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那就好,我還老擔心是不是太輕浮了?!?/br> 鐘杳一笑,也跟著松了口氣,揉揉他的頭發:“心有所感……沒跟你商量,對不住?!?/br> “沒事!” 林竹心頭一燙,撐著床邊坐直,神色認真下來:“不管什么時候,您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有我守著呢,出不了亂子?!?/br> 他這話不是說出來哄鐘杳高興的。 《光影》有貶選手做話題的傳統,有他盯著,總不至于真搞什么太過分的勾當,卻也說不定會在現場錄制的時候使些心機。 今天看彩排的時候,林竹就在想錄制時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他不愿鐘杳受這些約束,趕在前頭預先同鐘杳做了保證。 鐘杳慢慢坐正,看向他眼里自信篤定的亮芒。 鐘杳:“不管什么時候?” “對,以后也是?!?/br> 林竹點頭:“想說什么都行?!?/br> 鐘杳一笑,慢慢點了點頭,抬手揉揉他的耳朵:“好,我記住了?!?/br> 他的語氣柔和得同臺上那一句話無異,林竹耳朵一熱,抿起唇角,心里也跟著靜下來,翻出pad給鐘杳看劇本:“不說這個了,您看這幾個,都是我前兩天收來的劇本——” 林竹的話音頓了頓,看著全無要湊過看的意思的鐘杳,遲疑抬頭:“哥……?” “晚了,算上剛才已經叫了三次您了?!?/br> 鐘杳藏藏笑意,沒收了他手里的pad:“講規矩嗎?” 林竹一心虛就忘了改口,聞言有點兒緊張,點頭認罰:“講……” “罰?!?/br> 鐘杳目光一掃,起身走到床頭,順手把被子抖開,拖了個懶人沙發放在床邊:“躺下,睡午覺?!?/br> 林竹微怔。 “昨晚又看資料到幾點?半夜手機還亮著,還幫我把消消樂打通關了?” 鐘杳看著他眼下的淡淡青色,嘴里說著不容置疑的話,語氣卻依然柔和:“躺下睡一會兒,我沒事做,正好看看本子?!?/br> “看綜藝太無聊了,我一順手簽了個到?!?/br> 林竹心虛,脫了鞋襪鉆進被窩,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送了無限精力一小時,浪費太可惜了……” “我知道,本來我自己也打不過去?!辩婅靡恍?,替他把窗簾拉嚴,“看什么呢?閉眼睛,睡覺?!?/br> 林竹心頭噗噗冒著小花,目光亮晶晶地粘著他:“哥……你在這兒看嗎?我這兒有小電燈,太黑了傷眼睛,我下次入個水墨屏導劇本——” “走公賬,我報銷?!?/br> 鐘杳心口軟得發酸,在床邊坐下,揉揉他的腦袋:“我在這兒看,不走,睡吧?!?/br> 林竹唇角翹得壓都壓不下來,閉上眼睛心滿意足地躺下去。 隔了一會兒,林竹悄悄把眼睛睜開條小縫。 窗簾把外面的日光擋得嚴嚴實實,鐘杳閑適地靠在懶人沙發上,一手搭在屈起的膝頭,一頁一頁專注翻著劇本。 林竹一寸一寸不著痕跡挪過去,離鐘杳又近了一點兒,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 在鐘杳一絲不茍的嚴格監督下,過了個中秋節的經紀人,氣色比節前又好了不少。 接下去的幾天都風平浪靜。鄭藝一度提出過退賽,被公司強行壓了,那一期節目順利錄制播出,鄭藝受狀態影響表現一般,卻畢竟仍有功底,依然把同場競技的幾個陪襯順利pk了下去。 燦星借勢炒了一波熱度,把之前的風波沖得淡了不少,還想再做大買個熱搜,偏偏迎頭撞上了《光影》的新一期鋪天蓋地的宣傳。 鐘杳的咖位擺在那兒,《光影之戰》膽子再大,也不敢隨隨便便找人來湊數。請來的嘉賓都是德高望重的導演教授,來參加比賽的也都是輕易不碰綜藝的圈內重量級前輩。 這些人的得失心不重,倒不如說都是奔著借機較量飆戲的念頭來的,無論誰輸誰贏,都不會在節目錄制后生出什么不愉快。 宣發帶了幾個人跟著林竹,看著后臺群星熠熠的架勢,心跳瞬間飚上二百:“這要是打起來……” “都說了不打架,冷靜一點兒?!?/br> 林竹無奈,快速翻閱著節目組這次準備的幾個本子,心里大致有了數:“一會兒我去導播間盯著機位,有什么事立刻叫我?!?/br> 三個環節的比賽都要在今晚完成,錄制的間隙很短,能下來休息的時間也有限。林竹在下去陪鐘杳和盯導播之間糾結了半宿,終于以業務優先,和節目組預定了一個導播間的位置。 “好好,我們一定看緊鐘老師?!?/br> 宣發責任感油然而生,陪著他往外走,想起這次來找他的正事,又低聲道:“對了,林哥,clozeya最近跟咱們跑得有點兒少了……是不是咱們晾他們晾得太多了?要不要主動聯系一下?” “少得這么明顯?” 林竹腳下稍頓,搖頭:“不會,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搗鬼……今晚你們去燦星一趟,把最近的資源對接一下?!?/br> 宣發忙點頭記下,依然想不通:“他們何必跟鐘老師這么過不去?當初處得不是也挺好嗎,我們看了看那個告別的發布會,也辦得挺厚道啊——就算回來之后結了點兒仇,為什么不想著趕緊示好彌補關系,就這么一次接一次追著鐘老師坑?” 林竹腳步稍頓,輕輕搖頭:“修復不了的?!?/br> 宣發不解:“為什么?恩怨兩抵了,圈子里都是表面關系,只要能說得過去,就都放彼此一馬……” 林竹沒再多說,攏好本子:“去吧,要是公司那邊給鐘老師接了什么資源,也都抄回來,立刻報給我?!?/br> 宣發半懂不懂,見他沒有要多說的意思,點點頭應了聲,往回打了個電話。 林竹一路上了導播間。 經紀人來導播間畢竟不合規矩,林竹特意穿得低調,又順了張工作證,一路倒也沒引起什么注意。 林竹只想保證萬無一失,并不準備干擾節目組的正常錄制工作,正想找個地方坐下,導播間的門又一次被人推開。 林竹抬頭,隨即一哂:“您這么清閑?” 老臺長挑挑眉,踱到他身邊,不緊不慢坐下:“我怕有些人脾氣上來,嫌我們這個場地太寒酸,配不上人家鐘老師的身份,再自己掏錢買個演播廳,守在門口一個記者一個記者檢查。什么派來逼他給公司洗白的,小道八卦的,居心不良的,看不順眼的,一律不準放進去……” 林竹:“……” 臺長瞥他一眼,越看越恨鐵不成鋼,攢了三年的火氣不依不饒地當頭砸下來:“你家鐘老師第一天出道?第一天應付記者?人家比你懂得進退!……你怎么這些年都沒告訴他這件事?就讓我們做這個好人,你是這么大度的脾氣?” 林竹啞然:“您知道了?” “他和副臺長客套,說要感謝那一次的主辦方,我還能不知道?” 臺長皺皺眉,看著依然神色尋常的林竹:“這種事有什么好瞞著他的?你當時是霸道了點兒,做事荒唐了點兒,不懂事了點兒,可也是為了他好,你瞞著他這個干什么……” “您都這么罵我了,我覺得我瞞著鐘老師還是有必要的?!?/br> 林竹被他借機報復得頭疼,揉揉額角,抬頭看向已經開始錄制的各個機位:“何況——我也不是為了這個?!?/br> 林竹笑笑:“我就想讓鐘老師高興……這個人情給天星做不好嗎?” 自然不是不好,只是鐘杳實在太敏銳,根本未必能瞞得住,就算不被他問出來,也遲早會被七七八八地猜出大概。 臺長不懂他在想什么,擰開瓶水遞過去:“有區別嗎?人情給了你,你把他多往我們這兒領不就行了……” “有區別?!?/br> 林竹點點頭,道了聲謝接過水瓶:“我和您說過……我家里做這方面的生意,圈子里見不得人的事,沒幾件是我不知道的?!?/br> 臺長自然知道這個,蹙了眉點點頭。 林竹一笑:“所以……這個世界在我看來,幾乎沒什么溫情可言?!?/br> “你才多大?話說得老氣橫秋的——” 臺長聽不下去,開口正要訓他,林竹卻已從屏幕上短暫收回視線,朝他一笑:“我知道,圈子里不干凈的事比外面多,待久了容易把人教壞,外面相對來說總要稍微好一點兒……” 臺長要說的話被他全說完了,心不甘情不愿停住話頭:“你這不是都明白嗎?” “所以?!绷种耖]了下眼睛,重新睜開,“我想讓他的世界……稍微好一點兒?!?/br> 總歸都是已經過去的事了,和現在再不會有什么干礙。如果鐘杳在回憶那段灰暗到極致的時光的時候,能體會到的是不止一處遞來的溫情和善意,那么即使是再晦澀不堪的回憶,也是會有些許亮色的。 林竹比別人更清楚,這一點亮色意味著什么。 臺長說不出話,半晌輕輕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 “你……這樣也能甘心?” 過了良久,臺長還是忍不住開口,語氣不自覺地溫和下來,小心翼翼:“就這么誰也不知道地,偷偷地喜歡他,守著他……” 鐘杳的即興發揮表演剛結束,林竹正全神貫注看著屏幕,聞言錯愕回頭:“???” 天星臺常年以八點檔為收視率主陣地,臺長常年審閱各類影片,已經腦補了一場默默守候的感人大戲,不忍地看著他:“你這樣……值得嗎?” 林竹:“……” 林竹覺得臺長似乎生出了不小的誤會,偏偏鐘杳的點評馬上就要開始,沒時間同他解釋,安撫地拍了拍老臺長的胳膊:“不值得不值得,您讓我看完……” 臺下的四位嘉賓里有兩位導演都和鐘杳合作過,一位教授干脆就是鐘杳學生時代的老師。鐘杳的表演淬煉到如今這個地步,比三年前又上了一個大臺階,讓那位老教授激動不已,溢美稱贊全然不吝地給了出來。 林竹喜歡聽人夸鐘杳,唇角不自覺地抿起來,眸子也跟著不由晶亮。 “這一段的原片您得給我?!绷种駶M心興奮,心頭雀躍著按不下去,一把拖住臺長手臂,“剪輯后的再說,這一段兒我自己回去看,肯定不外流……” 臺長越看他越心疼:“行行,都給你……” “演員到了你們這個層次,每往上跨一步,都是一個大臺階。我們都很清楚,要想再進一步,要花費多少精力,下多少苦工?!?/br> 屏幕里,唯一一位不熟鐘杳的知名導演同樣難掩贊賞,身體都已微微前傾:“剛剛的細節表演李老已經詳盡地點評了,還有些我想求教——比如你在一開始整理袖口,把襯衫挽起來,是為了表現什么?” …… “不能這樣!” 臺長還是沒能出戲,忍了半晌終于坐不住,一把攥住林竹手腕:“你為他做的事,給他的好,到最后誰都不知道——” …… “整理袖口確實是我自己的習慣,一不小心就帶出來了?!?/br> 鏡頭下,鐘杳身形挺俊軒逸,剛剛投入表現的薄汗還停在額間鬢角,聞言一笑,重新把袖口細致地展平扣好。 鐘杳抬頭,目光殷殷:“您看這個袖扣好看嗎?” 第49章 鐘杳是貴客, 臺長親自交代過, 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把背景不明的鐘老師全方位多角度地伺候好。