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等何霞茱換好了,一身的褐竹紋對襟衫,長發上沒了花花綠綠的頭飾,全部束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眉心的花貼也沒了,又精神又干凈。 何暇歡看得一愣一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何霞茱沒穿裙子的樣子。 “好看嗎?”何霞茱轉了一圈,身體別提多輕松了。 何暇歡點頭,笑了:“哎比你以往的要好看多了!” 楊小小也認真點點頭:“好看,不過你剛才的樣子也好看,唔,這種的,更方便!” 何霞茱先是瞪了一眼何暇歡,接著挽住小小的手,結伴去找東西。不知道自己說錯什么的小公子莫名其妙地受了jiejie憤憤的瞪視,摸了摸鼻子,也跟了上去,還難得把自己的一大幫狗腿子只留下兩個。 楊小小在嗅嗅的指示下來到了城主府的后花園里,里面的花花草草繞著諸多假山,裝點出絢爛多姿的美景。 可是跟在三個娃娃后面的婢女小廝,在今天看著這后花園的眼里帶上了難以抑制的驚恐。 比如大老遠被人獻上的五色波斯菊,漂亮地就像是被畫師精心染上的彩虹。 然而這一切都終止于……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女娃娃從一大堆波斯菊里拖出一個黑/匣子的場景。 剛找出這個小匣子,嗅嗅又吱吱吱叫了起來,楊小小立馬跑到旁邊的一大群千層蝶蘭的花海中,摸索出兩個更大的白色匣子。 “吱吱吱?。?!”那里還有??! 一個個匣子被找出來后,嗅嗅的焦灼感明顯減低。這還不算晚,跟在小姐小少爺身后負責扛匣子的仆從們心驚膽戰地看著三個小娃娃從城主府的各處找到了許許多多的各種顏色的匣子。他們甚至在假山的掩體中站到了幾個巨大的木箱,木箱里面,全是??! 有一個好奇的仆從沒管住手,悄悄打開自己扛著的不輕的黑/匣子看了一眼,就這一眼讓他差點心魂具裂。 這些匣子里面居然都是,都是炸↓藥啊?。。?! 楊小小又在主房房梁的旮旯里找到一個小匣子,因為這個匣子比其他的都要精細,重量也不重,楊小小搖了搖,沒聽見什么聲響,就自己抱著。 她剛爬下來就看見那個仆從臉色發白雙腿不停抖著,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哎,你在干什么?” 什么?臉色發白的仆從看過來,卻發現小姐的客人說的不是自己。 “你,就那個……”楊小小讓臉色蒼白的仆人讓開,身后的一個仆從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是啊,就是你!”楊小小點點頭,讓那個人過來。 何霞茱和何暇歡不知道楊小小看見了什么,他們看著楊小小伸向了那個仆從。 何霞茱盯著仆從茫然的臉,心里忽然有絲不太對勁。這個小廝…… 驚變只在電光火石間,靠近女娃娃的小廝忽然眼神一變,狠戾地伸出手想要掐住楊小小的脖子。 楊小小把手一抬,剛好拿著小匣子擋在身前,小廝的手收回不及,不知道碰到哪里,觸發了小匣子的機關。 “嗒”地一聲小匣子打開,里面噴出的紅色磷粉撲了小廝一身。 何霞茱被驚變嚇得瞪大眼睛,還沒等她讓仆人一擁而上擒住這個明顯不軌的小廝,就看見那個穿著仆從裝的小廝像是遇見了什么恐懼的事,懼怕地大聲嘶叫,連楊小小都顧不得,飛速的跑向主房外面,等他們追出去,就看見那人義無反顧地跳入了池塘。 盯著好半天,都沒見人冒頭,顯然是兇多吉少。 其他人:??? 不知道那個小廝為什么自殺,楊小小低頭看了眼所剩不多的磷粉在空氣中迅速減少,像是被揮發掉了,眨了眨眼,機智地蓋上蓋子。這肯定是有用的東西,帶回去給秀清和二丫看看,讓她們認認。 等一群保持著超脫生死表情的婢女小廝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回來,王二丫都被嚇一跳:“這么多?” 趙秀清打開一個看了眼,把王二丫的手打掉,拉著小伙伴們后退:“這是□□,別靠太近?!?/br> “火火火□□?!”何霞茱和何暇歡大驚失色,楊小小和王二丫倒是很淡定。 不就是□□嘛,他們見過的,鎮子里派人來炸山的時候。 而且,這種長條的□□,都不用找其他東西就可以改成簡單的煙花了。 “真的嗎?” “抱在我身上!”王二丫拍拍胸口,大膽走上前琢磨。 何霞茱咬了咬唇,也試探著走近。這些□□是從城主府上發現的,怎么的她也…… “對了,你們找來這么多?!壁w秀清突然想起,“那么放東西的人發現東西不見了不就知道了?” 何霞茱一愣,她沒想到這茬。 楊小小摸摸小下巴,絞盡腦汁:“要不,我們做好了煙花,再給他送回去?” 何霞茱連忙擺手:“不不不成!”也太危險了。 “我覺得小小說的挺好?!壁w秀清聽完楊小小跟她說是怎么找到這些小匣子之后,思索了下,露出一個微笑說道。 “不過,還回去的可不是□□?!?/br> 而是漂亮的煙花啊。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劇變(不是) 王二丫和楊小小在把炸|藥改成煙花, 她們甚至還有閑心拿著倒出來的小堆粉末做成小的鞭炮。 何暇歡蹲在旁邊跟著看, 不一會兒也試圖上手, 楊小小不讓他碰, 何暇歡下意識就像昂著頭頂回去, 看見女娃娃清凌凌的目光時啞了口,用小勺子勺起一點黑色粉末,聲音低了下來:“那, 那我給你們打下手?!?/br> 他身后的小廝震驚地看著自家少爺, 那個挽起袖子乖巧打雜的男孩真的是他們公子?! 趙秀清沒做煙花, 她靠近何霞茱耳語幾句, 讓她把府上的人都聚集起來。何霞茱咬了咬唇, 低聲告訴她,這個她做不了主。 她頂多只能叫得動自己和何暇歡的下人, 主屋那邊的下人,若是不拿出個正當理由,可不會跟著她胡鬧。 爹爹現在不在府上, 想要讓所有人聽話,就得去叫娘親??墒呛蜗架锬镉H身體不太好,她也不想對方cao心。 趙秀清倒是一時忘了大戶人家的規矩和她們村子明顯不一樣, 這樣的話為了不驚動城主夫人, 她們也叫不來所有的人了。 文靜的女娃娃沉吟一會兒,瞟了一眼旁邊的千金, 微微露出一個笑:“那就算啦, 我只是覺得煙花太多啦, 想讓更多人幫忙把它們放到該放的地方呢!” “這樣??!”何霞茱恍然,隨即擺手,“沒關系,你不用擔心,人數肯定夠的!” “嗯?!壁w秀清嘴角矜著笑意,黑黢黢的大眼睛看了眼努力干活的小伙伴們,在心底嘆了口氣,還是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城主府可能被人盯上什么的……反正現在炸|藥都被換掉了,應該沒有關系吧。其余的事,等城主回來再告訴他府上可能有不懷好意之人吧! 至于城主會不會信,反正她已經提醒他們了呀!趙秀清有些天真又帶著小孩子不該有的薄涼想著。 一邊在大腦里掠過這個想法,她的手已經拉住了想要走過去看煙花的何霞茱,臉上露出清甜的笑:“那個,要不然等我們做好了,你把城主夫人也帶過來看吧!”在一起總比獨自要好,而且聽何霞茱說城主夫人的身體不太好,她們比府上的人要厲害些,總歸能看顧幾分。 何霞茱的小臉幾乎是瞬間發光,她怎么沒想到呢,娘親都好久沒出來了,這一次出來看煙花也是好的! 趙秀清的長發是分層了的,有部分披下,她等人做得差不多了,讓王二丫和上手了的何暇歡繼續把剩下的做完。牽著記憶里好的楊小小跟著她,兩個人指揮比較機靈的兩個小廝,一次次不嫌麻煩的搬運著裝滿了粗制煙花和部分精巧煙花的黑|匣子。 何霞茱困惑地眨了眨眼,秀清不是說要很多人嗎?怎么就帶走兩個?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得意大叫的何暇歡拉走,迫不及待地走過去:“我也要玩!” 何暇歡連忙拒絕:“不行不行,可危險了!” 何霞茱鼓起臉,瞪了他一眼:“哼!合著你可以我就不行是吧!” 何暇歡:“啊這……” 不提何暇歡怎么費心去哄自家jiejie,楊小小在回憶中,把每一個黑|匣子都放好。趙秀清檢查了一下,抹去有人動過的痕跡,四人靜靜退了出來,再次前往下一個地點。 “對了秀清,我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小匣子?!睏钚⌒“阉谥鞣糠苛荷险业降男∠蛔雍湍莻€奇怪的小廝說了。 趙秀清頓住了腳步,臉色有些難看:“那人想掐你脖子?” 楊小小回憶了下:“唔……看方向的話,應該沒錯?!?/br> “哦,我知道了?!?/br> 等趙秀清看見小匣子里剩余的東西后,她伸出點手指摸了摸,確定了是什么就把小匣子里剩下的紅色磷粉全部倒入池塘,并且用干凈的水洗了洗:“這是火磷粉,你忘了小小,你買的一些彩石也能做這個東西?!?/br> 趙秀清一提醒楊小小就想起來了?;鹆追燮鋵嵅皇鞘裁刺貏e罕見的東西,很多礦物甚至是彩石上都會附著,因為見光揮發得極快,一般在人們沒有看見的時候就消散了干凈。 火磷粉在揮發時會持續升溫,楊小小以前買到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火磷粉的彩石就會握在手里,尤其是冬天可以當成暖手的用。 但是這只是指少許火磷粉的情況下,如果是大量的火磷粉同時揮發并且擴散得很快,集聚在一起的熱量不僅會點燃空氣,甚至會將一定范圍內的易|燃易|爆|物點炸。 趙秀清本來還不知道那些炸|藥該如何被點火,畢竟分布太廣,這一下,她全清楚了。 兩個女娃娃瞅著盒子里一下子就沒了的火磷粉,知道肯定不止這一個,于是她們主要放在角落里尋找后,果然又在房梁和柜底找到了不少。 每個裝火磷粉的匣子上都有機關,趙秀清把它們沖著池塘打開,防止撲到自己身上后,微微一笑,極快地從懷里取出自家爹爹給的瓶瓶罐罐,在其余小伙伴的注視下找到一個也是紅色的粉末的,倒了進去混合在一起。 “那個,是什么?”何暇歡看著清秀女娃娃臉上的笑意,吞了口口水,忽然覺得有點涼。 趙秀清歪了歪頭,神神秘秘一笑:“能讓人跳舞的東西?!?/br> 何暇歡:“??” 知道大量被壓縮的火磷粉什么時候最容易爆|炸嗎?不是正午,不是日出,而是日落后氣溫驟降之時。趙秀清相信布置這一切的人肯定也知道,所以一群小娃娃們帶著個柔弱貌美的婦人,外加一大群仆從,搬著小板凳坐在寬闊的庭院里,四周什么都沒有,美名其曰等煙花。 ** 城主被鎖在地下的暗室,身上盡是血污,他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外面走進來一人,見他似乎是昏過去的樣子,冷冷一嗤,命人解開牢門的鎖,走了進去,慢條斯理地拿起旁邊的鞭子,上面都是倒刺,還沾著眼前之人的血。 “嘩啦”一聲,有人用水潑醒了似是陷入昏迷的城主。 “……” 見男人醒了依舊一言不發,進來的人笑了一聲,帶著怪異的尖細:“還挺倔,不是咱家說,您又不是湘王那一派的何必替他捂得那么嚴實,不如,將他藏的地方好好多出來,這樣咱家也好給大人您松綁啊?!?/br>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在晃晃的燭火下露出了面無白須的陰柔面容,勾畫至發梢的倒吊長眉讓其在陰柔中添了幾分狠戾和不近人情。 蒼白的手勾起城主的下巴,太監的聲音輕柔而惡毒:“何大人,您是一城之主,您總該為您的城民們想想,您不想看見……尸骸遍野吧?” 明城城主低低笑了下,這一笑牽動了他的傷,又止不住咳了好幾聲,看得太監眼里都帶上了幾分虛假的憐惜:“早點屈服多好呢?像您這么威武的人,和咱家一同為主子效力,不好么?” 明城城主避開了他這個問題,他雖然是中立,遠離都城,可也不傻。太監的背后是誰雙方都心知肚明,先不談那一位的多疑和冷血性子,單單是他們這樣對自己,就沒給自己留下后路。 誰會不防著一個被自己嚴刑逼問后的屬下? 城主平復了下呼吸,他抬起眼皮,瞧著用滿城百姓來壓自己的人,淡漠而沉穩:“你們不敢?!?/br> 太監臉色微變。 “你們不會動城民,”城主低笑,“除非你們想死?!?/br> 明城,遠離都城,卻不僅是幾國的交界和貿易樞紐,最令人忌憚的……是長寧宗。 都說一人之力不敵萬軍,可是這條規矩,對于修仙者來說,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