都能看到蘇祁林從簍子里拿好吃的出來，所以蘇祁林一進來，就盯著蘇祁林和他手里的簍子吞口水。

    “今兒買了甜脆餅，跟jiejie一起分?！碧K祁林看到好笑，從簍子里拿了一小包東西出來給了小七，指了指旁邊的小五。

    “偶爾買點吃，別天天買，可別慣著她們了?！绷鸱颊f道。

    “也不值啥。今兒賺的比昨天多?！碧K祁林說道，拿了錢票出來。

    幾人數了下錢，比前一日多賺了三十多塊。

    對于之前捉襟見肘，一分錢要掰成兩半花的程家，無疑是巨額收入。

    “我咋總有種做夢的感覺。這錢越多，越是心驚膽戰。要是真沒事兒，別人咋就不去做呢？”柳瑞芳說道。

    “媽，政策變了，可是到底變成什么樣子，還沒明確的公告，很多人都不清楚。賺多賺少只要我們自己知道，不告訴外人，誰知道？若是不小心走漏了消息，難免有人嫉妒，混淆政策，找茬兒。到時候說不定真的要被弄去勞改了?！碧K祁林跟著說道。沒有像以往那樣說絕對了，也是提醒下程伯正，別覺得這是好事兒，跟自家弟弟分享去。

    他弟弟再跟自己媳婦兒分享，那媳婦兒是個大嘴巴，這事兒立馬就傳遍全村了，有膽兒大的跟他們搶生意倒是其次，就是怕有人羨慕嫉妒恨，出什么幺蛾子，還是安安靜靜的發財好，過了這段模糊期就好了。

    “對對對，祁林說的對，幾個小的我會好好說的。程伯正，我先跟你說，這可是關系全家的事兒，你得給我守住?！绷鸱颊f道，拉住程伯正嚴肅道。

    “我知道輕重?！背滩f道。

    被蘇祁林這么一說，他們心里有數，就更小心了。

    蘇祁林和程素心今兒回來的晚了點，其余人都吃過飯了，柳瑞芳給兩人去熱飯。

    前一天的骨頭還有，煮了骨頭湯放了面疙瘩，粉絲，豆腐，野菜等，也是香噴噴的。

    今兒一天程伯正一個人去了小河溝那邊也弄了不少魚蟹，水芹菜幾十斤。柳瑞芳他們編了不少小東西，還磨了豆腐出來。

    程家的女兒都勤快，手也巧，只要有法子，就窮不了。

    晚上吃過飯，程素心叫了程慧蘭一起抄寫秦老師給的筆記，爭取早點還給秦老師。

    蘇祁林出去洗澡，剛出了村，遇到了騎自行車的沈長峰。

    “林子哥，正想找你去呢！”沈長峰攔住蘇祁林喊道。

    “有事嗎？”蘇祁林問道。

    “長發哥讓我問你呢，糧食的事兒怎么樣了？”沈長峰壓低聲音問道。

    “這事兒我不參與了，家里管的緊?！碧K祁林說道。

    “林子哥，你這樣不太厚道??！”沈長峰皺眉道。

    “老弟，你以為我不想賺錢嗎，你說，我借錢的時候給長發哥說了要保密的，結果，誰說出去的？！我這才剛結婚，就給我弄成這樣子，媳婦兒都生氣了，讓我睡地上，這幾天管的可嚴，你這個時候讓我去跑糧食的事兒，不是撞槍口嗎？”蘇祁林苦著臉壓了聲音說道。

    “這個……”沈長峰無語，蘇祁林說的似乎有點道理，怪只能怪誰把借錢的消息給捅出去了。

    “等過了這個風口，我再想辦法吧?！碧K祁林拍了拍沈長峰的肩膀說道，這個時候他也不想和這幾個地頭蛇撕破臉，先和個稀泥。

    “唉，行吧，我給長發哥說聲。林子哥，我上次說的事兒怎么樣？你有沒有提到我？”沈長峰沒再提那件事，轉了話頭。

    “什么事兒？”蘇祁林問。

    “你不會忘記了吧？就是，那個，我看上程家的老四了?！鄙蜷L峰稍微忸怩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