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前面的人不能往后看，但是后面的人是可以抬頭看前面的。

    云檀子看見活力滿滿的小師妹唰唰唰就過了二十多個臺階，又驕傲又苦笑。他定了定心神，專注于腳下的路。

    楊小小本來也是想飛快地追上小伙伴，可是她一踏上玉階，就聽見清脆的一聲電子音。

    【叮~發現可吸收能源，是否吸收？】

    兆筠：【？！】

    可吸收能源？哪來的可吸收能源？??！

    楊小小眨巴眨巴眼睛，把踏上去一半的腳收回來，盯著那第一塊玉階半晌，又輕輕踏了上去。

    【叮~發現可吸收能源，是否吸收？】

    于是，水鏡之前的一眾修士，就發現那個梳著兩個小辮子的女娃娃，似乎一臉嚴肅地瞅著守天階的第一階，小腳踏上去又放下來，踏上去又放下來。

    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女娃娃是想要做什么。

    “莫不是……恐高？”有人遲疑地猜測著，以往也不是沒有這種，可是你至少也要到了一定高度再恐高啊，這一步沒上就怕了？

    楊小小當然不恐高，她板著小臉，和腦海里的筠筠商量著：“怎么樣，查到了嘛？”

    【等一會兒，你再試試！我馬上就分析出來了！】

    楊小小點了點頭，又踏上了玉階，然后放了下來。經過她身邊的修士都用一種看小傻子一樣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最后，楊小小身后的空地上只剩下一個修士，驍戈。

    黑發束起五官深邃英俊的男子挑起一邊眉梢，雙手在胸前交叉抱著一柄大刀，意味不明看著在原地“躊躇”著的女娃娃，輕聲呵笑：“要我抱你上去嗎？”

    正反復在邊緣試探的女娃娃茫然地轉過頭，隨即露出一個感謝的微笑：“不用啦，大哥哥你先上去吧！”

    驍戈一梗，自己話語中的諷刺這個女娃娃沒聽出來么？他深沉地瞟了一眼又低頭研究玉階的女娃娃，沒再說話，直接上去。

    【??！我分析出來了！】兆筠驚喜地大叫，把結果念給楊小小聽，【漢白瓷玉階上雕刻了一百零八個小陣法二十四個中型陣法三個關聯陣法和一個隱藏陣法，其中可吸收能量是從隱藏陣法中透出的，和其他陣法以及漢白瓷玉階本體無關，而且內容構造符合天主七星……】

    兆筠看著楊小小從茫然變得一頭霧水再變得蚊香一般的眼睛，住了口，用三秒的時間將繁復的內容換成簡單易懂的。

    【上面的能源可以吸收，有好處，不會對守天階本身造成影響?！?/br>
    “那……那就吸收吧?！睏钚⌒灪鹾醯卣f道。

    【叮~正在吸收能源中——吸收完畢?！?/br>
    楊小小眨了眨眼睛，她正式兩只腳踏上玉階，在水鏡前的修士都為她松了口氣。

    他們以為沒事了，這女娃娃終于克服了障礙可以開始走了。

    結果，嬌嬌小小還沒玉階橫過來大的女娃娃疑惑地盯著腳下的臺階，跳起來蹦了幾下，似乎確定了什么，在修士們近乎崩潰的注視下，又默默地邁下了玉階。

    她！到！底！想！做！什！么！

    兆筠也很疑惑，能源都被吸收了?。骸拘⌒?，你在找什么？】

    “筠筠，我跟你說，”楊小小蹲在地上，一雙小手在玉階上摸來摸去，“這個玉階，是空心的哦！”

    【哈？】

    “你知道空心代表什么嘛？”

    女娃娃一邊摸一邊告訴系統，“在以前，我們藏東西的時候，為了不被壞蛋找到，都是藏在空心的地方哦！”

    所以，空心，就代表著里面肯定有東西！

    細軟而圓圓的指腹，摸到了一個異樣突兀的紋路。熟知各種機關的女娃娃指尖一勾一挑，輕微的“咔噠”一聲后，在天煉宗等修士的目瞪口呆之下，那個玉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長方形盒子，緩緩地自動打開了。

    打開了……開了……

    楊小小歡呼一聲，探著頭去瞧里面有什么東西——是一塊下品靈石。

    雖然只是一塊下品靈石，但是她還是很滿足地收了起來，等她拿走那塊靈石后，玉階又自動關上。

    楊小小這才正式踏上第一塊玉階，她的眼神，落在了第二塊玉階上。

    “……”

    “……掌，掌門?！?/br>
    天煉宗掌門面不改色地頂著其他人驚疑不定或是難以言喻的目光，沒有人知道他的心里也在滴血。

    就算是開創了天煉宗和打造了守天階的老祖，也從未說過，這不僅僅是一條守天階，還是一條守寶階?。。?！

    本來這種無彌大會是不需要掌門到場的，他是后來被叫過來的，畢竟其他天煉宗弟子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娃娃把守天階里的寶貝給掏空了??！

    他們的擔心是多余的，雖然越往上各種寶貝越來越好，但是沒有乾坤袋系統空間又滿了的楊小小在經過第一百臺階后終于有了壓力。

    她抱著懷里的一大堆東西，盤坐在第一百塊臺階上，皺著小臉沉思。

    兆筠說：【要不我們花費一定的能量擴充系統空間吧！】這樣就不會拿不下了！

    楊小小歪著頭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算了，我覺得我得到的東西很多了?！?/br>
    其實上，楊小小已經感覺到了吃力，靈壓后面肯定會越來越強，她現在帶的這些東西，到了后面都是累贅。

    何況，找寶貝的時候興沖沖，可作為一個乖孩子，雖然娘親總是表示喜歡就搶過來，好在還有一個正直的爹爹，教育過小小不能在不經過允許的情況下拿走有主的東西。

    女娃娃想到這一點，憂愁地嘆了口氣，她打開了第一百零一和玉階，里面是一本功法。然而這一次，女娃娃沒有往外拿，反而塞的滿滿當當的。

    這一次，她自己將玉階的蓋子蓋好，就算沒人看見，她還是學著嗅嗅一樣揉了把臉蛋，低著腦袋和玉階認錯：“對不起，我以前找寶貝找習慣了，忘了你是有主的，我不能拿，現在還給你吧?！?/br>
    天煉宗內很安靜，在場的修士無一不是在金丹以上，他們看著一個女娃娃對一個沒有生命的玉階認錯。本該是好笑的一幕，沒人笑得出來。

    一道蒼老的聲音悠悠嘆息：“赤子之心，尤為可貴?！?/br>
    雖不知這女童今后會不會丟了這一副剔透的心腸，至少現在，她的眼睛和靈魂，都是令人動容的干凈。

    “師叔……洞閑大人?！闭崎T的聲音微不可聞，沒有想到會驚動早已不理世事的前任長老之一。

    作為天煉宗資歷最老的修士之一，被掌門成為師叔的鶴發童顏的洞閑用平靜而蒼老的聲音，說了一句話后，就飄散而去：“若是她過了，便讓其在守天階中選一個吧?！?/br>
    “是?！?/br>
    遙遠空中發生的事楊小小不知道，她正勸說著兆筠把能源還回去：“反正靈泉也可以提供能源的啊?！?/br>
    兆筠拉鋸半晌，還是敵不過女娃娃清凌凌的眸子，萬分不舍地把自己獲得的能源通過她的掌心一點一點輸入到玉階中。

    得，還要幫忙分好份！

    兆筠不高興的腹誹著，楊小小則是感覺手下輕微一震，輸入進入的能源又還了回來。

    “咦？你不要嗎？”

    玉階像是在回答楊小小的話，一股微弱的信息被傳遞出來。

    不用……拿走……好事……

    楊小小努力分辨，是說她拿走這種能源對守天階來說是好事對么？

    女娃娃和玉階默默“交流”一會兒，終于不再抗拒地繼續吸收能源。

    都做好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兆筠熱淚盈眶：【漢白瓷玉階真是……真是好階！】

    楊小小將所有玉階的能源交給筠筠吸收，自己也是一步步往上爬，再也沒去打開過玉階。

    靈壓越來越重，楊小小頂著像是大石頭壓在背脊上的重量，慢吞吞往前走。

    得虧她經受過瀑布洗禮，這種靈壓還在能夠抵抗的范圍內。

    說是這樣說，女娃娃的額角也有了點點汗意。她抿著唇，在烈日下，汗珠子一滴滴從額頭上鼻翼上脖子上，往下滑落。

    汗越來越多，楊小小感覺有點熱了，明明不是大夏天，她的衣服已經被浸透，汗水滴答在玉階上。

    一直專注于腳下和前方的女娃娃沒有發現，她晶瑩的汗珠砸碎在玉階上，就像是掉落在湖面的水珠，泛開一圈圈漣漪。

    更淺淡的，更深處的色彩，帶著飄金色，顯露出來。

    被一聲不吭往上爬的女娃娃超過的一個修士，看著女娃娃邁過的臺階，都變成了更為絢爛耀眼的淺金色，愣住了。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不甘

    守天階, 或者說漢白瓷玉階, 也算得上是天煉宗的老祖宗了。

    它模糊記得創造自己的那人, 作為天煉宗中最大的甚至差一步就要成為仙器的頂級靈器, 本該是一件極為榮耀的事，可是守天階身形龐大, 卻有一顆小小的心。

    它一直待在天煉宗從天到地的鏈接處, 遙遠望去一片空茫, 白云遮住了它的感知, 空曠是構成這里的唯一旋律。

    原本的落腳處被建成了一個巨大而威嚴難明的祭壇, 附近能隱約看見的人家也抱著一種崇敬的態度離開了。他們不是不想落座于天煉宗周圍, 只是且不談天煉宗本就是大多內斂喜靜的性子，就路而言, 通往天煉宗的路并不止守天階一條——而它, 是被最少用到的那一條。

    沒有人喚醒的話，它就是無期限的沉睡。

    守天階不像一些靈器一樣一產生神智就躍躍欲試要去人間走一走。

    它太大了, 身上的責任也太重了。

    守天階像是一個乖巧的孩子，按照吩咐守在原地，它一邊閱覽著山川大河的變化，一邊安靜而寂寞的數著日子的流逝。更多的, 還是沉睡。

    再一次醒來后，守天階等到了一大群人。它靜靜看著，覺得他們身上的衣服各種各樣, 也都是靚麗極了。只是它一直一直是近乎透明的純白, 散發著浸潤溫醇的玉色, 刻畫在上面的是比雪更加凝實的瓷白紋路。每一個看見它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喟嘆出聲。

    可是再好看，看了千百年，漢白瓷玉階也倦了，厭了。它試圖和天煉宗里那個高聳的塔里面的“老大哥”商量商量，讓天煉宗的弟子給自己換一身衣服穿好么？

    一身白衣，穿了千年，天煉宗那些人沒煩，他都煩了。

    “老大哥”：……

    被拒絕的守天階懨懨不樂，但是它沒有辦法，它不像“老大哥”那樣靈力高深，沒法和天煉宗的其他人交流，哪怕是據說最懂如何煉制靈器的長老。

    天煉宗試圖改變自己。它暗搓搓拔了宗門里飛過的紅鶴那漂亮的紅羽毛，被風一吹就從高空掉了下去，而且那么小小一片，就算是把紅鶴的羽毛全部拔了也沒辦法幫它換個顏色。其他東西，也是這樣。不是被風吹走了，就是被它身上的陣法直接趕走。

    漢白瓷玉階在遭受無數次的失敗后，焉了吧唧地放棄了自己想要換皮膚的想法。

    等再一次被喚出來，有一群外來的修士要通過自己的時候，守天階便只是看著，眼饞的看著，他們身上花花綠綠的衣裳。

    所有修士都上去了，除了一個丁點大的女娃娃。守天階瞧見那個帶著嬰兒肥的小女童再反復試探后，停頓了一會兒，然后懵懵懂懂地把手放在它的第一個臺階上。

    幾縷奇怪的“靈氣”像是觸須，完美避開了守天階的其他陣法，把隱藏寶物的陣法中的靈力給吸收了。

    守天階縱容地讓楊小小取走了自己玉階里的東西，當初它的主人……應當是主人吧，說過，不論是不是天煉宗弟子，只要憑本事拿到了他放在守天階中的寶貝，就可以拿走。

    每一階玉階上打開的紋路方法都不一樣，守天階發現這個小娃娃很熟練地都能找到這些機關，就像是她也曾經設計過類似的東西。

    它還以為楊小小會把所有東西拿走，可是在第一百階后，她竟然將所有的東西還給自己，還認認真真地道歉。

    守天階想，她真笨啊。它從沒見過哪一個人修會和靈器道歉的，這在別人眼中就是個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